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擎有些意外,还以为会被询问主上的身份,惊讶归惊讶,倒也没做隐瞒,答道:“自大人离开青鸾峰起。”
倒还有些本事,本来对被人跟踪这件事还有些介怀的玄霄暗自收起几分厌恶,大手一挥,“行了,你们可以走了。”
“……”
黑衣女子薄纱遮面看不出情绪,倒是旁边的紫衣男子抽了抽嘴角,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吗,至少不是要先问一句,你从何而来,主人是谁吗?难不成是他许久未在人间走动,被迅速变迁的时代所抛弃了,要知道主上可是特意挑选他委以重任的,如此下去岂不是要辜负主上的信任。
斜睨一眼,只见身边那人眉头蹙紧,眼神深邃迷茫又没有焦距,影黛无语望天,深知封擎时不时纠结乱想的毛病又犯了,换做平常,她一定会觉得丢脸有多远就躲多远,可是眼下,若是置之不理,这家伙一定会做出更加丢脸的行为,只得不情不愿的重咳一声。
如梦方醒的封擎,变脸比翻书还快,下一刻便换上恭敬深沉的语态,“大人难道不好奇主上的身份吗?”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玄霄有些纳闷又觉得有趣,挑眉道;“问了你们会说吗?”
将话题引上正规,封擎满意的搬出早已钦定的答案,“主上吩咐,除非大人忆起,否则属下必须保持缄默。”
冷哼,玄霄连话都懒得说,直接给出轻蔑的眼神,分明在说,那你还废话什么。
于是,封擎再度陷入纠结。
恨铁不成钢的影黛终于确信,主上此次派这人来,必定是被他烦到不惜任何借口踢他出来罢了。
手指在胸前结出复杂的手印,打开异空间的缺口,带着黑纱手套的纤纤玉指从中一捞,取出把巨大的黑色长刀,影黛双手捧过头顶,递至玄霄面前,“吾等此次前来,另一个任务就是将黯来矗换褂诖笕恕!
刀身被隐匿在鞘中,露出的黑色刀柄上遍布了龙鳞一般细碎整齐的鳞片,未知的黑色晶体被打磨成水滴形状镶嵌在尾部,玄霄皱眉,没有多余的灵力,看上去……只是外形比较突出的兵器而已。
像是看出对方的疑惑,影黛解释道:“黯揽裥阅蜒保恢北环庥≡谥魃锨鬃源蛟斓牡肚手校裨蚓退阄矣敕馇媪挚赡芏嘉薹菰Α!
没想到玄霄只是漫不经心的恩了一声,然后看了她一眼,道:“我用剑。”言下之意,刀,他用不着。
将刀向前递了递,影黛用不变的音调继续道:“大人不如将刀拔出,之后再下断言也不迟。”
虽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但是见到两人对此物的慎重态度,玄霄觉得影黛的提议,似乎没有拒绝的必要。
抓住刀鞘前端一抬,这刀足有五六十斤,手腕一扭,巨大的刀身围在腕间绕过一圈又再度回到掌中,右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抽——“哗”,锋刃划过刀鞘的内里,金属摩擦的声音经久不息。
玄色刀身中线镂空,在光下细看,发现那表面显现出的黑色不过是血红极深所致,就像是无数干涸血液垒砌出来,诡异的色彩中依稀蜿蜒攀附着繁复的花纹,尽管模糊不清,但是那图案却令玄霄感到无尽的熟悉。
“它叫……黯溃俊蔽薹ㄒ瓶酉撸蔚兜纳材牵榛晟畲Φ墓裁眯鲆徽蠡秀保矍吧凉吧幕妗幻凶釉⊙ⅲ种兴值模钦獍训丁奂洌植患偌!
“主上说,他为大人保管的佩刀现在原封不动归还,大人真正归来之时,刀魂方能苏醒。”
把刀归于刀鞘,玄霄抬头盯着女子坦露在外的双眸,“你叫什么名字?”
“影黛!”女子低头,恭敬道:“大人若有需要,只需呼唤属下名字即可。”
“恩,好名字。”转过身,提刀离去,玄霄头也不回的向后招手,“有需要我会找你,其余时候不许再跟着我。”
微微低头,女子站起身,拽着同伴的衣领,消失在空气中。
最后留下的眼神中,惆怅无限,影黛……是您为我所取,即使您已遗忘……
☆、迷影重重
两人离开后,直到周围再也感觉不到陌生的气息,玄霄才将那柄玄色兵刃取出。
自己虽然经常随性而为,但如此不设防的接受两个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甚至种族不明的陌生人,实在是有违常理。
更何况是毫不迟疑的接过煞气如此之重的兵器,刀柄的触感和纹路仿佛唤起了灵魂深处的记忆,被浓浓迷雾掩盖之下的遥远画面。
女子的眼中欲言又止的深意,男子甚至有些随意的走神都显得极不寻常。
是自己所熟识的人吗……或是熟悉自己的人?
青鸾峰
深夜,低低虫鸣,独卧塌间,辗转反侧的慕容紫英终于放弃入睡的可能,不过几天,已经习惯与那人同眠的自己……竟然会在独睡时候失眠。
慕容紫英满脸挫败的背靠窗沿,一只手随意的搭在龚起的膝关节上,头扭向一边,望向漆黑的月夜,心中淡淡的寂寥。
掌中玩摸着圆润的珠子,原本打算还给玄霄的蜃珠,直到今天依旧留在自己身边,现在,无事一身轻的他终于能够全心投入光复琼华。
想起夙瑶交代的话,集结两块灵光藻玉与掌门令符,说到这个,那些东西……不是已经全部到手了吗。
短短的时间经历太多意外,太多的变故,已经让慕容紫英无暇顾及其他了。
打开剑匣侧面的隔间,摸出这三样东西,满怀期待的将他们放在桌面上——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却未见任何变化。
慕容紫英犯难了,总不能再用一次追踪术吧,为什么琼华派留下的东西永远都是残缺不全,连个方法都不交代,难道是年代久远失传了?
重重了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慕容紫英托着腮,百无聊赖的用手指拨弄三块看上去毫无用处的玉块,突然抬起头,凑上前去仔细观摩,果然——刚才的发现不是眼花。
在一个碰巧的角度,慕容紫英无意中发现透过油灯的一点灯光,灵玉中似乎藏匿着奇怪的图案,变化了角度不断摸索,最后所幸点起光符,强于灯火百倍的光亮置于头顶,手中的灵光藻玉在桌面上映出的阴影竟是一个带着契约图腾的半圆。
虽然不知其为何用,但他至少看出这是一个小型的法阵。
慕容紫英喜出望外,急忙将两块灵光藻玉交叠,旋转调整,原来每块剔透的灵光藻玉中都暗置了一半的玄机,两者在强光的透射下就能组合成为一个完整的法阵
那剩下的掌门令符呢?倒影不出任何图案,像水晶一半毫无瑕疵。
慕容紫英皱眉,光符的亮度已经开始转暗,桌面上的法阵也逐渐模糊起来,灵机一动,难道……是这样?
将刻有琼华派徽的掌门令符安放在法阵正中心,一个长方形的空白处,惊喜的发现,派徽上边缘的图案竟然与法阵上的图腾完美接合,顿时,一束强光迸射出来,盖过光符,刺得慕容紫英不得不遮住双目。
虫鸣声不知何时消逝不见,耳边剩下的是几近空虚的寂静,慕容紫英睁开眼,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有一瞬间,他甚至错觉,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东海,回到了囚禁玄霄的黑暗之中,连声音都能够轻易吞噬的无尽黑暗。
环望四周,似乎除了脚下一条通往未知方向的白色桥梁,其余都被化为虚有,一米多宽的通路构成了这个世界的所有,此情此景,让他错觉……不,是坚信,只要踏错一步,就会被伺机窥视的黑暗全部吞噬。
身后,镜面一样的透明背后,是自己熟悉的小屋,桌面上还遗留着散放在油灯边的三块灵玉。
只要向后一步,就能退出这完全陌生的世界,可是……脚步却会义无反顾的向前方迈出。
因为,在那路的尽头,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召唤他。
夜晚之美在于,能够彻底屏蔽白日的喧哗,将静谧自然的融进空气,将安逸散落世间每一个细小的角落。
躺在主殿最高的屋瓦上,遥望星空,霸气强势的男子似乎也被这份静谧所染,将所有侵略性的气息一一收敛,不愿在残存着熟悉气味的石屋中逗留,因为会抑制不住想念的心情,飞回那人身边,将他紧紧拥进怀里。
玄霄清楚的明白,自己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去沉淀越来越紊乱的心思,慕容紫英,对他的感情,崛起以及发展的速度已经完全偏离了掌控。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在头顶炸开。
“唔。”手掌抚上额头,无力的呻吟,掌心之下,红色的朱纹隐隐淡去,身体里似乎蛰伏着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并且,强大到令他心慌。
究竟是什么?
每一次,当他亲吻心爱的人,零距离感受紫英熟悉的气味,那股陌生的脉动就会变得更加强烈,强烈的想要突破桎梏,强烈的像要占有那人,想要把他揉进骨血里,那种几乎能将万物焚尽的欲望一次次冲击着他的神经,与体内横冲的力量里应外合,不经意时,脑海里会闪过陌生却熟悉的画面。
湛蓝的眸子……挥洒着黑色巨刃的狂怒男人……还有哀伤到悲天悯人的眼神……
就在他从影黛手中接过,拔出黯赖囊凰布洌宄吹剑歉龌偬烀鸬氐哪腥耍恚冻鲆徽藕妥约阂荒R谎牧场
然后,他顿时感悟到,这具身体里,还埋藏着另一具灵魂,一具执着却悲伤的灵魂。
忽然,一颗流星划过漫天黑幕,轰然落下,温润的星光中,走出一娉婷女子,丝毫不显惊慌,玄霄慢慢坐起身,视线略有不满的投向主殿前的大片空地上,正向他走来的人,眼眸一眯,声音危险的唤道:“——夙瑶?”
满身仙姿绰影的白衣女子用与夙瑶相同的面容,褪去了执掌琼华时的恣意傲慢,摆脱在东海时的落魄狼狈,尽管仍是一身白衣素裙,此刻的夙瑶看上去年轻许多,也温雅许多,整个人似乎完全脱胎换骨。
“师弟,好久不见。”
但这一切都不是玄霄所关心的,面色不善的俯视突然出现的女人,“你来做什么?”
盈盈身起,落叶一般,落在玄霄身边,夙瑶淡笑,“师弟难道不好奇我的变化吗?”
冷哼,“你是死是活我都不关心,不过是脱换仙骨有什么值得我好奇的。”玄霄说的是实话,比起这些,他更在意夙瑶突然出现的目的,他可不认为与夙瑶有多么同门情深,值得她在成仙后还特意跑来叙旧。
至于她究竟怎样荣登仙境,哼——他向来没有管人闲事的习惯。
“也对啊,我忘记你是多么薄性的一个人了。”无奈摇头,夙瑶敛起笑颜,正色道:“吾本名瑶歆,是掌管星光的仙子,经过东海一劫,终于历满八十一难,得以回归仙身。”抬头遥望漫天繁星,瑶歆一脸严肃,“我之所以现在来找你,是不想被仙界知晓,需有这片星光庇护,东海之渊所发生的事情……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玄霄皱眉,直觉夙瑶的到来绝不会简单,果然不出所料,“你不都历劫归位了,还提那里做什么?”
“我毕竟曾为琼华掌门,亲眼见到门下弟子,被那样对待,又岂能无动于衷,仙……也并非都能铁石心肠啊啊,可知当日你带着紫英离去之后,又有一群蜀山弟子埋骨于那里吗?”
“蜀山弟子”这四个字激起了玄霄的注意,“他们怎么会去那里?总不是也是被仙界贬去的吧。”
瑶歆摇头,“我当时也觉得奇怪,据他们所说,是蜀山掌门观天象发现东面魔气冲天,才派他们前来查探,可是漩涡之渊又岂是区区蜀山二代弟子能够轻易进来的,紫英是凭靠水灵珠才得以前来,我正是纳闷时,那股曾经将你包围的黑色雾气却突然弥漫,将那群蜀山弟子包围,不消片刻,所有人都倒下了。”
黑色雾气……蜃珠都被取出,那只蜃理应没有活命的可能,怎么又会有蜃气重现呢?
狐疑的斜睨瑶歆,玄霄说话倒也不客气,“我怎么听起来,你是为了那群蜀山弟子的冤死才耿耿于怀的呢。”
“我总觉得这一切都跟貊崡以及他口中所提及的魔气有关,可惜我当时被仙界召回,来不及视观更多。”
玄霄的表情开始有些不耐烦,“你来,就是为说这些废话的吗?这一切究竟与我有何关系?”
瑶歆倒也不恼,狡黠一笑,“貊崡没死,他似乎对紫英和你……很是执着。”
“哦?”半眯起眼,玄霄冷笑,“不过是个杂碎罢了,何惧之有。”
“玄霄,我问你,在东海的十年囚禁,对你可有影响?” 瑶歆突然转变话题,很是严肃的问道。
皱眉沉思了一番,抬眼望瑶歆,“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知道当我还是夙瑶的时候,资质大不如你,但是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