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这又是为什么?”旁边一个童生不解道。
“你难道到处去告诉别人,我给师姐送了一百两银子吗?”薛颖狠狠瞪了那童生一眼说道:“难道你们没发现,你们在千秋功业册上辛辛苦苦赚的功业点,经常到功业司兑换的时候都换不到什么实用的东西吗?还有,很多风险小,收益高的任务,比方说外出授学这样的事情,你们一次都没接到过吗?”
“是啊,师兄。”?。”旁边一个童生立刻感同身受,点头道:“我一次盯着千秋功业册十几天,都没有出现外出授学这样好的任务啊,危险系数才半个八卦,收益居然是一个半的功业点啊!这是……”
“这是为什么?对不对?”薛颖眼睛一瞥,沉声道:“看看你们左手袋里装的是什么,你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这几个童生左手揣的是什么?当然是刚才“卖书”得的银子啊!
“哦……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听师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几个童生顿时会意,千恩万谢地走了。
那薛颖则是托着下巴想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嗯,这件事情光封这个童生的嘴还不够,律法司一定要打点好,婉君师姐的礼物,也还要准备一下,送银子?太俗气……”他一边琢磨着,一边又说道:“听说婉君师姐最近比较喜欢瑶琴,不如去功业司看看,花去些功业点,再花点银子,能不能换一把上等的瑶琴送过去……嗯,好,就这么干……”
然而,与此同时,圣贤书院外面,确切地说,整个云京城,都已经疯了!
几乎所有云京城的人,上至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下到贩夫走卒,戏子窑姐,都知道了,万名儒生跪在圣贤书院前的千级台阶上,跪等亚圣新作《社稷论》拓本的事情,而且亚圣也只是派人送出来九十九本《社稷论》拓本而已。
一时间,整个云京城里的读书人,无论是贫寒秀才,还是已经成为朝廷大元的儒门高官都争相想要一睹《社稷论》这一本奇人了,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是好奇得很,不知道这亚圣老夫子又说了一些什么,以至于引得万民儒生隔夜跪在圣贤书院的门前求教。
虽然历次学宫大祭的时候,都会有士子跪在圣贤书院前的千级台阶上,但是没有哪一次,有人数这么多的!而且之前跪在那的人,都是妄想可以被圣贤书院中的什么高人看中,破格进入圣贤书院的,这一次,却只不过是为了求亚圣《社稷论》的一卷拓本而已!
可是拓本总共也就九十九本,哪里够全云京城的人传阅?于是手抄本也就成为了无数人的最佳选择!于是一本字迹清秀工整的手抄本《社稷论》,竟就已经被炒到了白银五十两一本了,至于只有九十九本的《社稷论》拓本,更是价格离谱到黄金百两也求不到一本,几乎有市无价的地步,有的儒生即便出价千金也是抵死不肯出售,甚至还闹出过人命来。
由于手抄本的价格昂贵,甚至有书行得到一本拓本甚至是手抄本之后,竟是雇了无数书生彻夜抄写,赶制手抄本以牟取高利,一时间其他书行见状,纷纷效仿,云京城内纸张竟是一时售罄,各大书行面临无纸可抄的尴尬境地,有的远道从京畿一带调运,有的则不惜重价收购私人和其他小店铺里的纸张。
其时,云京街头巷尾有民谣笑曰:“亚圣文采惊天地,一封策论乱云京。三千士子齐誊笔,只嫌京都纸砚尽。”前半句赞的是亚圣《社稷论》文采斐然,后半句却是嘲讽无良书商,大肆命人誊抄,惹得云京纸贵的糗事了。
据后来的《史策·方物志·儒门》记载,“时武烈四十四年初夏,亚圣于圣贤书院夏季学祭中教化天下士子之精英,既而吟念所做之《社稷论》,士子三千皆匍匐受教,万名慕道士子济济书院门外,跪求拓本为教,亚圣赐拓本九十九卷,一时云京风靡,贤士大夫,贩夫走卒,人争而睹之,传抄无数,云京之纸一时竟罄。”
贫寒之士,以一睹为荣,中贤之臣,以持手抄一本为珍,达官贵人,亦以藏一拓本而沾沾自喜。亚圣的这一篇《社稷论》在云京城各界的风靡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也许亚圣是早有预谋,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正是这一篇圣贤书院儒门亚圣的《社稷论》彻底搅乱了天下风云,更是让云京这一座圣天王朝的政治中心,成为了风雨飘摇的漩涡中心,更是揭开了一个由治到乱,由太平盛世通向杀伐乱世的序章!
419
第420节一语惊天
云京城,王府御苑,假山水榭,歌曲升平。。
一座悬停在湖泊上的,足足有十丈见方的巨大水榭之上,只有一条浮桥小径与岸上相连。
此时这一座水榭之上,四围罩着粉色的幔帐,里面还拉一道珍珠卷帘,其中上首的位置,端坐着一名身穿绛紫色丝绸长袍,戴着镶玉护额的中年男子,此时他右手手肘撑在红木交椅的扶手上,托着自己的脑袋,侧过脸来,看着下首坐着的另外一人,右手拇指上颜色已经斑驳了的羊脂玉扳指不断地和食指摩擦着发出“沙沙”的轻响声来。
然而此时坐在下首的人,也是一名中年男子,只不过比那上首的一位年轻一些,身穿深红色及袖长袍,头戴青丝璎珞,看起来倒是一个武者的模样。
分宾主而坐的两人,面前各自放着一张小桌子,上面端放着一只蓝底的白瓷酒壶,以及一只白瓷酒杯,旁边是一只红漆食盒,里面盛放着一些时令的果品,以及果仁蜜饯等一般的闲食。
酒至醇,酒尚温。
此时,水榭之内,莺歌燕舞,一排一排的歌姬摇曳而舞,与这湖光山色相映相承,美不胜收。
但很显然,今天在这水榭里的人似乎兴趣都不在这山水之上,更不在这歌舞之上了,宾主双方竟都是有些兴趣索然。
于是,一曲舞罢,那在上首的一人轻轻抬起左手摆了摆,十几名歌姬顿时屈膝行了一个礼,不声不响地退下去了。
待到这些闲杂人等都退出了水榭,走过了浮桥,上了岸,那上首的中年男子才缓缓开口道:“战天,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啊!”
那头戴青丝璎珞的中年武者竟就是秦家当代家主,权倾朝野的兵戈侯秦战天,而能够像这样称呼秦战天的,放眼整个圣天王朝,只有两个人可以,也敢这样称呼他。一个是当今圣上,武烈陛下,另一个则是……武烈陛下的弟弟,作战骁勇,军功卓著的临溪王爷,
很显然,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正是后者!
“没有的,王爷。”秦战天抬起头来??头来回答道。
“咳……”王爷撑住脑袋的右手放了下来,捏了捏红木交椅的扶手,略带皱纹的脸上笑道:“战天,本王与你同袍多年,你这般表情,分明就是有心事的模样,本王估计你是想起你长子的事情了?”
秦战天被临溪王这一句话一点,也是不由得先是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说道:“在下那不争气的犬子虽然已经失踪半年了,但至少还没收到噩耗,犬子虽然愚钝,却一向是吉人天相,在下倒是愿意相信他有朝一日,会再回到在下的面前来……”
“呵呵,是啊。”临溪王爷也是笑了笑说道:“你那长子,之前坊间传得如此不堪,本王也不曾想到,他竟能在云水山庄做那么大的动静出来,居然把龙家都给端了,这应该不是你的作风,你虽然用兵狠辣,政坛上却不是这样辣手的……该是这小子自己做的?”
“王爷明鉴。”秦战天也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了。
听得秦战天的肯定回答,临溪王爷竟也是叹息了一声“唉……”随后拿起交椅旁边的一把山水折扇“唰”地一声展开来,扇了扇说道:“如若真是令郎自己做的,那么令郎就是真正的大智若愚,恐怕是不亚于你的将帅之才啊,之前在云京城里被人言糟践误解也就罢了,到了云水山庄刚崭露头角,又天妒英才……本王……本王甚觉可惜啊!”
听得临溪王这一番话,秦战天也是感觉到脸上有光,不禁低下头来,谦逊道:“犬子能蒙王爷这般垂青,已是他莫大的福分了。在下替犬子谢王爷抬爱。”
“不是抬爱……”临溪王右手的山水折扇摆了一摆说道:“本王是实在痛惜不已,竟是连令郎一面都不曾见过,老天这般妒忌英才……否则你我麾下,岂不又多一员智勇之将?更是如虎添翼一般?”
秦战天初听到临溪王这一番话,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好像悟出了什么,急忙回答道:“王爷您多虑了,如今四海升平,再无战事,我等老革尚且卸甲归田,何用犬子这样的人再上阵拼杀呢?”
“哎!”临溪王一听秦战天的话,两撇剑眉立时一蹩道:“战天,本王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国家唯宁,但是,忘战必危啊!如今四夷未服,大楚盘踞东南,我朝也是内有这儒门圣贤书院,外有妖道龙隐阁,尾大不掉,如何会无战可打?”
秦战天之前还听得有些马虎,但是在听到临溪王说:“内有儒门圣贤书院,外有妖道龙隐阁,尾大不掉……”时,竟是表情也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喉咙一动,似乎是刚想说什么,却见临溪王侧过身来,又从刚才放折扇的旁边推开一个抽屉,抽出一卷书来,隔空扔到了秦战天的桌上来。
秦战天正定睛看时,只见这本装订起来的书,封皮上写着的是三个醒目的大字《社稷论》。
就在秦战天不知道临溪王扔一本亚圣做的《社稷论》给自己,是什么意思时,那边的临溪王又缓缓地开口说话了:“战天,这本书,你可读过了吗?”
堂堂的兵戈侯还真的被临溪王这一句话给有点问懵了,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已经拜读过了。”
“感觉如何?”端坐在上首红木交椅上的临溪王,面带笑意,看着秦战天问道。
秦战天想了想,沉声回答道:“在下不能否认,儒门亚圣的确文采斐然,字字珠玑,但是,其中关于‘社稷’之议论,似乎太过肤浅了,全然不提我兵家对于社稷之作用,而且治国之策似乎也流于形式,治标不治本……”说道这里,秦战天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在下认为,这一篇《社稷论》拿来作为佳文欣赏,天下书籍,无出其右,但若要真拿来治国理政,未免太过儿戏了一点。”
“哈哈哈……”听得秦战天的评价,临溪王也是开怀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战天的评价与本王同属一辙,但是,战天估计你还没有看透,你再看一看这《社稷论》如何?”
“是,王爷。”秦战天闻言,不卑不亢地应了一声,捧起那《社稷论》在手中,刚翻开一页,又感觉了一下触手纸张的质感,便惊了一声道:“哎呀,王爷,这一本《社稷论》是九十九本拓印本之一啊,有市无价,千金难求,许多藏有的儒生甚至万金不易,您想必费了一番周折才弄到的?”
“不难不难……”临溪王淡然笑道,“战天你慢慢看一会就知道了。”
秦战天刚琢磨着临溪王的话,陡然感觉到摸在这《社稷论》封底上地方的手,一片粘湿,不禁将那书微微朝自己鼻子前凑了一凑,顿时就闻到了……血腥味!
看来这临溪王的拓印本,是强买不得,从儒生手里直接强抢过来的……不禁点了点头,出声道:“不错,王爷要取一本拓印的《社稷论》的确不难,而且不仅不难,还易如反掌。”
临溪王听得秦战天说句话,知道他已会意,不禁点了点头,似乎还在等秦战天继续看下去。
可是直到秦战天将整本二十几页纸的《社稷论》通读了一遍,放下书本来,还是没能多说出什么东西来,临溪王却还是笑吟吟地问道:“战天啊,你可看出什么门道来没有?”
秦战天被临溪王这一问,不禁一低头道:“战天愚钝,真的不曾看出还有什么弦外之音,还请王爷明示。”
“唉,想不到这儒门亚圣的昭然野心,竟连战天你都不曾发觉……”临溪王叹息一声,陡然站起身来,却是缓缓地走到了秦战天坐着的席位旁边,秦战天刚要起身站起,却是被临溪王伸出手轻轻一压,制止了他。
随后只见一身紫色丝绸长袍的临溪王微微俯下身来,信手将《社稷论》翻到了中间的一段,左手压住书页,用右手大拇指上的指甲清晰地在书上划出一句长长的话来!
这一句话正是:“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
一语惊天!
顿时看到这一句话的秦战天,这一名泰山崩于前,万兵卒于前而不变色的嚄唶大将竟是勃然色变,眼睛睁得大如铜铃一般,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那临溪王的指甲印画出来的句子。
此时,一身紫衣的临溪王则是负手在身后,那背在身后的一双手,左手竟是不断地摩擦着右手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却不曾发出丝毫的声音。
而他似乎是预料到秦战天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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