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你不是齐严的敌人。”夹了一下马腹,跟上齐家军的脚步。真正看见现在的齐家军他才真正感到不可思议。以前的齐颜一样所向披靡,但是现在的齐颜却更强,刚才一番打斗,他能看出齐家军是用生命护在齐颜面前而不是像以前各自单打独斗——短短数月,齐家军竟成长至斯……
“师父!”城傲翻身上马。齐颜真的对他笑了!“我没有骗你!”
从小,他就知道除了齐严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齐严说这个人是他的影子,只是那个影子必须由他亲自牵引着。齐严还对他说他是自己用生命保护的对象,所以,他的影子也会保护他。齐严说了很多……到今日,他才见到了这个影子。只是他从未想到,这个影子会带给他如此的震撼。
在大漠中骑行了近十日,一行人终于到了有人烟的城镇。
城镇坐落在黄沙之中,自然满眼望去便是黄土堆砌成的屋舍。毫无绿意的环境让齐颜皱了皱眉头。
“小宝,去打探一下这里有没有可以投宿的客栈。”客栈的环境虽比较复杂,但大家餐风露宿了那么多天,而纪颢臣也绝不会只安排了那么一场好戏等着他,所以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是。”高少扬平日虽孩子气,但是到了这样的场合他俨然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
冷月如钩,沙漠入了夜之后便出奇地寒冷,狂风夹杂着细沙穿过街道,发出骇人的声响。幸亏不是齐严走这条路。
“少将军。”高少扬快速闪进屋内,拍打下一身尘土。“我和兄弟们四处查过,没什么不妥之处,不过当地人说前几天镇上来了一些陌生人,看衣着是傲龙堡的人。”
傲龙堡?手掌西楼国经济命脉,被人戏称为西楼国“秘密国库”的傲龙堡!他还不清楚他们来这边境小镇的目的,但是,他们绝对不会是朋友!
“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齐颜拍拍高少扬的头,忍不住兴起捏了捏高少扬粉嫩的娃娃脸。“小宝,让兄弟们进来把晚饭吃了,然后好好休息一晚。”
“少将军……”莫非少将军真的将他当成小狗看待了!高少扬滑稽地耷拉下了脑袋。下一刻当他看见齐颜提着银枪出去的时候又马上警觉起来。“少将军!”
“别瞎紧张,你们都进来吃饭,我去外头透透气。”齐颜转转手腕,一副准备饭后散步的样子。
高少扬当然知道齐颜是要出去守卫。他堂堂少将军,竟愿意为了让手下出去吃黄沙。高少扬习惯性地摸摸后脑勺,阳光般的笑容荡漾在脸上。
“饭菜塞到鼻子里去了!”秦鸣剑第二十一次提醒闪了神的城傲。
“师父!”城傲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可疑的暗红。
顺着城傲的目光,秦鸣剑看到了消失在门口的齐颜。“他只认齐严。”
“……我当然明白。”城傲无声地叹气。但心中的某一个信念却更加坚定了。未来,充满未知数的未来,只有掌握了未来,他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甚至——掌控别人的人生……
“小宝,干嘛吃地那么急,有没人跟你抢。”高少扬狼吞虎咽的模样逗笑了司修祁。自从齐颜帮高少扬起了新的小名之后,大家便都跟着他一起喊他小宝。
“我才不怕你们跟我抢!”高少扬拼命往嘴里塞东西。
“有那么饿吗?”司修祁将自己面前的菜往给高少扬碗里夹。平时他虽爱跟高少扬斗嘴,但是不可否认高少扬是齐家军里的开心果。
“我是想快点吃完出去陪少将军一起守卫。”高少扬的话让整个客栈大厅瞬间陷入了安静。
“臭小子,吃慢点等我一起!”司修祁一巴掌拍向高少扬的后脑勺,让后者整张脸不雅地砸进碗里。
夹杂着高少扬的怒吼声,屋内笑声再起。
第七章
大漠太过干燥,呼吸之间亦是火辣辣的疼。尤其现在还是夜晚,温度骤减不说还刮着大风。客栈外虽再围了一圈草席做屏障,但是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若不是他拿布巾捂着口鼻,现在肯定是满口沙子了!真没形象啊!齐颜自嘲地摇头。
几道疾风刮过,齐颜唇角的笑意敛去。他脚底一借力,提枪迅速跟上了那几道疾风。
空旷的四周,齐颜在城外一间孤舍前停下。他单手推开了大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反射性地捂住了口鼻。屋内堆砌着一具具仍然淌着鲜血的尸体,一双双爆裂的瞳孔仍映着死亡前的恐惧。齐颜微微别开眼,曾经耍计害人是求自保,但第一次直面血淋淋的尸体还是第一次,此番景象让他有作呕的冲动。
从这些人的衣着和武器来看,应该和之前狙击他们的是同一批人,但也不排除是陷阱的可能。
对方似乎是故意要引他来此,但是,待齐颜看清屋内的情况后,引他来此的人又再次移动。齐颜深望了屋子一眼,转身再次跟上。如果前方是地狱,那便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给他看这几十具尸体到底有是何用意?忍不住回头,刚才的屋舍已经陷入熊熊大火之中,借助着强大的风力,火舌扑卷而上,映地四周一片血色通红。齐颜倏地停住脚步,他转身面对着屋舍的方向不再前行一步。若目标是他……那这个想要引他前来的人竟用几十具尸体相请……
就像是在和对方比赛耐力一般,双方皆按兵不动。齐颜孑然而立,狂风吹地他的衣摆劈啪作响,但他站立的姿势却丝毫没有改变。
终是对方沉不住气,四条人影从四方呈包夹之势将齐颜围在正中。
“齐少将军,我家主人有请。”站在齐颜正前方的男子抱拳相请。
“报上你家主人大名。”齐颜眯起双眼。为了见他一面竟用十几具尸体相请。会有人视视人命如草芥至斯……
“傲龙堡谷映尘。”对方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轻易就报上了名号。
“莫是本将军失忆?本将军并不认识谷映尘。”傲龙堡谷映尘,来者不善。齐颜握紧银枪。
“少将军,主人只想请您过府一叙。”对方放低了姿态。
“本将军倒是想看看谷映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句话无非是默许了对方,围夹齐颜的四人又瞬间消失在原地。
在大漠深处竟还有这样的地方!数颗比拳头还要大的夜明珠将室内照得如白昼一样光亮,偌大的房间内摆放着无数珍贵古玩,桌上的玉盘中盛放着鲜脆欲滴的水果。几个丫鬟来来去去打点着什么,但是在齐颜步入房间之后便消失地无影无踪。若不是狂风撞击门窗的声响依旧入耳,他一定会以为这是在繁华帝都的王胄府邸。
老天爷从来不是公平的,他分给某些人平坦的康庄大道、明媚的阳光,却分给另一些人幽深的沼泽、如磐的黑夜。而眼前这个人,上天绝对是优待他的。
珠玉清脆作响。从内室缓缓步出一个人,只见他黑发如墨、肤白胜雪,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吊入云鬓的丹凤眼魅惑地看向来人,鲜红欲滴的红唇勾勒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齐颜从来不知道会有一个男人如此适合红色,谷映尘身着血红色长袍,衬上黑发便像极了鬼怪故事中的狐妖。这男人媚地让人毛骨悚然。
“久候少将军多时。”谷映尘随意落座。即便是随性的男性化举动仍遮掩不住从他身上传来的妖媚之气。
齐颜端起谷映尘斟满的烈酒,一口饮尽。
“不怕我下毒?”谷映尘笑声轻起。
“若真想要我的命又何必千方百计引我至此。”齐颜坐下,亦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谷映尘。若说皮笑肉不笑,谷映尘还远远不及齐严,好歹他在齐严身边好说也呆了数月,自是学到了几成功力。
“少将军好胆识。”谷映尘再将空酒杯斟满,却替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刚才那件屋舍里的人是纪颢臣派出来的,少将军放心,谷某保证你们接下来的路畅通无阻。”
“我以为你是西楼人。”齐颜端着酒杯轻转,借此思量谷映尘此番作为的用意。又是号难缠的人物!
“那又如何?”谷映尘反问,笑容极尽狂傲。
原来又是一个唯我独尊的人物!这个人不会是永远的敌人,却也不可能成为永远的朋友。“我不认为我处理不了这些人物。”
“自然是,我只不过是借此讨好少将军而已。”谷映尘丝毫没有遮掩他的意图。“辅佐纪颢臣还是拉他下位,我高兴便是,只不过发现做皇帝太过麻烦,我乐得逍遥自在,所以必须留着他。本来他老老实实做他的逍遥皇帝倒也好,现在无端生出那么多事端,到头来又要我善后,不是很麻烦?”
“本将军不认为谷堡主需要讨好我?”至于他与纪颢臣之间的事情,他根本没兴趣知道。
“我自然是不会让他给我和西楼国惹是生非的。不过……”处理这些事情还用不到他亲自出马。谷映尘话锋一转。“讨好少将军是……我一向有收集美好事物的习惯,早就听闻千日国‘玉面战神’……”
“堡主不知道世上很多东西是要不起的?”齐颜打断了谷映尘的袅袅靡音,他浅笑,却隐隐有发怒的倾向。这种被人当作猎物的感觉真恶劣!
“正是知道要不起才越想要。”见齐颜翩然站起,谷映尘举茶杯相敬,回道。“绿沙城再会。”
没有再理会谷映尘,齐颜径直消失在夜色中。这人莫非是疯子?劳师动众地引他前来只是为了跟他说这么一句无聊的话。不过,这一趟也并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摸清了一点,纪颢臣的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强权,在西楼国还有谷映尘这样一个能只手遮天的人物,如果今天见到的听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话。齐颜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以免客栈里的人出什么乱子。
“爷,您还真敢说。”帘后缓缓步出一个女子,纤若无骨的手臂缠上谷映尘的脖子。比起齐颜和谷映尘并不算绝色,但女子特有的娇柔却别有一番风情。正是弱柳扶春绪,含烟红雨稠。“齐严确实赏心悦目,可是爷,他贵为千日国当朝丞相,又手掌百万雄狮,不是咱们轻易能招惹的人物啊。”
“夕颜,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提醒我了?”谷映尘伸手端起齐颜用过的酒杯一口饮尽,酒微凉。
柳夕颜稍稍讶异,她缓缓放开手。“爷,您认真的?”
“你想知道?”细长的眼淡淡地扫过柳夕颜。
柳夕颜正了正脸色,她跪下身子,将脸贴在谷映尘腿上。“夕颜自小跟着爷,只求永远伴在爷身侧。”
谷映尘勾起柳夕颜的下巴。“你一直很聪明,所以你是特别的。我还是那句话,若将来觅得良人,我定让你风光大嫁。”
柳夕颜拼命摇头,再次将脸埋在谷映尘腿上,妄求能以此温暖自己颤抖的身躯。
她一直呆在他身边,一直!世人皆以“地下夫人”称呼她,天下人都认为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所有人都认为她与他那些玩腻就弃之如履的玩物不一样。只有她知道,她仅仅是这些人里最不会奢求的人,所以她留到了今天。她并不是不会奢求啊,只是她将这份奢求埋葬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儿时的邂逅成了痛源,童话欺骗了世界,苍白了容颜。可若忘掉他,便是忘掉自己的心。爱吗?不恋也恨。她早就忘了胸中究竟是何种情绪了,也许还有爱,不能离,离不开。
若是无缘,今生怎有偏遇见他;若说有缘,如何心事终虚化。还是在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晓寒轻,晨光朔,残红翩,双影落,更深红袖添香闻桂魄,漏尽未觉风萧索……
如果这就是,命!
“少将军!您终于回来了!”见齐颜安全回来,众人皆是送了一口气。
“到处溜达了一下。”齐颜不甚在意地回道。见众人面色有异,他不禁笑起。“怕我遭遇什么不测?”
“少将军,这外头天气这么恶劣,您要出去好歹跟咱们说一声,有一个兄弟陪着总好一些啊。”高少扬松下神经开始哇哇大叫。
“千军万马都取不走我的命,你觉得这风沙能把我刮倒?我有那么菜?”齐颜用力地拍着身上的尘土。好像头发了也有啊,真要命,好想洗澡!
“诶?菜?”高少扬滑稽地一愣。
一不小心吧从小表妹那里听来的话给整出来了。齐颜转了话题,他照例捏捏高少扬的脸颊。“放心,没见到小宝你子孙满院跑,本将军是不会死的。大家都是休息吧,不会有麻烦了。”不舒服地晃晃头,齐颜决定先回房把发束放下来先,早知道把齐严给他的那件连帽披风带出去了,失策!失策!
浮躁的脚步声疾近,齐颜手腕一转,用银枪架住对方脖子猛然逼近几步,看清来人后他才才倏然止住。
齐颜皱了皱眉,放下银枪。“以后别试图从我背后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