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
一言既出,那向来以逼她说话为己任,一听到她开口就各种话痨的女孩居然毫无反应。沐槿衣微有些错愕,走到她面前,静静望住了她。
“啊,沐、沐姐姐。”唐小软总算是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喊。
“你到底怎么了?”眉头微蹙,沐槿衣认真地看着她。
“没、没怎么啊。”唐小软干涩地笑着,目光终于聚焦在那铜鼎上,心头一动:“哦,我刚在看那个鼎呢,呵,挺奇怪的,怎么只有三只脚啊。”
沐槿衣尚未开口,一旁唐炜就接话了:“多新鲜啊,鼎不是三只脚,难道还两只?”
唐小软脸上一红,自知自己急着从乱纷纷的思绪中跳脱出来说了蠢话,见不得唐炜嘲笑她时那副自得的嘴脸,辩道:“两只脚的那是你。”一边说一边向着那铜鼎走去,自我解嘲:“咳,不是也有好多鼎是四只脚的?”
这铜鼎摆放在距离棺椁约莫一米远的地方,一半都被嵌在了山壁中,尽管如此仍能看出个头很大,目测得唐家兄弟俩手拉手才能勉强抱住。唐小软仔细看了几眼,说是鼎,其实更像是个大锅,没有鼎耳,也不知是本就没有打造还是后来缺失了。鼎身上刻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和图案,却因锈迹斑斑而难于辨认。
沐槿衣也走上前来,半蹲□子仔细地观察这个铜鼎。唐小软只感觉身侧一阵微风掠过,回身望去,正望见沐槿衣那凝肃到几乎凛然的侧脸。想起刚才沐槿衣唤她名字时的神情,静静望着她的模样,又见她取出短刀轻轻地刮去铜锈研读鼎上的符文,她心头微动,不禁轻声喊道:“沐姐姐……”
沐槿衣看她一眼,眼神分明在说:什么事?
唐小软动了动唇,忽然听到头顶处响起一阵细碎的窣窣声,她一怔:“沐姐姐,你看上面——”
沐槿衣迅速抬眼望向洞顶,本自平静的眼底随即涌上一股冷凝。她站起身来,手一带便将唐小软扯开几步,目光死死地盯住头顶正上方忽然垂挂下来的一根蔓藤。那蔓藤生得好生奇怪,不是绿色,也不是枯黄色,却是棉絮一般的雪白色,柳枝一样地倒挂下来,末端悬着一颗约莫脑袋大小的白色鼓包,却不知是包裹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唐炜叫道。
“啊,有鬼!”稍一定神便发现那白色的鼓包缓缓张开了,里头隐隐是一张鬼脸,正圆睁着双眼怒视着下方。唐小软尖叫一声,一把抓住沐槿衣的手。
一道强光照了上去,唐愷举着手电,唐炜更是直接掏出了枪来,一瞪眼,却发现那鼓包不见了,他慌道:“哪儿呢哪儿呢?”
“就在你头顶上!”唐小软急道。唐愷正要将手电打过去,就听嗖嗖嗖几声响,一个黑影从洞顶直降而下,瞬间就落在了唐炜的脑后。
“小炜!”唐愷大喊一声,还不及反应就见面前银光一闪,一个足有脸盆大小的毛茸茸的黑影被短刀插住斜斜飞撞出去,啪一声落在地上,一阵滋滋乱响,仿佛是有汁液流淌出来的声音。他忙将手电照了过去,一看之下,顿时恶心得汗毛倒竖。只见地上赫然掉着一张皱皱巴巴的老人脸皮,一柄短刀直插眉心,那老人脸上喷溅着黄绿交杂的汁液,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犹然瞪得滚圆。
沐槿衣疾步上前,抬手便将短刀使劲向下一压,那人脸骤然一抽,又是一阵滋滋怪响。紧跟其后的三人还没来得及从惊恐中恢复过来,便见那人脸下方忽然伸出好几条毛茸茸的触足在地面上疯狂抓挠着,看起来就像是要顶着那张人脸逃命,却又被短刀钉住只能胡乱蹬腿。唐愷与唐炜兄弟俩面面相觑,唐小软忍不住道:“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人脸蜘蛛。”沐槿衣紧声道,皱着眉头盯住那疯狂挣扎的一团,她心中也是阵阵不解,这里怎么会出现这样巨大的人脸蜘蛛?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也太恶心了吧?”那人脸蜘蛛一边挣扎一边不断冒出新的汁液,红黄绿这下都齐了,湿乎乎粘哒哒,就像是重伤毁容的人脸躺在地上还挤眉弄眼。唐炜就近看了一眼,差点没吐了。
“小心!”眼看唐炜抱着块石头就要砸上来,沐槿衣低声喊道,忽然起身疾退。
唐炜一怔,抱着石头向下瞪去,只见那血胡麻擦的人脸忽然发出一声类似血肉撕裂的闷响,那“嘴巴”蓦地裂开,一群白蓝相间的奇怪虫子呼啦啦潮水般涌了出来。唐炜手一抖,石头砰一声就掉在自己脚边。
强光照在那张鬼魅的人脸上,唐小软很快发现那一群只有拇指盖儿大小的虫子原来全是些小蜘蛛,密密麻麻地向着四周黑暗处逃窜,而那人脸的“嘴巴”里仍在不断地涌出新的。眼看一小堆蜘蛛居然慌不择路地向着她跑过来,她慌得急忙向台阶上跳了上去,生怕那些蜘蛛像跳蚤一样蹦到她的身上。
沐槿衣看一眼唐小软,见她所站的位置还算安全,她随即将手电照到了那些奇怪的藤蔓上,这一看,她本就冷凝的脸色更加的沉重起来。原来那些藤蔓之所以呈现出奇怪的雪白色,是因为外头被包裹了一层细细的蛛丝,她又抬头望去,不禁暗叫一声“不好”,洞顶上本就好多根蔓藤集结在一起,此时一番动荡,那些藤蔓上的蛛丝剥落下来许多,藤蔓集结的中间部分一大片蛛丝都散开了,隐隐有着一片不知什么东西似乎正摇摇欲坠。
“大家都散开!”沐槿衣低喊一声,随即向后方退开几步。就在她喊话的同时那东西啪一声自半空中直直落了下来,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地。
“什么东西?”唐愷急忙打着手电望去。
沐槿衣戴上手套,又拔了唐小软腰上的短刀几步上前,随便取了一块剖开,原来白色的蛛丝里包着的竟然是一根骨头,看模样,似乎是不知什么野兽的肋骨。只不知为何原本应是白色的骨头却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她不敢多碰,只暗暗思量:“这人脸蜘蛛果然身怀剧毒。”
又剖开另外几个看了一眼,俱是骨头,沐槿衣站起身来,先将短刀递还给唐小软,又去检查那人脸蜘蛛,想确认下它是否死透了。唐炜忽然大叫一声跑了过来,边跑边喊:“他妈的,这水里的鱼也太猛了吧,老子去洗个手,差点没被咬死!”
“大家都在这里,你一个人跑去洗什么手,也不怕出事?”唐愷见自家弟弟竟然脱离组织独自行动,忍不住骂了一句。
“我这不是被这恶心玩意儿给恶心坏了么?”唐炜嘀咕着,看一眼那软趴趴一动不动的人脸蜘蛛,他一时怒起,抬脚踩了上去。
“当心——”沐槿衣一句话还没说完,唐炜便大叫一声,表情痛苦地缩回脚跳了起来。惊悚的一幕发生了,那看起来明明像死透了的人脸蜘蛛居然在唐炜踩下去的瞬间猛地张嘴一口便咬在了他的靴子上,触足紧紧地抓着他的裤腿不放,任凭他踢来甩去,甚至踩到山壁上又是滋得一声爆响。唐愷忙上前帮忙,倒转了手上的手电筒对着人脸蜘蛛一阵猛砸。在他兄弟二人齐心协力之下那蜘蛛总算是彻底地稀巴烂了,唐愷拔出腰刀使劲一挑,蜘蛛啪一声便落在了地上,活似一滩烂泥。
“妈的,这畜生居然敢咬我!”唐炜脸皮涨得通红,怒冲冲地道。
“快看下有没有咬伤?”唐愷担忧地看着弟弟。
唐炜一边骂娘一边脱下了靴子检查,果然,那蜘蛛居然咬破了那么结实的皮靴,把他右脚脚趾头咬破了,棉袜上一片血污。
唐小软紧张地伸头看一眼,条件反射地去问沐槿衣:“沐姐姐,他不要紧吧?”
沐槿衣目色微闪,沉吟几秒道:“不好说。”看一眼不怎么当回事儿都准备穿上鞋子的唐炜,她皱眉道:“快脱了袜子处理下伤口,这蜘蛛有毒。”
唐炜一听这话顿时懵了,赶紧将袜子扯下来丢到一边,打着手电仔细地盯着自己的脚趾,只见被咬破的地方伤口并不大,正汩汩地向外流淌出紫黑色的血液。他不禁慌了:“这血怎么都变色了?”
一时半会也实在无法辨析这蜘蛛的毒性,沐槿衣想了想,取出解蛇毒的药粉给唐炜撒了些在伤口上,又吩咐他不要乱动。原地坐了约莫一刻钟,再检查伤口发现没什么异常,唐炜心下定了不少,脸色也不像刚才那么惨白了。“我说,这就没事儿了吧?”
“不好说。”沐槿衣仍是模棱两可地回答。唐炜心下不快,暗想什么好不好说,老子这不是都没事了吗?就显得你能耐,凡事都要留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吧,你们就使劲儿霸王我吧。嘤嘤嘤
伤心地碎觉去。
第十四章 杀气三时作阵云(中)
沐槿衣递给唐炜一块干净的纱布让他包扎伤口;他嫌麻烦,直接套上了袜子;口中嘀嘀咕咕:“几滴血而已;这就止住了,包什么包;又不是个娘们儿。”
唐愷闻言立刻瞪了他一眼,他这才醒悟自己刚一得瑟就把队伍的一半儿给得罪了。一时有些讪讪,穿好鞋子站起身来。
唐小软撇了撇嘴,难得没跟唐炜斗起来;转脸去看沐槿衣,却见她正望着那死成一滩的人脸蜘蛛静静出神;忽听得唐愷叫道:“嘿,那大柱子上头是什么?”
手电照了过去,正是一进山洞便看见的那几根大柱子,只不过他们此刻的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柱子顶了。唐小软忽然发现那柱顶上的石碗里似乎有一些暗黑色的膏脂状物体;不禁心下一哆嗦,这不会是……不会是那什么吧……
只能说她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沐槿衣看了一眼,随即断绝了她的后路:“应该是动物的尸油。”
“尸……油……”
沐槿衣看一眼唐小软,仿佛是没看出她眼底的纠结,轻声道:“去找些树枝或者枯藤,我们做几个火把,这样可以节省电池。”
“哦……”唐小软自然不会违背沐槿衣的指示,走出几步,又拉住她的手。“咳,你陪我一起。”
沐槿衣倒是没有明确地拒绝,只是挣了挣手腕。唐愷似笑非笑地调侃道:“你们女孩子啊,真是,去哪儿都得寻个伴儿。就不能单独行动啊?”
唐小软连声哼哼:“要你管要你管。”偷眼瞧一眼沐槿衣,见她面无表情似是不甚在意的样子,心下安了不少,忙积极地寻找起来。
这山洞里树枝很少,枯藤倒是挺多,沐槿衣拔起被人脸蜘蛛弄脏的短刀清理干净,砍了几截枯藤绕着树枝做成火把,唐愷挖来尸油试了试,居然点着了火,大喜过望:“太好了,这可省了不少电!”
四个火把点起来,整个山洞顿时明亮了不少,唐小软想着刚才那只恶心的人面蜘蛛似乎是惧光的,现在这么亮堂总不敢再来了吧?沐槿衣仔细地探寻出路,唐炜却暴脾气上来了,非说刚才的水潭里有咬人的鱼,举着火把端着枪去瞄了好一会儿,湿哒哒地拎着一口大黑锅回来了。唐小软嗔目结舌地望着那口锅,忍不住道:“二哥,你从哪儿找来的锅啊?这山洞里还有锅?!”
唐炜挤眉弄眼地大笑几声:“你也觉得像锅吧?哈哈,这是个王八壳!乖乖,这王八壳够大的,我特意拎过来给你们开开眼。你看这王八壳子上面还凸出来一块块,跟那皇宫大门儿似的,还带凸钉儿,感情是真把谁家大门儿给背身上了?”
唐小软听他说得有趣,不由噗嗤一声笑了。伸手去摸摸那乌龟壳,心下暗暗一惊,果然是像唐炜所说无比坚硬,摸上去更像是套着一层有利刺的战甲一般。可奇怪的是这么坚硬的乌龟壳边角上居然缺了一块,看纹路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咬去的。“乌龟……乌龟……八爪鱼……”唐小软蓦地一个激灵,一下子想起刚才在水底见到的大乌龟来,难道这就是刚才那只大乌龟的壳?可是不应该啊,那家伙看起来那么凶猛,谁还能制得了它?
正百思不得其解,唐愷忽然站在东边儿的山壁那里叫了一声:“快来看,这儿有壁画,上面画了好多小人儿!”
唐小软见沐槿衣已经走过去了,忙将乌龟壳的事儿丢在一边跟了过去。那壁画线条十分简单,阴刻在石壁上,虽只是寥寥几笔纹路却十分清楚,人是人山是山。整整一排山壁上刻满了壁画,唐小软挨个看去,越看越觉心惊。
第一幅壁画,一个身穿长袍头戴鬼面的祭司正对着一块巨大的石身鬼面叩拜着,四周点满了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