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耳见了,心中暗自叹息。
此中之事没有李耳更为知晓的了。当年破向天歌之时,除了释迦牟尼尚算得是个外人,其余五个可全是南海观音一家。而今曲迎月口出此言,又岂能不吓着南海观音,所谓关己则乱,是以南海观音花容失色,心情澎湃。
至此,李耳也已知道所谓佛门修行,弃亲情等语,实是不足取,以南海观音之才尚做不到,若当真让世人来做,又谈何容易,实是妄语,害人不浅。
三
其实不只是李耳,在座者无不知南海观音菩萨之意。
曲迎月见自己的话吓着了南海观音,心下也有些不安,忙道:“其实,灭掉所恨之人最厉害的并非灭了他们的元神……”
曲迎月此语一出,立时又把众人精神引至曲迎月处,南海观音尴尬之情稍减。
曲迎月道:“……灭元神于被害者实是一个解脱。倒不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困了我万余年,我便困你十余万年或是更多,让尔等也尝一尝个中滋味……”
李耳等个个点头,只觉得有理之极。
“邬家兄弟之中,邬老大有些憨直,虽是口粗,也还没有此等心机;不过许多时候,老大毕竟也还是老大,做兄弟的也还是要听一听的,不过要害之时,便没有这么多讲究了……”
听到此处,在座者心中皆是一凛,只觉得曲迎月这话似是说于曲迎日听的,不由得多瞥了曲迎日一眼。而曲迎日闭目而坐,面色平静如水,竟似对这一句不曾听到一般。
“老三,白衣邬星自负聪明,以多情自居,可才智上以曲迎月观来却不是六兄弟中最佳者,实是有自负之嫌;老五,瘟神邬地少言寡语,出手最辣,心地最狠,面色也最为吓人,不过,论才智,也只在邬老大之上,论心机,那是差得远了;老六,青衣邬明于兄弟之中居末,一向于兄弟之情看得较重,也深为那五兄弟所厚爱,是以,于深受伦理之道约束,受伦理之道约束者,欲做出惊天动地不轨之事,那是一个字:‘难’!”
“老二,赌棍邬月,一生好赌,不过逢赌不能说必输,也是鲜有赢者。此人不多言,一副懒洋洋的神态,冒似憨厚,实则不然,六兄弟之中此人最富心机,实执牛耳之人,且修为颇高,每逢有事,善后者,多为此人。”
“老四,魔刀邬天,此人一副笑脸,使得一手好刀,做得一手好菜。若是在娑婆世界,必是一个绝好的厨师。此人精灵透彻,其笑魇之后,掩有极深的东西,以迎月之才,难窥其深浅,不过迎月隐隐觉得,六兄弟之中以此人最是危险,可是危险在什么地方,却是窥他不出。”
“六兄弟,皆极善变化。此点已深得道家精髓,其变化之广,变化之能,娑婆世界之中实是无人能及……”
李耳“哦”了一声,似是有些吃惊,捋了捋胡须,然后道:“此六子竟有此翻能耐,显然深得道家精髓,果是不俗,果是不俗。”口中赞叹不已。
也是难怪,道家讲究的是弄阴阳,求变化。近年来,于变化上的修炼少得多了。只是近些年来,元始天尊方重拾此翻道术,以求有所突破,期望能随意而随意变化,已有小成,眼看着有大突破,这是何等成就。
李耳不久前方听元始天尊提及此事,谁知曲迎月竟言邬家兄弟基本已达此等境界,这叫他如何不惊。
李耳叹道:“邬家兄弟果有雄心。西方佛门已被其所收,地府也已在其掌控之中。于地府,天庭一向不甚看重。殊不知,这却是个要害之地。若是要祸乱,此地可是绝佳之所,他兄弟只须断了阴阳路,下界则必然大乱;下界大乱,则天庭香火可岌岌兮可危哪。”
“那是,众天神无以为食,天庭亦必将大乱,果然毒辣之计,如今可如何是好……”
一时之间,诸仙佛无语,或低头沉思,或捻须闭目。
曲迎日突道:“天下诸术相生相克,虽当年芳菲清雅四位高人相互攻讦,至有道佛之争,不过无论何等道术,也无论它挂的是道家的招牌还是佛家的招牌,总有克制之法。邬家兄妹走的是一个‘快’字诀。潜天步快,以音攻之亦快。老君曾言,西方诸佛一时之间便为人所控,估计是于向天歌的路子上变化而来,若如此,亦是一个‘音’字,音由人发。却无定向,只要在其所控一定辖域之内,无有能逃者,此实其厉害之处,何以克音?”
南海观音道:“克音之法,倒不甚难,我等只要注意敌手,必要时,以物掩耳可矣。”
曲迎日笑道:“不可,此音非世间之音。世间之音尽可以物掩耳,此足以消弥一多半音力。可邬家兄弟的向天歌不仅可伤耳,对任一部位皆有攻击之效,这方是向天歌的厉害之处。”
南海观音听了,不由得大窘,暗骂自己多嘴,向天歌之能自己不是不知道,何以口出此等惹人笑之语。
李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时间愁云爬上额头,一时间又眉目舒展。
地藏菩萨奇道:“道长可有破敌之计?”
李耳道:“这个么?邬家兄弟以‘音’为利器,实是难敌。不过……我道家八卦衣略可御音……不过……不过也只是一个‘防’字,难以克敌,若攻时……攻时……若能以‘光’攻之,则势必有奇效……”
那四个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得有理之至,可是究竟如何以光攻之,他们又不解了。
李耳看了看他们道:“这等本事,诸位也都好好琢磨琢磨。”
南海观音突道:“老君,我倒有一事不曾提及,甚是奇怪。请老君参详参详。”
李耳惊道:“哦?”
南海观音便把此前在欲海边上与所见的盈雪童子之事源源本本的诉将出来,没有一毫隐瞒。
李耳四个听了,皆是大惊。
曲迎月道:“以菩萨之能竟不能见此人隐身之相,这是何等修为?这隐身者又是哪个?厉害,厉害。”
李耳道:“隐中隐,据老道所知,也还没有谁能至此境界,虽有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之说,但隐身之术,虽近些年来无论道家还是佛家都在争相修炼,以望更能精进一步,可造化弄人,这数千年来,竟无人参透更高之法,这……这……是何方英才,竟能窥得隐身术之髓?老朽实是老矣,实是老矣……”
四
李耳口中说着,面上尽现颓丧之色。
曲迎日见了,心有不忍,忙的劝道:“老君何故如此,此不正是道家所求青出于蓝之界否?更何况隐身者立身非邪路,岂不正是邬家兄妹克星?”
李耳听了,双眉一挑,看了曲迎日一眼道:“日光佛说的好,说的好。倒是老道走了下乘了。”
“哦,对了,老道怎么忘了一件事。”李耳突的把双手一拍,他的这一举动立时又吓了这四个一跳。
李耳道:“弥罗宫中,当我与家师元始天尊及师兄灵宝道君观看金光镶镜之时,见西方,一人初幻我之形,力困诸佛,后又化释迦牟尼之形,可是刚刚坐在宝座之上便滚落莲台,wωw奇書网似是为人踹了一脚……只可惜,金光镶镜太过耗费真力,以至后来竟是不得而知其果如何……如此看来,竟与大士所言极为相似,看来此隐身者与佛家大有渊源哪,想来不是我道家之辈……”
言至此,李耳语中竟是大有酸意。
南海观音身子为之一震,立时眉开目笑:“如此说来,我等这一劫,终有人能破得,实是我辈之福。”
地藏菩萨也叹道:“一物降一物,但愿如此,此前大士言时,地藏还以为有人于大士面前玩弄欺人反戏,如今看来,这隐中隐当是实情了。”
地藏菩萨此语一出,曲迎日与曲迎月心中皆是心中一动,他弟兄两个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曲迎日道:“不怕柳大哥与诸位笑话,曲迎日此前也有此意,以为那个盈雪童子自在大士眼前演了一出戏。而今看来,当真有这隐身之隐了。”
李耳道:“当前最为紧要之事,便是保了天庭不受邬家兄妹侵扰,此乃我等立足之根本。我看诸位道友随同我同赴天庭,你们看可好?”
李耳深知天庭之中道术上能臻上乘的寥寥数人,若当真邬家兄妹联手,实难抵御,而今迟迟不攻天庭,实是太高抬他李耳了,他兄妹几个实是对李耳吃不透,方走目前之策。
曲家兄弟与地藏菩萨及南海观音相互看了看,他们实是想不到李耳竟提出此等邀请,南海观音讷讷的道:“这个……这个么……”
曲迎日道:“道长心意,我弟兄算是心领了。邬家兄弟向来在我弟兄手下。我弟兄本就有看管不力之罪责,此前我弟兄已将此事知会天庭,我弟兄两个实是无颜再入天庭,还请老君见谅。”
地藏菩萨见曲家兄弟如此,也道:“老君,地府之事,我还不曾面奏玉帝,我今便同老君一同,面见玉帝领罪则个。”
李耳道:“如此甚好。不过,菩萨也不须自责,邬家兄弟实是强大不过,玉帝当年已是领教过,定不会怪罪于你。”
南海见他三个来去已定,当下立起身来道:“老君,那天庭本是我去惯了的。本来我当随同老君一道前往,共谋退敌之策。奈我此时心意已乱,实已无能再助天庭。更加上我父阿弥陀佛于欲海之中如何了,我尚且不知,还有文殊、普贤这两个如今……嗨……还有……还有……还有我义父菲玉佛……,嗨,不提了,老君,咱们就此别过。”
李耳见南海送客,当下道了一声:“你们几个且自保重,老道与地藏菩萨先走一步。”话未毕,他两个早已腾空而去。
曲迎月也道:“大士,菲玉佛乃我东方佛门之祖,昔年南海公主虽是菲玉佛义女,不过,这万余年来,父不曾尽父之职,女亦无尽女之责,且南海公主这世间已无,更兼有我弟兄两个在,我看菲玉佛就不劳大士牵挂了。”
曲迎月这翻话一出口,只把个南海观音臊的玉面通红,当真恨不得钻入地下。
曲迎月这话自是指责南海观音这万余年来不去东方看顾菲玉佛之意。
虽说当年菲玉佛罪责不轻,南海观音出手本无大错。可这么些年也不曾去东方探视一下菲玉佛的天魂,这总有些过不去。不只如此,岂止不曾看望过天魂,毕竟天魂太远了,远在净琉璃世界,而就连地魂可就在释迦牟尼处,南海观音也不曾提出看望一下,还有地府中的七魄及孟潇婕手中的命魂……
曲迎月这几句话实是切入了南海观音的要害之处。南海观音这么些年确是于下界之中赢得了一些妄名,就因为此,南海观音把这些本当是她份内当做之事忘记了。也可以说,这件事恰就是南海观音这一生中最大的软肋。
曲迎日听得曲迎月说出这几句话来,心中恼怒之极,心道迎月啊迎月,你何必得罪于她?不过话已至此,当真是泼出去的水,难能收回,当下也不再言语,起身腾空而起。
曲迎月有心再损南海观音几句,可是见了她那副模样,心中便有不忍,又见曲迎日已是离去,自己更不便久留,当下也随曲迎日而去。
原来那曲迎月听得南海观音观音提及白衣邬星曾来过,心中醋火立时翻腾起来,只是一时无法发作,见李耳与地藏菩萨离去,这才把一肚子的不高兴泼将出来。
曲迎月只顾着自己泄愤,却只苦了南海观音,她眼看着曲家兄弟离开,自己心中这般难受,就如狂风鼓巨浪,心海一时间平静不下来。
南海独自坐了良久,想想曲迎月临走时之语,难听了点,毕竟有可取之处,也并非全是折辱自己之语。
天庭破翻天草时,自己借故离开诸佛,原是要把这个包袱扔给燃灯古佛,也省却了自己一翻操心。原本是个偷懒的计策。谁知李耳偏偏言以什么金光镶镜窥时,见诸佛皆为人所困。是真是假,自己可不能只凭他一面之词。还有,西方极乐世界本与灵山只一欲海之隔,也不只李耳口中的贼子……
南海观音不敢再多想,当下复定了定心神,决定还是先去探一探西方灵山之上诸佛动静为上策。
五
主意既已定,南海再不犹疑,嘱咐了木咤几句,此后径奔西方灵山。
李耳自南海急回至天庭,于兜率宫中静坐良久,苦思破邬家兄弟“音”功之法。想来想去,也只有以“光”而挫之,再辅以自己的八卦之法,必是个不败的场面。可是如何以“光”敌“音”,却不是一日之功。而邬家兄弟似乎已是掌握了西方佛门这一脉,且天庭辖下的地府,确定无疑也为邬家兄弟所控。不日必来接管天庭,又哪里容得他修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