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与司空张温关系极好,除别郡司马上任去了。
惟有刘备听候日久,不得除授。
“公全,如今你也是一郡太守了,怎么还是如此闷闷不乐呀?”贾清到了张任家,就看张任手中拿着一块绣帕,上面绘着鸳鸯戏水。
“是子奇你来了呀,坐吧。”张任将绣帕收回怀里,却是冲着贾清勉强笑了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贾清笑着说了段《关雎》,“是不是想哪位佳人了呀?”
张任深深的吸了口气,“子奇,任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公全你文武双全,肝胆忠义,如今又是武陵太守,前途远大。你要是没用,那世上无用之人岂不是太多了么?”贾清看出张任语气有些不对,也收敛了笑意,认真回答道。
“那为什么任都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张任捏着拳头。
贾清这才知道,原来张任在成都有位青梅竹马的姑娘,两个人情投意合,只不过因为那姑娘家世颇为显赫,张任心中自卑,却是不敢向那姑娘表白。
而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功名,准备向那姑娘提亲的时候,却得自那姑娘已经被父母许配给了别人,如今已经是别人的新娘了。
要是张任这问题问的是王允,那耿直的王允肯定会把他痛骂一顿,告诫他“大丈夫何患无妻,岂能整日沉溺于儿女情长。”
要是张任问的是晏平,那看惯世间百态的晏平会叹息一声,告诉他“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而张任问的却是贾清,身在局中的贾清只能默然不语。因为他知道,要是他碰上这个问题,恐怕他的表现也未必能比张任好上多少,因此他也没资格给他建议。
情之一字,最是叫人肝肠寸断。
“如今正是牡丹花开,白马寺中却是有花会举办。整日闷在家里也甚为无趣,公全不如和清去白马寺赏花吧。”虽然是问话,不过贾清却是不放心刚刚失恋的张任一个人在家,便强拉硬拽把他拉上了马车,开往了白马寺。
汉明帝刘庄夜寝南宫,梦金神头放白光,飞绕殿庭。
次日明帝问询群臣,有太史傅毅博学多才,启奏明帝:西方天竺有佛,能飞身虚幻,举身放大光明,圣上您梦见的想必是佛吧!
明帝派使者羽林郎中秦景、博士弟子王遵等十三人去西域,访求佛道。三年后,他们同两位印度僧人迦叶摩腾和竺法兰回到洛阳,带回一批经书和佛像,并开始翻译了一部分佛经。灵帝命令在洛阳修建寺院,安置印度名僧。
为铭记白马驮经之功,遂将寺院取名“白马寺”。白马寺因此号称“中国第一古刹”,是佛教的“祖庭”和“释源”,地位崇高。
白马寺距今刚刚百年历史,但是在洛阳已经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不光有不少百姓信奉佛教,甚至一些士族也开始对佛教的教义有所了解。
每年的洛阳花会,便是白马寺举办的盛会,吸引了洛阳里面大量的百姓前来观看。
此时正阳光明媚,满目姹紫嫣红,馥郁芬芳交汇。
不少的男女成双入对,谈笑间言语暧昧。
张任本是失恋之人,对这种事情最是敏感。面前花开得虽然繁盛,不过他只觉得索然无味,身疲力惫。
“子奇,我们还是回去吧。”张任闷闷的说道。
贾清笑了下,拍了拍张任的肩膀,“公全,我曾经听说,西方极乐世界有佛土,上面生有五色茎。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看开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善哉善哉,好一个‘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老衲八苦,见过二位施主。”一名灰衣老僧从边上走了过来,冲着二人行礼。
老僧的身材佝偻,老态龙钟,脸上布满了皱纹。但令人印象深刻的却是一双眼睛仿佛一汪清泉,单纯而透明。
“见过大师。”贾清和张任连忙还礼。
看了一眼边上仍然无精打采的张任,贾清笑了笑,向老僧问道:“敢问大师,何谓‘八苦’?”
“八苦,即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及五取蕴苦。其中第八苦中五取蕴是我们对色、受、想、行、识五种身心产生执着,五取蕴刹那生灭,一直迁流变坏,所以是苦。”老僧微微一笑,神态慈祥。
“爱别离,以及求不得?”张任反复咀嚼着话语,不觉得有些痴了。
“看来二位施主有些烦恼呀,不如到禅房一叙?”老僧问道。
贾清点了点头,一把拉住张任,跟在老僧后面,转到了白马寺的后院。
走过弯弯曲曲的小道,穿过石门,来到一处幽静的花圃。
这里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淡泊、清远,所有的尘嚣都被隔绝在石门之外。
微风吹过,阳光如同蜜汁般流淌。有几只甲虫在绿荫中飞过,蜜蜂嗡嗡的穿梭在花丛里。在贾清的眼里,每一朵花,每一片叶,每一粒砂,都与花圃中安详的环境融为一体,流露出一股淡淡的韵味。
这才是真正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几只蝴蝶轻盈的飞过来,绕着老僧翩翩飞舞,毫无惧怕之心,仿佛对方就是花圃中盛开的柔美鲜花。
就连心不在焉的张任也不由得看呆了,心中平静了不少。
进了禅房,室内朴素洁净。四周的墙壁灰白无关,没有任何装饰。
老僧献上香茶,“二位请用。”
贾清微微品了一口,不由赞叹道:“苦中带甘,余味清幽,好茶好茶!”
老僧把目光转向张任,张任想了想说道:“水质甘醇,十分特别!”
这次老僧笑得脸上皱纹都舒展开了,“这水是去年冬天落在花圃上的积雪,经过老衲收藏过滤,自然不同寻常。”
静下心来品了会茶,众人便也聊起了些诗词歌赋。没想到老僧极为博学,不光精通佛法,就连诸子百家各类典籍,也是如数家珍,让贾清、张任也大为叹服。
也许是因为老僧的真诚,也许是因为老僧的慈祥,张任想了想,最终还是把他的烦恼吐露给老僧。
老僧认真的想了想,并没有说什么典故,反而是闭目凝神。
片刻间,老僧头顶现出一面镜子,有淡淡的雾气遮盖。
老僧用手挥开雾气,用手指着镜子,“施主请看。”
就见雾气散开,却是一片茫茫大海。
画面转换,到了一片海滩。海滩之上,有名遇害的男子□的躺在海滩上。
路过了一个人,他只看了一眼,摇摇头,走开了。
又路过了一个人,这次他将身上的衣服脱下,给男尸盖上,便也走开了。
再经过一个人,他走过去,挖了个坑,小心翼翼的把尸体掩盖。
画面再次转换,张任却是看到那位姑娘,在洞房花烛夜,被她丈夫掀起盖头的瞬间。
“大师,任愚钝,我不明白。”张任不明所以。
“正所谓,它日因来今日果。那男尸,便是那姑娘的前世。而你便是第二个路过的人,因为你曾经给过他一件衣服,她今生便与你相恋,只为了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却是最后那个把他掩埋的人,那人便是她现在的丈夫。”老僧解释道。
张任凄苦的一笑,却是有所领悟,“罢罢罢,原来,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还我一片情呀!”
老僧说道:“随缘,随喜。”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喜欢这章里面的故事,便写出来供大家看看。
缘分这东西,最是不可强求。
以前心中那些放不下的人物,就当他们来这个世界上是还我们一片情的吧。
63
63、背叛诅咒 。。。
“大师佛法高深,不知道能不能给我看看?”贾清在一边问道。
老僧笑着对贾清点了点头,“小施主说的可是你那脸上的瘢痕?”
“正是,希望大师能开解一二。”贾清下意识的用手抚了抚脸上的瘢痕。
“恩,这瘢痕其实是一种诅咒,名叫‘曼陀罗之殇’。我曾经在益州拜访天师道的张鲁,他让我来白马寺,说能在这里寻求个说法。”贾清把与张鲁会面的事情说了出来。
老僧听的很仔细,皱了下眉头说道:“曼陀罗?竟然会是曼陀罗花。曼陀罗应该是梵语的译音,意为悦意花,是百年前从天竺传来的,在我们佛教是圣洁灵物,见到它能给人带来无止息的幸福。”
张任问道:“那怎么在贾清身上又成为诅咒了呢?”
老僧摇了摇头,“老衲也不知,让贫僧来看看这因果本末吧。”
本来隐藏起来的镜子再次于老僧头上浮现,老僧挥开雾气。
画面出现了一座大山,山中有个部落。
人群中有一对青年男女,衣着甚为华丽,二人默默对视,颇为羞涩。
天色一暗,却是那名男子在和另一名年轻女子在山林间幽会。
画面变幻,起先的那名女子身着大红喜服,而那名男子却挽着后面出现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声冲附近的亲朋叫喊着。
看着这画面,贾清心中一痛,却是仿佛听明白了男子声嘶力竭的叫喊:“这婚姻是无效的,因为我爱的是我边上的姑娘!”
画面再次转换,却是起先的女子纵身跳进烈火之中。
而那名男子却是如愿的娶上了他心爱的姑娘,但是姑娘在怀孕的同时,身上也出现了全身被火焰烧过的瘢痕,甚至连生下的婴孩也有着同样可怖的瘢痕。
“唉,孽缘、孽缘。”老僧面露慈悲,口诵佛号,“真是好深的怨气呀!”
张任虽然看的不是很明白,不过也模模糊糊的把握到了什么,貌似这情况也与他现在的情况类似呢。
贾清的记忆慢慢模糊了,他好像变成了一名姑娘。
因为父母的原因,她与当时年轻的族长定下婚事。她身为族中的巫女,自然不论是身份还是血统上都是能配的上族长的。
虽然父母并没有征求自己的意见,不过她显然对年轻英俊的族长并没有什么厌恶之情。
甚至在后来的相处中,她对族长还渐渐产生了一丝爱慕之情。
但她万万没想到,在婚礼的当天,年轻族长竟然会领着另一名女子过来,还说他爱的是那名女子。
她无法接受族长理直气壮的拒绝这安排好的婚姻,更加痛恨的是那夺走自己心爱男人的女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每天掐着手指计算还有几天才能成为你心爱的妻子,相信从此能获得幸福的我,那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面前坚定的挽在一起的一对男女,愤怒与憎恨在胸膛中熊熊燃烧起来。
过度的愤怒和憎恨让她失去了理智,跳入了火焰当中。
她在火中发出了恶毒的诅咒,将她的憎恨投向了昔日的恋人以及现在的情敌:
我从心底里面憎恨你们,就算将你们粉身碎骨也无法消减我的憎恨!
我将投入无间地狱当中,将全身都融化掉来诅咒你们!
我要让你们的后代,永生永世变成不可能得到爱情的可憎容貌,直到永远!
“原来这就是我诅咒的来源呀?”贾清喃喃自语道。
“前世以无边憎恨化为诅咒针对他人,今生自然要遭受诅咒的反噬。”老僧淡淡一笑,“这诅咒是以愤怒和憎恨化为养料,幸好小施主你宅心仁厚,这诅咒才一直被压制住,没能爆发出来,真是幸事。”
虽然知道这前世只不过是游戏系统强行塞给自己的记忆,不过这感情太过真实,过于强烈,贾清也不由得微微有些失神。
最令他难忘的,却是那巫女在无边愤怒和憎恨中,夹杂着淡淡的哀伤。
虽然贾清也见识过不少恋人间的爱情,有的轰轰烈烈,有的平平淡淡,有的整日吵闹,有的相敬如宾。在他的那个时代,强调人性的解放,因此更加的呼吁和赞同真爱,号称真爱无敌,有了爱一切都有可能。
所以在这个故事里,像族长和女子的爱情是值得歌颂的,也应该得到祝福的。
而像那个巫女,就应该老老实实的把位置让出来,这样才算得上讲大体、识时务。
可不论对方怎么解释他们之间的爱情是多么真挚,但是这显而易见是对于巫女的背叛。
巫女她何其无辜,要遭受到这种对待,就因为族长简简单单的一句“我不爱你”?
可怜的巫女呀,她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二人不忠的报复。
“抱歉,大师,我有些失态了。”贾清叹了口气说道。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小施主,昨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老僧劝说道。
“我晓得的。”贾清抿了抿嘴唇。
谢过老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