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姜墓闷闷地答道。被磨破的西装已经换掉,今晚的他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衫,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平安符,姜墓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深邃,“如果再找不到万灵珠,静雅她……呃,拿错了?”赶紧将平安符塞进袖口,姜墓又开始掏摸一番,然后摸出一块绣花手帕,“不对,这是舒儿的,”再摸……
每摸出一件东西,姜墓就叨唠着一个女性的名字,竹清、梨烟、芙娜……
第十五次时,姜墓舒了口气,捏着手中的铂金耳环,目光再次深邃起来:“如果再找不到万灵珠,静雅她,最多只能再活两个月。”
秦时玉望着姜墓的袖子很是怀疑:难道那里藏着空间储物袋,不然怎么放得下那么多物品?回过神后,秦时玉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到底有几个红颜知己?”
“九十九。”
“……”
“但是现在活着的,只有静雅一人。”
解释清楚过后,秦时玉才知道原来姜墓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超级花心僵尸——不过,也差不了多远。
姜墓坦言,他爱的不是人,但他爱上的,却偏偏是人类。众所周知,跨种族的恋爱是没有好结果的,正如姜墓。每当他与某位人类女性坠入爱河,爱得死去活来时,那位不幸与他相爱的女性,确实也就离死没多少日子了。
鬼有阴气,尸有尸毒。长期相处,普通人类肯定承受不了。
于是她、她、她……一个又一个死去。
一次又一次地相爱,一次又一次地死别。
姜墓的爱,是真挚的;姜墓的痛,是真切的。
身为不老不死僵尸、超脱于六道轮回之外的他,其实比普通男子更为痴情。爱人死后,能数年后再寻新人、时时缅怀的男子能有多少?
只不过,活了几百年的他,爱人的数量叠加起来,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而已。
也许是因为今夜月色太美,导致心灵防御力降低而在死敌身前吐露伤心过往的姜墓摇头轻叹,满脸“往事不堪回首”貌。
“克妻命?”
“哎……嗯?”
“职业鳏夫?”
“……你是在嘲笑我吗?”姜墓瞪眼。这一瞪,刚止住的鼻血又有涌动的预兆,吓得他连忙仰头。
“不,我只是觉得你很适合这两个词。”秦时玉认真地看着他。
“你……”
“孽障!可找着你了!”数十米的高空上,骤然炸起一声暴喝。
“滋滋”一道茅山道士最常用太乙阴雷眨眼就劈在了姜墓脑袋上。
这种威力的雷,对姜墓来说无异于蚊子叮了一口,可他额角却爆起青筋——不知想到什么的秦时玉,指指地上的坑,再指着他说道:“挖坑不填挨雷劈……阿青说得有道理。”
“你干嘛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喂!你快离开!”
“哦……是怕你被学艺不精的小娃娃打败的愚蠢模样被我看见么?”
“……”虽然知道秦时玉的实际年龄是天上乱飞的茅山老头的好几倍,可看着外表不过二十岁的她称呼一个六七十的道士为“小娃娃”,着实别扭。
“好吧。”秦时玉捡起小木盆,找回掉在一旁的沐浴乳和香皂,准备再去湖里清洗清洗。
脚踏黄符纸而来的老头自以为仙风道骨地立在枝头,出鞘长剑斜指姜墓:“老夫今天就要替天行道,灭了你这个偷宝贼!”
偷宝贼?已离开百米外的秦时玉停住脚步。
“哈哈!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姜墓傲然一笑,掸掸衣袖,弓身执起铲子,然后……擦了擦奔涌而出鼻血。
“试试就知道!老夫特意向掌门借来的镇山之宝八件套,不信收拾不了你这孽障!”
镇山之宝?还八件套?秦时玉原地向后转。
“姜墓,我来帮你做掉这小娃娃。”
八件套
“不用你多管闲……”
“事”字才冒出个头,一道棕黄色的粗线划过姜墓上方——正是那凶器小木盆,惊得他反射性地抱住脑袋,不料拍到肿起的大包,痛得他“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茅山老道一路追寻姜墓至此,没见着他被秦时玉殴得全无还手之力的场面,只依着罗盘上的指示,认为秦时玉是只不成气候的小妖。听得她要收拾自己,老道手中的宝扇向着她砸来的物体一挥:“妖女!休得口出狂言!”
那非金非玉的宝扇,在法力驱动下,只一抖动间,便将浅银的月色晃出数十种色彩,映得偌大的林间就像……男士五元女士免费的混乱小迪吧。
“咚!”那小小的木盆竟不为彩光所阻,并在距老道一米近时来了个急转弯,绕过扇子,直取老道不甚整齐的两颗大门牙。
像一只中箭的巨鸟,被打落牙齿的老道印证了地心引力的不可抗拒性地掉下。但这老道虽是吃素的,练功夫时也没偷懒,连忙一个鹞子翻身,总算是脚比头先触地,没摔成烂西瓜,然而还没等他站稳,就见一线黑色的乳状物向着他的双眼射过来……“卑鄙!”老道反应及时,两眼好歹是躲过了这一劫,肩头却黏上了黑液。连忙吞下几粒救命良丹,自以为见多识广的他在摸到那滑腻腻、带香气的黑液时犯了愁:这到底是哪种妖毒?可还没等他想明白,那液体又向他的眼睛射了来。
“哇!”百密总有一疏,老道在那不知名“妖”毒的攻击下,终于中了招。
“搞定了。”秦时玉把手中印着“xx黑芝麻洗发乳”的塑料瓶投进小木盆内。
姜墓一只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那气喘吁吁、挥着宝扇在林间跌跌撞撞的茅山老道,对秦时玉的某个方面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啊!”秦时玉忽然回过头,朝着姜墓勾勾手指。
“你要做什么?”姜墓悄悄地退了两步,似又觉得太灭男儿志气,于是大跨步走到秦时玉身前,拧着眉俯视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她。
“现在大概是晚上十点。”
“我知道!”
“可是我还没吃晚餐。”
“……与我何干?”
“据说烤兔子的味道很不错。”
“……去就去!”
茅山老道历经狂嚎、乱打、脱力昏厥、醒来这个曲折而复杂的过程醒来时,眼前还是模糊不清,只听得一男一女在柴火哔啵、油脂啪嚓声中交谈。
“还有多久?”
“快了!别催!”
“我要吃它的腿。”
“你整个吃下去我也没意见!”
“姜墓,八件套是我的。你把它全给我我也不会分给你一件。”
“没人和你抢!”
“哦……你抢得赢么?”
对话中止,只余木棍重重捅火堆的簌簌声响。
茅山老道萧瑟得像片秋天的落叶,到伤心处,两抹浑浊泪从眼角爬了出来:想不到他一世威风,捉鬼降妖、除魔卫道,到头来却落得个葬身妖魔腹中的凄惨下场。
他要对那无眼老天提出控诉!
“老天!我水阳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不公平……嘎……嘎!”
一脚踩在道号水阳子的道士脖子上,秦时玉说道:“真吵。”
“你踩他看我干嘛!”对上秦时玉在火焰渲染下黑亮亮的眼珠,姜墓有种自己正被她踩在脚下万年不能翻身的错觉。
“过来搜身。”秦时玉发号施令,松开脚,随后向水阳子问道:“镇山之宝八件套,是哪八件?”
“呸!无耻妖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嘎!”
“姜墓,咬他。”
“……”
“听话,咬了他我把兔头让给你。”
“你这种诱骗无知儿童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是你家的狗么!叫我咬我就咬?”
“不。你太没用,养你不如养只鸟。至少它还会唱歌。”
“你、你……”深感被侮辱的姜墓气得两只长长的獠牙都逼了出来。
捉起水阳子的前襟送至姜墓身前,秦时玉满意地说道:“嗯,咬。”
“我说!”水阳子把头一拧,老泪继续纵横:他不怕死,可是怕变僵尸!对以得意技是消灭僵尸的茅山弟子而言,变成僵尸这种怪物,比让他们死还难受。“祖师在上,今日弟子无能……嘎!”
“废话少说。”
在秦时玉的胁迫下,水阳子将镇山之宝交了出来。
九老先都君玉印一颗、合明天帝敕玉符一道、御赐宗坛玉圭一笏、哈砚一座……腌鹅半只、香笋一根、茶叶二两、玉符一道。
共计八件。
对前四件宝物还算满意,但后面这四样,怎么看,怎么像是传说中的茅山特产——特别是那“玉”符,还是工厂生产、用玻璃做成的假货。秦时玉眼一眯:“你敢骗我?”
“你可以践踏我的人!但你不能践踏我的人格!祖师在上……嘎!……咳咳,我们茅山镇山八宝,经历战乱动荡,只剩下前四宝,就是这些了……”
“所以你们茅山派用土特产来冒充宝贝?”
“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嘎!”
就在秦时玉准备下杀手时,水阳子的一句话挽救了他的生命。
“我不甘心!如果我茅山至宝日月星21世纪08年升级版三合一套装在手,哪会沦落到如斯下场!”
至宝?套装?
“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我就放了你,你好自为之。”
水阳子老道难以置信地狂奔数十里后,才对着来处狰狞地吼出:“你们给我记住!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嘎!唔!”
懊恼自己习惯性嘎的水阳子老道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最后那一问一答,显得似乎他才是反派。
“你糊涂了?”姜墓冷眼瞧向秦时玉。
“你不会明白。”
“明白什么?你们女人廉价的善心?”姜墓咬牙,秦时玉对个老道都比对他和善。
幻想茅山掌门、长老带着大堆宝物自动送上门一番的美好景象后,秦时玉摇摇手中宝扇,向姜墓作别之后回到湖边。
湖边。
女鬼很忧愁。想找个替死鬼、夺人肉身未成,反倒客串了一回女佣。
但是现在她非常愉悦。
愉悦的源泉来自她手中的快递包。仿佛对待易碎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她朝思暮想大半个月的东西终于展现在眼前——纯情派蜡烛四十四经典口味完美组合装。
“月下,湖中。花香,虫鸣。女鬼,巧克力……这就是梦中的鬼生嗷~~”
女鬼浮在湖中心,举着蜡烛盒,激动地嚼着美味烛。
……
一个小时后。她再次忧愁。
“你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还要来哟……呜呜……”女鬼咬着袖子欲哭无泪。期待许久、还没啃几口的蜡烛,在她再见到秦时玉时失手打翻,连着盒子沉入湖底,还没等她来得及悲伤,就再次被剥削了劳动力。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神清气爽的秦时玉踮着脚尖停在距洞穴几百米外的一棵树下。
被她贴上“鬼祟”标签的教官们正蹲在前方地方谈话。
“哇,好壮观!小家伙们吓得够呛!”
“你看得很高兴?”
“你不也是!瞧瞧!那小子真能耐,骑在老虎身上。”
“组里的琳不是已经和山里的动物沟通过,它们保证不会伤害学生的么?怎么这几个小家伙被一群猛兽围上了?”
“看他们的模样,像是来寻仇?”
寻仇?秦时玉疑惑:难道是她不在的时间里,其他五个同学做了什么事?会惹到……
“一、二、三……”
山洞前方,一共围着六十只山林猛兽。
大逃杀结束
虎,是什么样的虎?笑傲山河虎!
熊,是什么样的熊?阴沉冷酷熊!
狼,是什么样的狼?邪魅狂狷狼!
人,是什么样的人?……
没穿衣服的人,学名为“裸男”。
骑在老虎背上的人胸前一马平川,疑似自他出生后就没剪过的头发乱糟糟毛乎乎纠成一坨堪比鸟窝,全身脏得看不出原本的肤色,正和山洞里的五人用眼神对峙。
“啪!”秦时玉迅速将手中的扇子打开,遮在脸前:非礼勿视。男子的裸体,对她而言,很可能是比黑狗血较之普通魂魄而言更为恐怖的凶物。
“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秦时玉如一把西瓜刀般分开猛兽群,闯进山洞内。
如遭电击的卫昂一愣之后,“哇”地甩开手中的洗衣粉,张开双臂向着秦时玉扑了过来,一双眼角染着粉桃色的凤目水盈盈:“沁沁,人家好害怕哦~你终于回来了!”
沁沁?谁啊?秦时玉一闪身躲开卫昂的娇扑。
“就让我来说明事情的前因后果,”易寅捋捋并不存在的胡子,摆足小说里那种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智者架势,深吸一口气,正欲说时,忽又转口问道:“你是要听完整版还是精简版?”
“区别?”
“完整版要从我还在我妈肚子时,她梦见黄龙入腹开始说起,到现在我们军训、遇猛兽以及我受到天道的感召为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