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确实是有点奇怪的执着呢。
想起那双深黑的水晶,映不出自己身影的深邃,一护就觉得心脏又一丝一丝的细细抽动,有点痛,有点闷,有点不甘心。
“唉…………”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早点回家吧,不然那外星老爸又有借口发疯了。
“为什么叹气?”突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沉浸在思绪中而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一护差点被吓得跳了起来。
七手八脚地坐起,半蹲在面前的,是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让一护惊讶地瞪大了眼。
“朽木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橘眸瞪得圆圆的,萱草色的发丝上还顶着几根草叶,嘴巴都合不拢了的样子还真是引人发笑。白哉好心情地伸出手,有趣地看到小猫因为这个动作毛都竖了起来。
“粘到草了。”取下看起来蓬松摸起来却很细腻柔顺的发丝上的草叶,白哉好心地解释。
“这样啊。”刚刚真的好紧张,我还以为……(小一你胡思乱想什么咧?)
“为什么叹气?”重复了一句,“难道你想放弃了吗?”
“哎?”这个家伙,有透视眼吗?太……厉害了!眼睛睁得更大了。
叹气,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吗?哪里需要什么透视眼了。
“你的决心就这么点吗?”
一护赌气般撇开了头,“有什么办法?夜一大姐要走了,没人教我的话,我怎么可能打赢全国第一的你?”
“四枫院夜一吗?是她在教你?”难怪了……
“你认识?”
“当然,空手道界的传奇,“瞬神”夜一,传说达到了“先先之先”的境界的人,想不到是你的指导者啊。”
“那个爱捉弄人的大姐?传说?”我……好象遇到了很多不得了的人呢。
白哉的神情严肃起来,“黑崎,你当初为什么要学习空手道?现在又为什么要加入空手道社?”
“空手道啊……”不看旁边的人,一护迷茫地望着夕阳,那西方的天空张狂地布满了红和金,金色的光线将他的发丝和眼眸也染成了一片无垠的火海,光彩跳跃,看不到明丽色泽的尽头。
“我的名字是一护,小时候,妈妈告诉我,那是要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的意思。可是我那时是个爱哭鬼,很没用,老是被人打哭,让妈妈担心。于是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变强,强到不需要家人为我担心,强到可以保护最爱的妈妈,保护最爱的家人。”
说到家人、妈妈这些字眼时少年的侧脸非常的柔和,眼底的金红象烧熔了的黄金的汁液,流动着却含蓄了无限的热力,又温柔又炽烈。
“至于空手道社,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加入,一开始是被别人激来的,后来被拒绝,就很不服气,不甘心,其实想想还真是幼稚哪。”
说出真实想法的少年有点赦然,偷眼望了下坐在身边的人,这家伙,不会生气吧?
黑眸恰好也在这时望了过来,一护一刹那愣住了,在笑?这木头居然在笑?!
可是,夕阳下白哉柔和了的轮廓真的很漂亮,那笑容真的很好看很迷人,一护一时间脸上不由有点发烧。
“黑崎,”微笑的白哉看住了少年,“那你愿意让我来继续指导你吗?空手道?”
“你……你是说……你来……”一护难得地结巴起来。这家伙难道是个好人来的?(难道你一直把人家当坏人么,小一?)
“我说,我来教你空手道,直到你打败我为止。”
“你要教我怎么打败你?”这家伙,烧坏脑子了?
“这很奇怪吗?我毕业以后就要退出空手道界了,在那之前,很希望能被打败一次。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我会更高兴。”
被人打败会高兴?怪人,暗中腹诽的少年不再惊讶,因为喜悦的潮水已经淹没了他,他忍不住那要跳跃欢呼的心情,扬起一下子亮了起来的面容,“那就请多多指教了,朽木学长。”
“你应该叫我社长才对。”终于打起精神了,这才像你么,小鬼。
“哈?”
“黑崎一护,我代表空手道社的全体社员欢迎你的加入,你愿意吗?成为我们的一员。”白哉郑重地伸出了手,黑水晶的眸子里再没有以前的傲慢和冷淡,而是清晰地映着眼前少年的模样。
缓缓伸手握上了那只看起来很大很修长的手掌,这个一直以来有点冷漠的人,他的掌心竟然是火热的那种呢,一护的绚烂的笑容比夕阳还要亮丽耀眼,“非常荣幸,朽木社长。”
那时候,少年们的天空是那么的高,少年们的梦想飞得无比的远,少年们的世界又深又广大,少年们的心比晴空里展翅的鸟儿还要自由。
所谓的青春,就是这么的澄澈又美丽。
陷在回忆中的一护不由也微笑起来,舒展开了一直纠结的眉心,紫魅发现自己竟不能从那张焕发着照人光彩的面容上把眼光移开。“后来呢?”她低声问道。
“后来啊……”青年的眼光流转,在灯光下就像是神秘高贵的猫眼石,“后来,我就加入了空手道社,成了一个普通的社员,却可以天天接受白哉的单独指导,跟我关系很好的社员都有点眼红了呢。”轻笑,“白哉是个好老师,我进步得很快。我们成了半师徒半朋友的关系。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直呼对方的名字,我记得第一次在大家面前喊他白哉而他应了的时候,那些家伙有的连路都不会走了,还有的同手同脚,笑死人了。”
紫魅也笑了起来,想起总裁在下属面前的形象,就可以知道这样会造成的惊栗效果了。
“那段沉浸在修炼里的单纯的时光,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快乐,直到那一个日子……”
恩,两人的暧昧,大概要结束了
之六·rain in my heart
下雨了。
从昨夜起就一直持续的雨。
透明的水线从灰蒙蒙的天空泪水一般不停地洒落,满天满地都是天空在哭泣的声音。
好讨厌!不想听,不想听这哭声,不想感受那水线飘落在脸颊上的冰凉,不想……被勾起那令人痛彻心扉的回忆。
游子和夏梨已经被赶到远处的亭子里避雨去了,少年却一直站在洁白的墓碑前,“妈妈……”
水珠从被雨打湿的头发和脸颊不停汇聚滴落,一颗一颗源源不断,恍似串串晶莹的泪水。
撑着伞的男人来到他的背后,为他遮挡住雨水,“一护,找了你半天,原来还在这里,快回去吧。”
少年却听而不闻,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护!”男人的手放上了少年的肩膀,微微使力。
“啪!”少年一把打开男人的手,转过身来面对着男人。
“一护?”
“为什么你不恨我呢?为什么你都不责备我呢?”少年低着头,被打湿的发丝低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表情。
“太难受了!”拳头握得紧紧的,在身侧不住颤抖。
“明明是我害死了妈妈,害得你失去了最爱的人,害得游子和夏梨小小年纪就没有了妈妈!为什么你们从来都不骂我?为什么?!”
看不清对面父亲的脸,多年沉积的悲伤和自责在这个特别的日子、特别的天气里,一瞬间山洪般的爆发了出来,纵横在脸上的水线又冷又热,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说啊!说你恨我啊!”喊出来的少年却不想听到回答,懦弱地转身冲进了越发密集的雨里,没有听见背后的呼唤。
是的,是我害死了妈妈!为什么,那个时候死的,不是我?
我好恨我自己。
茫茫的雨里分不清方向,没有关系吧,反正,全世界都是水,淹没一切的冷水,全世界都在哭,掩盖一切的哭声。
我也……在哭吗?
无意识的脚步停住了,这里是……啊啊,这里就是当年的地方啊,记录着我的罪的地方。
妈妈就是在这里……
今天……你会不会回到这里呢?妈妈,我想见你,想听你温柔的声音,想看你甜蜜的微笑,想握住你对我伸出来的手……妈妈……
抱住颤抖冰冷的肩膀,少年固执地在河堤旁徘徊,任雨水冲刷着他,等待着一个已经永远消逝的幻影。
累了就蹲下,过一会再站起来,反反复复,不知道过了多久,蓦地耳边传来一声大吼,“你在干什么?!”
手腕被攥得发疼,摇摇晃晃的身子被拉进伞下,迎面是黑漆得发亮的眼眸,严厉地逼视着自己。
这是谁呢?我认识他吗?
六月十六日·空手道社·更衣室
社团活动结束了,柜子前的橘发少年一边扣扣子,一边对身边同样在更衣的白哉说道:“白哉,我明天有事请假一整天,社团就不来了,可以吗?”
“请假?”停下扣扣子的手,看向一护。
“嗯,家庭活动。”换好衣服,一护抬头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习惯性皱着的眉心也舒展开了,第一次看见这么精神焕发的一护,白哉有点诧异,淡淡道:“可以。”
随后两人关上了柜门,走了出去。
一向不喜多管闲事的白哉也不由有点好奇那是什么“家庭活动”,可以让一护这么地雀跃开怀。
第二天就下起了雨,天色不好,社团活动是在室内,照理说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没有了那抹已经看习惯的鲜艳橘色,道场的白色灯光也显得特别惨白刺眼,白哉心中有些莫名的烦躁。
将来接自己的司机打发回去,白哉撑着伞,打算在雨中慢慢地走回去。雨丝活泼地在伞顶跳跃,奏出欢快的韵律,清新微凉的空气让他忍不住深深地呼吸,心头的烦躁似乎也平息了下来。
为什么烦躁?答案似乎在似远似近的地方,伸出手却抓不到,而且,有种不能触碰的感觉。
如果能扔下雨伞在雨里狂奔,一定很自由很刺激吧?可是,他是朽木家的长子,名门的继承人,从小,一言一行就被要求合乎身份。即使有了这种疯狂的念头,多年养成的自持也不可能允许他这样做。
心头闷闷的,眼前灰色的一切都很可厌,想打碎却根本就无从着力。
就在这时,灰色的世界里,一抹鲜艳而熟悉的颜色跳入了他的视野。
“你在干什么?!”拽住雨中湿得象水里捞出来的少年,白哉又气又急,这小子疯了吗?看着那迷茫着对不上焦距的眸子,完全没有了平常明亮坦率的光彩,无助脆弱得像一碰就碎的幻象,白哉涌上莫名的心痛。
少年愣愣地看着突兀地出现在眼前的人,似乎认出了他,虚幻地微笑着,“白哉,下雨天你干嘛乱跑啊?”
这该是我要问你的话吧?压抑住磨牙的冲动,白哉知道跟眼前显然不在正常状态的人交流是毫无意义的,他沉默的拉住少年的手,拖着似乎还不肯离去的人回到路面上,招了一辆taxi,把少年和自己塞了进去。
河堤的影子消失在视野里,一护若有所失地发着呆,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也不看身边的人,反常的安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原来那个少年的双生兄弟。
将一护带到自己房间的浴室里,白哉看着脸色青白,嘴唇都有点发紫的少年不禁皱起了眉,开始为他脱去衣物。少年也很乖顺的任他动作。
被雨水浸湿的衣衫紧贴在身上,紧涩难解。
呈现透明质感的衬衣已经不能起到蔽体的作用,可以清晰地看到底下青涩单薄的线条。好不容易解开扣子,白哉微揽住一护的肩膀将固执紧贴的衬衫从后领处往下褪。这个角度看上去,慢慢显现的肩胛骨线条分外的明显,脊柱是微微的凹,延伸到腰部时婉转地陷了下去,没进深蓝色的布料,肌肤细腻的质感跟布料的粗糙呈现出强烈的对比。
心跳有点儿快,不算窄小的浴室却有点湿热窒闷的气味。白哉有点赌气般的将衬衣扔进了门口的衣篮里,想着先让他暖和一点,打开了花洒,将温热的水线浇在那因为冰冷而呈现石膏白色的肌肤上。
热水缓解了肌肤的僵冷,没有生气的白泛上了淡淡不均匀的粉色,调皮的水滴嬉戏般的滚过细腻的颈子和锁骨,滚过轻轻起伏的胸口……白哉微微转开了视线,而一护也渐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不禁为面前的尴尬一幕而窘迫起来。“白哉……我……”受了寒的声线是微微的沙哑。
白哉不由一震,关掉花洒,伸手捧起少年的脸,恢复了血色的脸颊上,眼眸是带点迷茫的无辜和清澈,盛满了透明的哀伤。
“为什么在那里淋雨?”白哉沉声问道,极力想转开注意力,忽略不该有的狂想和动摇。
那双深沉的眼睛,被看着的时候总有想说出一切的冲动,上次是这样,这次也不例外,“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五年前的今天,也是一个雨天,妈妈她,为了救我……结果她死了,我却活了下来。”梦呓般的低喃道,“我想在那里,等她回来,我好问她,为什么当时死去的不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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