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不邪没有回答不争的话,反问道:“师兄,一鸣是什么意思?”
不争想了想,摇摇头,道:“神剑峰没有一字辈,没听说过。”
袁不邪道:“在紫萝涧石室疗伤练功的时候,我看到石壁上写着这两个字,字刻得很浅,不凑上去仔细看,几乎看不到石壁上有字。在这两个字的下面,还刻着几个人的名字,当时我不知道,后来才明白,正式六个外峰的六位师父师叔伯们,而且他们的名字自下而上,似乎就是按照你说的实力从低到高的顺序排列的。”
不争张大了嘴巴,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瞪着袁不邪道:“你是说,鼎玄师伯是要打败所有的外峰六玄,一鸣惊人吗?”
袁不邪点点头道:“我想师伯就是这个意思。”
不争十分疑惑,嘴里喃喃自语,道:“看不出来,师伯一直都是那么谦恭有礼,心里竟然有如此高的想法。”
袁不邪道:“师伯也算是七玄之一,但是技不如人,便被安排到道藏坛去守经书,而其他几个师兄弟们却都在外峰开门收徒,风风光光,他的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
不争道:“所以……所以他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将六位师兄弟全都踩在脚下,这个……这个……”
袁不邪道:“他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说过,但是我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师伯对我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我也要帮助师伯心想事成。”
不争看着袁不邪,那神色就像是看着一个从来都不认识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轻轻地道:“像,真像。”
袁不邪道:“像什么?”
不争道:“像鼎玄师伯。这就叫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俩城府很深,外表一点看不出来。”
袁不邪道:“城府很深有什么不好吗?”
不争道:“好,很好。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做到出其不意,一鸣惊人。”
袁不邪道:“所以,师兄一定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啊。”
不争道:“我说你怎么会对进天择洞不感兴趣,还以为你是有自知之明,没想到你想得到的比进天择洞更多更大。”
袁不邪笑了一声,并没有否认。
不知道因为什么,不争觉得袁不邪刚才那一声笑里透着一股邪气,而他脸上的神色也突然变得十分古怪。
不争从来没有在袁不邪的脸上看到那种邪恶的神色,当时心里一凛,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但那神色只是一闪就隐没不见了,坐在眼前的,仍然是那个天真未凿,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一般汩汩流去,虽然也有些许波浪水纹,但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一样的单调无聊。
修真的路就是这样的枯燥,能够在枯燥中坚持下来,永不放弃的人才有可能脱颖而出。
袁不邪依旧进步神速,他也痴迷在无穷的修真乐趣之中。
只是他从小一个人生活惯了,性格不大合群,在别人看来,不免有些古怪。一来二去,他的身边只有一个不争,别的人似乎很是讨厌他。尤其是在他拼命修炼的时候。
大家认为这小子存心是要让他们难堪,如此刻苦,就是要让他们显得很懒,如今他的功夫很差,但是按照现在的进境,假以时日,总要超越大多数人的。
于是大多数人在看到他的进步时,心里反而很不是滋味,也说不清到底是嫉妒还是害怕。
于是便有些人故意跟他作对,在大家一起修炼的时候,有的人主动要求跟袁不邪一组对练,师父在场的时候,大家宛然是一个友爱的师长,悉心指点袁不邪。
一旦师父不在,便完全是另一副嘴脸,出手毫不留情,并且嘴里不停地冷嘲热讽。
每次修炼回来,袁不邪总是被指教得灰头土脸,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那些人很是狡猾,并不在明显处下手,而且他们知道袁不邪的性格非常倔犟,结束的时候,便故意对袁不邪道:“唉,都是师兄我不小心,让师弟吃了苦头,这要让师父知道,可有我的好果子吃。”
袁不邪果然一声不吭,暗暗承受这一切。
不争有时候看不下眼,便挺身而出,仗义执言,指责他们心狠手辣,后来还告到了师父洞玄那里。
那些人通同一气,齐声喊冤,而袁不邪又是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反而是不争被师父训斥了两句。
不争在僻静处质问袁不邪,谁知道袁不邪嘻嘻笑着道:“这点苦算什么?自己在神女冢受的苦比这多多少倍。再说,我把这也当作是修炼的一个项目。”
气得不争目睁口呆,骂道:“算我多事,不知道你小子天生的贱骨头,一天不给人修理,便会痒痒。”往地上吐口唾沫,愤然离开。
鼎玄后来再也没有到破狱峰,一则是要避讳,教主虽然说过袁不邪仍算是自己弟子,但是人前却明白是洞玄师弟的弟子,自己不便无缘无故前去探望。
二则他也怕干扰袁不邪的修炼。上次观礼时已经看到,袁不邪比在紫萝涧的时候要强好多,尤其是隔空运剑时并没有旧伤崩裂,只是流出了一些鼻血,这已经大出他的意料。
不管是因为若颠师祖的指点,还是洞玄师弟的教导,总之,袁不邪已经彻底告别了旧伤,走上了修真争路,看目前的情形,不久的将来,定然能够有所成就。
倒是铁鹰去看过两次袁不邪。
两次都是在袁不邪独处的时候。他站在那里比袁不邪高了一倍有余,就像是一对父子。
铁鹰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听袁不邪诉说自己生活,一开始袁不邪向他问起化鹤坪的小道童鹤风,铁鹰很不屑地扭转头,那神情似乎很看不上鹤风。
只有在问到鼎玄时,才朝着袁不邪微微点头,示意他放心。
有时候听着袁不邪净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很不耐烦地一声长鸣,打断袁不邪,腾空而去,留下说了一半话的袁不邪目瞪口呆。
这天师父不在家,大师兄不愚也有事出门,由二师兄不孤督促练功,那些家伙更是无法无天,对练时,将袁不邪尽情折辱了一番。
他们知道不争跟袁不邪要好,便由一人缠住不争,连他也受了不少罪。
等到练功结束,袁不邪鼻青脸肿,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不争本来赌气不想理他,但是看他抱着一只胳膊,走路一瘸一拐的,于心不忍,便走过去想要搀他一把。
不想袁不邪对着不争嘻嘻一笑,道:“没事,我自己走得了。”
不争气得一怔,狠狠道:“好,有你的。我就等着给你收尸的那一天。”
扔下这句话,不争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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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从天堂坠入地狱
袁不邪一个人在后面,慢慢地往宿舍的方向走。
这次是真的被打狠了,全身上下全都火辣辣的疼,胳膊和腿好像是骨头断了,走了这一会儿,不但没有缓过劲来,反而越来越疼。
袁不邪站住脚步,想了想,不愿意在那些人面前显出自己是个软蛋,这点疼痛都忍受不住,便转身朝着旁边一条山道走去。
他现在山谷里的小溪里洗了把脸,又喝了几口山泉水,在溪边的石头上面坐了一会儿,觉得好了一些,便一步步登上了一座小山的顶上,在山顶的小亭子里坐下来。
小山虽然不高,但是他这样一步步爬上来,出了一身汗,便解开衣襟,当风而坐。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春天的阳光格外的温暖,和风顺着山谷熙然而来,掀起了袁不邪的衣襟。
天空中一片片白云悠闲地漂浮着,在群山中投下一块块淡淡的阴影。一群小鸟鸣叫着穿过山谷,朝着那边山林飞去。
一切是如此的安详而宁静。
袁不邪忽然想起了在神女冢的日子,想起那里的乌鸦,想起了那个经常被自己欺负的贱猫,一时情动,眼泪不觉淌了下来。
忽然旁边发出吱的一声,把袁不邪吓了一大跳。
急忙扭头看时,却是铁鹰站在亭子外面,正歪着头斜视着自己。
从谷底上来的时候,山顶上空荡荡的,刚才也没有听到一点动静,这么大的一只老鹰,什么时候飞到自己的身边,竟然没有觉察。
袁不邪急忙擦去脸上的泪水,笑着道:“是你呀,吓了我一跳。”
铁鹰仍是冷冷看着袁不邪,神情很是不屑。
袁不邪道:“怎么?今天是路过,还是专门来散心的?”
铁鹰仍然不吭不动。
袁不邪看出铁鹰是因为自己刚才流泪看不起自己,便分辨道:“铁老兄,你误会了。我刚才不是因为疼痛才哭的,我是因为……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铁鹰眨眨眼,似乎是想听他的理由。
袁不邪道:“我是因为想起来以前的家,还有以前经常在一起的伙伴们,才忍不住流下了泪。”
铁鹰看了他一会儿,微微点点头。
袁不邪如释重负,笑道:“你能明白太好了。我在这里只有不争师兄一个朋友,现在也被我给气走了。幸好你来了,陪我说会儿话,不然,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真不好捱啊。”
铁鹰忽然伸出一只翅膀,对着袁不邪轻轻一扇,一股大风扑面而来,将袁不邪身上的衣服全都吹开,露出了里面光溜溜的身躯。
上面青一块紫一块,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袁不邪急忙抓紧衣服,以免被风吹走,笑道:“铁兄不要恶作剧,小弟就这一件像样的衣服,还是跟不争师兄借来的,要是给你一阵风吹走了,我可只有光着身子等到天黑回去了。”
铁鹰睁着圆溜溜的眼,看着袁不邪,忽然身子一歪,一边的翅膀猛伸过来,唰的一下,从袁不邪的脚下插过去。
翅膀往上一掀,将袁不邪铲到了他的翅膀上面。
袁不邪事出不虞,一点准备都没有,身体忽然腾空而起,哎呀一声惊叫出口。
他的身体在翅膀上面坐不稳,一连几个跟头翻过去,已经落到了铁鹰的背上,急忙伸手抓住铁鹰背上的翎毛。
身子还没有坐稳,刚要开口质问铁鹰开的玩笑太大了。就见铁鹰的两只翅膀忽然张开,呼的一声,已经凌空飞起。
袁不邪惊叫道:“搞什么鬼?”
一阵强风扑面而来,将他的话又吹回了嘴里,连他自己都没有听清楚。
他急忙扭头去看,发现自己真的已经飞身空中。
四下里空空荡荡,距离下面的山顶也已经超过了百丈。
这要是一不小心摔下去,立刻粉身碎骨,变成一块肉饼。
袁不邪只吓得魂飞天外,两只手牢牢抓住铁鹰的翎毛,还不放心,两条腿不住地向下勾动,想要勾住铁鹰的翎毛,自己的身体就可以紧紧地贴在铁鹰的背上。
接连试了好多次,都无法成功。
铁鹰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忽然扬起头一声长鸣,冲空直上。
此时铁鹰的身体已经成了垂直状态,袁不邪除了两只手还有着落,整个身体也成了悬空状态。
罡风吹过他的耳畔,将他的脸吹得发疼。呼呼声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旁边飞过,袁不邪此时已经亡魂皆冒,那里还有心情去看飞过去的是什么东西,只有牢牢抓住雕翎不放,闭着眼不住口地喊:“快住手,快住手。”
也不知道他喊的住手是什么意思。
终于,只觉铁鹰的身体一横,不再上升,而且平稳了许多。袁不邪这才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一团团白色的东西从身边漂浮而过,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身体忽然一凉,眼前一片迷蒙,好像一下子掉进了五里云雾之中。
接着眼前一亮,那些迷雾忽然消失。
袁不邪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蠕蠕而动,低头看时,却见手上,铁鹰的羽毛上面全都是湿漉漉的,鼻子上还有水滴在不停地往下掉。
然后眼前一暗,重又进入那种迷蒙状态。
等到再次出来,袁不邪定睛一看,不由得一阵惊喜。
原来自己刚才穿越而过的,竟然就是刚才在亭子里看到的,在天上悠悠飘动的云朵。
这么说来,自己现在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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