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这问题没意义。”我和他对视着,道:“我不会让你比我先死的。”这话说的有点空,也不知道是不是闷油瓶想听的,但这真的是我心里一直存在的想法。很多十年前的吴邪无能为力的事情,至少今天的吴邪能做到——至少我已经明白了,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只要能狠得下心去付出代价。
“吴邪。”闷油瓶明显顿了一下,手朝我伸过来,覆到我脸上,叫了我一句。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我有点不明就里,一时间猜不透闷油瓶的用意,只能看着他,等他下一步动作。闷油瓶嘴张了张,似乎先说什么,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小哥,小哥,快起来!”胖子的大嗓门在门口响起来,配合他敲门的节奏,我脑子里马上反应过来——出事了。
闷油瓶起身开了门,我听到胖子嚷着:“快,收拾收拾我们撤,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告的密,我接到消息说雷子朝我们这边赶过来了!还有,你知不知道天真那家伙在哪里?我敲了半天门没见他有动静,问楼下要了钥匙开门进去也没见人……”噼里啪啦的讲话突然打住,接下去又响起来:“咦?天真你怎么在这里?”我朝胖子挥了挥手,起身回自己房间迅速收拾了东西。
出门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了,前台的小姑娘已经在了,看我们要走,有点惊讶。坐上三叔联系好的七座,我们前脚刚走,警车后脚就到了。三叔的脸色有点难看,看样子告密的人到底是谁,他心里一定有数。
胖子打从一坐上车就在我对面挤眉弄眼,一脸让人想抽他的表情。“胖爷,您老人家有什么话说出来,别用这表情恶心人行不?”我实在忍不住,对他说。胖子一听我这话还来精神了:“诶,小天真,胖爷我这可是给你面子才忍着没讲的,你自己说说,我们的革命还没完成,你就半夜和小哥私会交流儿女私情,你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组织其他人的感受?”我就知道胖子绝对不会放过刚刚看到的场景,刚想反驳,就感觉左肩上一沉,回头一看,小花已经靠在我肩上睡着了,估计他真的是一晚上没睡才能在胖子这种聒噪声中睡着。
车子已经开出了当地,我们几个才稍微放松了下来。我这才有空在心里筛选——跟我们下地的其他人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要说内鬼出在我们几个当中倒是能解释得过去,但我觉得不太可能,那么到底是谁,能掌握到我们的动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只是过度啊真没什么发展【自抽
第38章 二叔
三叔一路上都闷着头一声不吭,脸色异常难看,我直觉他肯定知道告密的人是谁,而且那个人还和他有一定的交情。
我们除了几个人的身份有些可疑,也没带什么需要回避的物什,一路上高速过去,倒是畅通无阻。事情发生的紧急,我是不知道三叔哪里临时搞来的这辆车,但是大概是考虑到人多嘴杂,他没有另外找司机,就由我们当中的几个人轮流着开车。到后面,基本上都扛不住了,开完车换下来的人都是倒头就睡,要真说起来,开车这事估计比下地还废精气神。
车子最后是直接开到“黄千万”——也就是三叔的院里。三叔给手下下了几个指示让他们收拾好客房给我们几个,自己一刻不停地就又出去了。我估摸着他要去找那个幕后黑手,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跟踪这种事情我还真没做过多少次,更何况三叔这人精得很,我看他这次是真的一心冲着问罪去,才没注意到我跟在后面。只是跟着他一路走下去,我心里越发觉得这路线怎么这么熟……刚这么想,就看三叔拐到一间小房子,一个闪身就进了去。我在门外听了一会儿,里面根本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觉得奇怪。想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跟进去,毕竟三叔再怎么样,也不会真对我下手。
这小屋的布置如何,我也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只觉得是很常见的规划,也就没多放心思在上面。我竖着耳朵听动静,小心地往里走,一直走到头了都没发现三叔,刚想回头就听到一个书柜后面传来人声。我上前一看——居然是暗道,看来三叔这次真是气得不轻,居然会烦这种错误。直接进去的动静肯定会惊动里面的人,我就努力把耳朵贴在那道缝隙里,听里面的对话。
“你什么意思?”三叔压低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气急败坏,这倒是让我觉得很新鲜——老狐狸会用这种方式发泄怒气,说明他不能实际地对对方下手。记忆中能让他这样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二叔。
像是为了验证我的想法,另一个人用我许久没听过,但是绝对一点都不陌生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不用这种方法,你会乖乖听我的话趁早回来?”
我的脑子一下子懵了。为什么二叔会在这里?而且从对话的内容猜测,告密的人就是他,并且他知道我们的行踪。我立刻冒出了一个问号——那么二叔是不是早就知道三叔用的假身份?
我这边不由自主地思考起来,他们又可以压低了声音,之后的一部分对话我基本上没听到,等我再想回过神,就听到三叔爆了句粗:“妈的,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二叔没回话,不过肯定做了什么表情之类的,因为三叔的语气显得更暴躁了:“这东西给你,老子要在那群人眼皮底下偷渡出来可不是容易的事!”说完就一阵脚步声往我这边来,我忙往四周看了一下,找了个阴暗处躲起来。
书柜被挪开,然后移回原位,如果不是三叔的不小心,估计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这里面还有二叔的份。三叔这人虽然心眼多,但相比二叔,他那些都是小心思,二叔这人平时看不出来,但真的要让他觉得必要了,除掉一两个人,对他来说就跟捏死一两只蚂蚁一样。
我不明白的是,当年的考古队里,并没有二叔参与,我不敢说他是个绝对的局外人,但我真的没想过,他也是这当中的一环……
从小屋里出来,我沿着原路往回走,想到刚才的熟悉感,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原来离那小屋的不远处,就是我二叔的院子。看这阵势,这两个人的交情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亲人”这个词的定义,我不知道对于别人来说怎么样,但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特别的词,这个词意味着亲密和信任,尽管有的时候我们无法做到完全的信任,但是不管是十年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情愿相信“血缘”这种东西是可以维系我们之间的关系的。而眼下,却并不是我想的这样。
我回到三叔的院子的时候,胖子正和闷油瓶坐在大厅侃大山——确切的说是胖子在对着闷油瓶侃大山。闷油瓶显然完全没在听,低着头看着茶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胖子一个人在那边自娱自乐情绪很高涨。“诶,天真你回来啦?”胖子看到我进来,朝我叫了一句:“你怎么跟闹别扭的媳妇儿似的一声不吭就没影儿了?”我实在没心情搭理他,直接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闷油瓶一路跟着我进了房间才问我:“怎么了?”我不明白他说的怎么了是什么意思,看到老式梳妆台上倒映出来的我自己的脸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在担心我。
看到闷油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小哥,你还记得第一次跟我们下斗的事吗?”我问。闷油瓶点了点头。“你那时候,是通过谁得到的消息?”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只是我总觉得有的事情不问清楚,就会让我浑身不自在。我现在只想弄明白二叔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插手这里面的事的。
闷油瓶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似乎是想从我脸上捕捉到什么信息,一个漫长的停顿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你二叔。”听到这个答案我一点意外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有种莫名的解脱感,忍不住就想笑。
最开始的时候,三叔提到闷油瓶是别人介绍来的,但据我对闷油瓶的了解,他并不是喜欢和他人有过多联系的人,至少这么多次下来,他所担任的角色多是“联系者”,而不是“被联系者”。先不说其他人,我和胖子在某种程度上应该是和闷油瓶交集最多的人,但就算是我们,只要闷油瓶愿意,他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我几乎可以确定,闷油瓶在最开始会加入我们的队伍,必然是从某个地方听说了我给三叔看的拓本,并且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有他想要的某些事物,或信息。
这点我早就想到过,也筛选了很多人,排除了很多人,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居然会是二叔。但转念一想也对,除了二叔,谁还有这通天的本事。他是看起来最能置身事外的局内人,也是把一切的过程看的最清楚的人,手上掌握的信息,也是最全的人,所以当初高脚楼着了火,我们在地里上不来,他才能来得这么及时。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种亲人冷眼看着你在死亡线挣扎的感觉,不是经历过的人,永远都无法明白。
第39章 第二次道别
我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感觉到底应该用什么话来形容。我一直都觉得,除了闷油瓶他们,亲人会是我的退路,但是此时此刻我才算是真正的明白过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闷油瓶一直看着我,我本来想着掩饰,但是一对上他的眼神,却还是决定放弃了——你别看闷油瓶这个人平时老不吭声,但是看人,他看得比谁都透。“小哥,你说说看,我的身边,到底谁是可以信任的?”闷油瓶并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依然注视我,我以为他会这样一直沉默的时候他才开口:“吴邪,相信我。”我莫名地颤了一下,不是因为闷油瓶的话,而是因为他这句话,让我意识到,我从一开始并没有把闷油瓶列入“是不是可以相信的人”的范围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对闷油瓶,居然是完全的信任。
我看着闷油瓶,心里突然有种说不清的感觉,虽然并不强烈,但却让我有点坐立不安,总觉得两个人要是继续这么僵持下去会有自己掌握不了的发展,我对闷油瓶笑了笑,道:“小哥,这次出来你一定也很累了,去休息吧,我们晚点再回西泠印社去。”闷油瓶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走出去把门带上。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各种画面胡乱地转着,却怎么也抓不住重点,这种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的感觉实在太难受,我干脆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静下来,没想到闭着闭着就那么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这不睡还好,一个安稳觉睡下来,把全身的酸痛都给叫出来了。我一边舒展着身体一边往大厅走,就看到胖子、小花、闷油瓶、三叔和二叔都在。
一看到二叔我就想到昨天的事,但是一夜下来,带个我的冲击小了不少,我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走进大厅。“二叔?你怎么在这里?”我看着二叔,有点意外地问。二叔抬头看了我一眼,道:“我听到消息,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手脚健全的,好回去跟你爹妈交差。”我干笑了两声,忙道:“二叔您费心了,我也不是什么愣头小伙子了,就别让二老操心了。”
二叔点了点头,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呷了一口茶,道:“老三,把东西给他吧。”三叔的脸上还是戴着那张假皮,因为吴三省这个人毕竟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突然消失了十年又突然出现,绝对会引起大风波。不过这下看来,二叔和三叔并不打算掩饰他们有交集的事实。
三叔把鬼玺递给我。这鬼玺我现在才有机会好好研究——这只鬼玺的体积比之前的两只都要大,只是它的“钮”的构图并不像前两只那么复杂,虽然纹理和雕工还是一样的精益求精,但是只要近看,一下子就能分辨出,这只鬼玺的“钮”,雕刻的只有两只鬼(其中一只凶神恶煞的鬼将另一只踩在脚下)。
我拿着鬼玺递给闷油瓶,他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收了起来。小花有事先走了,胖子打算在杭州多待几天,等着我尽地主之谊给他安排了,我看看鬼玺已经到手了,再留下来也没什么事了,就跟三叔和二叔打了招呼回去。
我事先已经让王盟叫了钟点工把房间打扫好了,三个人回去行李一丢,胖子就嚷嚷着要去楼外楼搓一顿,刚好已经避开了吃饭的高峰期,我们一过去就有位置,胖子倒是十分熟门熟路地点了菜,三个人算是好好补充了这几天落下的营养。只是闷油瓶的样子一直有点不对劲,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到房间之后又睡了一会儿,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到要去找闷油瓶。闷油瓶房间的灯还亮着,我敲了敲门,里面静了一会儿之后打开了门。闷油瓶只在腰上围了一条浴巾,看来刚刚是在洗澡。他往边上让了让示意我进去,似乎并不惊讶我会这个点来找他。
我在椅子上坐下,看闷油瓶背对着我穿衣服,组织了一下语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