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魏无牙的教育有问题,他所教导出来的徒弟,包括苏樱,都只是对他有畏,也不是敬。也是他自己居心不良都能当孩子知晓的缘故。
总之,终于逃离魏无牙的魔爪,苏樱虽然有一丝愧疚却更多的松了口气。这个掌握她一生的男人死了,自己终于自由。于是江小鱼成了她的全部。
声望,她有了。波澜,她经历了。她现在,想要小鱼儿跟她在一起,一辈子。这个带给她生命中第一束阳光的少年,她想和这个人在一起。
怎么能在才感觉到江小鱼接受她的时候,让他死掉?
不可能。——苏樱这么告诉自己。
面对陌生人,她冷若冰霜。面对江小鱼,她嬉笑缠人。
面对敌人,她会用她所有的武器去杀死敌人,即使卑鄙,即使无耻,即使——会让小鱼儿失望,她也会做。
从离宫赶往玄武门说远不远。
疾驰个一天也就够了,只不过就是累了宝马的问题。或者说,耗内力了点。
前人早就发现,将内力灌注到马匹的脚上,也能增加些耐力的。(貌似是黄易的文说过???)
休息了一晚,由香兰引路,花无缺带着荷露,骑着离宫之中最好的马,一路疾驰。
一路疾驰。
玄武宫,最终还是近了。
第30章 贰陆 决 斗
九月初十,夜,离宫。
“碰!”
桌上的烛台被推倒,房间一片漆黑。
“我不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桌边的荷露双手撑着桌面,咬牙道。
“那你打算留下来做什么?”在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不冷不热问着,轻柔缓慢的语调让荷露听得更气。
荷露握拳,在黑暗中看不到他的神情,“那我去移花宫又能做什么?移花宫现在是什么情况?”
另一个人,花无缺沉吟了会儿,徐徐讲了下自己的安排。
荷露听了半响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移花宫我也有人应变,不妨事。还是大宫主这般比较难缠。”
随着他的话落地,对方笑道:“哦?怎么?打算跟大宫主对上?你不是怕死怕的从来不会反抗的吗?”
荷露怕死,但是也容不得别人这么说他,他冷哼,“我怕死是我的事,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要死也是你先死。”
说关心也不会说,花无缺无所谓他的恶言。
“还有……玄武宫光我们两人也不够,这次虽然是大宫主和二宫主两人出来的,但是我们不可能同时对上他们两个人。移花宫的事,必须速战速决,然后叫她们快速赶来。我们要做的还是个‘拖’字。”
花无缺失笑,摇头道,“还有几天,拖不了那么久,况且就算是移花宫的宫女赶到,也是疲惫不堪难担大任。”
荷露哑言。诚然如此,但是这个地方的宫女全部被花无缺调回了绣玉谷,现在能抽得出身的根本没有人,移花宫的人要打点妥当,不花个十天半个月是压不下来的,若是全部杀死的话也太寒心了。……想到这,荷露思量了下打算过会儿去给桃四娘传信,让行动别过于血腥。
“那我也要去玄武宫。”荷露倔强坚持着。
“够了。”花无缺揉揉眉心,心里的烦躁让他刚刚说的两字凶了点,他放缓语调,“你有伤在身还是别去的好。”
“理由,总得给我个理由。”荷露气急,“你想让我昏迷不醒就让我一直昏迷不醒,想让我说什么就说什么,直到现在都不给我解释清楚你还不让我去玄武宫!我身体很好,这不算理由,别想蒙我!”说罢,右拳狠狠砸向桌面。
花无缺只淡淡道:“别气坏了身子,毕竟你才好。”听着急促的呼吸声,知晓荷露不服,才叹息着给出了解释。
####
九月十二,辰时,玄武宫。
听移花宫来人传报花无缺昨晚已经到了的消息的时候,苏樱恍惚了,终于决定去看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将要决斗的时候。
她一路走去,看见了一群人在讨论着花无缺的必赢结局,也看到了铁心兰的勉强笑容。苏樱咬咬唇,她握住衣袖里的东西,双眼露出坚定的神色。
后院里两排禅房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都没后院里两排禅房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偏门后的竹林里还有几间房子,想必就是玄武宫的方丈室。慕容家的姑娘们虽然都是“吃鸡要吃腿,住屋要朝南”的人,但在这出“戏”里,花无缺才是“主角”,主角自然要特别优待。她们就算也想住方丈室,但对花无缺少不得也要让三分。
苏樱立刻走了出去,只见方丈室的门是虚掩著的,正随著风晃来晃去,檐下有只蜘蛛正在结网,屋角的蟋蟀正在“咕咕”的叫著,悟桐树上的叶子一片片飘下来打在窗纸上“噗噗”的响。
周围的静谧,显得里面的说话声尤为突兀,也非常清楚。
“哦?几日前大宫主师父差点和燕南天对上?”
说话的人,苏樱只听声音便知,这是花无缺。
“可惜被小鱼儿搅和了。”
这说话的人,苏樱也认识,是前几天在一班武林同道面前说话的香兰。
“二宫主这几日仍旧和大宫主在一起?”花无缺问。
苏樱想不明白,这个时候了,他不操心他和小鱼儿的生死战还去管别人算什么意思,难道他就那么肯定自己能杀了小鱼儿,而不会像小鱼儿一样不忍?一瞬间,苏樱几乎可以说是愤怒的,但她忍住了怒火,她要听听他们到底要聊些什么。
“二宫主和大宫主一直形影不离,尤其是来到玄武宫之后,几乎不曾从房间里出来过。”香兰这般说。
“那……就这样……”
离得有些远,苏樱听不真切这几句刻意放低声音的话,但是她已不能再走近。没有学过武艺的她,就算再怎么调整呼吸,放缓脚步,也不能像真正会武艺的人一样不发出一丝声音,况且,里面还有一个正常思维、明显在秘密交谈的花无缺。
听不见……苏樱懊恼着。
又听得花无缺续道:“那你现在去吧。”
没一会儿大门打开,苏樱本不打算闪躲,冲着出门的香兰微微一笑,便将目光投到了房内的花无缺身上。
香兰迅速离去。
大门敞开,苏樱看到了里面简陋的陈设,此刻一张自木桌子上一壶茶,摆著几样菜。菜却好像根本没有动过,桌上摆了两杯参了茶的茶杯。
屋角有张云床,床上的被褥竟乱得很,就彷佛有好几个人在上面睡过觉,而且睡像很不老实。
花无缺就坐在桌前。苏樱一步一步走过去,关上了大门,坐到了花无缺对面。
花无缺换了个新的杯子倒满了茶,推给苏樱。
苏樱没动茶,看着眼前的花无缺,不由冷笑,快马加鞭赶来,也不好好休息,这花无缺就那么确信不论何时何地都能赢过小鱼儿?
苏樱看着他,衣着整洁,虽然眼下的略微的黑影显出他的疲惫,但是一双眼睛依旧如昔明亮动人,可以说,她真的还没有见过花无缺真正的失态,他仿佛没有痛苦,没有快乐,也永远都不曾改变他的淡然,这样的人还能是人吗?他果真是移花宫的两个武林中最强的女人调·……·教出来的接班人。
可是……好歹想想小鱼儿啊。苏樱握拳,她还记得,她问小鱼儿,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时,小鱼儿笑着说自己下不了手。……那么,花无缺为什么一点都没有为难的样子?
苏樱勉强笑了笑,“花公子,好久不见。”
花无缺举起茶杯呷了口,淡淡问:“你也是来求我不要杀小鱼儿的?”说罢,轻轻哼了一声,略带兴味说,“你们每个人都来求我莫要杀小鱼儿,为升么没有人去求小鱼儿莫要杀我呢?难道我就该死?”
苏樱暗忖,把可能的人可能说的话想过一遍,面对着花无缺呐呐道:“这……这恐怕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小鱼儿绝对杀不死你!”
花无缺是世家子弟,又是移花宫的高徒,小鱼儿不过是十大恶人教导出来的,怎么打得过?——这是大多数人认为的。
但是,这是生死之战,不是小鱼儿死,就是花无缺死。那么不杀小鱼儿,就是要花无缺死了?眼前,又是一个要花无缺死的人。
花无缺在心里衡量利弊,若是真的杀了江小鱼,只怕他之后执掌移花宫也会被这些武林同道不冷不热对待。这一年多,他在江湖上走动,虽说目的很多,却也意外得知了很多,像是,江小鱼这样的人,大多数人都会心生好感不忍伤害,而和他作对的自己,显然在他们眼中就是会被舍弃的那一个。
莫说花无缺根本没打算杀江小鱼,就算是想杀,在想到这些之后也不能动他。但这显然不能给眼前的人说,或者说,就算要告诉,也不是苏樱。
花无缺又笑了,“你求我不杀他,那你打算怎么让我同意?”
苏樱冷冷道:“我不是来求你,我是来杀你!”
“哦?”花无缺意外地挑眉,“如果我没记错,现在的我没有受伤,也不是在你的地方。”——你打算怎么杀我?
这个女子再次让他意外,不是求他,而是杀他。不是暗地里动手脚,而是摆上明面。
苏樱冷笑一声,大声道:“我若和你动手,自然连一分机会都没有,但我们是人,不是野兽,野兽只知道用武力来解决一切事,人却不必。”她拿出衣袖中的一壶酒壶两支酒杯,放在桌子上用衣袖挡住,倒了两杯酒。
花无缺奇道:“人用什么法子解决?”
苏樱道:“人的法子至少该比野兽文雅些。”
她指著桌上的两杯酒道:“这两杯酒是我方才倒出来的。”
花无缺垂眸扫了扫桌面,“我看到了。”
苏樱道:“你只要选一杯喝下去,我们的问题就解决了。”
花无缺道:“为什么?”
苏樱道:“因为我已在其中一杯酒里下了毒,你选的若是有毒的一杯,就是你死,你选的若是没有毒的一杯,就是我死。”她淡淡一笑,“这法子岂非很文雅,也很公平么?”
花无缺望著桌上的两杯酒片刻,蓦然道:“为什么你觉得我一定会喝这其中一杯酒?”
苏樱悠然道:“只因为我要和你一决生死,这理由难道还不够么?”
花无缺的眼神变得奇怪,“那我为什么要和你一决生死?”
苏樱道:“你为什么要和小鱼儿拚命?你能和他拚命,我为什么不能和你拚命?”
花无缺又怔住了。
苏樱冷冷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太没有把握?你是不是只有在明知自己能够战胜对方时才肯和别人决斗?”她冷笑著接道:“但你明知有把握时再和人决斗,那就不叫决斗了,那叫做谋杀!”
花无缺一瞬间很头疼,苏樱说的话不中听,却也有些道理,但是他也不会解释。而这两杯酒,他相信,苏樱如果想杀他,那么两杯都是毒酒的几率就会很大。那么,要怎么解决现在的僵局呢?
突然,花无缺轻轻笑了,冰湖水乍裂,枯枝上发出嫩芽,倾了春光。
他拿起一杯酒,放到手里把玩,没有立即喝下,他淡淡说道:“苏姑娘,你要我选,我选。但是并不是我认同了跟我一决生死的理由。你想我死,这很正常,但是我又不想你死,那么我为何要同意你的这场决斗?”
苏樱大声道:“那小鱼儿不想杀你,还不是一样要决斗?而且人人看得出你的赢面最大!”内心稍微有些不安,这样说话不咸不淡的花无缺,让她精神紧绷。
花无缺没有抬头,他悠然转着手中的那个盛满酒的酒杯,那种不甚在意的态度,让苏樱看了极为刺眼。
花无缺道:“若说喝毒酒,我和通晓医毒的你相比又有多大赢面?最起码,我和小鱼儿都是会武功的,而你会的这项,我不会。这又算得上决斗而非谋杀?”
一席话也给苏樱镇住了。苏樱本来想趁快解决让他不能多想,而显然花无缺没有被激,而是选择了同样用话反驳她。
苏樱咬唇,告诉自己不能失败,她抬头看着他冷笑,“莫非你是不敢?最起码,我没有先选,而是让你选。你总得相信,这是场公平的决斗,比世上大多数决斗,都公平得多……”
突听一人大喝道:“这一点也不公平,这杯酒你千万喝不得!”
“砰”的,门被撞开,一个人闯了进来,却正是小鱼儿,身后赶来的还有之前离去的香兰。
苏樱看到香兰,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而且只怕,他们已经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了。
小鱼儿快步上前抢过了花无缺的酒,冷冷道:“不如我来跟你决斗好了,反正你赌的是我的命不是吗?”说着就要去喝手中的酒。
####我是不得已上原文的上分割线####
苏樱变色道:“这酒你不能喝。”
小鱼儿问:“哦?为何不能喝?”
小鱼儿冷笑道:“原来你知道这杯酒是有毒的。”
苏樱道:“我的酒,我下的毒,我怎会不知道?”
小鱼儿怒吼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要他喝?”
苏樱道:“这本就是一场生死的搏斗,总有一人喝这杯酒的,他自己运气不好,选了这一杯,又怎能怪我?”她瞪著花无缺,道:“但我并没有要你选这杯,是么?”
花无缺只有点了点头。
小鱼儿望著杯中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