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到门口,门内也有石阶,血迹拾阶而下,伸向地底。巍恩道:“地下室?”
“应该是地下室。”文森特道。
“你们看!”若拉忽然一指木门的上部,墙壁上写着几个朱红色的大字。
“沿着他人的鲜血,等待你的,将是万劫不复。”
巍恩看着这句话,道:“这算什么?警告?”
文森道:“就算是吧。”
巍恩道:“这种警告恐怕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激起人的好奇心。”
文森特还没答话,一旁的若拉突然“咦”了一声,道:“下面还有字。”
巍恩细细一瞧,发现红字下面的墙壁里还刻着几排没有颜色的图案。图案不大,姿态各异,主要是各种动物的形象,寥寥几笔,却刻得简单而逼真。“若拉,这不是字,是图画。”巍恩道。
“不,它们是字。”若拉肯定地道:“这是太阳鸟的王族文字。”
文森特仔细看了看,道:“若拉说得没错,这是太阳鸟的象形文字,与天蛇的方块文字一样,都是王族曾经用过的文字。”
巍恩道:“若拉,你认识它们吗?”
若拉道:“我认不太全。唉,要是我爸在好了,他们老一辈人全都认识。”
文森特道:“你认识哪几个字?”
若拉走到墙壁近前,指着一排图案道:“我认识这个字,弯曲的蛇、矗立的鹰、日出地平线与开口的正方形,他们的意思是‘OATH’。
“Oath?那不就是诅咒的意思吗?”巍恩皱眉道:“还有吗?”
“还有这个。单足、卧狮、弯蛇、匍匐的蚯蚓与女神的牙梳,它的意思是‘BLOVE’。
“Blove,意思是纯蓝。”文森特道。
若拉又看了半天,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没有了,我就只认识这么多了。”
巍恩喃喃道:“蓝色,诅咒,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呢?见鬼,怎么到哪都离不开诅咒。”
文森特道:“王族古老的文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这是王族的一个秘密据点?”
“未必。”巍恩道:“既然是秘密据点,古堡的名声怎么会远近皆知?那不是等于告诉了别人吗?”
若拉道:“我爸说王族之人一向清高自傲,我觉得他们不大可能会用人类守财奴的名声来故弄玄虚吧,这对他们来说是可是极大的侮辱。”
巍恩道:“黎塞留也好,王族也好,反正已经来了,就别管他是谁了。走,咱们下去吧。”
众人沿着血迹小心谨慎地走进木门,石阶似乎很长,走了一会儿,阳光已经照不进来,眼前一片漆黑。
“咔嚓”,火石撞击的声音响起,文森特点燃了一个火把。火焰刚刚燃起,若拉猛然瞧见下方不远处的拱形出口旁边,一个白影一闪而过。
“啊!”若拉的惊叫脱口而出。
跟在身后的巍恩急忙问道:“怎么了?”
若拉道:“我刚才看见了一个白色的人影,一闪就消失了。”
“人影?文森特,你看见了吗”
文森特道:“我也看见了那个身影,但不确定是人。”
巍恩倒吸一口凉气道:“什么意思?”
“那个身影消失的速度太快了,决不可能是人的速度。”
巍恩听着发怔,喃喃道:“先是鬼哭,现在又是鬼影,看来公爵大人是准备让咱们看一场好戏啊。”
三人沿着血痕走下石阶,血痕戛然而止,面前是一条又长又窄的甬道,甬道两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油画,上面覆满了灰尘。巍恩拍了拍镶嵌油画的木框,尘土纷纷落下,在火把的照映下,一幅血腥冷酷的画面显露了出来。
城堡前的广场中,竖立着一根根细细的木桩,木桩上穿着一具具尸体,头颅朝天,木桩的尖端从他们的嘴里穿出,兀自凝结着血珠。尸体的表情各异,但是无一例外都写满了痛苦与恐怖。
若拉看了几眼后,转头不忍再看,道:“这是什么?”
文森特沉声道:“这是传说中的黎塞留公爵的木桩刑。”
“木桩刑?”
“黎塞留对那些拒不交税的佃户会施用一种极为残忍的刑罚,就是把一根细桩从人的屁股里戳入,通过身体后从嘴里穿出,然后把挂在木桩上的尸体立在太阳底下曝晒,受刑之人据说短时间内不会咽气,将受到无比痛苦的折磨。唉,从这幅画上看,当年的传说是真的。”
若拉咬牙道:“真是灭绝人性啊,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居然还用图画描绘下来。”
巍恩道:“如此惨无人道的刑罚,国王难道不管管?”
“罗德岛远离大陆,王国当时刚刚结束圣战,百废待兴,便没有顾及这里。不过黎塞留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暴毙在自己的卧室,而且脑袋也被人摘了去,算是为自己残忍贪婪的一生做了个交待吧。神是公平的,他不会任由恶魔永远猖狂而不受惩罚。”
三人边走边看,发现墙壁上的图画大都记述了公爵平生那些残暴的事迹,画面晦暗而压抑,充满了死亡的绝望。若拉皱眉道:“这些画为什么悬挂在这里,是为了炫耀?”
“不只如此。”巍恩徐徐道:“应该和那些文字一样,用来警告来犯的冒险者,若是惹怒了公爵的鬼魂,将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第十六章 群魔乱舞
三人继续前行,手中的火光驱散了四周的黑暗,甬道的尽头,两扇黑色的大门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文森特走上前去,四下观察了一番,双手用劲一推,“吱呀”一声,门缓缓地张开。巍恩燃起另一根火把,借着火光努力往里看去,门后依稀是一间巨大的客厅。
巍恩问道:“咱们进去吗?”
文森特凝视着寂静的大厅,犹豫了一会儿方道:“巍恩,我先进去,你们守住门口,别让人断了咱们的退路。”
巍恩考虑了一下道:“好吧,你小心些,发现什么情况先退回来。”
文森特点了点头:“好。”言毕,举着火把亦步亦趋,慢慢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火光随着文森特的步伐,渐渐照亮大厅中央。大厅颇为宽阔,进深大概有三四十米的样子,厅内中央两侧竖立着两排直径很粗的石柱,支撑着上方的平顶。文森特来到一根柱子下面,仔细看了看,火把往上一举,不多时,石柱上燃起了一盏油灯。
文森特一边走一边点灯,随着三四盏油灯依次燃亮,巍恩和若拉也逐渐能看到大厅内的一部分景象:昏暗的灯光下,一排排长方形的石棺整齐地陈列在大厅两侧,只留下了两列石柱中间的空间作为通道,石棺依次排去,也不知还有多少隐藏在黑暗中;大厅的尽头,一座人物塑像下也摆放着一具单独的石棺。文森特停住了脚步,站在大厅中央环顾着四周,周围静悄悄的,只有火把燃烧发出的“噼啪”的声音。
巍恩吸了口凉气,觉得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别说在这个光线阴暗、气氛诡异的地下房间,就是光天化日之下,猛然看到这么多密密麻麻的棺材,也足以让胆小的人转身就逃。
若拉低声悄悄问道:“那些是放死人的棺材吧。”
巍恩勉强一笑:“确实是棺材,不过也许里面装得不是尸体,而是公爵收藏的财富。”
若拉明白巍恩的用意,叹了口气:“希望如此。”
巍恩刚要说话,忽然,雕塑下的那具石棺“咔”地发出一声轻响,三人的神经猛地绷紧,一眨不眨,凝视着石棺。紧接着,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棺盖慢慢滑动,一个白色的人影从石棺里坐了起来。
“呛!”文森特与若拉拔出了鞘中的长剑,文森特沉声道:“什么人。”
白影没有回答,静静地盯着他们,过了片刻,忽地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唿哨。随着这哨声,大厅两侧的石棺棺盖纷纷开启,令人窒息的摩擦声此起彼伏,刚才还死一般寂静的大厅顷刻间变得嘈杂起来。
巍恩两眼发直,喉咙发干,右手紧紧握住短匕,嚷道:“文森特,赶紧退回来。”
文森特只觉得手心滑腻,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定了定神,他没有选择回退,而是手握长剑,一步步地向前迈去,缓缓迎向对面的白影。
巍恩见他铤而走险,心里一急,踏前两步,正要开口呼唤,就在此时,三人的两旁同时窜出了四条人影,速度奇快,裹着迅急的风声向众人扑来,伸出的双手青光磷磷,仿佛地狱的鬼爪。
文森特顿住脚步,长剑一封,“叮、叮”,两声脆响,长剑挡住了对方疾如闪电的爪攻,剑锋抵处,爆起了一簇火星。攻击者一击未果,身体借力飞退,隐在了石柱之后。
若拉一个箭步,挡在巍恩身前,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来势极为凶猛。若拉一抖长剑,勉强挡住了前面的攻击,顿时觉得手腕颤抖,长剑往外荡开,几乎落地,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后面的人影如影随形,不等若拉站稳,双爪已然探出,直直地向若拉心口挖去!
若拉剑势已老,脚下发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攻击临近却无计可施。“铮!”巍恩手中的短匕发出一声清鸣,猛然自他的指间射出,就在鬼魅般的双爪碰到若拉的胸口前,堪堪地击中了他的手腕,攻击者“唔”地闷哼一声,缩回了双爪,短匕一个回旋,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所牵引,又飞回了巍恩的手掌。
若拉惊魂初定,不待对方的第二波攻击来临,一直握在右手里的十字架猛然掷出,正击中攻击者的眉心。
“啊!”攻击者的眉心亮起一簇白光,白光在黑暗的大厅中显得异常璀璨,犹如指路的明灯。攻击者旋即发出一声响彻大厅的惨叫,抱着脑袋飞快地退到了一根柱子边,紧接着身体发出剧烈的颤抖,惨叫变成了极其痛苦的呻吟。片刻之后他双膝一软,顺着柱子滑倒在地上,犹如遭遇艳阳的春雪,泥一般瘫倒在了地上,身体触电似地不停的哆嗦着,嗓子里则发出了野兽般垂死的声音。
文森特看着若拉击退敌人,心中大定。尽管对方白袍覆身,面目隐在白袍的帽子里,但从刚才的实际接触来看,他们显然是人非鬼。对方虽然人多势众,但总好过和鬼魂交手。
若拉回头看了看巍恩,眼波里含着几丝赞许,微微一笑:“身手不错,谢谢。”
巍恩苦笑。刚才那几下电石火光、兔起鹘落,攻防之快,让人目不暇接,光凭自己的本事,如何能有那么及时的反应?
“别谢我,是匕首自己救了你。”巍恩答道。
若拉捡起落在地上的十字架,闻言一笑:“又开始说胡话。”
巍恩耸了耸肩,只得在心里道:“诛情,谢谢你。”
大厅重新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经过刚才的搏斗,此刻三人目力所及处,石棺已经全部打开,里面的人都站了出来,一群白色的人影静静地站立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大厅内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令人喘不过气来。
文森特考虑片刻,退回到巍恩若拉的身边。巍恩问道:“他们在等什么?”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若拉的十字架对他们的伤害很大,他们似乎有些忌惮。”文森特沉吟道。
“奇怪。他们既然害怕十字架,为何教会的教士却陷在了这里?”
文森特摇头不语。若拉则道:“这些人真是疯子,好端端的人不做,偏要躺在棺材里扮鬼。”
巍恩眼睛一亮,低声说了几句,若拉听完,迟疑道:“这样行吗?”
“试试吧,也许能行。”
若拉点点头,接过文森特手中的火把,握住十字架的底端,高举在面前,向正中的白衣人徐徐走去。
火光的掩映下,银质十字架发出晶莹的光芒,熠熠的银光中似乎充满了信念的力量,温和、明亮而坚定。
果然,随着若拉的脚步,石柱两侧的棺中人躁动起来,慢慢向若拉聚拢,却没有人冲上来。宛如围着篝火的群狼,既对若拉蠢蠢欲动,偏偏又害怕那致命的光与热。若拉对身躯两侧的变化视而不见,继续缓慢地往前走着,巍恩与文森特跟在她的身后,两旁的白衣人逐渐显得急躁而恼怒,恍若群魔乱舞。
终于,两名棺中人按捺不住,低吼一声扑了上来,然而步履却拖泥带水,仿佛刚刚患了一场大病,方才的敏捷灵动消失得无影无踪。文森特毫不犹豫地出手,干脆利索地击退了二人。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若拉离雕像下的白衣人越来越近,白衣人依旧矗立在棺前,衣帽下的眼光中露出又惊又疑的复杂神色。
“塔法干越莫西林。”白衣人忽然张口,说出了一句古怪的话语。
若拉的脚步立时一顿,迟疑片刻,回答了一句巍恩与文森特同样听不懂的话。白衣人又接了一句,两人居然交谈了起来。
巍恩心里一怔,自己虽然听不懂他们对话的意思,但听着白衣人的口音,却非常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若拉又说了两句,白衣人突然道:“若拉,想不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巍恩文森特闻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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