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问,我知道,莫一就要回来了!”
小美的这种兴奋突然让她感到了害怕,忍不住喊了起来:“你疯了吗!”
小美似乎仍然沉浸在自已的幻想当中:“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莫一对我说过他会回来找我的。现在他的骨灰不见了,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带走了他的骨灰,他就要回来了!”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小美那张沉醉的脸,突然感到了一阵心痛:其实从莫一死的那天开始,小美就已经疯了。
“小美,莫一已经死了,一个已经被烧成灰烬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再活过来呢?如果他再活过来,一定是个鬼了,你醒醒吧!”
“我相信莫一,他说过会回来找我的。就算是鬼,我也不在乎。”
“莫一莫一!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莫一死了!”
“死了又怎么样?我每天无时无刻不在感知他的存在,他的思想,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就站在窗边望着我。”
看着执迷不悟的小美,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许莫一的魂真得附在了小美的身上,才会令小美这样不顾一切。
好好的一次旅行,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就这样全完了。
她打算放弃了,也许让人在幻想中怀抱希望也没什么不好,回到现实只会让人在痛苦中迅速老去。她只希望从今以后不要再看见这个女孩子,不要再看见这张痴狂而令人心疼的脸。
人生啊,短短的一个晚上,就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
“那么,你确定他一定会回到这里来吗?”
“是,我确定。他是从这里失踪的,一定会回到这里来。就像我能感知他一样,他也一样能够感知到我在这里。”小美已经开心得抓起了她的手,“我知道再怎么跟你说你也不会相信的,没关系,你不声张就好,我们已经给你们带来了够多的麻烦了,不想再惊扰你的家人。剩下的时间,我只盼望他快点出现!我有预感,就在这一两天,他就会回来!”
她头一次看到小美的眼神里充满这种对新生活的希冀和新生的火花,那种急切的热情似乎即刻就要喷涌。
这个单纯的姑娘也许现在还不知道,给他们带来灾难的就是这个大房子,如果还不走,也许还会有不测发生。
“小美,如果你跟莫一走了,那高阳怎么办?”她突然问到。
“高阳……高阳……”小美眼里的热情一下熄灭了。
下午的时候,阿杏已经把刘方的后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到底是法医官出身的,办事就是干净利落。阿杏说刘方的母亲明天上午就会从老家赶来这里取走儿子的骨灰和遗物。
雅问想了想,把那本《魔术大观》又放回到刘方的桌子上,这本书是刘方临死前还在看的东西,也算是他的遗物了,应该让他的母亲一块儿带走。
刘方的屋里一切都没有变样,横梁上的那根绳索已经解了下来。
她环顾了一圈,忍不住又在电脑前坐了下来。
明天刘方的母亲来了以后,就会把这屋里所有属于刘方的东西全部拿走,那样的话想要再找出任何和刘方的死有关的蛛丝马迹就难了。
她还是不甘心,她还是认为刘方的自杀事件有问题。
她首先想到的是电脑监视器在刘方死前拍下的那一盘带子。刘方的母亲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一定不会弄这些东西,即使带回去了也只是随随便便地往一堆破烂中一扔,最后卖给收废品的,以后要是想找都难了,所以那盘带子必须复制一份。
虽然从画面上看,这盘录象带印证了阿杏的结论,但也更加重了她的怀疑——刘方那天晚上明明在看书,突然转身盯着门口,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或是看到了什么;而且从他一直盯着侧面看的样子分析,他的侧面一定坐着什么人,只是电脑画面上没有显示出来而已。
对了!她一拍腿,一下子激动起来:刘方的监视器一直开着,可是她只看了刘方临死前的那个晚上的录象,可是前面的许多情节却一直没有看。
也许从前面的录象中会发现她需要的东西。
这个刘方!她暗笑,还在电脑上装个监视器,怕主人家会偷他的东西么,没拿你当贼防着就不错了!
电脑打开了。
前几天的录象没什么特别的,而且刘方在家的时候很少开监视器,他不在家的时候从录象上只能见到罗婶进出打扫的身影。
可是,有一天,录象上出现了爸爸的身影……她赶紧往前凑了凑。
爸爸来找刘方谈话……他们面对面坐着,刘方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在挨训似的……紧接着第二天,爸爸又来了,他们俩还是像前一天一样面对面坐着,刘方仍然低着头;爸爸的情绪明显得比前一天激动了许多,好像十分愤怒的样子,他不安地站起来又坐下,挥舞着双手,不知道在嚷些什么;后来刘方好像抬起头说了一句什么,爸爸竟然扬起手狠狠给了刘方一巴掌……第三天,爸爸又来找刘方了,还是那样面对面坐着,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很不好,好像大病了一场似的,爸爸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很多,连头发都有些凌乱;他们今天的谈话倒是很平静,爸爸总共就没说多少话,但是说到最后的时候爸爸竟然哭了!再后来爸爸起身要走,刘方扑通跪下来抱住了爸爸的腿,爸爸用手摸着他的头,老泪纵横……
奇怪,一向老实的刘方是从来都不会做错什么事的,是什么样的错误会让爸爸动手打人?他们这三天到底在谈些什么?
但是可以肯定,刘方做的这件事后果一定非常严重,从第三天的录象上看,爸爸应该是已经放弃了插手管这件事的念头,而刘方却跪在地上祈求爸爸的原谅。
她继续搜索着电脑屏幕。
接下来显示的一段录象就是第三天的同一天当中发生的事,时间是在爸爸离开刘方的屋子半个小时以后:
刘方一直呆呆地坐在窗前在想什么事,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不时地伸手擦拭着眼角。片刻之后,他弯下腰,不知道从桌子下边的什么地方拿出一张纸。他打开这张纸看了看,重新又把它折好,然后站起身开始急急忙忙地找地方。看来他是要把这张纸藏起来。
看到这儿雅问明白了:原来刘方和爸爸就是为了这张纸在吵!爸爸让刘方把这张纸交出来,而刘方说什么也不肯。这张纸八成是刘方从爸爸那儿偷的,否则他不会跪在地上求爸爸原谅。
录象带还有:
刘方挪开了墙角的一个柜子,抠下了墙上的一块砖,然后把那张纸塞了进去,接着把砖封好,又把柜子移过来挡上。
再接下来就是刘方自杀的过程了,她那天都看过了。
她立刻关了监视器,然后起身到墙角挪开了那个柜子。
柜子后头有一大片剥落的墙皮,露出了青色的石砖。
她一眼就看出其中有一块石砖边上的水泥层是空的。她试着用手一抠,果然把那块砖抠了下来。
石砖后头果然有一张纸!
她看着那张纸,心里挺不是滋味:这个刘方真是笨得可怜,把个那么重要的东西藏在这么好找的地方,“柜子后面番强洞”,从小她就知道人家是这么藏东西的了!再说连她都一眼看出那块砖后面藏着东西,别人能看不出来。
这张纸提前让她找到了,也是命不该绝。
她把那张纸塞到兜里,然后把柜子放回原位,悄悄地走出屋子。
刚吃完早饭,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连罗婶也回自已的小屋休息去了。
可是有一个人正在角落里偷偷地盯着她。
而她却毫无察觉。
这张从刘方屋里找到的纸又黄又韧,不像是外头能见到的,质地倒是跟爸爸留下的那本族史的纸很像。
她把那本族史拿过来一对照,还真是一样。
该不会,这本族史和这张纸是同一个时代的?那这张纸岂不是也有五百年的历史了?
她仔细端详着那张纸上的几幅图,半天也没看明白。
纸上一共有五幅图,五幅图姿态各异,可是每一幅图上画的都是一个人和一条蛇在捕斗的场面。那个人的头总是被淹没在蛇粗壮的身子里,也看不清长相,但是那条蛇却很凶猛,体型十分强悍,目露凶光,信子又粗又长,尖端的开叉十分刺眼。
而且,那条蛇竟然长了两个狰狞的头!两个头的后脑前后相抵,一个朝前,一个朝后。
这五幅图连起来看倒有点像小儿书里的连环画。她正弄不明白这张纸代表什么意思,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写在纸上最下边的一行小字,是一行很细小的繁体字,看来这纸确实有些年头了,那行字写得是——要练秘术,必先去琳琅府,暗号:2。
一看完这纸上写的字,她突然就像吞进了一只苍蝇似的那么心慌。
“秘术”、“琳琅府”,这两个字眼让她觉得事情不妙,不是一般的不妙!
她还没有从族史上那个“死而复生”的传说中回过神来,又有一个新的震惊摆在了面前。
“要练秘术,必先去琳琅府”——难道所谓的秘术,就是这五幅图上所指的内容?
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秘术呢?
她一皱眉:难道就是教人与大蛇搏斗的秘术?
这种可能性似乎蛮大,因为图画上的这条蛇并不是一条随处可见的普通的蛇类。而且即使是少见的双头动物,它们的头也都是并排长在一起的,而这条大蛇的两个头却是一前一后正好冲着两个相反的方向,后脑连在一起,身体重叠。
一看到这条蛇的眼睛,她就不寒而栗。这条蛇的眼睛里透着一种直冲天顶的戾气,似乎恨不能把一切全都毁灭。
如果真得有这样的一条异类存在于人间,那可真是人类的灾难。
可是……她回到现实里来:图上的人穿的衣服都是属于远古时代的,那个人甚至还打着赤脚,从远古时代到现在,那条蛇铁定早就死了,如果直到现在还活着,都该成蛇妖了。换句话说,这张纸对现在的人应该没有什么用了,可是爸爸和刘方为什么还争着要找到这张纸呢?
再说不过是制服一条蛇,就算它长了三头六臂,多几个人去不就得了么,周冲制服蛟龙不也就在江里厮杀了三天三夜么,哪还用得着特意修炼什么“秘术”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她看着这张纸,左思右想左顾右盼,还是不得要领。她想这个“秘术”也许并不是像她想的那样是什么与大蛇搏斗的秘术吧。
而且爸爸的另一个助手石汀曾说过,刘方曾经对他说起过,自已很快就会面为一个很有名的魔术师,接下来他就要在屋子里好好用功看书等待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可是刘方一向资质平平,爸爸选中他当助手是看中了他的老实本份。一个像刘方这样老实而又愚笨的人,突然得意忘形地夸口自已很快就会出人头地,一定是暗地里得到了什么承诺或者指示。刘方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他一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这么说的。
再说要成为一个魔术师,要练的,光看书用功顶什么用?
难道,刘方所依赖的就是这纸上所说的“秘术”?他既然要成为一个魔术师,又怎么会去辛苦地练习与蛇搏斗呢?
那这个“秘术”就是另有所指。
可是,“琳琅府”又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去了琳琅府会见到什么呢?
还有那个暗号“2”又该怎么用?
现在她已经开始怀疑——如果爸爸是因为这张纸而和刘方起了争执的话,那他到底是在阻止刘方去琳琅府,或者,这张纸根本就是刘方先得到的,爸爸在逼刘方说出琳琅府的秘密?
刘方在临死前还想着要把这张纸藏好不让别人找到,又怎么会突然自杀呢?
她刚把这张纸小心翼翼地折好夹在族史里,就听见罗婶在客厅大叫:“来人那!快来人!”
又出什么事了?
隔壁的几间屋子晨里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跑下楼,她也赶紧跟了出去。
这次又是大哥出事了,他躺在客厅的地上,脸色苍白,嘴唇乌青乌青的,小腿上有两个很深的牙印,留着血点,十分显眼。
“大哥这是怎么了?”她拉住罗婶问。
“大少爷刚才在花园里被蛇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