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了?”鱼上善的记忆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
“五千难民都瘫在滚烫的沙地上,有的已经死了。我那时很瘦,黄皮裹枯骨,头硕大,肚皮鼓起,但还没有死。只觉得天穹再不能更高了,有些黑影就在我眼前来回晃动,一圈圈地打转,耳朵里是些痛苦细微的呻吟。有些人把那些将死之人的肉剜下来喂蝎子,他们说已经完全干死的人,肉太难吃,连蝎子都不吃。”
“心真狠!”鱼上善咬牙切齿地说,泪光盈盈眼中含,似有同情。
风梨若放下茶碗,已然空了:“这也不算狠,毕竟在生不如死时,死了或许是种解脱。我并不喜欢提起这些事,因为怕你那种同情的目光。”
“我不是那种意思,也不是可怜你,只是想起自己……那你后来怎么样了?变强以后会过得好吧。”鱼上善赶忙解释道,又为她添满茶水。
“后来遇到我养父,二人天涯羁旅,他现在失踪了,我才来了这鏊霄堂。”
“八年天涯羁旅,去了哪些地方?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事吧?”鱼上善有些好奇,毕竟她的那方世界非常小。
“除了苍霭大陆,几乎走遍了,有趣的事情不多,随着年龄的长大,就更变得越来越少。那人不爱笑,寡言少语,而我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然就会丢了性命。他笑了两次,我却有一次没看见。”
“怪不得……”鱼上善点点头。
“他人好吗?对你好吗?”鱼上善想在她叙述中寻点温情,得到的却是冰寒的凉薄,她本以为自己最苦,现在看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值一提。
话语刚刚问出口,一声闷雷猝不及防响起,照得风梨若面颊苍白,照得她眸子也一片水晶白。
“他是个杀手,我猜他应该不是别人口中的好人,对我有些冷……或者更冷。”
 ;。。。 ; ; 风梨若一向起得很早,洗漱收拾好便默默去了鹤立观。
这座古观已有千年的历史,不仅占地很少,且布置简陋,外墙爬满藤蔓苔藓,房瓦上长出的两棵小灌木就像熊耳朵,背靠着山坡,前方是宽阔的草地,这郁郁葱葱的房子简直要和四周绿色融为一体。
前几日雷雨袭来,泥石流造成多出垮塌,这古观也没有幸免于难,屋后一颗大树被雷劈开,由屋顶上砸下来,不过却不见碎瓦泥水。
更奇怪的是屋前那颗古木,树皮间沟壑纵横,苍老的枝干皆呈盘区状,像是冠顶长有无数小蛇,根部一大半离开土壤,像无数只章鱼触手,将根部的灰绿石块牢牢抓住,仿佛一个老者在守护毕生财宝。
这个怪树被栅栏围着,前方立着一块牌子:切勿靠近此树,否则三年内吃饭都会吃到鼻涕。
风梨若愣住了,这屋子的主人不说也是老师吗?怎么……这么幼稚。
青草和着泥水气扑鼻而来,带着独特的湿润,她听到细微软萌的讨论声从屋后传来,是一些很可爱的声音,像动物幼崽的叫唤。
风梨若的脚步轻盈,不声不响绕到屋后,然后瞬间被眼前景象萌化了。
那一团团毛绒绒的小不点是什么?
“你说,我们要怎么移开这棵树?”一只雪兔身子,猫耳朵的小家伙直起身子来,它和普通兔子一样大,托腮沉思中,说话时三瓣嘴巴萌动着,红宝石大眼睛眨眨。
“砍成……一截……一截……这样……就搬……得动……啦。”一只呆呆的小灰狗说。
一只橙色胖猫在地上打起滚来撒娇:“喵~~不要嘛~有没有别的方法啊,清理那些碎石都花了好多时间啦~~人家不要再砍树了啦~喵~”
“那个……我是鏊霄堂派来修理鹤立观的。”风梨若走了出来。
几十只毛绒绒眼中同时发出希望的光芒,激动地飞扑上来!眼中突现一大片黑压压的毛绒军团,风梨若一闪退开几丈远,眼中警惕的光又浮现出来:“你们这些灵兽想做什么?”
灵兽,由各属性精华聚成的灵核为魂,经由招魂使之手附着在特制驱壳中,所以,不能以外貌判断灵兽善恶。她吃过亏,自然会有所防范。
“喵,嗷嗷~~”十几只灵兽扑了个空,挨个落下叠成毛茸茸的小山。
在最下面的那只胖橙猫眨巴着绿色眼睛,一副可怜可爱相:“喵~~我们只是欢迎你嘛,救星啊~”
“咕咕……”一只呆头蓝白的花鹦鹉从毛绒堆顶滚了下来,由于身子很软,还弹了两下,滚进草堆里。
普通女孩子定会被它糯米一样软甜的奶猫声萌得不知所以,可惜,萌动不了这只小杀手,风梨若知道,会说话的灵兽体内带有中级以上灵核,有思想意识,很危险。养父带着的三只火兔子也是灵兽,不过属于低阶。
“救星快帮我们搬走这棵树吧~~”那只半兔半猫的家伙拼命闪动眼中可爱的光芒,祈祷状。
“你们让开,要搬去哪里?”
“啊~那边的草地上,看你挺瘦的,不如我们一起搬吧……”
“咚!”还未等它说完,风梨若抬腿便是一踢,那棵大树在空中翻滚了几下,咚声坠地。
“喵~!人家爱上你了啦~~救星啊~~”猫咪冲出来死死抱住风梨若一条腿,不停蹭蹭蹭,可是无羁履的冰凉触感让它一阵阵发寒,其它滚落的低级灵兽就在旁边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接下来做什么?”风梨若扯掉黏在自己腿上的胖猫,冷冷的问。
 ;。。。 ; ; “贱人,我要杀了你!”君艺倾怒吼道,游龙一啸,张开利齿之口直扑而来。
风梨若只是跳开几步,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正在犹豫之时,不需要她出手,随着猛烈一拳揍到土龙侧脸,那狰狞的龙面立刻碎成土渣!
“君艺倾!看来你仍是不知悔改啊!”王长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拍拍拳上泥土,语如怒雷动。
“本小姐为什么要改,鏊霄堂是个什么鬼地方?人人都和我过不去!我还不稀罕呆了,把我送回娑影城去!”君艺倾气得都快哭了,精致的小脸看起来着实可怜,却仰着头就对王长安吼叫起来,犹如骂街泼妇,真是毁了她高贵精致的皮囊。
“送不送回去,堂主自有定夺。”王长安又看向风梨若,这个姑娘低头颔首,却不是一副顺从样,教书多年,他自然清楚,这些学子无论表象如何,心底都是高傲不服人:“风梨若,你可知道君艺倾为什么动手?”
“她她……”君艺倾抢着回答,生怕风梨若含血喷人,可是又万万说不出哥哥与这种没有身份地位的女人有染,居然一时气极,真的哭出来。
学生渐渐围了上来,细碎讨论着:“君艺倾也太狂妄了,居然接连惹怒班上最强二人,不是找死吗?”
“就是啊,你们看这风梨若平时独来独往的,也不爱说话,不像是会惹事之人啊。”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几乎人人都觉得君艺倾是个口无遮拦的傲气小姐,甚至,根本不像一个大家小姐,各种难听的骂人之语到像是街口泼妇。
“我倒是觉得奇怪,听闻君家大小姐贤良淑德,才情无双,怎么这同一个爹妈生出来的四小姐却是一副泼皮无赖相?”
虽然风梨若等级高于君艺倾,可是舆论却偏向她一人,向她投去怜悯的目光,大家都猜测这个安静的女子一定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
现在无论她说什么,就算把君艺倾说得再坏,大家都会相信。
“因为,我做了一件错事。”风梨若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她虽然厌恶君艺倾,可依旧本着心开口,顿时语惊四座!
“哼,还算你有点良心……”哭红了脸的君艺倾瘪嘴冒出一句。
“不过,这件事和你也没有关系。”风梨若也不想为这个讨厌的家伙开脱,她说的错事,是指那晚去扒君临衣服。
“你们两留下,其余学生过去继续练习。”王长安驱散围观学生。
人都散尽时,王长安憨厚慈祥的表情又出现了:“你们谁能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风梨若闷葫芦似的闭口不言,君艺倾只知道哇哇大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个巴掌拍不响,既然发生争执,你们两个都有错,君艺倾你开口就是不入耳的脏话,盛气凌人,风梨若你也是,为何不爱回答别人的话,如此傲气自负,难免生出事端。”
王长安平心而论,一碗水要端平,既不惧怕君家,也不偏袒天才:“即是错,就该罚,鏊霄堂是上一天课,休息一天。风梨若你明日去修理鹤立观,前几日倒下棵树砸坏屋顶。”
风梨若心中虽是不服,却只沉默地点点头。
“嘻嘻,活该!”君艺倾完全想不到王长安会惩罚风梨若,高兴地不得了。
王长安脸色一沉,拿出一只油光绿羽的蜂鸟:“君艺倾,你是祸出口出,此刻起,这只禁言鸟会跟你十天,十天之内你不得说话。”
“凭什么……”君四小姐刚刚开口,那禁言鸟就猛啄她脑门一下。
 ;。。。 ; ; “真是一点不可爱。”君临鎏金重瞳微眯,那种迷离神威的光芒又溢泄而出,他一手捏着风梨若的腕,另一只手抬起,上面有个小巧的蓝绒锦盒。
风梨若的匕首不仅没有刺入君临脖颈,刀刃反而越来越弯!一下就被震碎!
“你这个疯女人在做什么?”君艺倾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怒骂,抬手就要赏风梨若一巴掌。玉手呼呼扇过,一支青玉笛却突然抵在君艺倾掌心,她不禁暗暗吃疼,急忙收掌。
“君小姐,扇人耳光不怕丢了你大家小姐的身份吗?”洛千川虽然一派风流清浅相,却是笑中带怒。
君临和风梨若的视线未曾转移,剑拔弩张的局势最终被君临一笑置之。他将锦盒塞进风梨若的手中,意味深长地调侃一句:“这是补偿你的,那晚表现的不错。”
“那晚……”洛千川与君艺倾同时呆愣住,思绪立刻就……
巡视老师看到这里情况不对,大喊一声:“那边的学生是哪个班的?还不回去?”
“你这么弱可杀不了我,白宸说你需要这个,不喜欢就丢掉。”君临落下这句话就回神武堂去了。
“风姑娘,他……欺负你?”洛千川十分关心地问着,这可是他的女神啊,怎么容得他人玷污?!
“没有事,回去上课吧。”风梨若捏紧了锦盒。
“站住!贱人,你对我哥哥做了什么?”君艺倾对着她的背影吼道。
这句话着实刺耳,风梨若却没有停下来,径直进了立术魔境。
此刻,擂台之上比武依旧,台下有人在场下切磋比武,有人在打坐修炼,鱼上善和王长安认真观看着台上学生的一举一动。
不过风梨若却没有什么心思观看,她心里有愤怒,恨不得将这个锦盒摔在君临脸上,可是那家伙话里有白宸,风梨若不得不留心。
她打开锦盒,清凉的冰爽气体溢出,一枚剔透的球体稳坐其中,外壳冰晶般,淡蓝磨砂,内部蓄满冰蓝液体,零星流动过纯白的冰花,犹如彗星拖尾。
君艺倾朝她走来,一副傲娇的模样,来者不善,风梨若关闭手中锦盒,转身离开。
轰隆一声响,黄土聚成龙,横拦在风梨若眼前:“你这女人,用了什么卑鄙手段骗我哥哥的东西!”
“君艺倾,你想打架吗?”风梨若冷笑一声。
“少来,本小姐可不怕幻术,你的攻击还没有慕紫炎高,哥哥给你什么,还给我。”只要谈及君临,君艺倾就气得火急火燎。
“要还也不是给你。”风梨若回过头,瞳眸中发出凛冽的寒芒。
君艺倾和别的学子不一样,是君家强行送来鏊霄堂上学的,这宠坏了的四小姐无法无天,无人敢管,所以只能求助与唐曌。
“你敢!?我本来就不想来这里,巴不得鏊霄堂送我回娑影城!来之前,表哥明明对我照顾有加,千依百顺,怎么才入鏊霄堂就活活变了个人似的,对我爱答不理的,原来是被你这狐狸精勾了去!”
“你是,羡慕?”
“不要脸的婊子,我堂堂君家小姐,怎么可能羡慕你?!”
“我养父说过,如果一个女人说另一个女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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