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到今日,我依然可以感觉到第一次听到老人们向我谈起凯娜丝城时,心中从来没有过的丝丝牵动。对那时的我来说,凯娜丝不仅仅是一座城市,它还是我的一个梦,一个只会存在于幼稚心灵中纯真的美梦。
凯娜丝,盖亚,苍穹大陆上悠悠历史长河中一颗璀璨明珠,兴旺与繁荣的代名词,即便是今日的我,越过一切爱憎,越过一切纷争隔阂,越过自己那颗一度沉寂的心,我依然为之感叹,我为之神往。是的,那是抹不去,不分种族,不辨年轮的激情与骄傲。它是智慧的结晶,文明的果实,各种族高尚信仰与美德的象征。在它面前,一切私欲,一切儿戏般的争斗嬉闹,都是那样脆弱无力。在与它那次邂逅很多年以后的一天我才发现,那么多的过去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一直深爱着它。如同我深爱的那片洁白纯净的雪,如同我深爱的那阵淡紫色温柔的风。
当然,这些感慨,那时的我是不会有的。那个时候,我只是兴奋的期待着,幻想着……
老人们说的都是真的吗?真要好好见识见识了。和露西、贝伦一同整理好行装,我站在门口。
“好了,露西,麻烦你了,对了,你不带上项圈吗?露西,我知道那玩意怪碍事的,不过进城可不能不带那个哦。”贝伦的话提醒了我,我从床头柜子里拿出放置许久的宝石项圈,给露西亲手扣上。
“挺漂亮的,露西。”贝伦在一旁吹起了口哨。露西羞红着脸低下头。
我心里有几分失落,也有几分欣慰。
“贝伦,我一直把露西当成自己的亲人,希望你明白。”我对贝伦说。
“这个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放心吧,亚特蓝老弟。”贝伦拍拍我的肩膀说。
“不过,时间可能会有些紧迫。”
“什么?”
“我是说队里人集合的时间,看来我们要跑着去了。”
“又要跑吗……”
教官用一贯怨气重重的目光扫过气喘呼呼的我们三人。“时间到,列队出发!”
跟随大部队,从自我来以后就一直没见开过的城堡巨门走出,短暂的休整后,我们向北面的王都前进。
大部队一路走的很整齐,也很缓慢,天还没有全亮就出发的我们,到了正午过后才到达王城边缘。
再走进去不久,奔腾不已特尔格斯河横跨在我们面前,河对面是一片建筑物的海洋。河面上没有有任何桥梁,河岸上也不见有任何船只。
我没有多想什么,因为一道如有质感的蓝光已经自河对岸曼延到部队前。前面的队友们已经踏上了蓝光向对岸走去。
看不见的魔法桥梁。
“你笑什么?”身边的贝伦问。
“没什么,想起了昨天做的美梦。”
直插苍天的巨塔,各种颜色交替辉映的建筑群,像脉络般渗透其间次序分明的街道,半浮在水面上的房舍,嬉闹成群却不显拥挤的来往人群,不知从何处传来依稀回荡在它们之间不知名的乐曲,还有不远处天空中缓缓浮动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的皇宫。
这一切景象对我的震撼,是我怎么也无法想象的。
我脑中空白一片,呆立在熙攘的人群中,眼中止不住湿润了。
“拜托。”贝伦一把拉过我,“感动成这样?乡巴老进城长了不少见识吧?呵呵。别掉队,就要到中央广场了。”
踏着精白大理石路面,穿过一个六条路交会的街口,在一幢彩虹般色彩鲜艳的高楼侧旁,中央广场的一角显露在我眼前。
一眼望不到头的广场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气氛,簇拥在广场里的人们大都相互谈笑着,丝毫不介意身旁人的推挤。广场中间老大一个喷泉,喷出的水竟然不落地,就这样浮在空中慢慢飘落,最后化作丝丝水末洒在人群中。寻着耳边动听的乐曲声望去,原来乐队的乐师们竟是飞动在半空中手拿各式各样的乐器演奏。悠扬的乐曲声不时被混杂在人群中的宫廷魔法师所放出七彩魔法烟花的爆散声打断。
人群中最活跃的还是那些骑着各自宠物相互追打着的孩子。惹的四周的人群不时将就着给他们让道。就连一路正步行军的我们也不例外。
“孩子们,让让!喂!这可是代表着国王的佣兵团!是你们未来的榜样!喂!别……”看着死面孔教官被一大群顽童围住那副受窘相,队里不少人都在捂嘴偷笑。
“好了,就是前边。”顺着贝伦前指的方向望去,我依稀见到广场的那一边有一幢高楼状的建筑。距离应该不算远,但……我们要怎么过去呢,看着面前的人群,我摇了摇头。
果然,横越过这占地大约两三平方千米的广场,我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望着面前高耸在广场东面的巨楼,教官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是胜仗后凯旋的表情。“好了,弟兄们,原地待命,不准随意走动!”
就算我们想走动,能够动的了吗?侧过身让被挤压的几乎麻痹肘部放松放松,我这一举动立刻激起了周围人的强烈不满。“没看见这么挤吗?还动……”“就是就是……”
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
一手拉上露西,我随意四处打量。广场依着高楼的这一边站的都是军人,算算人数,怕是有近万。人数过千的佣兵协会众人占据着靠近高楼的这一端。抬头望望面前的高楼,离的远了还不觉得,近看还真是……好高好大。只有三层的楼房,高度竟比得上神武巨堡的大门了。粗略看去,整个楼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广场的感觉。如果没猜错,摆放着不少精美装饰物的最高层,待会该是有些头面人物要临幸了吧。
看吧。
楼下人群的一阵喧哗声中,身着黄金色铠甲的皇家骑士卫兵手持长柄双刃斧列队站到楼房最高层靠广场的栏杆内侧,接着几个一身华贵衣装的老少男女在卫兵侍女的簇拥下走上高台,坐到早以准备好的豪华座椅上。
最先走进来的那名老者,一眼望去我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人类利比蒙王朝的领袖——瓦伦威尔克里迪奥。王冠下已略显苍老的脸上,是一副与他本身年龄完全不符的威严庄重。在新兵训练三个月里,我没少听人谈到他的丰功伟绩,清正廉明。但是,坦白说,恐怕我得承认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也许是因为我曾生活在迪凯娜丝村的缘故吧……
第二个进来的是一个比我长上几岁的青年男子,看他神貌上与瓦伦威尔有几分相似,该是王储一类的。一张个性十足的方脸,举手投足还有那么些许风度。可我还是有点看他不过眼。怎么了呢?我什么时候也变得刻薄起来了。
接下来鱼贯而入的几个我就没用心去看了,估计也就是王公贵族,左丞右相那一类。贝伦的父亲既然是什么护国元帅,应该也在那一列人当中吧。想到这我回头望向身旁的贝伦。
“怎么……他应该会来的啊……”贝伦像是在台上众人中寻找着谁。他这副失神的样子还真不多见。
“是在找你父亲吗?贝伦?”
“不是……是……”看贝伦的神色一振,该是发现了什么。
我把目光放回高楼。只见……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所见到的这个……人……这个女人。
虽说我爱看美人,也见多了美人,可让我看到呆的美人,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故事里有很多倾国倾城的绝色,但现实中我看来一个女人就算再美,终究也就只是美。要么身段五官和谐,要么谈笑投足间有一股动人的气质,见多了也就知道了女人“美”的大概模式,惊艳的感觉都是越来越难得了。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无暇的外表,动人的气质,只是她吸引我的一小部分。面对她,一种捉摸不定的憧憬自我心底油然而生。当我的视线触碰到肌肤似雪,眼若冰星的她,我仿佛立刻就感受到了她心中那一片平静,安详。还有……那淡淡的,浓稠的……忧愁。这仿佛是一种感应,又仿佛这就是她本身所具有的特质,如同……如同秋末入冬那一抹初雪,晶莹剔透,纯净无暇,让人一眼就能读懂她,领悟她。这感受是如此真切,却又如此飘忽。
她在侍女的掺扶下一步步走上座椅,脸色苍白的难以置信,莫非她身体不好吗?从门口到座椅几许步距离,她走的竟有些气喘,看的我都有些不忍了。
我运足目力,远远望去,只见她一头人族中很时兴的披肩黑发,乌黑的双眼,在轮廓分明的五官中尤为醒目。略显华贵的雪白公主装,也掩盖不了靠坐在座椅上的她过为消瘦的身形。瓦伦威尔和他身边的王储正关切的询问着她,她微笑摆了摆手,好象是在说不用担心这一类什么的吧。
呆望着她,我又是一阵……惆怅失落,仿佛自己是失去了什么很珍视的东西。哎……什么什么,又胡思乱想。
手掌的黑影在我眼前摆了摆,是贝伦,他冲我笑着摇了摇头,欲言又止,露西握着我的手又紧了紧,我是太失态了吧。
“雪。”
“什么?”我望向贝伦。
“她的名字,雪克里迪奥公主。瓦伦国王的养女,利比蒙王国,不,是整个苍穹大陆的骄傲。也是我的至爱。”虽然习惯了贝伦的变脸特技,可我自认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肃穆而又温柔的表情,就好像是信教徒在面向自己信仰的神。这样形容我觉得一点也不为过。
“至爱?你的?”什么意思呢?不会是……呵呵……
“不是你想的那样。”贝伦头也不回的说。
那是怎么样的呢?说明白点啊。
“瓦伦威尔!受死吧!”
猛然间暴喝声响自后方人群中,同时带来市民的几声惊呼,一个棕色影子隐约在我眼角闪过。
我还没来得及搜寻声音来源。前方高楼上爆破声连响,破碎的木屑石粉漫天飞舞。一个个金甲卫兵惨叫着带着血雾撞破高台栏杆跌落在人群中,有的卫兵躯体飞出百米势头依然不减。
刺客!我脑中的第一反应。身边的人们不知道都在干些什么,只是挤做一团,挤的我气都喘不过来。转眼间,骚乱扩散到了整个中央广场,尖叫声呼救声把前方高楼上的拼杀声都盖了过去。
左边人影闪过,贝伦以令我吃惊的速度高高跃起,扎进情势混乱的高楼三层。我拉紧露西,也跃出人群跟随他的路线跳向高楼。
刚踏上高楼的边缘,两柄双刃斧一左一右带着劲风袭来,身旁的露西闪电出手,架住了双刃斧随后运劲弹开。我趁机钻进高楼。
楼内也是混乱的很,叫喝声、仓促跑动的人影到处都是,我扫视一周,侧身闪过左后方袭来的双刃斧,飞身运劲踏在旁边的木柱上,向正在卫兵拥护下后撤的瓦伦威尔一行人直线插去。露西则和身后敌我不分的金甲卫兵拼打起来。
“嗷!——”野兽般的咆哮声响起。我应声一望,那棕色身影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穿插在金甲卫兵队中,所到之处惨叫声,骨骼的破裂声,金属相击的刺耳声没有片刻停歇。
等我近身,贝伦早以护在瓦伦威尔国王身旁严阵以待。见是我来了,他大叫一声:“是自己人。”然后继续缓步后退,全神贯注的紧盯着飘忽在卫兵队中时隐时现的棕色人影。
“嗷!嗷!——”更惨烈的咆哮声响起。堵在前边的十几个卫兵应声像失去重量般被弹飞开,关键时刻旁边的一个人拌倒在地掉队落到了前边。分神看去,雪公主?
雪克里迪奥公主爬倒在地上,此时棕色人影已经穿过卫兵群迎了上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感觉我从来没有这样慌张过。
前边的贝伦没有丝毫犹疑,抢身上前,挡在公主前面。
“铛!——”棕色人影自现身以来首次顿下了身形。贝伦应斧而飞,半空中口喷鲜血,但应该没有大碍。
机不可失!我冲上去,抢攻面前这把会场搅的天翻地覆的不速之客。
面对我蓄势已久全力出手的一剑,棕色人影随手一斧劈在我随身轻剑上,好重的力道!我险些赴起贝伦的后尘。强稳脚跟向后拖了两步,脚踝碰到还没有爬起身的雪公主,我忙把力道引向地面,鲜红地毯下的大理石地板承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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