“回去吧。”嬴政亦转身回楼,那背影,竟与龙辰有几分相似。
还真是一对父子。金淼哭笑不得地想。
其后的一段时间,攻城的任务渐渐变得繁重,嬴政一日更比一日忙碌,暂时也没有心情去顾虑自己的便宜儿子。
这些日子以来,每按泥菩萨的指使完成一样事,他便觉得身上又舒畅了几分,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泥菩萨是否是具有大福泽之人,连带着他身旁的人也跟着受益。
若是嬴政的这些想法被泥菩萨知道了,恐怕他会直接跳脚。如果他真是有大气运的人,为什么会被倒霉催的系统选中穿越?为什么人家的任务完成度普遍在百分之七八十,他的最高也就只有百分之五十?
可惜,嬴政不是个喜欢把所有的话都挑白了的人,因此,泥菩萨也没有机会得知他的这个想法了。
聂风之后,秦霜、断浪、步惊云都相继加入了攻城战中。
嬴政知道,现在的他们武功已然不俗,但涉世未深,最需要的就是磨练。不仅是武力上的磨练,更是心境的磨练。
聂风自烈焰帮回来后就开始闭关顿悟,靠的不就是这份磨练带来的成效么?
秦霜、步惊云、断浪三人分别征战在三处不同的地方,战事的结果不出人所料,皆是天下会胜了,只是,过程却让人大跌眼镜。
秦霜本来是一个顶顶老实宽厚的孩子,去了战场,被敌人狠狠坑了一把,开始懂得什么叫做‘兵不厌诈’、什么叫做‘上兵伐谋’、什么叫做‘兵者诡道’,一言以蔽之,他开始变得比以往更懂得变通了。
当敌人设了陷阱准备等着秦霜自投罗网的时候,秦霜反骗回来,把对手给坑了。
断浪在天下会等了半月,好不容易得到了出战的机会,摩拳擦掌,决定好好大干一场,顺便磨练一下自己的断心指的时候……敌人居然投降了。
准确地来说,是敌方城中的百姓略凶残地袭上城头,把战旗换了降旗。除此之外,他们还开城相迎,一副要跟天下会里应外合的样子。典型的民风彪悍。
城主也实在不给力,知道天下会来此,吓尿了,二话不说,立即派人投降。于是断浪郁闷了。
这都是降兵,怎么打?
得了,都洗洗回家睡吧……
秦霜越战越勇,断浪闲得发慌,但总体而言,两边还是皆大欢喜的。
步惊云这边就不怎么美妙了。路过曾经霍家庄所在的街道,看着物是人非的场面步惊云垂下了眸。
身边的人摩肩擦踵,好不热闹,越发显得孤身一人的步惊云有些寂寥。
“快快,听说帮主派来的义军要去讨伐X城,我们也赶紧去瞻仰瞻仰。”
“能找让你找到就怪了,人家大人可都是行踪不定的!大人可英明着呢,哪能什么都让你知道了!”
“去,别跟我说,你没想过去看!”
两人与步惊云擦肩而过。拐过两条街,便是曾经的霍家庄。步惊云远远地便看见了庄上的白色封条。
有一群流里流气的人经过,议论纷纷:“嗳,好大的园子!听说里头以前住着的是个侠士?要是我能在这园子里住上个三年五载,可不畅快!”
“听他说得好听!什么侠士!不过是一头丧家之犬罢了!被天下会帮主灭掉的一家,品行能好到哪里去!我看啊,指不定多么道貌岸然呢!”
如今的天下会多有令名,即便嬴政不曾随意抹黑先前枉死的武林豪杰,也多的是人愿意往这些已是之人身上踩一脚,或是为了讨好天下会,或是为了满足自己阴暗的心理。
这就是,成王败寇……
“听说那一家子人都死了,其中,那个家主还死在自己的寿辰上。真是活该!”
“是啊,表里不一,欺世盗名,还不如你我。虽说我们偶尔也干点小坏事,也不会像他们一样到了要被灭门的地步……你猜猜,这个家主生前到底做了什么?”
“谁知道!哎,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园子咯,居然就被这么封了起来!”
“嗨,被那些人住过,你也不嫌晦气?”
听得这两人左一言右一语地诋毁对自己恩重如山的继父,步惊云心中升腾起一股冰冷的愤怒:“你们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不少亲对嬴政的自称“朕”表示怀疑,在这里解释一下。
我国最早的一部解释词义的专着《尔雅?释诂》说:“朕,身也。”在先秦时代,“朕”是第一人称代词。不分尊卑贵贱,人人都可以自称“朕”。据司马迁《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秦嬴政统一天下后,规定:“天子自称曰朕。”从此,一般人不能自称“朕”了。
先秦时代朕作为第一人称代词的具体例子可见楚国诗人屈原的离骚: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这里屈原他自称是朕。由此可见,就算是秦王时候的嬴政也是可以自称为朕的,后来成为皇帝之后就更可以了。
想象一下,假如你流弊的穿了先秦,牛叉地自称为朕,是多么爽歪歪的一件事,虽说没有纸用没有凳子坐还会变文盲是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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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代价
天下会帮主的弟子杀人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
一夕之间;步惊云无故杀人之事传遍了整个江湖。这事儿,在原本的天下会也许并没有什么,弱肉强食;人人都习以为常。被杀的那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会有人为他们抱屈。可如今,天下会在百姓们的心目中地位崇高。一旦染上污点,就更容易引起众人的反弹。
百姓不知那两个被杀之人身负恶名、蹲过几次牢狱,更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们只知,因为口角冲突;天下会帮主的亲传弟子杀了人。虽说后来经查证,是那两个人对逝者侮辱太过,又对步惊云口出不逊,才导致步惊云一怒之下动了手。但毕竟;那两人只是口头上骂骂,什么也没有做。于是,错的就只能是步惊云。
江湖中,不少与天下会不和的帮派在初初得知此事时欢欣雀跃,推波助澜,大肆地挑起民众对于步惊云‘滥杀无辜’的不满。果然有不少民众聚集到在天下会外候着,等着看嬴政欲如何处理此事。
那些始作俑者们,则在黑暗中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若是嬴政打算处置自己的弟子,依照他定下的律法,步惊云难逃一死。即便嬴政将步惊云视作帮派继承人,不处以死刑,也得斩去步惊云一臂。他这么做,固然能够保全步惊云的性命,然而,失去了手臂与前程的步惊云难道不会怨恨他,怨恨他订下的那些法规么?这样一来,日后这师徒情份能剩下几分,就很难说了。
令嬴政痛失爱徒,或是自损一将,他们都求之不得。
若是嬴政打算利用手中权势庇护步惊云到底,他们更是乐见其成。天下会不是号称执法必严吗?不是号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不是还以此为由大肆收买人心,以公正爱民的脸孔攻占了数个城池吗?若是民众们发现,他们所信赖的正义之师实际上不是那么公正,又会如何呢,是否还会奉天下会新法为圭臬?嬴政如此自打嘴脸,日后他的律法是否还会有人愿意遵从?
想着想着,他们不由好心情地低笑出声。
如果他们此番能够揭下天下会伪善的面皮,也算是大快人心了!起码,这样一来,他们各自城池中的百姓就不会再对天下会心存幻想!而嬴政苦心经营的公正形象也会毁于一旦!
江湖中以步惊云之事为开端,一场权利的角逐逐渐浮于水面。天下会中,却十分的安静,只是明眼人仍能发现,每天有不少人往来于帮主门前。井然有序的氛围中,比往日多了分压抑。
嬴政迎风而立,玄色的长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俊美的容颜中没有一丝温度,那双黝黑的瞳眸,似乎又深邃了些许。
若是熟悉他的人,就能从他的双眸中,读到杀意。
文丑丑看着这样的嬴政,心下一怵,扇羽扇的频率加快了些许,仿佛这样就能稀释内心的紧张。白白净净的脸上扯出一抹小丑般的笑:“哎呀,帮主,您就别为云少爷的事情操心了,云少爷这么敬重您,这些年都是按照您的命令行事,怎么会主动去做这些违规之事?肯定是那些自不量力的小人在这中间挑拨您和云少爷的师徒关系。帮主,您可千万别中了他们的离间之计啊!”
说着说着,文丑丑仿佛也被感染了似的,义愤填膺地伸出了一只拳在半空中胡乱挥舞。
嬴政的面容微微松动,好似多了些人气儿,他将手负于身后,款步走过:“哦?那依你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文丑丑用羽扇掩住唇,讪笑道:“大道理丑丑不会说,只是丑丑觉得……想要解决这件事,还是得从那些小人那里入手。”
这些日子以来,帮主对于新法有多重视,他们底下人是一清二楚的,文丑丑明白,依嬴政的作风,对于步惊云之事多半还是不会姑息的。可步惊云是嬴政唯一的亲传弟子,且他冷眼瞧着,嬴政与步惊云这么些年相处,也处出些感情来了,他又怎么能劝嬴政处置步惊云?
哎,进退维谷啊。文丑丑的脸皱成了一团,甚是滑稽。
嬴政沉思片刻:“你说得不错,想要平息这件事,的确要从那些人处入手。只是,云儿到底太冲动,被人稍一撩拨便杀人泄愤,也该接受些教训了。”
文丑丑心里一惊,如同一只被卡住了脖子的公鸭:“帮帮帮…帮主,您不会…真的打算…杀了云少爷吧?”如今,雄霸的儿子,天下会的准少帮主回来了。虽然这个消息还没有公之于众,但在文丑丑看来,帮主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天下会,这是妥妥儿的呀!云少爷成不了准少帮主,就没有豁免权。如果帮主真打算依法治云少爷的罪,那云少爷岂不是性命堪忧?
“云儿已经被带回来了?”嬴政问道。
“禀帮主,昨日执法堂副堂主已派人带回了云少爷。”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昨天,云少爷刚回来的时候,他们可是还请示过帮主的!
文丑丑勉强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朝着某个方向努了努嘴:“现如今,云少爷正在牢房里关着呢。”哎,云少爷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平日里乖得不得了,难得闯一次祸,就把天捅破一个窟窿。若是云少爷能跟帮主好生认错,再说几句软和的话,兴许帮主会网开一面。不过,就云少爷那个脾性,可能吗?
“带他来见朕。”
步惊云是被人押着上来的。小小的少年,一身黑衣有些凌乱,肩上原先披着的披风早已不知去了何处。一根锁链自他的胸前交叉着穿过,将他的臂膀与身子牢牢地捆缚了起来。他身后,紧握着锁链的牢头对着嬴政行了礼就站在一旁充当木桩,将文丑丑的明示暗示无视了个彻底。
文丑丑眨得眼睛都抽了,既没见那牢头给步惊云松绑,也没见他有离开的迹象,郁闷了。如果泥菩萨在这里,肯定会叫一声“猪队友”。
嬴政扫了那人一眼,淡淡一句“退下”,那人方才领命离去。
此刻,步惊云的身上散发出一股阴郁的气息,低着头,将一个后脑勺留给嬴政。
“抬起头来。”嬴政冷哼一声:“怎么,如今不敢面对朕了么?”
在他充满压迫力的声音下,步惊云抬起了头,他紧咬着下唇,面部的肌肉微微抽搐,一双黑眸中迸发出凶光,好似一头难以驯服的野兽,正在竭力遏制着自己的爪牙。
“你恨朕?”
一句话,似一盆冰水,滋溜溜浇到了少年的头上,他面上一惊,望向嬴政的目光中仿佛想要确定什么一般,还带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忐忑与不安。
一旁的文丑丑早已惊骇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看着眼前这莫名的一幕。
嬴政缓缓启唇,又道:“也许朕应该称你为霍家继子,霍惊觉?天下会踏平了霍家庄,杀死了你的继父,所以,你恨朕?”
步惊云无故杀人之事,嬴政自然不可能不去调查。
依照步惊云的性子,旁人就是再怎么在背后议论他,恐怕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唯有在事涉他在意的人的时候,他才会无法容忍。
顺着这条线,嬴政不难查到步惊云与当年霍家庄庄主霍步天的关系。霍家庄是为天下会所灭,这一点,江湖上不少人都知道。
步惊云不语,嬴政又道:“你恨那两个在背后咒骂你继父之人,但你更恨朕。”
半响后,少年才哑着嗓子道:“若说不恨,是假话。可这些年来,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不会对师父举剑。”最后一句话,他几乎一字一顿,说得很是艰难。
闭上眼,他仿佛能听到继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