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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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出没-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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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我为什么要有复印件?” 
  希比尔看见这个年迈的妇女用怜悯的眼神望着她,眼神有点儿令人害怕。希比尔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在你的——你的法律文书里。你的文件。锁着——” 
  “亲爱的,没有。” 
  片刻无语。接着希比尔欲哭无泪地说:“我那时还太小,没有参加他们的葬礼。因此我从来没有见过。不管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人们说这是进行宗教仪式的理由——要让大家看看死者。” 
  罗拉姨妈伸出手来握住希比尔的手。“这是理由之一,亲爱的,”她说,“我们在医疗中心天天都见到这种情况,人们不相信自己亲爱的人死了——他们知道,但是不能接受;打击太大,一时难以化解。是的,有种说法,如果你没有亲眼看见一个人真正死了——如果不公开举行一个仪式来确认——你就难以接受。你可能就容易——”说到这里罗拉姨妈皱着眉头停了一下,“——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希比尔眼睛盯着姨妈,感到十分震惊。可是我见到他了,我知道。我相信他,不相信你! 
  这个话题看来暂时结束了。罗拉姨妈迅速踩灭香烟,说:“这得怪我——或许。事情发生后,我一直病了两三年,我再也不愿提起这件事。因此,当你这些年来一问到这个问题,我就制止你;我意识到了。但是,你知道,没有多少可说的——米兰尼死了,他也死了。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那么多年以前。” 
  那天晚上,希比尔在阅读一本从格兰科尔图书馆借来的论记忆的书。书上说:人常常被无穷无尽在记忆中休眠的东西困扰,往往想得着了魔,这些休眠的记忆留下的痕迹在特殊条件下会被激活,包括刺激大脑皮层中的兴奋点。这些痕迹不可磨灭地印刻在神经系统中,通常能被记忆的刺激物激活——这些刺激物包括话语、视觉、声音,特别是气味。幻觉记忆与一个人经历过的事情密切相关。而在这些经历中往往出现“双重意识”,这时人们往往觉得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然而,人的许多记忆包含有过后的修改、选择和梦幻…… 
  希比尔合上书本。她看着手腕上被斯泰尔先生勒红的印子沉思起来。她对着这个印痕已经沉思了十多次。这个自称为斯泰尔先生的人抓住她的手腕时,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 
  希比尔当时也没觉察到他的手指多么强有力,把她的手腕抓得多么紧。     
“斯泰尔先生”——还是“康特先生”     
  她看见他了,看见他正在等她。她很想立即跑过去,怀着孩子气的兴高采烈观察他的脸,看看当他见到她的时候,脸上会发出什么样的光彩。来了!我来了!希比尔?布莱克,年仅十七岁,身上似乎有无穷的力量——这力量能对一个她素未谋面也不认识她的人,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因为他爱我。因为他是我的父亲。这就是原因所在。 
  如果他不是我的父亲—— 
  这是一个阴云密布的下午,空气很沉闷。将近黄昏。公园里这一头还是有很多人:跑步的人有的穿得五颜六色。希比尔不在其中。头天夜里她没睡好,想着——什么?她死去的母亲长得这么美丽?她已经回忆不起父亲的面貌了(尽管如此,他的面貌肯定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深藏在记忆的细胞里面),他长得怎么样?——罗拉姨妈讲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世界上还有谁比罗拉姨妈更爱她?当然还有斯泰尔先生。 
  或者是康特先生。 
  希比尔看见斯泰尔先生微笑着向四周张望,眼神里充满期待,只见他身背粗呢口袋,光着脚,柱着拐杖,穿的是朴素的黑衣裳,银白色的头发闪闪发亮;希比尔避开斯泰尔先生的目光。如果希比尔离他近一点儿,她会看见墨镜里闪烁的光芒。她注意到那辆豪华轿车就停在一个街区以外的林荫大道上。 
  一个年轻妇女跑步从斯泰尔先生身边经过。这个妇女脚长,头发随风飘舞。斯泰尔先生密切注视着她,——直到目送她消失在小路的尽头。然后他转回头朝街道上望,不耐烦地换着肩膀。希比尔看见他看了看手表。 
  在等我。你知道为什么。 
  募然间——希比尔决定不朝斯泰尔先生走过去。不朝那个自称为斯泰尔的人站着的地方走过去。她是最后一分钟改变主意的,自己也没有料到会这样做。她快步走开的时候只知道这样做一定做对了。她的心怦怦乱跳,视觉听闻各个感官全都警觉起来,仿佛刚刚九死一生,幸免于难。     
“乔治?康特”的命运(1)     
  星期一、三、五罗拉姨妈下班后去听增氧健身法的课,在这几个晚上她很少在七点钟以前回家。今天是星期三,四点钟:希比尔盘算着有足够的时间翻看姨妈的私人文件,然后在姨妈回来之前,老早就能把这些文件放回原处。 
  罗拉姨妈把家里的钥匙放在她书桌最上面的抽屉里。希比尔知道其中有一把是开书桌旁边那个铝文件柜的钥匙,那里面放着秘密文件和记录。那一串钥匙大约有十多把,但希比尔没花多大的功夫,就找到那一把。“罗拉姨妈,请你原谅我。”她喃喃说道。罗拉姨妈信任她,文件柜才这么轻易就打开了。 
  因为希比尔一生中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破坏过她和姨妈之间的信任。她意识到,打开文件柜,拉开抽屉,她的所作所为就覆水难收了。 
  抽屉里塞满了马尼拉纸做的文件夹,多数已经很破旧,卷了角。希比尔第一个反应是失望——那里面放着许多年来数以百计的收据、收支纪录、国税缴费单据。接下来她发现一包1950年的信件,那时候罗拉姨妈还是一个年轻姑娘。信件里夹有快照、几张正式照片——有一张照片是一个稚气未脱、长得很美的姑娘,她头戴中学毕业生的学生帽,身穿中学毕业生的学生装,笑吟吟地对着镜头。照片的背面写着“米兰尼,1969”。希比尔凝视着她母亲的照片——在成为她的母亲很久之前的照片——既感到得意又感到失望。不错,这就是那个神秘的“米兰尼”。然而,这个“米兰尼”是不是希比尔儿时所知的“米兰尼”?——也许只不过是个中学生?她年龄和希比尔相差无几,从她的相貌和自行其是的表情看来,假若她是希比尔的同学,根本不可能和希比尔交朋友。 
  希比尔颤抖着手把照片放回原处。她有点儿感激罗拉姨妈没保存多少过去的纪念品——这就少了许多震惊,许多新的发现。 
  没有米兰尼?布莱克和乔治?康特的结婚照。一张也没有。 
  到目前为止,父亲“乔治?康特”的照片一张也没有看到。 
  只有一张米兰尼和她的小女儿希比尔用照相机拍的照片。希比尔对这张照片看了许久。这张照片是夏天在湖边的村舍照的;米兰尼照得很漂亮,她身穿一件白色连衣裙,手里搂着她的女儿,两人都看着镜头,似乎有人刚刚叫过她们,叫她们笑一笑——米兰尼咧开大嘴,迷人地笑,笑得十分甜蜜,希比尔咧开小嘴,像打哈欠一样。这张照片里的米兰尼看起来只比中学毕业照片里的米兰尼稍稍老成一点儿,淡棕色的披肩长发夹杂着金黄的色彩,挽在头上;眉毛细心地上了油,使一双眼睛在桃子脸上格外突出。 
  前景的草地上有一个男人的脑袋和肩膀——“乔治?康特”或许是吧?那个失踪的人。 
  希比尔注视着这张皱巴巴、褪了色的照片。她不知道该怎么想,而且,奇怪的是,她没有神秘感受:照片里面那个幼儿真的是她,希比尔?布莱克本人吗?如果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也许实际上她是记得的。在脑海深处的某个地方有抹不掉的记忆印痕? 
  从现在起,她将把这张照片里那个漂亮而自信的年轻妇女当作她的母亲“记住”。这张全色照片里的形象将取代任何别的形象。 
  希比尔很不情愿地将照片放回装照片的袋子里。她多么想要保存这张照片啊!——可是罗拉姨妈终究会发现她偷了照片。知道自己的外甥女偷看了她的东西,破坏了她们彼此之间的信任,罗拉姨妈必然难以相信。 
  装私人东西的文件夹没几个,很快就翻看完了。竟然没有涉及那场事故,那场“惨祸”的东西?——连讣告都没有?希比尔又看了邻近的几个文件,越来越绝望。现在不仅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成了问题,连罗拉姨妈为什么把他的一切痕迹全都抹掉,甚至在她自己的私人文件中也找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成了使她同样非搞清楚不可的问题。希比尔一时间感到很纳闷,到底有没有“乔治?康特”这个人,也许她的母亲从来没有结过婚,难道这就是秘密的一部分?米兰尼死得很惨,至少在罗拉?戴尔?布莱克的眼里是这样的。所以必须对希比尔隐瞒真相,这么多年以后还要隐瞒?希比尔记得罗拉姨妈说过:“你唯一该知道的事情是你的母亲——还有你的父亲——不愿意你在他们死亡的阴影下长大。他们——特别是你的母亲,希望你——快乐。 
  希比尔猜想这份快乐的遗产所包含的一部分就是要让她和完全正常的美国女孩一样成长,在阳光下、没有阴影、没有历史的地方成长,至少没有与她有关的历史。“可是,我不需要快乐,我要知道内情。”希比尔大声地说。 
  但是其余的文件夹都塞得紧紧的,几乎抽不出来,得不到任何信息。 
  希比尔大失所望,关了文件柜,把柜子锁上。 
  罗拉姨妈书桌的抽屉呢?她记得这些抽屉是不上锁的,所以里面一定没装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此时她却认为,尽管没有上锁,抽屉里面一定有罗拉姨妈想藏好不让她看见的东西。于是,虽然不抱太大的希望,希比尔迅速拉开抽屉寻找。抽屉里乱七八糟塞满了文件、剪报,还有几包家庭开支的收据,她们在洛杉矶看过的戏剧节目单——在那个最大的抽屉里,压在最下面。在一个皱巴巴的马尼拉纸信封面上仔细地打印着医疗保险字样。希比尔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乔治?康特”的命运(2)     
  里面装的是剪报,十分发黄的剪报,有些用玻璃纸粘贴起来,粘贴剪报的玻璃纸也有年头了。      
  怀蒙特威灵顿男子枪杀妻子 
  自杀未遂      
  七月四日本地男子与妻子发生争执后杀妻 
  企图在查布林湖自杀 
  乔治?康特,三十一岁,因谋杀被捕 
  威灵顿律师枪杀二十六岁的妻子,被拘入狱 
   康特受审 
  被指控预谋杀妻 
   家人作证 
  于是,不到六十秒,希比尔就获悉了罗拉姨妈瞒了她十五年的那场惨祸的性质。 
  她父亲的确是一个名叫“乔治?康特”的人。这个人在查布林湖,他们自己的快艇上开枪打死了她的母亲“米兰尼”,把她的尸体扔进湖里。他自己企图开枪自杀未遂,只是头部严重受伤。对他施行了神经外科急救手术,活了下来。他被逮捕,受审,定为二级谋杀罪,被判处监禁十二至十九年。在北怀蒙特哈特希尔州立监狱服刑。 
  希比尔仔细地审视剪报,看得双手麻木。事情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谋杀,企图自杀!不单单是酗酒和湖面上出的“事故”。 
  罗拉姨妈看来要么一定是急急忙忙,要么就是十分反感地把剪报塞进信封里;同时塞进信封的还有一些撕碎了的照片,只留下了说明照片的字——“米兰尼和乔治?康特,1975”“起诉证人罗拉?戴尔?布莱克离开法庭”。从那些乔治?康特的照片可以看到一个确实和“斯泰尔先生”相像的人:比斯泰尔先生年轻,黑头发,脸部的下巴比较宽,一副年轻有为、充满自信、前途无量的神气。这就是他。你的父亲。“斯泰尔先生”。那个你一直找不到的人。 
  还有几张米兰尼?康特的照片,其中包括有一张贴中学年鉴的照片,一张华发高挽、身穿制服的照片——“威灵顿妇女被嫉妒的丈夫杀害”,有一张这对夫妻的结婚照,两人看上去十分年轻,漂亮,十分幸福;一张“康特全家在避暑别墅”的照片;一张“律师乔治?康特被判二级谋杀罪”的照片——罪犯麻木不仁,低着头,戴着手铐被两个执法官员押出法庭。希比尔知道她家发生的事件骇人听闻,在怀蒙特州威灵顿市家喻户晓,引起公众极大的关注,这就是其可怕、可耻之处的部分原因。 
  罗拉姨妈在法庭上说了什么?——事后她病了一场,治疗了一段时间。因此再也不愿提及此事。 
  她只说,这是老早以前发生的事了。 
  可是,她也撒了谎。她曾经正眼对着希比尔撒谎,骗人。明明知道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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