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老,一双眼睛深得可怕,好象要把小的整个人给吸进去,小的活了三十多年啦,可这样奇怪的人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位老爷一见到我就问:‘你是张木匠吗?’小的便答应说:‘是啊,我就是,老爷有生意要谈吗?’那老爷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银元宝来,往地上一扔,对我说:‘带好你的家伙,明天辰时之前赶到王家集来。’说完人就走了。小的一看,好家伙,这个元宝少说也得十两,够小的一家吃半年啦!生怕那老爷改变主意,第二天卯时我就往王家集赶,到那一看,呵,那里稀稀落落少说也站了十几个人,每个人都提着些家伙事,不是泥水匠,便是木匠,越近辰时,人来得越多,到后来少说也集合了百来人,那位老爷说了,那只元宝只是定金,只要我们按他吩咐做,每人还能各得五十两银子。大家伙儿都穷疯啦,一听有银子赚,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这不,小的就来这儿帮活了。’”
“奶奶的,我听那张木匠罗里八嗦一大堆,实在烦得紧,可到后来也算听个明白,敢情是个有钱的大老爷要他们来这大兴土木。我原以为是老杜,但依那张木匠所说,应该是个老头,我就奇怪啦,难道老杜并不在灵蛇岛上?”
“我又问他:‘那个老爷在哪?’那张木匠往北一指,道:‘北山有座小竹屋,那位大老爷平时就在那呆着。’”
“我松开了他,就往北山赶,越往里走,越是惊奇,只见那山坳里头东大屋,西高墙,俨然形成了一座庞大的庄院,对那老头不禁更感好奇。好不容易爬上北山,见那顶峰朝崖处确是盖着一间竹屋,屋旁有一方大石,石头上坐着一人,提着个酒罐正在喝酒。”
“那人背对着我,看不见脸,不过瞧他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确是个老头子无疑。我见他确实不是老杜,心里着实失望,不过又一想,那人虽不是老杜,但老杜未必就不在这岛上,心下又宽了一宽。”
“我一边朝他走,一边道:‘这位前辈,真好兴致!’那老头听到有人,缓缓回过头来,晃了晃酒罐子,眯着眼睛朝我笑了笑。这一笑一转脸,可把我半边的魂儿都吓没了,奶奶的,那不就是老杜吗!”
“我那时只觉混身发毛,脚都软了,骇然大叫道:‘杜兄!你是杜兄!’老杜打个嗝,又朝我笑了笑,这一笑之中浑没生气,便似个鬼魅一般,我抢上前扶住他,恨声道:‘杜兄,是李峰那小贼害的你!’”
“老杜惨然一笑,又摇了摇头,从地上提起一只酒罐,在我面前晃了晃,问:‘喝不喝?’我接过酒罐,想把他扶起来,却怎么也扶不动他。老杜拿自己的酒罐在我的酒罐上碰了碰,道:‘来,干!’我知老杜这人执拗,又见他沦落至此,心中不忍,便也陪他喝起来。”
“老杜喝一罐,摔一罐,他摔一罐,我便也陪他摔一罐,只听‘乒乒乓乓’之声不绝,转眼之间,那方大石周围五尺也不知道积了多少碎瓦罐。”
“喝到一半,老杜突然站起身来,跌跌撞撞,朝那道海崖走去,那海崖高达百尺,下面怪石嶙峋,海水起伏不绝。我吓了一跳,以为老杜要寻短,正要向他扑去,却见他解开裤裆,滴滴嗒嗒,竟自朝着大海撒起尿来,一边尿,口中一边唱,说是唱,其实是吼,只听他口中哇里哇里,也不知吼些什么鸟。”
“我那时也有点尿急,便也学着他,在崖边撒起尿来,一边尿,一边大笑道:‘杜兄,古有曹孟德‘对酒当歌’,今有我弟兄‘对海拉尿’,岂不一样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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