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除翻天草一役,终让杨戬见识了八仙运用八卦的厉害之处。杨戬在后面眼观剪除翻天草整个过程,当真是惊心动魄之极,绝不下于他此生所历过的任何一场争斗。
也就因为有了杨戬的这翻遭遇,倒是给了天庭诸将一个有力的警醒:自己比杨戬如何啊?就这么一掂量,心儿立时凉到了底:我们还看不起八仙,这八仙有才啊。李耳这老道是深不可测啊。
就这一役,天庭诸将服了,无怪乎叫太上老君,这称号不是白给的,玉帝这双眼不瞎,这太上老君不仅仅在名份上是玉帝的师傅那么简单,修为上更是十个百个玉帝所不及的,一句话,深不可测。
就在诸将低头耷耳自想心事的时候,突听得前方鼓乐声响。
诸神将精神一振,看时,前方旌旗招展,鼓乐声浓。
陡然间,鼓乐骤歇,旌旗不见。一时间静若冬天里无风的寒夜,一切一切的生灵都歇了。留下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愉乐的回味;是一种急切的欲望;是一种望眼欲穿的期待。
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声,一只五彩的鸟空中旋展双翅,似凤而凤没有它的灵动,似百灵而百灵没有它的清脆娇滴。
又一声骄啼,一鸟飞入,紧随其后,青翼招展,紧随其后。
众将见了双鸟,心中不由得大喜。李耳见了双眉微锁,不由得思量万千。不过双目兜转,喜怒不形于色。
二
这两只鸟于空中舞来舞去,随后齐齐一声叫,瞬即消失。
诸将帅见两鸟不见,立时肃静起来,一个个面色端庄,整了整衣袖,双手垂立,队伍齐整,甲明盔亮,煞是威武。向时的疲惫顿时消散怠尽。
诸将中受过这等礼遇的不多。甭说受过,就是他们见过的也是不多。在他们的记忆中释迦牟尼以五行山压了悟空之后,这等阵势便出现过,也是这般,先是鼓乐齐鸣,算是提个神;此后彩鸾舞动、青鸟鸣啼;再后来便是玉帝、王母联袂相迎,美酒相奉。
还有一种情况,此等阵势也会出现。
每逢道家盛典,三清开坛,也会现出此等阵势。不过这等阵势之后的玉帝、王母皆会换上一身道装,此后彩鸾径回,青鸟杳踪。玉帝与王母向三清叩拜,听取教诲,修读经卷。一身道装,那是不忘根本之意;此等阵势也是昭示权贵,示意天地之主至也。玉帝、王母聆听三清训诲,以九日为期,然后回转,他人方能再听三清讲经布道。
这等行径,玉帝、王母千年也只做一次。寻常将官那是难得一见。
此时天庭诸将帅,见有此等阵势,如何不喜,又如何不惊?
待得弥漫的云雾消失,现出二人,一左一右,左者玉帝,右者王母,皆面带微笑。
玉帝扬声道:“老君有劳了。”
李耳见了,连忙紧走几步,向前便欲跪倒,口称:“臣李耳拜见玉帝。”玉帝见了,哪里容他下拜,一溜小跑,早已双手相搀,口中说着:“使不得,使不得。”
李耳只觉玉帝双手有力,知他心诚,当即顺势立起。那边王母过来,李耳也要下拜,王母连忙止住。
天庭诸将见李耳功高如此,且身为玉帝之师,这君臣之礼尤自一板一眼,心中赞叹李耳不为功高而气盛,不为荣耀加身而失礼,这份修为实是一等一的。不过同时心中闪过微微的疑问:李耳既是修为如此,为何不来做一做玉帝之位?
这涟漪也只在心间一泛,早听见玉帝道:“众将官此次辛苦了。”众将官齐声答道:“为君分忧,吾辈之责,为君解烦,吾辈向前!”其声宏亮,响彻天庭。其音威武,爽心悦耳。
玉帝听了,甚是感动,心中甚是满足,面上油然堆起开心的笑容,朗声道:“众将官,此次之行,劳苦功高,记入天庭奖罚录,自有重赏。”
天庭众将听了,山呼谢玉帝。
此后玉帝、王母、李耳连同诸将官早入酒席。玉浆琼液,山珍海鲜,奇果异味,真是无所不有。
初,天庭诸将还有些拘谨,待得酒入空肠,菜进饥腹,先前的诸多烦恼尽皆忘了,便于宴上纷纷论起与个疯子来。一提起那个疯子菲玉佛,诸将官或赞美,或叹息,或疑问,一个宴席立时变得沸沸扬扬。
哪咤本自不开心,听得众将又提起菲玉佛,心中羞怒,起身走了。
此一役,哪叱最是蒙羞。自己赖以成名的火尖枪、乾坤圈、浑天绫一战尽毁,若不是自己的父亲托塔天王李靖站的近反应的快,以黄金塔困了菲玉佛,阻得一阻,自己这条小命只怕早已不保,不过饶是如此,这黄金塔也还是白给,瞬间消失。父子两个转眼间的功夫损了四件宝贝,这种羞辱如何能按捺得住。是以哪咤听诸将官于酒酣耳热之际复提菲玉佛,胸中实是郁闷之极,当即发作,立时起身而去。二郎神杨戬见了,抽身追去。
所谓知子莫若父,托塔天王李靖见了,暗暗叹了一声,不过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当下也只能装聋作哑,任诸将官去说,自己也只低头喝闷酒。只是心中难过之极。
诸将之中有乖巧的,瞅见哪咤父子这副模样,忙的转过话题,大谈起猪八戒来,为八戒的那副模样啧啧称奇,为八戒的清心冽肺谱叫好,语中皆现奇羡之意。
玉帝与李耳之位与诸将官本远,听得众将官喧闹之音,本自不曾在意,也只道是他们酒儿喝得多了。可是冷不丁听到菲玉佛三个字,心中不由得剧震,端起的杯中酒立时洒了许多,当下凝神静听。
李耳见了,叹了口气,淡淡的道:“菲玉佛回来了。”
玉帝这次听得真切,手又是一哆嗦:“菲玉佛?”
李耳道:“是了,菲玉佛。”
玉帝这次听得真了,愣愣的看了看李耳,半饷不曾言语,突的一扬手,杯中酒一饮而尽。道了声:“来的好。”
李耳见玉帝这副模样,知他心中不快,当下便道:“该来的总该会来,你不欠他什么,是他当年自作孽,与人无干。”
玉帝道:“师傅所言不错,是他自作孽,他为了争得佛家正统地位,不惜兄弟相残;后又伤了我师祖,不惜与道家翻脸,若不是有你,我道家几乎为他毁灭殆尽。他犯了如此许重罪,困了他万余年,已是便宜他了。他若幡然醒悟,便给他留个一席之地,若是冥玩不灵,呵呵,师傅,您老人家的八卦应对他的阴阳手应当是不费难事。”
李耳道:“而今还用不到八卦阵。”
玉帝“哦”了一声,然后疑道:“这是为何,难道师傅还有更高的道术?”
李耳不置可否的道:“不在于此,菲玉佛尚只是个半疯之体。”
“半疯之体?”玉帝有些不解。
李耳道:“不错,我观菲玉佛尚缺一个命魂,是以做事时好时坏。好时头脑颇为清醒,不下当年,坏时,疯疯癫癫,让人莫知所云。”
玉帝眼冒精光:“原来是这样!师傅,你不提我到忘了。不错,当年,你以我道家之术,反菲玉佛魂魄分作四处,实是让我道家扬眉吐气,否则哪有我道家今日成果?来,师傅,徒儿敬你一杯。”
李耳听张初九语中满是赞颂之词,一口一个道家,一口一个师傅,知他要自己继续为他出头,心下虽如明镜,可这口上还得与他敷衍:“微臣不敢。”
三
玉帝道:“师傅哪里话,这是徒儿本份,理当敬你。”
李耳也不再推辞,把酒饮了。
玉帝道:“师傅,天魂在东方,七魄在西方,地魂在我阴曹地府,如此说来这三者已是汇于一身,只是这三者为何便汇于一体?又是何人让这三者汇于一体?这个人可厉害呀。”张初九说着,以目观察李耳。
李耳一扬手饮了一杯酒,叹了口气道:“这也正是我担心所在。这菲玉佛我倒是不曾放在心上,怕就怕你所言之人。”
玉帝道:“师傅,你卦术天下无双,何不卜上一卜这其中因由?”
李耳见玉帝捧他,不由得面上微红,不过好在有酒遮脸,玉帝也还看不出来。当下讪讪的道:“我道家八卦卜算之术立根于天下阴阳气。天下万物莫不与由阴阳气汇集而成,是以只要阴阳气动,我道家八卦之术便可卜之。不过……不过,也有例外。”言至此处,李耳停了下来。
玉帝一惊忙的追问:“例外在何处?”
李耳瞥了玉帝一眼,方慢慢的道:“若天下阴阳气息大动,则我卦不准矣。”
玉帝听了,似有所悟,当下点了点头,然后道:“不错,基于阴阳,既是阴阳大动,则不灵……如此说来,我这天庭也当有大变矣……”
玉帝说着,只觉甚为扫兴,眼中光彩立时黯淡下来。
李耳见了,心下不忍道:“玉帝休要担心,此次坐关三十日,我观天下阴阳虽有大动,可也还在我道家掌控之中。”
玉帝听了,登时精神大振。
李耳道:“孙悟空也当真胆大,以他修为欲气不息,竟然妄闯西方欲海,被困数日,不知为何竟能脱身……”
玉帝惊道:“不是盛传那劣猴已是死了么?”
李耳摇了摇头道:“传言不可信。那猴子偷吃蟠桃,盗吃仙丹,已是个不死之身,外力休能撼得动他分毫,若说自己闷死于欲海原也有可能。可是昨日我曾见了一个人,他道悟空不曾死?”
玉帝惊道:“是哪一个?”
李耳道:“药师佛。”
“药师佛?”
“不错,药师佛,东方净琉璃世界的药师佛。”
“他怎么说?”
“昨日他来见我,言那猴子现今便在净琉璃世界。阿弥陀佛也是高人一个,哪个又能想得到他竟会把菲玉佛的七魄置于欲海之内?偏生就是巧,竟被这个玩猴闯欲海便得了,此后不知怎生跑到净琉璃世界之中去了……”
玉帝接道:“如此一来,七魄便可与天魂相汇……那……那……药师佛……也……”
李耳忙道:“以我看来药师佛倒没这个胆量破了当年约定,怕只怕净琉璃世界已有变故,今日我见药师佛似并非与菲玉佛一道来的,且似有惊慌之意,菲玉佛之事只怕他也是不知情。还有一事,我也是不明,地魂在我们的地府之中,如今……”言至此处李耳拉长了音。
玉帝忙道:“此事好办,差人一查便知。”
李耳摇了摇头道:“菲玉佛地魂之事别人也不知晓,当时我们只让地藏菩萨来管,要查地藏菩萨,不到万不得已……”
李耳又道:“而今可心确证菲玉佛地魂已是归体,就是查了又能如何?况且地藏菩萨身世复杂,他身为西方佛门之人,而前身却是东方药师佛凡世的一介侍卫,却又在地府为我道家做事……此人倒不可不防啊……”
听到此处玉帝愣了。这万余年来,张初九养尊处优惯了,这些事早已忘至脑勺后了,如今一提起,昔年的一幕一幕尽皆又集于眼前,不由得心便有些凉了。
李耳冷冷看了看玉帝一眼道:“地藏菩萨面前有一谛听乃邬雪化身……邬家兄妹也是不凡哪……”
玉帝听着李耳不断敲打自己,把尘封之事一件一件抖落出来,心中一时间沉得深远了。
李耳见玉帝双眉深锁,面目阴沉,知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当下把话题一转道:“此间种种事,可说悟空是个引子,邬家兄妹或在其中撺掇……”
玉帝恨恨的道:“都是这个泼猴惹的事,释迦牟尼也是瞎眼,竟还封他个什么斗战胜佛。”
李耳白了张初九一眼道:“玉帝,这也未必是坏事……”
玉帝道:“师傅,我就不明白了,这若算不得坏事,又有什么算得上是坏事?”
李耳见张初九那副样子,突然间笑了:“这猴子可说古来今往第一玩劣,不过也只能说是玩劣,这大是大非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且他本是我道家之身,虽入佛门,也是不得已,将来定可为我所用。”
玉帝惊道:“什么,这猴子是我道家之身?他不是天地精华所生么?”
李耳笑道:“天地可生其身,却生不得他七十二般变化,七十二般变化正合我道家地煞之数,就如猪八戒的三十六般变化正合着我道家天罡之数。我久已怀疑这猴子背后有高人,不过纵是那猴子身陷五行山之下五百余载,仍是无人相救,便曾疑心自己所疑为错……直到八戒现身言修得菲玉佛的清心冽肺谱,我便又重拾疑心。昔年你师祖排行为三,他还有一个小师弟号称雅木道人,消失于茫茫人间,再不曾现,皆疑他已不在……不过,以我观来,悟空之师便极有可能是这雅木道人,也就是你的师叔祖。”
玉帝惊道:“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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