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了澡,虚清披了件单衣跑了出来,窝在床上用布巾擦拭头发上的水滴,他的脸红红的,单衣只松松地系在身上,露出俏丽的锁骨和修长的小腿,“师兄你也洗洗吧,水还热。”
虚洛自是不嫌弃虚清,这一时片刻却也看不得这样的场景,便也脱了衣服,坐进水桶擦洗,他猛然想到,刚刚虚清也不着寸缕地坐在浴桶里,他捂住脸,默念了好多遍清心咒。
洗完澡出来,虚清已经穿戴整齐,只是披散着头发,见他洗好,把他按坐在床边给他擦头发,“师兄,这里实在是,我们歇息一晚,明日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感受虚清身上同自己一样的香气,虚洛难得松下了脸,“这里确是不合适,明日一早就动身往师叔那里赶,说不得半月就能到。”
“嗯,师兄,你说,如若哪天袁势岁至终老,只留阿璧一人独活,那多可怜。”虚清这些天总是想到状元村的经过,少不得问一句。
虚洛淡淡的道,“人与妖相恋哪个有得好下场,他二人能阴阳两隔转世相亲,都已实属难得,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他找出梳子回身给虚清梳顺头发,“师弟,我们自小看了多少曾祖写的传记,里面动人的故事又有几个得了圆满,就算像我们青丘这般,也有师傅与师叔那样两相哀怨的,那命道轮回的事凡人怎能掌控,你仅要记得,我们会好好地,师兄定不会抛下你先走。”
揉了揉红了的眼眶,虚清歪头倚在虚洛颈间,“嗯。”
这时小二敲门送来晚膳,虚清敛了敛情绪,用了些吃食,便早早歇下了。
深夜,白日里莺歌燕语的耀州也沉寂了下来,月光下的红灯柳巷歌台楚馆退尽日间的俗丽与繁华,显得娉婷婀娜,素纱清雅。
耀州城东是光耀王的王爷府,此时的豪门大宅笼罩在一片月色银灰之中,更显壮丽。
子时刚过,一阵哀吟自王爷府中弥漫出来,那声音急切惊怒,如被生啖血肉哀痛至极,似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送出了一丝求救灵气,在诺大的耀州城中四散开来。
黑暗中,虚洛猛然睁开眼,虚清也醒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虚洛沉吟片刻,“师弟,我们走不得,这妖已自嗜内丹,才生生爆出求援的灵波,这般逼迫,定不是常人所为,我们还应打探清楚才好。”
虚清半响才从灵波的惊扰中脱出,那灵波血气甚浓,哀怨极深,好似含有莫大的冤屈,“师兄,原来师傅所讲是真,真会有妖自毁修行求援。”
翻了个身,虚洛在把虚清往怀里搂了搂,在他后背轻轻拍着,“不要想了,这一时半会儿我们也进不得人家里去,明日我们再细细探查一番,早些睡吧。”
更待欢情薄(二)
清晨,太阳自云端出现,闪出万道霞光,耀州才慢慢苏醒过来。
虚洛虚清两个人坐在临街的位置上吃包子,刚吃完两个素三鲜,虚清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烫烫的豆浆,就听邻桌的客人在说耀州的趣事。
“哎,你听说没,昨天耀王爷又带回去个美人,那叫一个漂亮嘿,咱王爷真是好福气,坐享齐人之福啊。”
“哎呦喂,你是听隔壁三婶说的吧,我和你说,我表弟就在王府做事,你可不知道,那美人还是个男的,那模样,白白净净,一双眼睛可勾人了,真不知道男的是啥滋味。”
“你想知道,你去青莲楼试试啊,不怕你家婆娘打断你的腿。”
一边咬着包子,虚洛看了看虚清,虚清正舔着唇边的豆浆,听了这话也眼前一亮,“师兄我们去这王爷府看看如何?反正也无甚线索。”
摇摇头,虚洛仍下些银钱结账,“昨日那灵波自城东而来,我们应往那边而去。”便起身往外走,索性两旁的青楼楚馆都关着门,两个人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的往城东而去。
耀州城东自古就是官宅集中地,光耀王来了之后也把府邸修建于此处,王爷府占地几十亩,周围高大的朱红院墙,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光彩夺目。
虚洛虚清一路寻着东而来,城东其实并没有几户高门大宅,两个人绕着一户朱红的院墙走了好久,终于绕过转角,远远看见正门口两个张牙舞爪的石狮,虚洛停下脚步,仰头端详墙角挑出的飞檐,檐上爬卧一貔貅,身形流畅尾部翘起极为自然,它口衔一串铜铃,共有五个,最下面的刻画有老虎,仔细一看却没有芯,单单只有铃身。
微皱起了眉头,虚洛想了想对虚清道,“这家倒是过于谨慎,不仅有镇宅貔貅,还用了镇妖的无心铃,想必不是一般人家,这方位却也着实吻合,只是我们不能好端端的上人家里去。”
一同看了那无心铃,虚清转了转眼珠,“这还不好办?老法子了。”说罢抓起虚清的衣袖,往正门走去,片刻,两人站在门前,看着鎏金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光耀王府四个大字,虚清瞅了瞅虚洛,“早就该听我的直接来王府,在东城绕了一晌午,还不是绕到王府来了,肯定昨日王爷带回来的那个勾人的美人就是妖,唔。”
看到向两人走来的守卫,虚洛捏了虚清的胳膊,“你且小声些,咋呼什么。”
守卫行至二人身旁,见二人一派道家风范不像宵小之辈,便也和气的询问,“二位来王府何事?此地乃皇族重地,如若无事,还望二位不要多做停留。”
扯住正要说话的虚洛,虚清清了清嗓子,“我等青丘门下,想拜见你家王爷,至于何事?”他抖了抖自己的道袍,高深莫测地看向远处,“天机不可泄露。”
虽虚清只得十五,他毕竟在青丘山清修多年,正经起来的模样别有一番仙风道骨,更不用说他身边身长玉立的虚洛,王府的守卫到也见多识广,颇有些见地,思量片刻便抱拳作揖,“道长且先等候,容我进府禀报。”
虚洛点点头,虚清又在他耳边虚清耳边絮絮叨叨,“师兄,我猜肯定是那王爷强抢民,厄,民妖,那妖估摸着不同意,结果那王爷就想霸王硬上弓,你想啊,咱感应到波动正在子时。”
虚洛想想也是,但随即又拧了眉毛,“哪里学来的混话,不许再说,叫人听去,有损我青丘声誉。”
“也就和你说过。”虚清撇了撇嘴,见那守卫不多时就回来了,便立马正了眉眼。
还有个管家一样的人物很在守卫后头,满面笑容地走到二人跟前,“二位道长,我家王爷有请,请二位随我前来。”
得意地咧嘴一笑,“怎么样师兄,我很厉害吧。”虚洛摸了摸他的头,没说什么跟着管家往王府走,一路走过前堂就来到正厅,虚洛暗暗注意,正厅的门框之上贴了一排的灵符,管家请二人在椅子上坐了,里面出来一个小丫鬟给二人倒茶,“小的去叫王爷,二位有何事叫小梅就成。”小梅乖巧的站到二人背后,默不作声。
喝了口茶,虚清转头打量小丫头,小丫头被他盯的脸都快滴出血来,他咳了两声,“厄,小梅啊,今年多大了?”这话实在有些不合适,虚洛狠狠瞪他一眼,“胡说什么,小姑娘不要介意。”
红着脸点点头,小梅还是没有做声,倒是一个俊朗的声音伴随着主人进入正厅,“两位道长来小王府上所为何事?”来人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束着金冠,一双剑眉很是英挺,如墨的眸子看人的时候很和善,配上嘴角的笑意,一身儒装衬得他书生气十足,全不像一位统治一州的王族。
虚洛虚清见来人是王爷,也礼貌的站起身来,虚洛微微点点头,“确是有事前来。”但在看向王爷身后的年轻人时眉峰一皱,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猛然发出。
那年轻人只得二十来岁,一双凤目竟是碧色,身上隐隐有妖气传来,却穿的一身暗赭色道袍,那道袍下摆暗绣有火云的纹饰。
王爷并没有注意几人的神情,撩起下摆坐在了主位上,小梅机灵的过去倒了茶,而那道士则站在王爷身旁,这时他看清了二人青色道袍下摆的青丘,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神情慌张至极,再看盯着他看的虚洛,他更是紧张,额上都流下汗来。
更待欢情薄(三)
虚洛虚清二人也坐下,虚洛捋了捋有些皱的道袍,端起白瓷茶碗,“在下青丘虚洛,旁边这是在下师弟虚清,不知王爷身边这位道友是?”
看了看身旁神情仓皇脸色苍白的宇烨,光耀王爷虽有些纳闷但也并无多想,“这位是宇烨道爷,他下山历练路经此地,我就请他回来做些镇宅的摆设。”
“哦?”虚清也端起茶碗,用盖子轻轻拨弄着水面荡着的茶叶,“道门有道门的规矩,王爷想必不知,可能宇烨道友下山久了都忘了祖训,”他瞅着宇烨的眼神与虚洛如出一辙,“我师兄弟二人昨日途径此处,竟感受到王爷王府处有些妖邪之气,但今日我俩贸然前来,却见王府四处镇妖避邪之物甚多,着实有些费解,遂才不请自来,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光耀王爷端坐在主位上,听了这话依然是满面笑容,头上的金冠衬得脸庞益发英俊,“这道门的规矩本王确也不知,宇烨道友居于王府之内甚久,算是本王的朋友,如果他有甚做的不对,还请二位道爷看在本王的面子上多多见谅,至于这妖邪之说,本王到还真没瞅见,王府也无甚恶事发生。”
他的眉目端正,此时朗朗笑谈,目光清澈,不像是说谎之人,虚洛拧了眉头,“既然王爷说没有,那或许我等猜错,不过贫道有个不情之请,王爷可否让我二人进王府查看一番,我等也好了却心思,否则心中着实有些难安。”
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光耀王爷边往内堂走,“既然两位道爷这样说,那本王也不好多做推辞,毕竟也是为了王府好,”顿了顿看了眼身旁的宇烨,又道,“二位如有什么需要的就叫宇烨帮你们办,本王先告辞了。”,
虚洛虚清站起来,对王爷拱手作揖,待王爷走了,两个人就定定的看着已经脸色惨白的宇烨,虚清轻轻勾起嘴角,“宇烨道友,找个地方说话吧。”
擦了擦鬓发间的汗,宇烨咬咬下唇,手里紧紧攥了衣服,碧色的眸子幽深许多,“两位,两位随我来。”
三人出了正厅一路沉默,虚洛虚清跟在宇烨后头,绕过雕梁画柱的长廊,内院的花园里,池水波光粼粼,碧绿的琉璃瓦映衬的池中的楼阁恍若仙境,池边鲜花繁复的盛开,偶有鸟儿鸣叫飞过,简直美不胜收。但越往里走,就能瞅见更多的灵符与无心铃之类的镇妖之物。
见四下无人,虚清有些忍不住,便小声询问,“你一个妖,为何做道士打扮藏于王府,昨日那求救灵波又是谁所发出?”
宇烨听了这话,便停了下来,回首看着一身道袍气质晴朗的虚洛和灵动的虚清,眼睛黯淡许多,“在下本就是道士,师门火云,为何不能做这般打扮?”
听了这话虚清到是有些生气,自古妖道不同路,火云可是道门中的大派,怎会收一个妖入门,简直胡说,“你瞎说,你明明是个妖,何来入道,当我们傻子不成。”
虚清一激动,声音就显得有些大了,虚洛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宇烨道友还是说清楚得好,省的坏了你师门的名声。”
半转过身,遥望远处那看不见的山峦,宇烨的声音里颇有些感念,“我生下来的时候就被放在了火云山脚下,我师父正巧看见我,就带回门里抚养,也可以说我生来就是火云的门人,那时候师傅逼我修行我还总是不愿意,每日只知嬉闹,现在想来,真是白白浪费了山里的时光,我师父从小把我带大,每次我捣了蛋,他都陪在那些师伯师叔后头道歉,唉,我说这些做什么,”他转过头看了看师兄弟二人,“你们是人,多好!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天还没亮,我正在屋内睡觉,突然师傅破门而入,后头跟着只着里衣的师兄,他们本是察觉到妖气而来,手里还捏着剑诀握着灵剑,都惊愕的看着我,我师兄的灵剑啪嗒掉在了地上,指着我说,半妖。”
“你被赶出师门了?”虚清到有些同情他,要是哪天他被赶出师门,离开师傅师兄,真真生不如死。
“火云立派六百年,从来没有遇到此等之事,我身上的妖气开始散开,一双眼睛也变成碧色,我师父一直将我当成孩儿养育,但道门有道门的规矩,忍痛废了我一身的道行,将我赶出了山门,”这段往事必然难挨,他几乎有些哽咽,“十八年来,除了修道真是无甚学问,我一双眼孔与常人有异,也找不到活计,索性下山之时师傅给了些许银钱,我勉强一路来到耀州,就在那时认识了王爷,身上也无甚银钱,勉强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