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些不能跟人分享,多寂寞啊。”
雁归不语,孔峥也不打算等她回答:“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不会再吵你了,真的,但是让我们做对好朋友吧。
友谊其实比爱情更靠得住也更长久些——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这是友谊的最高境界。”
雁归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达赖六世喇嘛的一首诗,有年我去西藏玩听到的,觉着挺有意思。
诶,你没说反对,我当你同意了,反悔的是小狗。”
雁归瞪着他,心中有些警惕。
这世界上的人,她如果要认真琢磨,总能把那人看透,只有孔峥,或许两人太像,当局者迷,竟然始终摸不透。
若说真要和孔峥一刀两段,从此陌路,心中竟然有一种奇异的不舍得。
她并不是那种虚荣的女子,以有这样出众的裙下臣而沾沾自喜,到处炫耀——只是她有时候真会有种彻骨的寂寞,这段时间与孔峥慢慢相处下来觉得他就像一个可以谈心的老朋友,聊天的时候自然又舒服,与他在一起,想说话就说话,不想说话也可以赌气、沉默。
如果不是他太危险,她还真想交这么个朋友。
她还在考虑,孔峥一锤定音:“你都说了我条件好,难道我还用得着去抢人家老婆么?除非你自己心里有鬼,怕和我来往会把持不定。”
雁归马上说:“谁怕谁啊。”
话说出口,孔峥得意地笑了,雁归有种耗子被猫逮到的感觉。
他们两个就这么别扭的成为了一对知己。
第十一章雁归(下)
过几天雁归回娘家,发现家里多了一大堆衣物,摆了一床铺,全是孕妇各个阶段穿的。
她有些莫名其妙,但还不至于天真得以为娘家会给她买这么多进口孕妇服,一问妈妈果然是礼品公司给送过来的。
雁归心底里明明白白,马上拨了个电话给孔峥:“你什么意思啊?”
孔峥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啊?”
“那些衣服。”
“没什么意思啊,看着挺适合你的就买了。
我亲自去挑的,你喜不喜欢?”
“不都说了做好朋友么?你还费这心思干吗?我当不起。”
孔峥理所当然地说:“对啊,就是好朋友才送啊。
你结婚我都没送礼金,送些实用的东西好了。”
“那你送一套也够了,送那么多干吗?我平时日常穿的衣服还没这么多呢。”
“送一套哪够啊?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套衣服当老朋友礼金,显得我多抠门啊,说出去招人笑话,我才没那么小家子气呢。
再说我就是想送你日常穿的,你会要么?你都有老公的人了。”
“当然不会。”
孔峥笑了:“那就是了,你也不夸奖我一下,多为你着想啊,非常时期送非常礼物。
你可别退回来给我,我搁家里如果被人看到一大堆孕妇装,人家以为我有毛病呢,还有哪个女孩肯嫁给我?”
他说的明明是句句歪理,但又似乎句句在理,雁归没办法推辞只得说:“孔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再有下次,咱们也别做什么朋友了。”
孔峥很期待地说:“我都说当结婚礼物了,还送什么下次。
难道……你还打算再结一次?”
雁归气得啪一下把电话挂了。
她还没转身,电话又响,接起来一听还是孔峥:“没别的事,就跟你说一声,你现在怀孕呢,别老生气,对孩子不好。
还有,少拿手机打电话,有辐射,找我用座机就好了,真是不懂事。”
雁归听他的口气,倒变成了她的无理取闹,真是被他气得哭笑不得:“除开你让我生气,我就没生气过。”她再次把电话挂掉。
回到屋里,看着那满床的衣物,她气极了又想笑,衣服上面印着维尼小熊的标志,憨憨傻傻,她把它们一下拨到一边。
孔峥这人从小嘻笑怒骂玩世不恭,思维也不像正常人,神出鬼没的,有时候像个孩子,有时又是最危险的敌人,真是让她平淡的生活反常的精彩。
她瞪着满床的维尼小熊,好像瞪着孔峥:“我才不怕你,现在大局已定,你还能把天都给我翻过来?”
她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严阵以待,孔峥却信守诺言,真的不再吵她,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没个电话。
只是每到产检的时候,他就像掐好了日子似的冒出来,笑嘻嘻地等在雁归出现的地方。
雁归拿他有些没办法,她心思机敏,但在与异性交往方面除开大伟真可谓是一张白纸,若孔峥硬来又或是跟她斗心机,她还真不怕,可这么带点泼皮无赖的做法倒是让她束手无策了。
她只得用话挤兑他:“你怎么这么闲?公司快倒闭了么?”
孔峥拿手去敲她的头:“用这么高级的专职司机,你还这么多废话。”
雁归说:“你陪着人家老婆去医院,算什么啊,我觉得不妥当,还是不要了。”
孔峥说:“如果柳大伟能陪你我当然就不来了,他不能陪你,好朋友陪也是应该的。”
雁归沉默下去,大伟对这个即将到来孩子的热心远不如他蒸蒸日上的事业,只在怀孕12周的时候陪她去了一次医院。
孔峥看她有些落寞,马上安慰她:“他那人自己还是个孩子呢,你把他惯坏了,他现在的责任感还没建立起来,再加上又忙。”
雁归笑一笑:“他能比你还忙?”
孔峥说:“我也不赖啊,孩子就是要多和我这么玉树临风的人接近,生出来以后会比较漂亮点。”一边说一边嘻嘻哈哈地把雁归推上了车。
雁归看着他漂亮得出奇的面孔,心中不由得惆怅。
她后来查过那首达赖六世喇嘛写的诗,叫做班扎古鲁白玛的沉默: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间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雁归读着他的诗感慨不已,原来活佛也是个性情中人,他是僧侣却敢坦坦荡荡地说: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他也会有世人的情感,所以才写出那么令人心动的情诗。
可见红尘的确很厚,连佛都看不破,何况凡人。
执念也称孽念,但是只要还沾着这世上的五谷雨露,谁又敢说自己能放下执念?她对大伟偏执,孔峥对她偏执,他们都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或许这便是前世欠下的姻缘债吧,她想,自己欠孔峥的情,这辈子只怕都没有还清的时候了。
“下辈子,我们一定要把眼睛放得亮一点,孔峥,我们不要再错过彼此,我会跟月老讲让他好好看清楚再绑红绳,别老眼昏花。
你也要记得我的样子找到我,如果你觉得这辈子太委屈,那么下辈子就换我来找你。”雁归心里默默地对孔峥说。
第十二章雁归(上)
雁归怀孕五月做例行B超的那天,大伟对她说:“雁归,我今天上午有个会,实在走不开,你看能不能自己打车过去?”
雁归很有些失望,但她还是说:“好,反正只是例行检查,你忙你紧要的事情先,我晚上再拿B超照片给你看。”
大伟唉了一声:“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忙得我都快疯了,所有事情一起来,推都推不掉。
晚上你也别等我,今晚天翔国际开年会,下了帖子过来,一封给老板一封给了我。”
雁归换了衣服去学校请假,在办公室接到孔峥电话:“是不是今天检查,我记得上次医生跟你约了今天的。
如果大伟没空,我陪你去。”
雁归照常推辞他,孔峥不耐烦得很:“假客气干什么,你等我,我已经在路上了。”
雁归只得说:“那你把车停远点,你那车太招摇了,我们同事看了不方便。”
孔峥哼了一声:“怕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地下情人。”
“那你就别来,我自己坐车。”
孔峥笑了:“我怎么觉得你跟我撒娇似的,行,我把车停在前面路口,你自己过来。”
检查完毕,孔峥拿着宝宝的B超敬畏不已:“手脚都能看清楚了,它们原来只是一堆细胞而已,它……现在在你肚子里感觉怎么样?”
雁归把B超照片抢过来:“你几十年前不也是一堆细胞,细胞也长你那么大个儿了。
医生说宝宝很好,五个月了,对外界刺激已经有反应,遇到撞击会疼痛害怕,听到音乐会开心,他很强壮。”
“男孩还是女孩?”
“不知道,现在医院有规定不能说。
不过男女都没关系,只要健康就好了。”雁归微笑起来:“我会一样爱他。”
孔峥妒慕地看着她的表情:“我也想要。”
“那你还不快找个好女孩结婚生孩子?”
孔峥悻悻地说:“尽说风凉话。”
他们说笑着上了车,继续一路漫无边际地聊天,雁归说:“你们公司今天年会啊?”
孔峥说:“嗯,这次年会公关部可下了不少心血,来的人会挺多,你要不要来玩?”
雁归说:“我来干什么?我跟你们公司没业务往来,也不是什么权贵千金,人家一看我就知道是来混吃混喝的。”
孔峥嘿嘿直笑:“怕什么,有人查就说你是我马仔,我罩你。”
这时车正停下来等红灯,他看了雁归隆起的小腹一眼说:“安全带会不会太紧,帮你调松一点,不要勒到了。”一边说一边侧过身子帮她把安全带扣子放松,头抬起的时候,雁归的发尾正扫到他脖子,他嘻一声笑起来,动作也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好痒,”他的视线在前方微微一窒,神色变得有些肃杀,然后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坐稳,走咯。”
车里播着一支英文老歌,男歌手很哀怨地倾诉着:永不要再见你,永不再说爱你,永不在紫色月光下与你共舞,永不回头再将你盼顾,永不永不永不……
两人之间亲密的气氛蓦然沉寂下去,车子驶过两个街口,雁归忽然静静说道:“孔峥,把车退回去。”
“什么?”
“把车退回到刚刚那个地方。”
孔峥把车靠马路边上停下来:“怎么了?”
雁归叹了口气:“不必装傻了,我已经看到了。”
孔峥习惯性地去掏烟,瞄了雁归肚子一眼,又把手放下:“一定要去么?”
雁归说:“是!”
孔峥深深望她一眼,一打方向盘把车照原路开了回去。
在刚刚等红灯的那个路口有间装饰豪华的咖啡厅,本应该在办公室开会的大伟和叶筠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雁归毫不犹豫大踏步走进去,站在门口的侍应生连忙迎上来微笑着说了句:“欢迎光临。”却被她一手推开。
孔峥匆忙塞了张钞票到有些委屈的侍应生手中,把食指往嘴唇上比一下示意不需要他领位,再抬头雁归已经在大伟与叶筠后面的位置坐下来。
他三步并两步赶过去,刚要开口,雁归把头一偏冷冷瞟他一眼,他只好不出声了。
这间咖啡厅的装潢仿照热带雨林布置,每个卡座中间都隔着绿色藤类植物的架子,密密实实见不到人,但若仔细倾听的话会有一些声音透过缝隙传过来。
咖啡厅里还在播放悠扬的钢琴曲,孔峥努力辨听,终于听到模糊的只言片语。
“叶筠,是我对不起你……”
“别说对不起,现在怎么办?你说过会给我一个交代,你的交代就是这个么?”
“雁归……我的孩子……”
那对男女的声音中,男人明显处于弱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女人的声音略高也容易听得清楚,不过终究是模糊,必须努力拼凑才能得到完整的信息。
“……离婚……”
“不行,孩子和我妈……”
“……以后……还会有……”
长久沉默后,又有细微声音传过来。
“我太对不起……妻子。”
“那你对得起我?”
又是一阵沉默。
“伟,你爱我么?”
“是!”这个简单的答复,那把男声一反刚刚的模糊,异常的清晰坚定,接着又徊转弱下去:“可是……女方怀孕期间…。。不能……”
“……办法……”
“什么法子……”
“申请出国……分居……”
“可是签证……”
“我有绿卡……房子归她们,什么都不要……”
一阵密密细语之后,那个男声说:“好!”
声音很轻,却因为简单明了而让孔峥和雁归都听得一清二楚,雁归浑身一震,好像一下掉到了冰窟里,瑟瑟发起抖来。
她无力地慢慢把身子靠到沙发上轻轻闭上眼睛,面孔变得雪似的白,过了一会她叹了口气,慢慢起身走了出去。
孔峥走上前两步,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温暖强壮,力度恰到好处,但是她的手却是一片刺骨的冰凉,他镇定地说:“先回车上坐一下,你不必怕,有我在这里,没人能欺负你。”
雁归步伐有些趔趄,但很快恢复稳健,她任他握住自己的手,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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