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罴怪见南海发声,这才转出身来,不过一双大眼叽里咕噜,只把南海来看。
南海见了,心中更恼,正欲发言责他,却见那黑罴怪将铁枪向地上只一搠,立好了,双手合拾于胸前,向着南海道:“菩萨且莫怪老黑无礼,老黑也不知你是真菩萨是假菩萨,不过在紫竹林中已有了一个现成的菩萨。”
南海大惊之极,怒道:“你胡乱道些什么,什么真菩萨假菩萨,我南海只有一个,哪有第二个?”
黑罴甚是惶惑:“还请菩萨休要责怪,你去看了自知,请菩萨恕奴才无能,无法辨得真假。”黑罴以手向里一晃,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南海深吸一口气,定下神来,想起最近一连串的事,知道此次劫难可是轮到自己了,这可怪不得黑罴怪,当下温言道:“待我来收拾这妖孽,你且躲在一边。”
黑罴怪向外一闪,南海直入紫竹林。
南海不知妖怪虚实,心头一动,已有计较。当下晃动身形,已化作孙悟空模样。
透过竹林缝隙南海早已瞥见昔日莲座之上果端坐一个南海观音,红孩儿一旁侍立。
那南海菩萨见是悟空,面露惊讶,左手轻指,奇道:“好猴子,你……你……如何……”却不再言语,不知她要说些什么。
南海观音上下仔细看了看座上南海,见她与自己一般装束,浑身正气盈然,不见一丝妖邪气息,只是与自己一较之下少了些端庄之气。南海心中暗暗纳罕,一时弄不清此妖是何来头。
那南海菩萨把面一板道:“孙悟空,见了我如何不拜?”
南海观音呵呵一声冷笑:“好一个妖怪,你不开口便罢,开口便露马脚,红孩儿还不速将妖人拿下。”
一旁侍立的红孩儿大吃一惊,看了看悟空。
南海观音见红孩儿看她,便道:“善财童子,此是一个妖人,难道你也辨他不出?”
红孩儿不及答言,那南海菩萨怒道:“孙悟空,休要口出狂言。”
南海观音笑着摇了摇头:“好一个南海菩萨,见了我斗战胜佛不下座来相迎,摆那谱儿是何道理?”
此一语提醒了红孩儿,他突的想起自孙悟空升为斗战胜佛以来,大凡到得南海之时,南海观音必以礼相待,下莲花宝座相迎,绝不敢有一丝一毫殆慢。而每次那猴子也总是口中道:“罢了,罢了,休要多礼,恼了老孙。”每每如此。此后那猴子来的便日稀。
红孩儿果然变化够快,一声喝:“哪里来的妖孽,敢冒吾主之名。”说罢,一个侧身,摆枪便刺,当真是要多快有多快。就连南海观音见了,也是暗暗喝彩,心道不枉收了这个童儿,果是见识够快。
红孩儿够快,那南海菩萨也是不慢,右手一伸,平铺了手掌,径往枪尖上触去。
红孩儿与南海观音心头都是微微一惊。那南海菩萨把手只在枪尖上一抵,红孩儿再也刺穿不动。
那南海菩萨,转头微然一笑道:“好个乖滑的玩童,你倒见识得快。”话未毕,指尖合拢,已是簇着了尖头。
红孩儿见自己一扎之力竟是不能动那妖分毫,心中一惊,却是不乱,奋力外抽,谁知那南海菩萨力道惊人,红孩儿竟是抽它不动。
红孩儿一抽不动,知道今日得遇劲敌,当下更不殆慢,口一张,一道三昧真火直向那南海菩萨而去。那南海菩萨见了,口中赞了声:“好。”手一松,同时一圈,右手化作一柄大蒲扇,直向真火煽去。那火被风一卷,火头一偏,径向一侧卷去,卷上翠竹,那翠竹,立时升起火来。同时那南海菩萨也自莲花宝座之上跳起。
六
南海观音见自己心爱的青竹林起火,心中大怒,急弯腰,自身边花池中撩起水来,微一用力,串串水珠直扑烈火翻腾的青竹,立时烟消火熄,空中只弥漫出一股恶劣之极的烟火味。
此时红孩儿已站好身形,那南海菩萨立在莲花座上。
红孩儿正感闯了祸端,烧了南海观音心爱的竹林,突见悟空出手,把自己的三昧真火灭了,心下不由得大是感激。不由得多看了悟空两眼,这只一看,立时便给红孩儿看出破绽。
原来那猴子是猴相,行走之间虽仿人形,却终是不像,终是个猴形;而面前这个猴子虽是猴相,可行走姿势,宛然人形,红孩儿知道这相貌可轻易变了,只是这言语姿态可是变不来的。
那南海菩萨一声大笑道:“孙悟空,你灭火倒快,我来问你,你如何便脱得那凤凰蛋?”
南海观音心中一怔:“凤凰蛋?悟空在哪里又如何便入了凤凰蛋?西方极乐世界传来话儿言那猴子偷了欲球,便此不见,有人以为闷死在欲海之内,谁知却跑入什么凤凰蛋内。看来都是此妖人惹的祸,定要从此妖人口中打听得出些信息来。”
当下南海观音呵呵一乐,故作轻松的道:“那凤凰蛋又岂能困得住老孙,不在话下,不在话下。你是哪个,变了身子老孙识不得,还不现回原形来?”
那南海菩萨哈哈一阵大笑:“二哥呀二哥,枉你夸下海口,说什么凤凰蛋困得住这猴子,定叫他万年不出,可这才几日。二哥呀二哥,你赌了一世,输了一生。这一次也还不是一样?”
南海观音听了,心中快速兜转:“这妖人说什么二哥,还说什么赌了一世,输了一生,这是说哪一个?哎呀,我怎么想不起有这一号人物?莫非,莫非?当真是邬家兄弟不成?真是是吗?不对,不对,不是他们,不是他们……”
南海观音把这念头在脑中只一闪。立又打消了适才的怀疑:“不是他们还能是谁?药师佛来了,菲玉佛来了,且只缺一个命魂,邬家兄弟又如何不能来?邬家兄弟也只缺了七魄而已,七魄复合,这难度比起菲玉佛来可是小得多了。这一个既呼二哥,那是老几?”
此时红孩儿摆枪复又抢上。南海观音轻轻喝道:“红孩儿住手。”
这一声喝,威严无比,红孩儿听了,心中大喜之极,知道这一个猴相的方是真正的南海观音,面上立现喜色,枪便停在空中,慢慢收回。
那南海菩萨冷笑道:“好乖的童儿,你今日便跟了我走,日后服侍我如何?”
红孩儿怒道:“我呸,我主子来时,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南海菩萨冷笑道:“你这娃儿,心地恁地歹毒,都道南海观音慈悲为怀,造福天下苍生,却收了你这种心肠的娃儿守门,你心似蛇蝎,不知你如何能入南海观音法眼。可笑啊,可笑啊,南海观音,自称佛门高人,我看比我道家那是差得远了。”
红孩儿听这南海菩萨耻笑自己,不过说的句句在理,偏生他又知道身边的这个悟空便是真正的南海观音,立时羞上脸来,口中强辩道:“你那妖人,佛门之法又岂是你能窥得透的,在这里鬼鬼祟祟,有何本事教训得我?还不现出原形来?”
南海菩萨哈哈笑道:“你这娃儿,除了牙尖嘴利,其他能奈倒是没有,那南海观音如何做得你的师傅,哈哈……”
南海观音见红孩儿不断受辱,心中老大不痛快,他听那假菩萨自称为道家之人,心下再无怀疑,当下脱口便道:“据我所知,道家之中可没有那种无耻盗用他人身份的高人哪,也没有以下三滥手段偷袭人家的把人囚起来的的高人。”
那南海菩萨敛起笑容道:“骂的好,不过孙悟空,你这一次可骂的是你自己,你七十二般变化要来何用的?还不是用来换个身份骗骗吃喝?充什么清高?”
南海观音一愣,心道这句话可被他给抓着了把柄,而今自己不也是假借了孙悟空的身形,不由得甚是别扭。
南海观音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当下便道:“妖怪,你来此究竟是为了何事?”
那南海菩萨道:“孙悟空,此地只须你来得,我便来不得么,你来引究竟又是为了何事?”
南海观音道:“这儿是我的家,我自来得。”
那南海菩萨道:“你的家,当真笑死人了,此处怎么倒成了你猴子的家了?南海观音是我故人,我来此看看也不成?”
南海观音道:“你既是南海故人,我为何不识?”
那南海菩萨笑道:“孙悟空,你道行浅薄,识不得高人,又怪谁来?”
南海观音冷冷的看了看那南海菩萨缓缓的道:“邬老三。”
那南海菩萨笑道:“好猴儿,如今方才识得俺,这么些日子当真是白陪你了。”说罢,身子一抖,现出一个身形来,一身白衣飘飘,玉面乌发,果然潇洒英俊。
南海观音见了,心头一颤。
白衣邬星现出身来笑道:“孙悟空,你在我东方净琉璃世界又吃又喝又玩又耍,我到得汝处,为何不见你有待客之道?”
南海观音眼波一闪道:“邬老三,好一个待客之道,你的那个凤凰蛋,可当真不错。”
白衣邬星笑道:“孙悟空,那可怪不得俺,那凤凰蛋是二哥的,是二哥要试你本事。二哥说他那凤凰蛋邪恶之极,本是集天下灵气于一身,为知为何反倒被他弄成了邪气。寻常他收人于内,则昏昏沉沉,睡他个万余年也是个常事,不知你如何破蛋而出,二哥还以为你在蛋内酣睡呢。”
南海观音心一沉:“哎呀,那猴子竟被困在了凤凰蛋中,怪道这些日子见不得他,他竟跑到净琉璃世界中去了。若果真如这邬老三所言,那猴子若是无人相救,岂不睡死于蛋中。”
白衣邬星见面前的孙悟空发呆,便道:“孙悟空,你告诉我,你是如何破蛋而出的?”
七
南海观音把面一板,正欲答言,谁知红孩儿口快,接道:“你这狗贼瞎了狗眼,见了南海观音还不下拜?”
白衣邬星大惊,看了看红孩儿,他见红孩儿面色肃然,不似弄假,再看看面前的孙悟空,这定下心来一看,再想想此前在净琉璃世界中遇到的孙悟空立时醒悟过来,眼前这孙悟空言谈举止,与昔日所见果然不同。
突的,南海观音见这邬星,眼波闪烁,面上竟飞起一团红晕来,不由得大奇。
白衣邬星呐呐的道:“你……你……你果真是南海公……公……观音?”
南海观音听他似是想说南海公主,当下便道:“不错,我就是昔日的南海公主,今日的南海观音。”说罢,轻动身形,现出原身来。也是一袭白衣,面色庄婉。
白衣邬星呆了,双眼迷离,愣在那儿,竟是傻了。
南海观音见他以那种眼光看着自己,不知为何,竟然面上微热,轻叱道:“邬老三!”
白衣邬星不自主的道:“嗯?”接了这一句话,这才醒过神来。忙的又道:“南海公主。”
这白衣邬星竟是一时改不过口来。
南海观音道:“邬老三,你邬家兄弟不在净琉璃世界好好呆着,为何跑到我紫竹林来撒野。”
白衣邬星摸了摸头,竟是显得甚是忸怩。
红孩儿喝道:“勿那贼人,还不速速招来。”
白衣邬星吃红孩儿一吼,醒悟过来,拿眼角斜了红孩儿一眼,哼了一声道:“南海公主,当年承蒙你等所赐,我弟兄几个在净琉璃世界呆了万余年,这等恩德又岂能相望?冥冥之中似是另有天道,我弟兄几个总有出头之日,是以初出净琉璃世界,便来拜会。”
南海观音嘴角微微一哂,甚是不屑:“好啊,那就恭喜贤昆仲了,恭喜恭喜。”
白衣邬星冷笑道:“好说,好说,这等恩德,说不得也请观音到彼处盘桓一些日子,也圆了我兄弟欲报恩德于万一之情。”
红孩儿听得云里雾里走了一遭。这邬老三是个什么来头,红孩儿可是一点也不知。不过他久在南海观音身侧,这天上地下,东方西方的事儿也听得不少,可就不曾听南海观音提过什么邬家兄弟,想来定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否则又何必假冒南海观音之形?冒人形体,这绝不是成了名气的人物所用的。红孩儿便认定这邬星没什么大本事。更加上适才自己不曾识破,反拜了他几拜,这份奇耻大辱实是自己所不能容忍。虽然自己两次出手皆为其所阻,不过这些年随同南海观音更是学了不少东西,不过一直无法试招,今儿个有了这等机会,又岂能轻易放过?
当下红孩儿一声轻叱:“勿那贼子,休要口中讨乖。且让你家少爷与你斗上几合。”说罢,弃了手中枪,向着白衣邬星双手合拾。那自是要动手之意。
白衣邬星扭头看了看红孩儿,双目一瞬不瞬,红孩儿见他双目深似海,竟然看不透底细,心中不由得一颤,不过他少年英雄,也只一刹那的功夫,红孩儿一声喝:“贼子,接招。”双手一挫便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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