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中只有皇后一人,若是能从宫女晋身为后妃,便是不能出宫也是好事。所以,这个七夕节,众多宫女们自是趋之若惊的。只盼着天上的神仙保佑,能得皇上亲睐,做个妃子,也好过衣食菲薄、住所简陋,只能过终身苦役的宫廷生活。而且还要遭受不时的□,直至殉葬、杀头、凌迟。
可惜,朱佑樘虽与皇后张氏只能算得上是相敬如冰,但也是极为尊重对方的,后宫之中美女众多,偏生陛下一个都懒得看,若是有宫女意图勾引,却是只能被拖下去打死的。
如此一来,众宫女们便再不敢在朱佑樘面前举止放肆了。
不过,做后宫妃子的想法,除了年岁已大的,却没人熄过。
所以,这个七夕节,便是宫女子的向往了。
张皇后也是个贤惠的,不过,既然陛下开了口不让他插手选后妃之事,张皇后自然也不好管。况她出身也不是太好,父亲张峦,原只是一个秀才,以乡贡的名义进入国子监,也就是说从地方学校保送进了国立最高学府读书,成为国子监生。
张皇后出身于这样的读书人家庭,家教自然还可以,但家世实在是拿不出手的。
张皇后见朱佑樘无心再选后妃,便也不再另说。只是宫女子们的心思,她却也打消不得的。本就因为朱佑樘后宫之中只她一人而让她遭受一些非议了,可不能再在这善妒的名头上再加上一块砖了。
所以,朱佑樘的后宫以往尚算是清静,到了七夕的这一天,却是每个宫女子都喜笑颜开的。
若是雍正此时在京城,朱佑樘见此情景,自然心情也会好上几分。可惜雍正此时不在,而在那河北平定洲的黑木崖那处,朱佑樘便心生烦闷了。
再一见自己心情不好,其他人心情却是灿若朝阳的,便越发显得心烦气燥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朝,朱佑樘也懒得再批奏折,只叫了蒋宗令宫人备了酒食,在御花园内的一处凉亭中放了,便喝起了闷酒来。
就在此时,一群小宫女自下处而来。因着是节日,张皇后也不愿太过于约束她们,倒让她们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有些乱了规矩。
凑时来到了朱佑樘所在的凉亭附近,因着聊得高兴,便难免说笑的大声了点。只听到一名小宫女说道:“说起来啊,雨公公却是难得的标致人物。”
“就是说啊。若是我与雨公公都换了个身份,我便是做小的,也愿意的。”另一名宫女附和着。
其实,在民间,一个女子说出这番话都是有些失了礼数,更何况是在这宫里。宫女子们便是没选做后妃,也照样算做皇上的女人。既然是皇上的女人,哪里能这么平白的谈论外男的。
只是朱佑樘向来少管后宫之事,而张皇后虽为后宫之主,但是宫中只有她一人主事,难免会有些错漏的。
而且宫女子们说些私话也是没什么奇怪的,尤其这群宫女子是皇后身边的人,除了皇上和皇后,也不是别人能说得的。而且雍正虽得皇上欢心,但看在一群长年居住深的宫女子眼里,也是比皇后差了许多,而且又是个太监。
她们有皇后护着不说,那雍正一个太监身份,便是西厂督主,也算不得是外男了。
是以,朱佑樘听了这话,心中大怒,把手上的酒盏给砸倒了地上,怒发冲冠状:“蒋宗,给朕把那些口无遮拦,妄议……妄议婚嫁的?”
那些宫女子不过是在说些私话,哪曾想竟这般巧就被陛下给听到了,当即吓得花容失色。见陛下的侍卫上前要带她们去请罪,她们又哪里敢不从的,连忙随着侍卫们到了陛下的面前。
这些宫女子在宫中呆了好些年头,都是有些乖觉的。到了陛下面前,也不辩驳,只管跪下叩头,认罪求饶。
朱佑樘见这些宫女子如此行态,倒是气的笑了。
“你们说饶,朕难道就要真饶了不成?若是饶了你们,那么这后宫之中可还有规矩法度?若是饶了你们,这后宫之中可还有谁愿意遵从这些规矩法度的?你们是哪个宫的?且说来与朕听听。”
这些宫女子都是张皇后身边伺候的,可是事到如今又哪里敢说呢。为首的宫女子名唤彩蝶的,虽得张皇后的看重,但她本身姿色出众,比之其她宫女子却是毫不失色的,所以为人也有几分自信。
虽说朱佑樘不喜这些宫女子的勾引,但彩蝶也有些心机。
此时此刻,虽说是个危机,却也可能会是一个转机。
彩蝶在底下眼珠子一转,只以为便是看在皇后的份上,也不该重重的处置她们,打了皇后的脸。于是,彩蝶便做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形态,把脸庞微抬,想让朱佑樘看到她这张颜色艳丽的容貌,语气微哽道:“奴婢、奴婢们是皇后娘娘宫里的。”
彩蝶这一番动作下来,也不过希望朱佑樘能对自己另眼相看,同时也在陛下面前上了皇后的眼药,只为让陛下觉得这张皇后虚有贤名。
“皇后宫里的?”朱佑樘的眉头蹙得紧紧的。他以后自己选的皇后是个好的,没曾想竟是这般当不得用。
陛下虽然没察觉这彩蝶的心思,但对这个奴婢没得口谕便敢抬头的动作颇为不悦。况且他现在也有些恼了张皇后,更别说朱佑樘一向只在意雍正的脸面的,便没打算给张皇后留面子。
朱佑樘摆着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低斥道:“朕本以为皇后是个好的,没想到连自己宫中的小小宫女都管不好。既然管不好,便别管了。蒋宗,将这几名宫女子领下去,朕赏她们八十板子。若死了,直接扔到宫外去,若没死,也只让她们做这宫中最不得见人的活计,别再污了朕的耳朵。”
彩蝶顿时又惊又怕,没想到竟是闹到这么个结果。事到如今,哪里还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只强打起精神来,和身后那群与自己闲话的宫女子一起,连连为自己求情:“奴婢再也不敢了,请陛下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朱佑樘却是不理,只是冷声道:“蒋宗。”
蒋宗会意,忙不迭的命令侍卫:“还不堵了她们的嘴,拖下去。”
一旁的侍卫见陛下今日本就神色不对,如今更是脸色黑煞煞的,并不敢怠慢,忙出来几人把这几名宫女子给拖了出去。
朱佑樘见几名宫女子被拖了下去,尤不解气,还待进皇后所在的坤宁宫斥责一番。
陛下刚一起身,一句“摆驾坤宁宫”才刚刚出了口,便被远远而来的身影给吸引住了视线。
“奴才叩见陛下。”雍正穿着一身银蓝色的坐蟒朝服,神色淡淡,一派恭谨的给朱佑樘行了礼。
“你可算是回来了。”朱佑樘见了心上人,顿时喜笑颜开,哪里还记得之前自己还暴躁的赏了一群宫女的板子,还打算去张皇后的坤宁宫一趟,斥责对方呢。虽然心里高兴,但朱佑樘也知道雍正是个严谨的性子,还没赶到心上人的面前,口中便已喊道:“快快平身!”
“谢陛下。”雍正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陛下虽然心情不好,如若不弃,还望能陛下分忧。”
听到雍正的话,朱佑樘便有些尴尬。“没什么,只是久不见你,心中太过想念罢了。”
“陛下方才似乎想去坤宁宫?可是奴才观之陛下神情,却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雍正虽然个性严谨,但是与之朱佑樘相处久了,又是那般的关系,难免就有些放松了。“陛下,皇后娘娘可是有了身孕的,哪里能担得陛下的斥责。”
见朱佑樘对着自己时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雍正话唠的性子又起了来,这一罗罗嗦嗦,就罗嗦到了半夜。
唉!这朱佑樘心心念念与雍正过的第一个七夕,就是这般惨淡收场了。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当一大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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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中元节番外 。。。
七夕过后不到十日;就是七月十五日。
中国有四大鬼节;分别是三月三;清明节;七月十五以及十月初一。
相传,每年从七月一日起阎王就下令大开地狱之门;让那些终年受苦受难禁锢在地狱的冤魂厉鬼走出地狱,获得短期的游荡;享受人间血食,所以人们称七月为鬼月,这个月人们认为是不吉的月份;既不嫁娶,也不搬家。
而七月十五,更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
虽然雍正以前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可是当他经历过一次转世重生之后,明显就对此多了一丝的敬畏之心,原本的半信半疑,也是变得全信了。
对于这个鬼月,雍正纵然有丝忌讳,可是该做的事,却不会因为鬼月鬼日的关系而停滞不全的。
雍正领着西厂的锦衣卫,抄了一处意图叛乱的王爷的府第,把阖府的女眷男丁都关押在了王府,又令人守着,又命若没有自己的手令,便不能让任何一人随意进出的。
领着一干人回了西厂,雍正又被朱佑樘的口谕给召进了宫。
宫中最忌讳这个怪力乱神之事,哪里会谈及七月十五日的鬼节呢,所以,朱佑樘并不知道雍正听到自己在夜深时召他进宫后,那脸上的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
西厂就在皇宫的外围,虽然离着皇宫很近,路上也没人敢在路上烧纸钱,但是还是能隐隐听到那些烧纸钱的人的哭声在风中传来。
雍正抬头看向天际,却是一片幽黑,没有一点星光,只有圆圆的月亮似乎在闪着蓝光。
雍正懒得坐轿,骑着马便到了东华门。因着朱佑樘以前特特下过旨,允许雍正紫禁城骑马,便也懒得下马,掏出了腰牌让守门的侍卫们看了之后,就直直的进了宫。
朱佑樘一脸的喜气洋洋,只因他前些日子得了一样物件,想着必能讨得雍正欢心的。
雍正骑着马儿所以行程也快,但皇宫毕竟是皇帝所住的地方,倒是宽阔的很,花了好些时间才到了乾清门,然后便到了朱佑樘所在的乾清宫。
一时,又有太监来禀说雨公公到了,朱佑樘有心想讨得前些天七夕时便生着自己气的雍正的欢心,便急急忙忙的亲自上前来接了。
雍正下了马,由着小太监把马儿宽儿给牵了下去。雍正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神色淡淡的看向迎向自己而来的朱佑樘。
待到朱佑樘到了面前,雍正这才跪了下去,“奴才叩见陛下,陛下圣安。”
“快快请起。”见到雍正的神色,朱佑樘心内忐忑。虽然对着他人,朱佑樘便是个善勇敢断的皇帝陛下,可是对着雍正时,他却永远只是个被雍正养大的少年皇帝。虽然不甘心,但是朱佑樘觉得能得到雍正的关心,却是他求之不得的。
“陛下,深夜召奴才进宫,可是有急事要奴才去办?”
“这、这个……”朱佑樘吞吞吐吐的半晌,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陛下,虽然奴才是宦官,但好歹也是西厂主事。奴才若是平白无故的进宫,很容易就会闹得人心惶惶的。陛下,还望您以后三思而后行才好。”
雍正言正言词的说完,但总算是留给了朱佑樘一份面子,没有继续斥责。
朱佑樘松了口气,笑道:“既然来都来了,不若胤禛便随朕进一趟乾清宫吧。不然,只我们二人在这宫门外只聊了片刻,你立时就要回去,可叫人怎么说呢。”
雍正深知朱佑樘这话只是个借口,但朱佑樘毕竟是皇帝,自己却是不能太过驳了他的。况且他这些时日一直忙碌着,虽说七夕那日曾经见过,但也是以斥责了朱佑樘一顿为收场的,但是好久没聚聚了。
再一看朱佑樘那半含笑,半含期盼的神色,雍正的心便有些软和了下来。“……陛下说的也有道理,奴才随着陛下便是了。”
一番话下来,让朱佑樘暗自欣喜。这般做态下来,倒让雍正也有些内疚了。
也因此,朱佑樘执起雍正的手,拉着他进了乾清宫,雍正也没有说什么‘这不合规矩’之类的话了。
朱佑樘拉着雍正进了乾清宫,又走进了专为皇帝贮放图书翰墨,供其政余读书之处的懋勤殿。
雍正有着满腹的疑问,偏生见到朱佑樘那高兴的模样,便没立时开口问出来。也罢,到后来也总是要说的。
到了懋勤殿,朱佑樘又拉着雍正到了一旁的御案上,指着一处,笑道:“胤禛,你且看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