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犹豫了半天,只是干笑两声,“此事说来话长。”
玄霄不疾不徐的应道:“恩,我们的确没什么时间,所以你长话短说好了。”
秦臻一愣,没想到在慕容紫英面前,玄霄将敌意表现的这样直白。
“快点!”双眉一横,玄霄眼中的冷笑全数化为寒意。
半是求助的望向慕容紫英,虽见他皱眉,但却没有出声制止,只得无奈轻叹,“实属难以启齿,在下数日之前不告而别,其实是回了蜀山……”
慕容紫英清楚玄霄些时候会恣意妄为到令人头痛,但他绝不会在讨厌的人身上多花半分精力,玄霄此刻看上去刁难的态度必是有他的缘由,因此才未去插手。
慕容紫英不傻,秦臻的突然出现,的确不合乎常理。
“蜀山?秦兄不是说……”
秦臻点头,“在下的确是背离了师门,但是毕竟是二十多年的感情又怎是说丢就丢,师父年迈,我这个做徒弟的,不能让他老人家颐养天年,反而多添困扰……这段时日以来,每每想到此处,都会……”
“长话短说的意思难道还要我教吗?”玄霄毫不客气的出声打断, “你以为我有多少时间在这里听废话?”
“……”感慨的表情还僵硬在脸上,秦臻抽了抽嘴角,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回手捣了玄霄一下,慕容紫英白了他一眼。
玄霄倒是不怎么在意,笑笑,不再说话。
“可是蜀山出了什么变故才让秦兄现身于此?”慕容紫英圆场,接着问下去。
作为蜀山高级弟子,秦臻也算是佼佼者,神态很快恢复如常,对着慕容紫英感激一笑,回道,“当我偷偷见过师父才知道,原来当初和我一起前往东海探究异样的师兄弟,竟然没有一人回去,师父他老人家也以为我遭遇了不测,短短时间,仿佛苍老了十多岁……”
“遭遇不测?”慕容紫英惊道,“就算至今未归,也可能是有事耽搁,何谓如此肯定?”
“慕……咳,掌门可还记得我曾经佩戴的守剑文佩?”避过玄霄的视线,秦臻问道。
慕容紫英点头,最初在酆都正是见着秦臻腰间坠有蜀山入室弟子专用的守剑文佩才会对他的身份多加留意。
“那同时也是蜀山弟子与师门联系所用,降妖除魔本就是极为危险的事情,许多蜀山弟子也曾经葬身妖魔手中,守剑文佩的另一作用,它会带着蜀山弟子濒死时的画面传送回师门。”
空气安静的只剩下秦臻落下的话语声,以及弥漫其中鲛人油的浓郁幽香。
“所以你是为了调查师兄弟的下落来到此处的?”慕容紫英拍拍秦臻的肩膀以示安慰。
轻叹了口气,秦臻点点头,“师父说,几名弟子皆是惨死于前往东海之渊的途中。”
慕容紫英听后,回头看玄霄,却见他一脸毫不动容。
“属下倒有一事不明。”立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影黛突然开口。
“问。”玄霄饶有兴趣的用眼神指了指秦臻,示意她但说无妨。
眼底不见波澜的望向秦臻,没有任何情感起伏的视线看得他很不自在,“你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玄霄笑意加深,眼中赞赏之意无疑,一语便问到精髓之处,世上水灵珠只此一颗,少了水灵珠的庇护,即使是自己也很难找到这个地方,更别提区区蜀山弟子。
面对影黛的质疑,秦臻并不显慌乱,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颗青色圆珠,“是师父将此物交与我,掌门闭关静修,蜀山一切事物皆由师父代为掌管。”
秦臻摊开的掌心上,浑圆的珠子闪耀着淡淡的青光,圣洁不可侵犯,正是五灵珠之一的风灵珠。
“甚好。”玄霄点点头,满意的看向秦臻,笑得一脸理所当然,“这样五色灵珠独缺雷灵珠了。”
关于找寻五灵珠,朱凤羽,青龙珠的事情,慕容紫英已经在留与的书信中提到,秦臻自然也明白玄霄的言下之意,权衡片刻,双手将风灵珠递给慕容紫英,只是笑得很是僵硬,“既然遇到你们,此物也不大能派上用场,那就先将风灵珠交由掌门保管,待用完之后,我再送还蜀山。”
慕容紫英这边还在对是否收犹豫徘徊,身后的玄霄却大手一挥,将风灵珠纳入乾坤袋中,示意影黛,“解释清楚了,抓紧往前走吧。”
影黛点点头,掏出一颗曾经在深山中使用过的照明珠,与此同时,长鞭甩出,卷起秦臻手中的油灯抛掷远处,黑色的火焰在坠地的同时熊熊燃起,瞬间便将油灯吞噬殆尽。
秦臻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看看根本不知如何出手何时收鞭的影黛,满脸无辜。
后者在前面走了几步,回头冷冷瞟了他一眼后,视线看似无意的投向秦臻身后,“鲛人油中无尽的死气怨念会随着燃烧而复苏,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不觉得恶心。”
秦臻脸上复杂的神色被黯淡的光线所掩,不再多言语跟上影黛,走在最后的慕容紫英松了口气,手背抹过额头,已是一层薄薄的细汗,抵御这个气味对自己的影响,实在是一件耗费精力的事情。
玄霄表现出难得的安静,拍拍慕容紫英,两人也并肩跟了上去。
狭窄的甬道中,走在慕容紫英身后,玄霄静静望着身前挺拔俊逸的背影,试着去体会十年来,男人独自一人经过此处,前去探视同门的心境。
玄霄的爱恨极为分明,所以他一直都不太能真正理解,先将慕容紫英抛弃的琼华派,究竟有何处值得他如此留恋不舍。
这个男人,对于身外的人事物往往认真到令人恼火……更令人嫉妒。
过于灼热的视线让慕容紫英忍不住回过头来,果然见到玄霄幽深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怎么了?”慕容紫英似乎已经慢慢领会到这种特殊的交流方式,用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甬道渐渐宽敞起来,玄霄与慕容紫英走近了些,薄唇微扬,“在想怎么把你拐到一个……除了我之外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本以为这话会换来男人的白眼或者干脆不屑理睬,没想到慕容紫英却在认真低首思索片刻后,点点头,认真答道:“等这一切都了结之后,我陪你去那个地方。”
玄霄微微怔愣,嘴边的笑意几乎耗尽了男人全部的温柔,将头靠近慕容紫英耳边,感受着发丝划过脸庞的瘙痒,轻轻道:“一言为定。”
没有回答,只是伸手牵起玄霄宽大的衣袖下,宽厚有力的手掌,十指交缠,传递的不仅仅是掌心的温度,慕容紫英神情淡定的加快脚步——有这人在身边,就算是通往地狱之路,似乎都变得无所畏惧。
当影黛换上第二个照明光球时,众人终于走出甬道,来到一边是山岩石壁,一边是冰冷海水的光滑平廊。
对于这里,玄霄与慕容紫英可以说是同样印象深刻。
暴走的海底漩涡,男人拼上性命的奋力抵挡,也许在那一刻,心底就多了一个再也抹不去的名字。
“再往前走便是通往魔界的通道。”说着话时,影黛看了秦臻一眼,意思很明显,若是只做调查,路到此处就已经是尽头了。
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秦臻走到慕容紫英面前,“在下不才,但是仍想略尽绵薄之力。”
一路走来,慕容紫英用最简单的方式将这两日所发生的事情,大致叙述了一番,秦臻也知道三人原来是要前往魔界,虽然想要尽快回复师父,但是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与紫英等人一路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
☆、身入魔界4
抬手指向前方看不见尽头的黑色,影黛淡淡说道:“那便是人间与魔界的通道,但是若要到达魔界,仍需法阵的支持,所有有一件事我必须事先说明——由于借助法阵传送,因此传送最后的落点可能会各不相同。”
慕容紫英倒吸了一口凉气,有谁会想到,在这神所定下的囚笼中,竟然隐藏着连接着那个世界最后的通路。
一向坦然自若的玄霄听到这话开始皱起眉头,显然他与慕容紫英在意的是完全不同的重点,“究竟是有可能……还是一定会?”
影黛垂下眼帘,避开玄霄犀利的目光,心头一紧,就算忘记所有,这人的直觉依旧敏锐到可怕。
“属下只能说……凡事无绝对。”言下之意亦然明显。
法阵传送的落点是会受到个人能力的影响,因此两个人能够出现在同一地点的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
看到玄霄的脸色越发的冰冷,慕容紫英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充满了未知与血腥的凶残世界,作为琼华弟子,自然不惧妖魔,就算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但是就像猛虎掉进庞大的狼群,也是毫无胜算可言。
要知道,修真门人对于妖魔来说,是求之不得的无尚美味。
玄霄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犹豫之下,已经萌生出放弃这趟魔界之行的念头,即便影黛封擎从未表露过身份,但是从许多蛛丝马迹都可以看出他们在魔界拥有崇高的地位,能够随意召唤出两人就保证了自己可以在魔界畅行无阻,可是慕容紫英却不能……
联系彼此之间的共生契可以让玄霄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人,但他却无法保证在这最短的时间内,慕容紫英能够平安无事。
至于秦臻,自始至终,玄霄都没有将此人纳入考虑的范围。
“对我有点信心好吗?”慕容紫英努力让自己笑的轻松,只是玄霄却丝毫没有被这份惬意的笑容打动的意思。
被玄霄犀利的视线逼得退无可退,影黛只得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的圆形符牌,经过精心打破的晶石,下方吊挂着丝质流苏,精美非常,将此物递至二人面前,“有其傍身,寻常魔物都会退避三舍。”
接过符牌,玄霄将信将疑的仔细打量,一面光滑无痕,而另一面却刻有符文,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字体,觉得好奇便多看了两眼,却在探究的下一刻突然辨认出符文的意义——“黛”。
一闪而过的异样神色被影黛捕个正着,望着玄霄有些凝重的眼神,影黛心中情感激漾,特意拿出魔界四部的令牌,能够读懂魔界高等贵族才会使用的特殊文字,那位大人的苏醒已经近在眼前了。
“符牌只有一个。”影黛抬眼,冷冷的瞥向距她仅半步之遥的秦臻,他似乎总能最大限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隐藏在众人都忽略的角落里,却不动声色的把每一个人都观察得淋漓尽致,“所以奉劝阁下,就此止步吧。”
秦臻愣了一愣,随即笑得很是纯良,“劳烦关心。”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的铜黄色香炉,“蜀山的驱魔香,邪魔皆避退。”
说着,又看了看慕容紫英腰间的玉饰,“同一法阵的落点虽有差异,但距离总不会相差太远,玉玲珑之间彼此呼应,会和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话已至此,影黛也不再多说,留给秦臻一个复杂的眼神后,便转身向前方的黑暗走去。
以一人之力催动水灵珠的力量,抗衡失控的海底漩涡,似乎只是昨天之事情,仔细收好玄霄递给自己的那快从影黛手中交出的黑色符牌,慕容紫英说不上平静也感觉不到紧张,此刻的他,想得更多的竟是那个远离世俗纷扰的世外桃源,有那人相陪,心中还是有些期许的。
从远处看似吞噬了所有的黑暗,进到其中才发觉那不过是丝丝黑色的雾气所致,越往里走,雾气越是浓重,玄霄微微讶异,刻意留心辨识之下,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曾经被貊崡视为杀手锏的千年蜃,必是吸了收此处肆意蔓延的未知力量,当时的蜃气与周围的雾气拥有相似的属性。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回忆起貊崡爆出仙界隐藏多年的秘史,玄霄从未怀疑过那件事情的真伪,只是半疯癫状态下的貊崡,时不时会被自己的内心世界拉入其中,叙述得颠三倒四,不仅如此,当时慕容紫英伤得极重,玄霄烦躁的心更不会放在那些胡言乱语上了,而今再次回到这里,忆及所有,收敛心神的玄霄深吸口气,赤色的双眸中迸射出异样的色彩。
“影黛。”突然开口的玄霄,嗓音低沉的可怕,在魔界几乎可以说是只手遮天的女子,竟然因为这一句称呼,竟头皮发麻。
停下脚步回过身,努力不让自己因为莫名暴涨的威压而失态,“大人有何吩咐。”
“我记得你说过,人魔两界之间的通道就此一条了是吗?”影黛手中的光球渐渐暗淡下来,慕容紫英望向玄霄阴霾的脸,纳闷从他身上感觉到的无尽怒气究竟从何而来?
“是。”影黛垂下眼帘,微微低下头,以一种谦卑的姿态回应玄霄的疑问。
“别让我失望!”
这句话,自玄霄口中已不是第一次说出,只是眼下那种毫无感情的方式让影黛产生了片刻的迟疑。
冗长的千年岁月几乎可以磨灭一切痕迹,即便是对于拥有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