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不是应该只是记忆才对?
为什么现在,那些记忆都活了?
我站在她面前,微微的颤抖着。
过了很久,裴元珍的声音才又在耳边响起,却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让我有一种恍惚之感:“不过,我并不关心你惹恼我皇兄,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无关。我只是不想他因为你的死活而——”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道:“我不想你连累他。”
“连累……?”
轻轻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我却冷冷一笑:“说到连累,长公主难道自己不担心吗?”
她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现在最想让傅八岱师徒死的人,除了朝中那些大臣之外,还有谁?”
“……”
“傅八岱师徒在川陕交界处曾受人袭击,听说那个地方,离召化就不远啊。”
“……”
“他们到城外别馆的第二天早上,长公主和侍卫们走散,在竹林里迷了路,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
“所以,你在看到刘轻寒上马车的时候,会那么犹豫。”
“……”
“为什么你不把看到的告诉别人?”
“……”
“因为,你原本也是希望他们中计的,对吗?”
我现在还记得,那天早上当傅八岱和轻寒要上那辆马车的时候,她好几次欲言又止,也许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不忍,但她终究没有开口,而是眼睁睁的看着轻寒上了那辆马车。
那辆马车要走的,原本应该是条不归路!
她的脸色慢慢的惨白起来,我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是会连累他,但你呢?”
“……”
“你会要他的命!”
“我不会!”
我和她在这个湖心亭中,虽然知道周围四面环水不会有人能偷听,但出于在宫中生活的人的习惯,声音还是一直压低,这一刻她却像是有些控制不住一样,高声道:“我不会伤害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我和裴元珍,虽然没有什么很深的交往,但这些年来她身上经历的许多事,我是看到的,我甚至觉得自己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从一个金枝玉叶,单纯清净的公主,变成如今心机深沉,眼底有着无数阴霾的长公主,可不管痛苦也好,快乐也好,我都从来没有见到她这样失态。
她,是认真的!
她是真的对轻寒……动了心!
一时间,我的心里像是有千万道细丝密密的纠缠着,结成千千结,然后慢慢的缩紧,压制着我的呼吸,一阵一阵的窒息。
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偏偏是轻寒?
不过,她很快便收拾起自己的情绪,恢复了往日平静的样子,似乎刚刚的波动只是平静的湖面因为落下了一片雪而激起了涟漪,却转瞬即逝,剩下的眼神,只有岩石一般的坚毅。
我说道:“你真的能做到?”
你和宗门勾结,宗门现在就是要傅八岱师徒的命,你却爱上了刘轻寒,你真的要这样走下去?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事在人为。”
“……”
听到这里,我淡淡的一笑,说道:“的确,事在人为。长公主不愿意让任何人伤害他,可要朝堂上就有一些人,处心积虑的要伤害他,长公主会怎么做呢?”
她的脸色一变:“你是说——”
“竹林里的机关没有伤到他,不代表这宫里没有。”
我笑了笑转身走开,刚刚走出亭子,落雪便密密的飘落在我的身上,裴元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岳青婴。”
我回过头去看着她,只见一片皑皑白雪中,她一身红衣,美得有几分异样的娇艳,眼中却全都是焦虑:“那你呢?”
我在漫天飞雪中握紧了手,指尖还残存着那个人的温度:“公主,如你所言。”
“……”
“事在人为!”
裴元珍倏地睁大了眼睛,而我已经淡淡一笑,转身走出了那个小小的湖心亭,也走进了一片漫天大雪中……
狂风卷着细雪吹了过来,让我几乎眼睛都睁不开,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堆里,艰难的,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这一条路,并不好走。
宗门送叶云霜入宫,又连上裴元珍,目的为何,已经不用我去想,现在有趣的倒是,叶云霜怀孕了,而申家又正好把注意打在了太子的位置上。
这一次大殿之上的事,更是让申家跟长公主也对上了。
这样一来——
我将拳头又握紧了些。
真的是,三英战吕布的局啊!
559。第559章 白雪,红梅,和他……
第二天,在景仁宫中,美人叶云霜正式受册封为康嫔。
我陪在常晴的身后,看着她着一身绚烂的锦衣华服站在中间,慢慢的朝着皇后跪下磕头,常晴忙抬手,一旁的扣儿急忙上前扶着她站了起来,叶云霜毕恭毕敬的道:“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
但还是坚持跪下去,磕了个头。
我无声的在心里笑了——宗门选的人,果然是不差。
不仅会做人,而且也真的是个美人,她现在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身材还没有走形,抬起头来,略施脂粉的脸颊泛着粉红,更衬得一双秋水明眸清澈精灵。
她抬起头来,清凌凌的眼睛看向我,也带着风情,我对上她的眼睛,淡淡一笑。
她才十八岁,即使没有南宫离珠第一美人的盛名,也没有申柔的柔媚入骨,但年轻就是年轻,就像是春风里刚刚绽放的花苞。
在她的映衬下,即使周围一片花团锦簇,却也都有些黯然了。
常晴慢慢的说道:“云嫔,今后你可要恪守本分,好好的服侍皇上,开枝散叶,为皇家延续血脉……”
我站在她的身后,听到这番话有些耳熟,才想起当年我被册封为才人,常晴似乎也对我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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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教诲,同样的册封,甚至旁观的人都一样。
只是,册封的人不同了。
我只是站在常晴的身后,这一刻却好像站得很远,远远的旁观着这一切,叶云霜恭恭敬敬的道:“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说完,又朝周围行了一礼:“望各位姐姐对云霜多多提点。”
申柔坐在旁边,一直冷着脸,这时冷笑道:“云嫔如此年轻就受封,可比咱们当年厉害多了,还用得着提点么?”
叶云霜笑眯眯的看着她:“臣妾如今有孕在身,将来若能有幸诞下皇子,还要问贵妃娘娘如何教养皇子呢。”
申柔一听,脸色更难看了些。
常晴微笑着道:“说的也是,近来咱们后宫喜事连连,你们也要好好的服侍皇上。”
“是。”
这一群人中,只有南宫离珠一直苍白着脸,周围的气氛越是喧闹,她越是冷得像冰。她的冷漠淡然,连常晴都感觉到了,她想了想,坐姿朝南宫离珠那一边偏了一下,似乎想要与她敷衍两句,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玉公公的声音:“皇上驾到!”
众嫔妃一听,急忙起身跪迎。
裴元灏从门外款款走了进来,一袭华丽的黑色貂裘,华贵得有些咄咄逼人,蓬松的皮毛上还粘着一些落雪,一路走进片片飘落,也带来了一阵凉意,他站在屋子中央,微笑道:“这里好暖和。”
常晴已经微笑着上前:“皇上冻着了?”
“还好。”
他伸手牵过常晴的手捏了一下,转身便看到站在一旁的叶云霜,微笑道:“已经册封完了?”
“回皇上的话,云嫔已经正式册封了。只是臣妾看着外面风大,云嫔又有身孕,雪天路滑的,不急着带她去向太后磕头。”
“嗯,到底是皇后妥帖。”
说着,裴元灏走到叶云霜面前,轻轻道:“你如今有了身孕,要好好将息,这几天天气不好,就不要出来了。”
叶云霜低着头,柔柔道:“臣妾遵旨。”
我一直站在皇后的背后,裴元灏走过来的时候,我也一直低着头,他也像是没有看到我一样,坐在了皇后身边。
屋子里的气氛原本就有些微妙,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轻易开口,而因为昨天大殿上的事,申柔现在也摸不准裴元灏是如何,也只是安静的坐在旁边,带着几分谨慎的看着他,倒是皇帝转头看到贵妃,微笑着道:“柔儿这么早就过来了,难怪刚刚朕在重华殿没看到你。”
申柔一愣:“皇上去了臣妾那里?”
“朕这几天事务繁忙,也没来得及去看你,刚刚过去看了看念匀。”
一句话出口,气氛像是春暖花开了一般,申柔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激动得说话声音都有些异样:“原来,皇上去看念匀了。”
“嗯,这孩子倒是不怎么哭闹,安静得很。”
“是啊是啊,念匀真的很乖,一点都不哭闹。”
常晴听了,微笑道:“倒是奇怪,大皇子在这么大的时候最能闹的,经常闹得本宫整夜合不上眼,念匀却这么乖。”
申柔用鼻子哼了一下,似笑非笑的道:“这就能看出,念匀从小这么乖,将来长大了,一定会是个听话的孩子,能为皇上多多的分忧解难呢。”
裴元灏微笑着,点了点头。
周围的几个嫔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没有表情,但眼中的冷笑却是分明在说,她想得倒远,都想到将来了。
这些人眉毛官司打得热闹,但最在中间的南宫离珠却一直沉默着没说话,就连裴元灏进来,她也只是和大家一起起身行礼,然后坐下就一直垂着眸子,好像眼前没有这个人一样;裴元灏转头看了看她,柔声道:“珠儿……”
“啊?”她恍然惊醒一般,抬头看着他。
“你身子不好,天气又冷,不该出来的。”
“今天云嫔大喜,臣妾过来看看。”
“朕已经吩咐御膳房,今晚送些药膳过去,你与朕一同用。”
南宫离珠淡淡道:“不必了……”
这话一出口,满屋的人眼神都变了,连裴元灏也是面色一沉,南宫离珠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便垂下眼帘,长长地羽睫覆在如水般的眸子上,轻颤着:“臣妾这些日子胃口不好,只怕影响皇上用膳的心情。”
裴元灏一听,立刻道:“就是因为这样,朕才要过来陪你一起用。”
南宫离珠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沉默了半晌才又低下头,轻轻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等他们俩说完,申柔在旁边已经气得脸色发白了。
倒是常晴,平静的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这个时候出来微笑着道:“皇上午膳还没用过吧?不如就在臣妾这里——”
裴元灏摆了摆手:“朕今天还有事,只是过来看看,午膳就让他们摆御书房了。”
“皇上还有什么事?”
“秋试的事。”
“哦……”
说到秋试,满屋子的人都不开口了,那毕竟是朝政,后宫没人懂的。
只是申柔的眼睛亮了一下。
这时裴元灏站了起来,常晴也忙起身道:“那臣妾就不耽误皇上了。只是皇上也要保重龙体,千万别累着了。”
裴元灏微笑着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秋试题目还未定下,你跟朕去御书房。”
他这话来得突兀,屋子里的人都看了过来,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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