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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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踏飞雁-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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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飞镖递信

  爷爷一到家,就安排福德联系割地换钱。福德一天一天在外忙,他不仅不过问,还天天白天夜里啥都不干.整日他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踩,别人问他为啥,他说:我多长时间没有陪董小琯了!

  他这么做太奶不愿意.啊,小子刚一出笼套管不住了,一撒腿半年不回家,回来像公鸡抱窝。同老婆白天是白天,夜里是夜里,这不是拿老娘不当盘菜?一想,就窝一肚气。一百多顷地让他给倒出去了。说走一拍屁股,给家里甭说信,连个屁都不放。说来,也让人心寒。事先没个信,到家了也没个话。别的先不提,钱呢?是在外招花问柳了,还是耍牌九抽白面花了个两手空空?要是那样,甭说再割地,就是卖家里一石粮食一头猪羊,老娘都要跟他算算明账.她心急如焚地找上爷爷,脸一横:说吧,钱都哪去了?

  爷爷:办烟馆了。

  太奶:收益呢?

  爷爷:暂时赔,将来会赚。

  一说这话,太奶纵是绷着八百根神经,她也束手无策。是呀,钱置办了买卖,买卖哪有不赔的道理?赔赚她不管那个,反正祖上留下的土地是越割越少。钱倒了那么远,究竟是打了水漂,还是像他嘴上说的将来能赚,总之,是儿子大了不由娘啊。她就提示:允许再一再二,我可不能让你再三再四!

  对他这个娘,爷爷也是一肚子气。甭说别的,太爷的死,爷爷一直心上犯疑,那年入殓之前,爷爷扒着被头瞅了瞅,太爷满脸黑青。几位太奶都说不正常,她倒是心狠,一跺脚,说谁愿多嘴多舌随她们的便,反正谁也没把他给掐死!这宗事还不算,她以为和那个夜猫眉来眼去,别人瞧不见?蒙睁眼瞎子行,蒙爷爷,他觉得这个娘够毒,也狠。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他咋琢磨这个老太太,即便是自己的亲娘,信不着她.自己心上想做点儿啥事,敢跟她说?他现在只相信凤竹的话,国都没了,哪还有家?府都被烧了,要地有啥用?他看着太奶,就翻白眼:娘,我要做啥事,就不用你管!

  哼,在太奶的眼里,爷爷不管长多大,不就是个孩子?她嘴一撇:你还是个吃屎的孩子呢,不问不管哪行?

  爷爷:甭管我了,去管管你自己吧!

  哎,这话是哪跟哪?管管自己,好像他这个娘一天在外招了多少是非,勾引了多少汉子,挑了多少家产,坑拐了谁家的小孩?咋一想,这个小狗杂种,他虽然很长时间在外,是不是耳朵根里嗓进了啥风?如果是,除了他同眠共枕的董小琯,还能有谁?她伸手点着爷爷的额头:好你个狗小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爷爷:你这是哪跟哪?

  太奶:你不是怀疑我吗?

  爷爷:你自己想去吧!

  太奶:想啥?

  爷爷:自己做啥,自己知道。

  她一听,不给他吵闹一通,哪有脸见人?都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他能这样,让旁人知道了,咋有脸面对列祖列宗?她一咬牙,叭,扇了爷爷一个嘴巴。先来个没理也要争三分,就耍泼。她地上一滚,蹬着两条腿喊:你个不孝顺的儿子呀!

  爷爷被她打得两眼直冒金星,一愣过神,脑袋反而更清醒。这个娘枉她出身于什么名门大家。要比那些一天挽着泥腿的农妇相比,她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他抹拉一把火热的脸,就扭头撂下一句:爹咋死的你清楚,耍过劲了,族人会挖个坑活埋你!

  这话一扔到地上,她立马就闭嘴了。甭说哭,就连泪她都不敢再抹一把。在想,看来这个小畜牲心上明白他爹的死了,外以传出去,那还了得?一琢磨,不能一小失大.真的他哪一天咬咬牙,哪保准他说的话不当真?既然母子到了这份上,不记啥恩,不念啥情,哼,只好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她手一支,就爬起来了.起身扑拉一把土:小子,从今天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马鞍桥!

  爷爷不在乎她的啥道啥桥,要不是看在亲娘的份上,甭说井水不犯河水,就是她想在这许家里混,不拿木棍给她打出去,也得用赶牛鞭把她撵出去.不为别的,嫌她给许家的子孙万代脸上抹黑。爷爷一怒,就冲她满脸不屑:劝你别作了,就好好活着吧!

  太奶捂着脸刚一出屋,福德就风风火火进来了。冻得他两手捧着嘴上的热气,哧哧哈哈地:少爷,去几家府上问了,听他们说咱家的地让木大头给封了!

  爷爷;封了!啥意思?

  福德:只允许耕种,不能出卖。

  爷爷:这延津的地盘,他道口哪管得着!

  福德:啥延津道口了,日本人一来,民国的官府都关门了,谁说了算?

  爷爷:谁说了算?

  福德:木大头势力大,他就嘴大。

  爷爷:我日他那个奶奶。

  气得爷爷咣一脚,把挡风门踢了个稀巴烂。他捧着头愁得皱眉苦脸:人真能让尿憋死?

  福德也想,只要那个木大头在县大队长的位置上占一天,他咋会让许家喘口气?没事还找三分呢,何况经他手杀了人烧了院子.那不是水火不容?许家要想脱离虎口,一个是灭了他木大头,再不然,只能来个拿大玩艺吓唬小孩.给他点硬的,让他明白谁也不是好欺的软柿子。不这样做,哪有活路?思想后,他慢声细语:不除这祸根,咱是死路一条!

  爷爷比谁都清楚,木大头有啥可怕?但他打的招牌硬,国军都绕着日本兵走,咱一个光杆百姓,又能奈何?不是为了枪,用不着卖地,不是为了灭掉那些狗日的,用不着武装李东阳。但这个木大头在当中一横,地让不出去,咋办?他搓揉着手:咋除?

  福德趴在爷爷的肩头,嘀咕了半天.最后递给关键一句:我有一计。

  听他前前后后这么一说,爷爷就想,福德这小子看他平日里蹑手蹑脚,实称得一脚跺不出个屁。今天他这一番思想,倒也不亚于三国上那些什么军师。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临撒开,拍了拍他的肩:去吧,也许你那一招能行!

  天一黑,爷爷就更睡不着了。咋琢磨,福德这人的能力和忠诚不用怀疑。但他要独来独往夜闯木府,没有身经百战出生入死的经验,就胆量,一般人能逞得上?一想到这,他连夜就去找蔡川.知道蔡川有能量,他进虎口拔牙,不仅胆子大,心也细。夜里玩深伏潜出这一套,无论是功夫还是计谋,都不逊色那些天兵天将。再说了,能让他和飙驹在城外接应,就福德的设想不成功,总也不会有啥闪失.

  他见蔡川,前后一交待.爱黑夜进进出出的人,他不可能坐得住。蔡川一碗水没喝完,拉起飙驹的笼套就向爷爷告别:少爷,平时你能喝一斤,今天夜里就甭喝八两,心就放到肚子里,安安生生睡大觉吧!

  爷爷担忧,事要是办砸了,不仅仅是惊动了木大头一把,也会招来横祸.他要是反击一掌,不把许家的人活埋了,也得用刀将老小劈死.就再次嘱咐他:让福德办得利落点,甭让抓住活口!

  蔡川:那我就摸进去,宰了那个木大头。

  爷爷:不是他府上把得严,哪还用这么办!

  蔡川一抬脚,就蹬上了马。他胸有成竹地向爷爷打了个揖:放心吧!小菜一碟。

  话音一落,飙驹似卷起一股旋风,扒蹄而去……

  福德没到道口城,就被蔡川追上了。两人一合计,镖只要一出手,不钉准地方,恐怕遗留下的后患无穷。玩梭镖福德哪是蔡川的对手?他还壮了壮胆:一出手让它钉上门,就不能上窗户。

  蔡川玩那玩艺儿像小孩吃炒豆,一镖下去,想让它飞到木大头的眉宇中间,绝不可能扎在他的鼻梁上。他争着要出手,就说:那哪行啊,要指哪打哪!

  一提打,福德的心就突突。大白天吹吹牛逼侃侃大山,行.动真格的,胆量可不是能冲的.万一手一哆嗦,那还不把一桩大事办砸了?他咬了咬牙:一想我爹,我就想下手!

  蔡川:报仇不在早晚,出手要绝对把握!

  福德一听把握俩字,心上就更打怵了。要是差个三长两短,甭说爷爷埋怨,就他爹喜贵的在天之灵,都对他的过失不能饶恕。这时,他不是丧失意志,而是为报仇削恨.就一再提示蔡川:你上,可一定要准!

  嗐!蔡川冷冷一笑.他拿福德的话,就当三岁的小孩听。他心里清楚,这是去玩命呢,哪是小时候玩玩尿泥?他头一甩:你就等结果吧!

  蔡川让福德牵着飙驹留在城外。他孤自一个人,穿上一身伪军皮,头上顶着一顶大盖帽。嘴上烟卷一叼,两手一背.夜里走到哪,无论是碰上兵丁或是县大队的岗哨,就一句:给木大队家送钱去!

  送别的,那些卫兵不仅要看,还要搜身。一说送钱,哪个王八蛋不要头,敢把县大队的礼挡到门外?几层岗一闯就过,临到他的府门,甭说送钱,就是夜里给他送黄花闺女,也不灵了。即便他心上馋,不忍到第二天天亮,卫兵不干。这样没啥好办法,既扎不了翅膀,也不能飞檐走壁.就是有两手,大门顶得咣咣紧,二门插得梆梆严.卫兵把得密不透风,纵是你变成苍蝇,咋往里飞?蔡川站在对面一瞭望,不爬上房顶房尖,甭说发镖,就是吹风,都拐不进二道门里。他一个箭步爬到楼顶,蹲在屋脊上观察一袋烟工夫,咋看,木大头的房内蜡烛倒是亮着,可不见一个人影。又等一袋烟工夫,发现有人,但不像木大头.仔细一瞧,那人头上挽着辫子,上身披着碎花棉袄,一打开胸口,两个白瓷碗大的玩艺就上下晃.看来,是他的妾。

  又等一袋烟工夫,就从里屋晃出个人影.看他个头不高,很胖.脖子不长,头不小。再仔细一辨认,面熟。这不就是那天站在许府门前拿短枪的那个家伙?怒火,顿时就烧焦了蔡川的胸膛.他一咬牙,掏出八音手枪,抠了抠板击.只要一走火,相信十有*让他个狗日的脑袋开花。可又一想,乱激动哪行?甭大事没办成,小事又弄砸喽,自己一拍屁股倒是利索,咋向少爷交待?一考虑,不得不将枪塞进腰.他拨出飞镖,将纸条一穿,唰,眼睁睁看着扎在了窗口上.

  叭一声.响声虽不大,却把正在脱裤上床的木大头吓个愣怔。他折头瞅了瞅窗,啊!吓得失魂落魄。惊惶好长一阵,才提起裤子抖着身子往外瞧.一看窗口落一把飞镖,就惊慌失措了.像鬼一样尖叫:来人,有刺客!

  没等他的卫兵发现人影,蔡川就消失了。他一跑,一个人毛没发现,木大头就更心有余悸,不托底了。堂堂一个县大队长,夜里刺客都敢下手.以后在家睡大觉,咋敢闭眼?他推开木窗,拨下梭镖看了看,上面附有纸条。嘿,看来目的不是要杀人,是递信。正绷紧的一根神经,他即刻就松驰了。打开一瞅内容,上写:木大队,日本人不是你能抱得住的佛脚.不给许家留后路,早晚我派大军去灭你。落款:庞炳勋。

  木大头看了看纸条,先是满嘴扑哧:你个老瘸子,还拿国军那个杂牌军长吓唬人,*,爷爷不喝你那一壶!

  脑袋热过劲,他一清醒下来,就这么想.他堂堂一个国军的军长,能写来条,说明也拿我木某没敢小视。既然有礼在先,再不给他面子,那就是有眼无珠了。要真的哪一天日本人一扑拉屁股,走人了,得罪他庞大军长,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掘坟墓?不识时务,非英雄也。高抬贵手,得过且过,何必记那么深地仇?他将纸条往袖里一揣,唾沫星喷了卫兵一脸:瞅个屁,以后可把好院子吧!

  卫兵一走,他躺在床上一夜合不上眼。就想,那个许家的老太婆还挺厉害,管家被点了天灯,府院被烧个净光,她都没有急眼。哎,就一控制她家的土地,倒也来脾气了.小人物不找,一出手愣是搬来个大个的。他庞瘸子是谁?甭看他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在台儿庄交手日本兵那一仗,还给他打出了个威震四方的名声。暂时他是被日本人赶到了京广铁路以西,谁能定准他哪一天一高兴,二两尿酒一下肚,再坐着吉普车打过来?好汉不吃眼前亏,甭说放他许家一码,就是躲着许家的门走,只要能障住日本人的耳目,谁愿结仇?

  第二天一早,木大头就派手下的人给许府捎来句话。奔来的人没冲爷爷去,找见了太奶。来的人见面倒是客气,头点屁股撅:木大队让我告诉您,从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消。从现在起,咱们就是朋友!

  太奶一听,她懵了.这是哪跟哪呀?他木大头平时硬得只是见日本人不折会弯。见了百姓,哪一口不是*长*短,句句带脏字?现在派来的人不仅文质彬彬,还满口朋友长朋友短了。一想,他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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