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爷俩中间这些事保不定他全知道。哼,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就这么办了,你就算是以死殉主吧,就算是冤曲的那又怎么样,我那国王侄儿岂不是死的更冤?就这样,且你本就是贴身侍卫,保护不力,罪当其冲,你不死,谁又当死?至于那几个在现场的侍卫,我先不动声色,先记了名,赏了他们,到得晚间,叫邬星那一帮鸟人帮我了结了,也算了了一个心病。”
“这两件事都好办,这第三件可就难了,那姓贺的和姓钱的侍卫都说亲眼见了我那国王侄儿现身,说的似模似样,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这可不好办。我那侄儿冤魂不散,想来还在此间。再加刚才几次阴风,皆是冲我而来,一帮侍卫皆都见了,我虽能把他们全都杀了,灭了活人的口,可是这阴间的事,我却办不了。我那侄儿他若时时跟了我,那可如何是好。我睡时,他在梦里,不让我安寐,我吃饭时,他在我眼前晃荡,终不是个法子。得想个计策,一劳永逸。”
“有了,那邬天等六个鸟人,自称能呼风唤雨,上得天,入得地,使得动鬼神,这事何不就让他们做了,让他们使些法力,把那阴魂打散了,岂不是好。……不好,不好……”自己想着,就不断的摇头。
旁边侍卫见了也是奇怪,不知皇叔想些什么,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微笑展颜,一会儿又摇头吧息。只道他面临此等大事,自然是心事重重。不敢做出一丝声响,唯恐打断了皇叔思路。殊不知,在皇叔心里已把他们一个个的都已枭首了喱。
“这样做太过阴毒。既是死得冤了,不妨让这六个鸟人多开几天道场,多做些法事,超渡超渡他,让他早日投胎,一翻儿也不枉了我们叔侄一声,一翻儿纵是阴间也见得先人。对,就这样办。”想到此处,一脸阴霾尽散,真可谓拨开云雾见天日。
第三章隐身十
曲傲雪扬声道:“各位侍卫,今天俱都劳累了,为了国王,诸位不辞劳苦,不畏凶险,可见对我王忠心耿耿。虽说没能把我王自火海之中拯救出来,可是诸位也都尽了全力,我王在天有灵,也会感念诸位。我王幼年而殇,怕也是天意使然,纵在阴间,也必当不会责怪诸位。”
各位在场侍卫内心正各自惴惴,国王死于大火之中,这是何等罪责,现在一听皇叔如此说法显然是不欲追究之意。俱都喜上眉梢。
曲傲雪又道:“今日之功若在平时,俱都重重有赏,而今情况不同。待得厚葬国王已毕,再厚赏诸位。柳阳春何在?”
柳阳春早在一边站得腿都胀了。自打火起,柳阳春就知不好,作为贴身侍卫,虽说这场大火与他没有直接干系,可是这毕竟与他有些牵扯,现在见皇叔直呼其名,就知无可幸免了。先见曲傲雪说了一些不再追究责任的话,后又说有赏。听到这儿柳阳春已是心中雪亮,暗道:还有赏,赏个屁,个个怕不都得殉葬那才叫怪呢,那么多侍卫竟然保不得国王安全,且死法如此之惨。哼哼,当我等真那么好哄,抽个空还不跑了呀。现今一听皇叔直点其名,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先给大家吃个定心丸,再拿我来开刀。先拢络各位侍卫的心,这么多人,若说都问罪了,那还不造反了,而且一个个都是技艺高超?拢住了他们再来对付我,纵是我有天大的能为也得束手就擒。又一想,死就死吧,到了阴间再找小国王去,出了此等事,总得有人当替罪羊,除了我还有谁才是最佳人选。只想到这些心内反而坦然。只是心里有些儿不明白,若事后这些侍卫都得殉葬,那岂不是于皇叔也是一个莫大的损失?毕竟而今的侍卫中十有八九是皇叔安插进来的亲信。
柳阳春挺身自人丛中站出,昂然道:“柳阳春在此,敬听皇叔吩咐。”
曲傲雪喝道:“把柳阳春给我拿下。”
早有人过来把柳阳春给绑了。
曲傲雪又道:“柳侍卫,你可知罪。”
柳阳春道:“回皇叔,小人知罪,身为国王贴身侍卫,未能保护国王玉体安康,我若无罪,谁又有罪,但求一死,谢罪天下,也好给我宁枯国臣民一个交待。天大的罪责就请皇叔让我一个担了,切勿再连累了其他众位兄弟。”
柳阳春把这“其他”两个字说的重重的。
曲傲雪一听,又岂有不知,心道:“临死你还有撺掇一翻,果然不是个易与之辈,哼,就凭这一点,你是非死不可了。”眼角一挑,早见人群中已有蠢蠢欲动之辈,显然柳阳春这两个字已然让侍卫们有了警觉,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怕柳阳春再说出什么不利的话来,那时局面可不好收拾了。清了清啜子,咳了一声道:“柳侍卫……”
柳阳春一听,现在由开口直击其名到口喊柳侍卫,心里愈加明白,自己所猜果然不错,此间事毕,在座的所有王宫侍卫个个必死无疑,否则这皇叔又怎改口对一个要死之人呼为侍卫,也怕惹恼了自己说出更不离谱的话来。
“……我若未说错的话,你应家居于天枯峰南麓,你父,柳随风,也得有六十余岁了吧,你老母年纪也不小了吧,你的儿子也得有四岁了吧……”
第三章隐身十一
柳阳春听他如此一说,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道:“皇叔,你怎么知道?”
曲傲雪早已看眼里,知道这柳阳春已经就范,冷然道:“柳侍卫此言差矣,我又怎能知道?你也不想一想,能让你做到我王贴身侍卫,我又岂能不把你的家底摸得一清二楚,否则有个差池,找谁来算这笔帐。别说是贴身侍卫,就是一般护卫之人,若不查出个清清白白的根底又岂能留他们在身边,否则不是给自己留下一个天大的麻烦?”
这几句话说的大声,一字一顿,可谓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众侍卫知道这些话是说给他们这些人听的,那些蠢蠢欲动之辈听了此话,一个个也都像泄了气的皮球,萎顿下来。
试想他们哪一个没有家小,哪一个没有父母?别说现在皇叔现在还说对他们有奖赏,就是现在就说让他们一个个都自刎了脖子,怕也得照办,若真是轻举妄动,那罪责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了。这其中利害关系谁个不知,又何须明说?
曲傲雪又婉声道:“柳侍卫,你父柳随风想当年于我父王在位的时候,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也曾做到贴身侍卫。我那时对他就仰慕得紧哪。”
柳阳春听了,心中一丝丝儿幻想也不再有了,道:“我父感念先皇恩德,不敢有忘,时刻提醒后人,报效我王,死而后已。”
曲傲雪道:“你死之后,你父母亲人,我俱都会给你照顾得好好的,父皇在天,也不会让他的贴身侍卫受了委曲,你就好生的去吧。”
柳阳春再无话说,道:“但求一死,多谢皇叔成全。”
就有侍卫过来拉了柳阳春,欲走。
曲傲雪道:“哪里去,今天非同别个,刑场就在此地。你们快去准备香烛牲醴,快去快回。
宫里这些东西倒是不缺,想当年老国王在时,每日里都要用到香火。曲迎日即位之后,虽不说与他父亲一般勤于佛事,但是常里偶尔也要用得一用。牲醴物品,厨房里多的是。
备了香案。放了果品牲醴。曲傲雪手擎一炷香,点了,向天一举,道:“皇天在上,此一炷香火敬与您老人家。”然后插在香炉左侧。又燃一束香,向地一揖道:“后土在下,此一炷香奉与您人家。”插在了右侧。随后又燃一束,擎在手中,道:“此一炷香奉与列祖列宗。”
曲傲雪退后三步,深深三揖,随即跪倒,以头触地,又是三个头。起得身来,又是三个揖。长身而起,双手抱于胸前道:“皇天后土列祖列宗,曲傲雪在这里有礼了。今日在此叨挠,实是出于无奈,想我宁枯国几百年来兴盛有加,自王位传到我兄手上更是大放异彩。百姓生活充足,身体安康,幼者敬老,老者护幼。子女争相行孝,邻里互助互帮。此等盛世实是千年罕见。然我兄心奉佛祖,飘然弃国而去,留得幼子两个。令傲雪左右为难。平日里尽心辅佐。无奈终因才疏学浅,未能把国家发扬光大。实是我之过。然世事难料,我侄迎日又遭遇火灾,英年早逝,令我心添悲。此诚戚戚哉。”
第三章隐身十二
说罢以袖拭泪。本就黑一半白一半的脸一抹之下,可倒好,整个儿都黑了。
“我侄迎日,你今日丧身此地,实是侍卫照顾不周之过,今以首要祸首祭汝,你若在此,也当心安,以后佑得此方安全康宁,也不负皇天后土列祖列宗厚望。也望你早日投胎,再转轮回。你走之后,此间之事全由我来处理,你在泉下也当放心,明日就是迎月的即位大典,大典之时我必诏告天下,我曲傲雪是那首要辅佐大臣,朝中若有何过错,皆是我之错,此心天地可明,日月可鉴,还望列祖列宗佑护。”说罢,哀然有声。
柳阳春也在香案前跪了,曲傲雪道:“柳侍卫你若有何话说,在这案前你就说吧,而今天地祖宗具都在此,有话但说无妨。”
柳阳春一昂然道:“事已至此,多说何益,你既说了,我也就说说吧。”说罢,面向北方也是三个响头。突地一声大笑,声震屋宇。众人俱都大惊,不明所以,均道:“此人有些怪异,在这生死当口竟还能够笑得出来,难得,设若是我不尿裤子已是好的了,哪还有这心思,是不是故弄玄虚?就算是,我等也是做不来的。”那柳阳春笑毕,又是三个响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众人听了,心道:“这才是真心情喱,我怎么说呢,在这个场合竟能笑得出来,是临死前的急笑罢。”都不自禁的摇头。就在此时就见那柳阳春突地又是三个响头,然后又是纵声大笑。这一下可让众人都糊涂了,心道:“这姓柳的搞的是哪一出啊,怎么就笑完了哭,哭完了又笑?你这样就能逃得了一死么!装英雄还是充狗熊?不过不管是充英雄也好当狗熊也好,若是让我处在他的位置我会怎样呢?是不是在那儿发抖直不起来腰了吧?不会?会?”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姓柳的这么个死法一定比自己的死法要强得多了,最起码人家还能笑得出来,换了自己决然不行,不说尿裤子的事了,就连话也怕说不出来呢。众人各有心思。有的暗道:“这姓柳的又笑又哭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阳春这一系列动作就连曲傲雪也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就见柳阳春自那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原来他手上还上着绳索呢,说道:“皇叔就请快快动手吧。”
曲傲雪道:“你没有什么话讲?”
柳阳春道:“皇叔难道没有看出来?我该说的都已说了。”
曲傲雪奇道:“你都说了什么?你且说来听听。”
柳阳春道:“我先是三个头叩在地上,这是感谢苍天、感谢大地。”说毕不语。
曲傲雪冷冷的道:“人已将死,缘何还要感谢苍天,感谢大地?言不由衷。你不说也罢。”
柳阳春道:“皇叔,我怎的言不由衷?你以为我要死之人就当恨天恨地,就当咒骂这天地不公,偏就让我来死,你错了,皇叔你错了。我这三个头,只所以要说谢,那是因为是这天地给了我一个机会。”
曲傲雪奇道:“机会?甚么机会?是寻死的机会吧。”
柳阳春愈来愈显放松,微笑道:“皇叔你怎能这样说,在你心中我柳阳春把自身生死看得太过重了。你哪里知道,我进了这王宫以后最开心的一件事,皇叔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第三章隐身十三
曲傲雪冷哼了一声,更不言语。
“我这一生最开心的莫过于能识得并侍奉我们的小国王。想我们的国王即位时尚只有十岁光景,至今日也不过十二个春秋。我与他在一起很是开心,他有什么话就给我说,郁闷了给我说,开心了给我说,有什么难事也给我说,在他心里从没把我当作外人,直把我当一个大哥哥一般看待。虽说在朝政上他有些力不从心,但设若假以时日,随他年龄增长,定能做到成为我们宁枯国中最为优秀的国王。那个时候我们宁枯国的臣民都将很是富有,全国上下都会齐声称赞他,称赞他是我们宁枯国最优秀的国王。和这样的国王在一起生活了三年,我能不开心么,我能不感谢苍天么,能不感谢大地么,是他们给了我这个比别人优厚得多的机会。我感谢他们给我这样的机会,故而我笑。”
曲傲雪道:“你能有此翻感想,也是不俗。不过我宁枯国国王岂能和你这样的人称兄道弟?你真是自抬身价。你且说说这中间三个头又是什么意思。”
柳阳春道:“得遇此等君王是我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