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妍突喝:“好啊!你为仙家弟子,却去跟一只猿精结拜兄弟,难道不怕给你师父踢出门墙去么?”
小玄讶道:“你怎么知道我袁二哥是……是……你也与他相识么?”
“你先答我。”婀妍却道。
小玄道:“怕什么,跟我称兄道弟的山精水怪可多着哩,只要莫给门中之人知去便是。”
“你……不怕妖精么?”婀妍盯着他。
小玄从来就懒分孰仙孰妖,一脸不以为然道:“为啥要怕?他们许多都有趣得紧哩,只要不是恶人,我才不在乎他们原本何类。”
婀妍嘴角弯起,忽尔笑得甜甜俏俏,夺人丽颜宛如冰峰上的雪莲妩媚绽放。
小玄瞧着,不觉一呆。
“干嘛?”女孩问。
“原来你笑起来这样好看……”小玄脱口而出。
“活!难道我不笑时就不好看么?”婀妍佯嗔,却笑得越发娇艳灿烂。
此时两人相距极近,小玄嗅着丝缕淡淡芬芳,倏地神摇心荡脸烧耳热,忙把注意力强自转开,又提先前之问:“你认识我袁二哥么?”
“不认识,只是几年前我随师尊赶赴逍遥大会,在快活岛上见过他,那次他施展独门异术,连败数名修为深厚的妖界高人,夺去了当年逍遥大会的第六坛快活泉之髓……”婀妍答。
小玄诧道:“竟有这等经历,我怎么从未听他说过?”
“兴许他不想炫耀吧?当年会上,他给人感觉就是不喜张扬,不过本事真的了得,那几个与他较技的妖界高手皆输得摸不着头,而且师尊说他其实未尽全力,因此我印象颇深。”婀妍忆道。
逍遥大会乃妖界每七年举行一次的盛会,发起人便是妖界之尊小妖后,传说她因恼妖界从无精怪受邀参加天界西王母的蟠桃会,某日倏怒,遂在拥有一十九灵脉之一的快活泉的快活岛举办了妖界自己的狂欢大会,邀聚万千山精海怪同来痛饮用快活泉酿成的快活酒。
快活泉既为一十九灵脉之一,自有它的奇功异效,据传饮过者除了能延年益寿,还能大幅增强灵力,而用其酿制的美酒,更是能令人快活绝顶烦恼尽逝。
因此快活泉又名灵泉、忘忧泉、不尘泉、濯心泉,目前虽为妖界拥有,却一真为他界觊觎窥视,大争小斗由始未绝,其中与魔界的一次大战,战况极是惨烈,震动寰宇。
每届逍遥大会除了狂欢痛饮,自然还有许多助兴项目,妖界精怪大多好勇斗狠争强好胜,因此比武较技俱为每次大会必不可少的一项。这项重头戏,每届决出十名前者,奖品便是小妖后亲手炼酿的十坛快活泉之髓与妖界的无上荣耀。
想不到袁自在曾经参加过逍遥大会,而且还夺得一坛人人垂涎的快活泉之髓,小玄兴奋得两手直搓,心中悄忖:“不知那坛酒儿喝光了没?我不时做丹药与他下酒,他却把宝贝藏着自个享受,哼哼!什么时候回千翠山,定要叫上桃花大姐、黑无霸他们一起开个审判大会,逼他把酒交出来请大家喝!”
婀妍见他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眉花眼笑,瞪眼道:“干嘛呢?很意外你有个如此了得的结拜兄弟么?”
“你……你去过快活岛?”小玄忽然想起二师姐李梦裳说过,好像只有精怪才有可能受邀参加逍遥大会,难道眼前这如花似玉的女孩儿竟是个妖精么……
婀妍道:“我是跟我师尊去的。”
“你师尊?不知是哪位高人?”小玄悄忖,至少她师尊是个妖界精怪。
婀妍不说名讳,只道:“我师尊号为凌霄士,至于你们正道仙家,也许对他老人家另有称谓。”
小玄大惊,结舌道:“原来你师尊是……是……”
“大魔头是么?”婀妍黛眉一轩,面露恼色。
原来那凌霄士又号妖圣,可谓妖界的一代宗师,才学卓绝,精通三岛十洲百家术数,其中最擅炼符用符,开创逆相(被禁止)符道,用符之名尚在玄教名士摘星子之上,行事怪异毒辣,不但在妖、魔两界争夺快活岛之役中屠魔无数,更曾弒神诛佛,乃是个神魔皆惧的大魔头。
小玄赶忙收起讶色,干咳两声拖延时间,心中急思该怎么说话。
“年纪轻轻,学人老头子咳嗽做什么!”婀妍瞪着他。
小玄更是尴尬,终于挤出话题:“你师尊也去参加逍遥大会,那……以他……他老人家的神通,必定夺得当年的第一坛快活泉之髓了?”
婀妍听他语气还算恭敬,脸色遂缓:“我师尊才不下场比试呢,而且他不只参加过一次逍遥大会。”
“不只参加过一次?”
婀妍道:“虽然我只跟师尊去过一次,但他早已参加过许多回逍遥大会了,因为他是小妖后十分敬重的人,每次都是受邀去做大会评判。”
小玄悚然,竖起大拇指赞道:“了不起!了不起!”心下更疑:“她是那大魔头的徒儿,却跑来这巨竹谷来做什么?”
“这还用说。”婀妍笑靥如花。
“听说那小妖后也是个……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小玄忽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
据传小妖后惊才绝艳风华绝代,不但为妖界仅有的几名圣尊之一,也是妖界的第一美人。
小玄想起,某日在千翠山上喝酒,飞天将军、闹海大帅和黑无霸跟他说起小妖后之时,除了敬畏之色,个个皆挂着长长的口水。
“当然了不起啦,她可是天地间最美貌最动人的女人呀。”婀妍目遥远方,似羡慕,似赞叹,似叹息。
“连你也这样说,看来那些传说真的不假……”小玄出神道,遥想那小妖后的容颜风姿,不觉一阵心驰神摇,暗暗遗憾:“可惜那逍遥大会只有山精海怪方能参加,如若不然,我定要想法子参加一次,亲眼去瞧瞧那小妖后的绝代风华。”
第四卷 巨竹谷 第四回 一丘之貉
“走吧,在这里呆太久,等会又会有巡逻队过来的。”婀妍道。
两人跃下巨竹,继续朝前掠去,沿途又遇数队枪卒巡逻队,皆一一小心避过。
小玄见离太碧越来越远,更加担心尚在巨巢中的水若,忍不住问:“你不是说不远吗,怎么还没到?”
“快到了,就在前面。”婀妍脚下不停,依旧疾掠如飞。
小玄忽然发现周围的竹子已跟别处大不一样,枝杆每节俱呈弧形,如同许多瓶子接迭而成,惊喜叫道:“莫非这些就是宝瓶竹了?”
“是呀,原来你还没见过?”婀妍应。
小玄边奔边望,见这片宝瓶竹林遥遥延去不见尽处,又叫:“原来这么多啊,有人却吹得多稀罕似的。”
“当然稀罕,这里虽多,却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产地。”婀妍突然伫步立定。
小玄忙跟着剎足,小声问道:“又有巡逻队是吗?”
婀妍举手示静,凝目望着前方。
小玄循她目光望去,并未瞧见什么异样,正在疑惑,忽见不远处一棵宝瓶竹的冠顶缓缓歪斜,接着倾入竹海中去,诧道:“那竹子怎么倒了?”
“有人采竹!”婀妍奇道:“可是这一带尚未列入采伐区呀,照理不该来此采竹的……”
“什么采伐区?砍几根竹子还有这么多规矩呀?”小玄愈觉奇怪。
“你不懂,别瞧这宝瓶竹遍谷皆生,可每一棵都要登记入薄。”婀妍略一沉吟,招手道:“我们过去瞧瞧。”
两人悄悄蹑去,锯木之声陆续传入耳内,待到近处,又听有人说话,遂藏于一棵竹后,探头窥望。
“哼,原来是偷竹的。”婀妍轻声道。
“你怎知道?”小玄偷偷望去,赫见几只两人多高的怪物,形如螳螂,通体青绿,亦似用竹造就,双臂皆安着长达数尺的利锯,正卖力地锯着几棵宝瓶竹。
“就这么几只螳螂工匠,还躲到边僻处来采竹,不是偷才怪。”婀妍道。
“这些怪物叫做螳螂工匠么?”小玄大感兴趣,见怪物两只一组,来回拉锯,速如飞电。
“嗯,它们是专门用以采伐的机关工匠,不但能砍能锯,还擅搬运,只只力大无穷,当然,在危急之时用来战斗,它们也是令人生畏的战士。”
小玄听得津津有味,随口问道:“你对巨竹谷的事怎么知道得这样多呀?”
几只螳螂工匠似乎不知疲惫,双臂所安长锯亦锋利异常,然而饶是如此,一棵已给锯得只剩下一点点连接的宝瓶竹却是迟迟不断,显示出无比惊人的硬度与生命力。
小玄不闻回答,转面瞧去,见女孩樱唇紧咬俏面凝煞,不由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了?”
婀妍却只应:“没什么。”
忽听有人大声道:“这样不行,搞了大半天,却还采不到十根,照此下去,恐怕三天还弄不完!”
小玄心中一跳,只觉声音甚熟,此刻已见两人并肩过来,其中一个正是贺天鹏,方才明白:“原来是这家伙的声音!”
与他同行的另一人亦为青年男子,首束丝冠腰扎绸巾,衣饰十分华丽,道:“贺兄莫急,这也没办法啊,近几月形势似乎颇为吃紧,本谷要上交大量材料与各种成品,界中频频有人来查,老头子亦管得极严,防自己人就跟防贼似的。”
贺天鹏皱眉道:“这竹子委实太硬,采伐不易,你就不能再弄几只螳螂工匠来帮忙么?”
那人摇头道:“真的没办法,老头子临走前已下令,未经他允许,谁也不准动用谷中的螳螂工匠,这几只还是我好不容易才偷偷弄出来的,回头若给发觉,我可就惨啦。”
小玄见他面青唇白,说话细声弱气,不禁大皱头:“这家伙怎么病怏怏的?不知是谁?”
贺天鹏盯着那人,道:“哥哥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只是我已在人前夸下了海口,这趟不把竹子弄回去就得换个姓了,你再想想办法。”
那人只是摇头,满面难色。
“对啦,老头子不是已出谷去了吗,你还担心个啥?”贺天鹏道。
那人唉声叹气道:“谷中还有个毛总管呀,这家伙比老头子更讨厌,完全不买我的账。”
贺天鹏声音倏地拔高,怒色道:“我就不信,你身为这谷中的少主子,他一个奴才能奈你何!”
小玄微讶,心忖道:“原来这人就是巨竹谷的少主人!怎么如此一副熊样?竟让姓贺的呼呼喝喝。”
那巨竹谷少主苦着脸道:“你也知的,那姓毛的并非寻常奴才,他可是老头子从界中带过来的人,手段厉害得紧哩。”
贺天鹏盯着他,忽压下声冷冷道:“柳长青呀柳长青,你可别跟我玩这一套,那晚你在我堡中喝酒,偷偷睡了我的小嫱儿还以为我不知么?”
柳长青神色一变,慌得堆起满面笑容:“小弟该死!小弟该死!都是那夜喝得太过,否则,小弟纵吞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碰哥哥爱妾的一根指头呀!”
小玄一怔,旋即生怒:“原来姓贺的家伙已有妻妾,却还来打水儿的主意。”
贺天鹏寒声道:“你不敢?我瞧你胆子可大着哩,那夜你对她说什么来着?说她要是跟了你,你就如何啊?”
柳长青后退一步,白脸发青道:“哥哥饶命,那些全都是酒后胡言,做不得真的……”
贺天鹏面色却又复缓,沉吟道:“这个么……其实老哥我也明白的,酒喝多了嘛……”
柳长青忙道:“哥哥宽宏大量,我这就想办法去!”
贺天鹏凑近又哄,软硬兼施:“这不就对啦,嗯……等你下次出谷,哥哥再寻几个水灵美人送你,你若不方便带回谷中,那哥哥就帮你在外边弄座漂亮园子,来个金屋藏娇如何?”
柳长青道:“不敢不敢……”神情不定,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贺天鹏观颜察色,又道:“倘若真的喜欢,我那小嫱儿亦送与老弟如何?”
小玄吃了一惊,心中悄骂:“这家伙竟要将姬妾送人?自己的女人说送就送,真真畜牲一个!”
柳长青大喜,颤声道:“这个……这个……”眼睛骨碌碌地偷瞧贺天鹏,似在辨其所言是真是假。
贺天鹏和声道:“女人嘛,再好也是件衣裳罢了,又怎如我兄弟俩的手足之情!只望老弟日后关照些,多卖点谷中的好东西与我荡魔堡。”
“好说好说!”柳长青眉花眼笑,拍胸道:“哥哥的大恩大德小弟深铭于心了!”
贺天鹏压声道:“说起来我那小嫱儿还真惹人得紧吶,那腰儿那风情……哈哈,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是啊,那晚……啧啧啧……”柳长青神魂颠倒地应,两人相视领会,一齐放声大笑,秽荡之至。
小玄听他们越说越不堪,不觉面烧耳烫,忽听“喂”的一声轻唤,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女孩儿。
婀妍小小声道:“那家伙就是和你一块来的朋友么?”
小玄转头,见她盯着自己,面上一副物以类聚的神情,赶紧划清界线以表清白:“不是不是!不是朋友,我跟他根本、完全不熟。”
婀妍笑吟吟地瞧他,目光从他面上缓缓移过,落在悄已红透的耳朵上。
小玄急道:“那家伙自吹能弄到宝瓶竹,所以我们才跟来瞧瞧的。”
“你们?还有谁啊?”婀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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