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身看看四周，沼泽地现在一片清明，平静的水面映出星辰倒影。
这就是我要的。虽然像来时一样，一路狂奔边打边冲会更快，但也多亏当时的目的地是石林。巨石隔开了沼泽，变异的泥浆没法追过来。而这一程的尽头没有地方可以掩护，我要是领着一大排泥浆跑到山脚下却没地方走，场面就该热闹了。
几只狗冲我叫叫，它们看够了火焰，现在想继续上路。我也看看到了伍德婆婆说的那条穿过沼泽的小道，一看就是很久没人走过。我上了旱橇，沿着小路驶向对岸。当年的最早矿洞，伍德婆婆也不知具体方位，但就在这一带。
山脚越来越近，我向前方望去，那一片空地面积不大，矿洞入口应该不会很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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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摘星之旅（二）
旱橇终于到了山脚下，几只狗停了下来。我拿着强光手电看看山体，岩壁上杂草丛生凌乱不堪。灯光一点点扫过，某处植被比周围都稍稍茂盛一点。我沿着这处植被生长的方向慢慢移动灯光，最后在山体上划出一条弧线，落在地面一大片灌木丛上。这显然是个洞口的形状。
我拿了矿工镐走近灌木丛，它们整个把这一片山脚都围住了，而且还是带刺的。我很小心地开出一条小道一点点往前走，五只狗也排成一排跟在我后面。走到岩壁边还有不少灌木，我就先清理出一块地面方便站着，然后挥镐在植被多一些的地方开凿。
泥土逐渐滑落。挖开大概一米左右后，岩体结构变得凌乱起来，有些地方出现了一点点微弱的缝隙，由泥土接合。我清理掉泥土，回到旱橇上拿了先前从矿洞中带出来的蓝色符文，取两枚叠好塞进岩体缝隙，再牵了狗走远到大概一百米开外。
“坐好别动，别跑，别过去。”我说。
几只狗乖乖坐下来摆尾巴。这距离能量弹是过不去了，只能射箭。我咬住手电筒照着山体那边看了个大概，挑了一只金色能量箭，搭起能量弓瞄准山脚下。一箭射出，飞向山体上那片手电筒灯光，我静待魔力击中目标时应有的微弱回应，几秒钟过去都没等到。没中。
意料之中，毕竟这么远又这么黑。但能量箭飞起来时比普通箭快很多，难循轨迹，黑夜里又难以看清远处目标，只能多射几箭大概摸索位置。
我再搭起第二箭，这次稍微向下瞄准一点，松手放箭，仍旧不中。
再来。我又抬高了点手臂，这次往上些。又是一箭飞出，又是毫无动静。
太头疼。符文的目标实在太小，真不知多久才能蒙中。我还一直咬着手电筒，脸都有点僵。弓还没收，我再搭一箭，手电筒却没咬住掉了下来砸在手臂上。能量箭脱手不知去向何方，一瞬间魔力却突然有了命中回应。紧接着就是几声巨响，山边碎石滚落。
够巧。我连忙捡起手电向那边照照，山脚下多了个黑漆漆的小洞口。我上了旱橇回到山脚下，发现这洞还不小，足够我自己爬过去。我把缰绳解开让几只狗随意休息，拿了工具箱和矿工镐爬进洞。
爬了不过一米多，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下坡连起了一片宽敞的矿洞。我拿起手电照照周围，依稀看到有人工修缮的痕迹。遗留的洞顶墙壁式样是我从未见过的，看着极其古老，远比先前进去的矿洞久得多。
不过前面还是堵死的，统共炸开至多两米。我再次放好符文退出洞口，这次不用远距离瞄准，我就直接甩了能量弹进去。一发命中我赶紧躲开，洞里震了半天终于平静下来，可惜小洞口也被飞石堵满。我抄起镐翻开碎石，重新把通道扒了扒，低下身子爬了进去。
现在前路彻底通开了。一地全是碎石。刚刚堵着的那里，岩洞顶居然也炸掉了一半，一块巨大的落石直接卡死在路上，半人多高。侧面的缝隙不够侧身通过，我爬上去再跳下。后面的路相对好走一些，大概十几米后开始下坡，角度有点陡。我小心翼翼走下去，直到斜坡结束。几条岔路出现在面前，不过都被落石堵上。
我注意到斜坡尽头角落有块小小的石碑，一半埋在土里。我拿了刷子清理出碑面，上面的古文字依稀可以辨认出一点什么，大意是某种纪念。
这大概就是最早的矿洞尽头了。我拿了铲子，从侧面斜着挖了个小坑出来，大概半米多深后泥土变得混杂，不再像天然土层，我便换了个小铲子开始向下挖。一米多深的地方泥土变得湿润了，我有点纳闷，不过还是又向下翻了翻。一铲下去，一汪水涌出来。我停下手思考自己是否搞错了地方。
不太可能。尽管几条岔路都被堵着，不过还能看到入口那一点点的洞顶装饰，那些与我之前进过的那个相似，很明显是后挖的。早先的原住民发现了远古水晶矿区，走到尽头捡到星星，然后开始向更深的地方开矿，伍德婆婆说得很明白。
所以这里一定是这个远古矿洞的尽头了。我开始想念自己的海克斯探测仪，它跟着上衣一起消失在了安妮的烈焰中。不过想念归想念，这块地方本来也不大，我拿了小铲子，放弃斜着掏洞，转而致力于全面降低地面海拔。一个深坑挖出来了，四边都碰到了岩体，断口绝不是天然形成，这就是当年特意挖过的地方没错。
只是积水也越来越多。再挖下去我总觉得自己能掏口井出来。我脱了鞋，挽起裤角袖口继续，坑越来越深，水线也一直上升，几乎没过膝盖时，我一铲下去挖了个空。脚下泥土有点松动，我赶紧爬上来。下面好像通了，我拿起手电向下照照，发现底下似乎像个小地下湖。我又多挖了几铲子把下面开得宽敞一点，灯光扫过，水底某个地方闪动了一下。
挖，接着挖。我抄着铲子挖了个足够我跳下去的口，真成了井。现在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水下有一点闪光。
我脱了衣服，憋一口气扎下去，下面似乎宽敞一点，但也没多大。四周一片漆黑，那一点点闪光显得无比明亮。再游近一些，我看清了那是一枚半掩在泥土中的深蓝色符文。黑暗的深水之中，它闪着一点微弱的萤蓝色亮光，真的如同一颗星星。
符文是已凝固的能量实体，而亮光是微弱的能量散溢，我得克制住魔力，免得不亲和又出了事。这枚符文能量更强，所以我更加努力地收敛了自己，然后试着用指尖轻触那一片微光。
一切安静。还好。我伸手去拿符文。
然而指尖刚刚触到它的一瞬间，突然有能量涌进我手指，我的魔力也立刻冲了上去。剧痛从指尖炸开，我猛地抽回手，整个人也吓得向后一缩，在水中翻了个跟头。什么都来不及想，我拼命游出水面，抱在坑边大口喘气。
从未有过这种经历，从未有。这枚符文就像知道我是个麻烦，而我的魔力也好像早就准备好，手指一碰到符文，两边不约而同一齐冲向对方就要开干。全身魔力此刻暴躁不已，我恨不得跳起来使劲甩一排弹幕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了。
手疼得简直无法思考，坑边扔着的手电筒还亮着，我忍痛把右手伸过去想看看伤口，光芒照耀之下，我又愣住了。
尽管痛得连手臂都麻木，指尖上却没有半点痕迹，毫发无损。我怔怔地看着指尖，左手下意识地想揉一下，一碰，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我没抱住坑边整个人又滑进水里。
不能再碰了，手指和符文都是。我爬上岸从工具箱里翻了镊子出来，重新跳下水游向那一点亮光。这一次我连微光的范围都不敢进了，用还没事的左手捏着镊子能用上力的最末端，小心翼翼夹起符文。
还好，还好。什么都没发生。我向上游出水面，连镊子带符文赶紧扔到坑边。符文滚了一圈，恰好停在手电筒的光芒之中。我使劲喘了一口大气。
惊魂未定，但我知道我绝对不能再碰它。我擦擦身子穿好衣服，从工具箱里取了棉布和软毛刷，拿着镊子重新夹起符文一头戳进土里立住，然后夹起棉布小心把它擦干，再用软毛刷一点点刷净污泥。非惯用手，还拿着镊子，实在不太好操作。但右手疼痛未缓，我也绝不敢再用剩下的左手直接碰它。
好半天，它终于干净了。我夹起它放在手电筒的灯光下。现在看得清清楚楚，星匙刻纹，周边一圈流星交织，强光之下它甚至有些透明，古朴的花纹内嵌其中，神秘又美丽。
是它，没错。
我拿了一块干净的棉布把它包好，放进一个特别的符文收纳袋。这本来是我特意为此准备的，与我平时出门穿惯的那身衣服是一套。袋口与袋子末端都有绳扣，可以系在上衣内侧口袋里特别的扣子上，怎么折腾也不会掉出来。
但我现在已然不敢把这枚符文随身带着了，这真是玩命。我拿过工具箱，把袋子塞进里面暗格。右手感觉终于好了一点，我最后拿过铲子打算把水坑重新填上。刚往里面掀了几铲土，上面坑道突然传来一阵犬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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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摘星之旅（三）
橘子跑了过来，从斜坡最上方一跃而下，我赶紧扔下铲子张开双臂接住它。惯性太大，我们两个一起倒地。橘子打了个滚重新爬起来，咬着我的裤脚往外拖，我赶紧站起身迅速收拾东西，外面恐怕发生了什么事。
拎着工具箱扛着镐，我跟着橘子往外面跑去，上了斜坡我拿着手电筒照了照，灯光落在刚进洞那个卡住了路的巨大落石上。剩下四只狗都站在上面，冲着小小的洞口低声咆哮，身上全都有血迹。走近几步，我发觉它们伤得不清。其中一条狗少了半只耳朵，为首的秋天一条后腿拖在地上，但它们仍旧都挺着身。我又低头看看橘子，这才发现它身上也有血，一道伤口在后背上，魔法灼伤。
我瞬移跳过落石，趴在小洞口上向外看。一群人黑压压站在外面，身后还跟着一群半透明的白色身影。我猜我知道是谁来了。
他们也看到了我，几个人挥挥手。我还看到一个熟悉的强壮身影，凯恩。她拄着拐，右腿膝盖下面空空如也。
看着都像是文明人，还来个先礼后兵，但我这几条狗没能享受这个待遇。这群人来了，它们自然守在外面不让他们进，几只狗不是这一大群秘术师的对手，于是每个都落了一身伤，不得已才钻进洞中。
无论如何，我决定打个招呼。“又见面了。”我向外面喊道。
“是又见面了，该算账了。”
凯恩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以及厚厚的碎石壁，我都觉得有点发冷，算个账何至于如此大的火气。
“我没带纸笔。”我回答道，“不过我脑子不错。你报数，我可以直接算，咱们看看今年是盈是亏。”
“闭嘴！”
凯恩一声咆哮，我乖乖闭嘴。身后秋天却大吼一声，一群伤狗跟着一起狂吠。
气势上立刻压倒，我甚至看见几个秘术师往后退了退。它们真够意思，我回头得问问旱橇站老板能不能带它们回峡谷，它们跟我去下路绝对比别的辅助都强。
“好了好了，礼貌些。”我说，“人家是来谈生意的，那么大的合同，被吓跑了怎么办？”
狗叫声戛然而止，它们果然比辅助都听话。外面凯恩冷笑一声，她倒是一点不在乎。
“别装模作样了，今天就你一个，还是老老实实投降吧。”
“是啊，就我一个。”我说，“你们这么多人打我一个人，不觉得名声不好听吗？”
“你可以把狗也算上。”
“狗都让你们打成这样了，还瘸了一只，五条狗加起来充其量算半个人吧。你们这一群人三十来个，鬼还有十来只，欺负我们一个半也不是很合适。”
我一不小心把狗和自己划进了同一阵营。不过也无所谓。
“我丈夫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我们辛辛苦苦挖的矿洞让你堵死了路，我们找出来的符文让你拿走了。我欺负你？”
凯恩上前一步，我险些觉得她就要从洞口里钻进来，虽然我挖的这小洞明显不够她的体积，但她要是想不开真往里钻，卡死了洞口还得劳我重新挖一遍。我懒。
“别进来。”我喊，“谁也别进来！”
人群里有几个秘术师显然往前走了两步，他们挺想上来的。那最好，这洞口虽不够凯恩，但能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