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妻不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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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妻不可追-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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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视花姑娘那媚眼抛得快抽筋的眼角,我怀揣狐狸依着门槛垫着棉袍笨拙地坐下:“正巧我和我家留欢都饿了,那就劳烦姑娘先生个火喂饱我两吧。”
    昨儿就吞了两口的红薯,然后便是一番荡气回肠的生离死别,我那肚子早已饿得要与我同归于尽。
    兀自神游地瞧了会子红日半隐、絮雪飘零的美景,再回神就见一张怨气十足、黑黝黝的俏脸朝着我,花央的手里还提着柄亮闪闪的菜刀一步步逼近。
    这是要为爱癫狂,杀人灭口?!
    “姑娘,请淡定!”我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连连倒退了几步:“我与容竹乃清清白白,若姑娘有须,我还可以为你两牵线搭桥。”
    我倒不是怕她拿刀砍死我,我怕的是我一不留神反手砍死了她,太造孽了。这辈子我的追求只限于吃喝嫖赌,还没延伸到杀人放火。也没考虑过将自己送到杜子仁手下,经油锅炸一圈。烤红薯好吃,烤武罗是半点都不美好的。
    她忍耐地瞅了我半晌,恰好我肚子一声爽快的咕噜叫,我甚是有些羞涩道:“既然我已对姑娘表明忠心,姑娘可否继续为我做饭,我真的快饿死了。”
    留欢已不忍目睹现下两花对峙的局面,对天翻了双白眼。
    花央姑娘努力平静了下心态,持刀扭着小蛮腰继续杀气腾腾迈向小厨房。我盯着她风姿绰约的背影,咋着舌道:“小白狐狸啊,你有,没有觉得,这妞有些眼熟啊?”
    小白狐狸的灿金眼睛一瞬暴亮,长眼吊起从我怀里撅起屁股蹿了出去,三条尾巴如绸缎在指间滑过,抓都抓不住。我惊悚,难道是这留欢的老相好?!我又忧愁了,不仅道德要加大教育,这回子连基本常识都要对它普及一下。人妖恋,还是相差几百年的人妖恋,前途当真是一点都不亮啊。
    小狐狸一路欢快地蹦跶过去,在院中雪地里留一串清晰的梅花印。等它刚一溜进去,门“咚”地一声撞起来了。
    我双手托腮,扮着天界小花仙们的俏嫩模样,看着那扇门听着里面令人遐想的噼里啪啦声音,眨眨眼,嘿嘿坏笑起来。
    “给!”一缕焦味一声暴躁怒喝炸响在耳边,一碗黑不溜秋辨不清原材料的玩意递在我面前。
    看着我怀疑瑟缩的模样,花姑娘阴森森笑道:“吃!”
    ……
    我愁苦地接过那碗,拿起筷子随意搅了搅,本神女不要没病死反倒被这貌似混杂了七虫八草的东西给毒死,冤枉实在是六月飞雪的冤枉。
    “你怎么能这么笨!”花央姑娘尖细的嗓音欲拔高又似忌惮着什么,勉力压制住愤然。狠狠戳了我下脑门,纤手执帕往门槛上来个来回,在我身边婀娜多姿地坐下。
    我被她自来熟的口气给怔停了动作,突然我伸手顺溜地一丢碗,张开双臂抱住“她”扯起嗓子嚎啕大哭:“小白啊,我想死你。你怎么才来找我?我都快死了,你知不知道,嘤嘤嘤,你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武罗你个死人,人家费尽千辛万苦做的饭你就这么扔了!”他忍不住低声咆哮,作势要拧起我耳朵:“你这祸害还是死了为好!”
    我左躲右闪,瞥见留欢蹲坐在一旁咧着狐狸嘴捧腹大笑,很是有报仇雪恨、一雪前耻的畅快感。我冷笑两声,趁机一把撸过它来往脸前一挡,理直气壮道:“丢碗事小,失节是大!你毁了我家留欢的清白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计较起我来了,哼!”
    ……
    留欢受伤地缩在角落里舔毛,神色阴郁地瞄着握手言和的我与小白。
    “你倒是会躲,饶是我去求了妖主才从那吝啬鬼嘴里知晓了一星半点你的下落。”小白斜眼觑我:“如今这三界动荡,你就剩这半吊子法力还不老实点,仔细着小命真没了。”
    我抱膝将头枕在上面,抵着下巴闷闷道:“后宫恩仇,辛酸苦辣,一言难尽。”
    后脑勺被人重重一拍,小白咬牙道:“我也活了两世的年纪了,就没见着你这样木头心眼的姑娘,一根筋通到底了,真情假意都分不清。”
    我难过地把脸往细布衣裳上使劲蹭了蹭,磨得脸生生疼:“可是,情谊这事物本不就是真真假假的吗?爱时真,弃时假,也就这样吧。”
    他看我神色变了几变:“如今魔族已于天界彻底闹翻了脸,没了魔尊的约束,那帮子小魔崽子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尤其是你,可千万要小心。”
    “哦……”我平平应了声,又疑惑抬眼问道:“什么叫尤其是我?我什么时候又和魔族有了瓜葛?”我突然想起了岁崇那厮素来是魔族人心中恨得紧的混蛋帝君,不是吧……我怒道:“我都被休了,和岁崇没关系了,不带这么迁怒的!”
    小白的眼神清清楚楚写着四个字,不可救药。他摇了摇头,突然试探着问道:“武罗,你可知道你原身是什么?”
    “原身?”我搔了搔后脑勺,不明所以道:“阿爹说我是天生仙胎,生下来便是……”看他越来越不相信的眼神,我也犹豫了:“难道不是吗?”
    他绵绵长出一口气来,白茫茫的气息遮住他妖娆多情的眼睛:“我此次去找妖主,他说得也是十分含糊,只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神情就和那片白气儿一样茫茫然:“啊?”
    他伸手揉了揉我脑袋:“究竟如何,我也不清楚,总之你既然在这人间切记要保重自身。至于你身边……”
    相较于传说中神秘莫测的身世之谜,我并不多在意,我没有多少种族歧视观念,三界六道之内我都可以接受。我更想抱着他胳膊让他带我去找称霸一方低调而内涵的妖主,来救我一条小命。
    天下大乱,仙魔之争,干我屁事!
    “撕拉”一声,薄薄两片殷红人形纸张从空中飘然而下。纸上各横着一抹黑沉之色,落地时已从上到下裂成了两半。
    小白脸色一变,倏尔起身:“几盏茶的功夫都拦不住,他们究竟是何人?!”
    “啊?”这霎时变化突然,那落地剪纸明显是小白的式神,他要拦谁?
    “妖族一向不掺和三界纷争,我也是念着我两几百年来的情分才违着妖主的意寻来。话难多说,你自个多留心眼,善恶切要分清。”
    他来得蹊跷,走得也是蹊跷,一阵风儿似地化去了身形。
    我拈起那两片剪纸,院门那里“吱”地长长一声。
    容竹着了身湛蓝色长袍,左手握着柄青竹伞,右手拎着个油纸包,远远散着诱人的香气。雪地里的他,像是杆修长的青竹,隐透无双风华。
    那双桃花眼微微一弯,温雅柔软一笑:“阿罗,刚刚听你说话声,有客来?”

 第二十一章 追杀又见追杀 作
书生将裹着厚实冬衣的我从门槛上拖了起来,冬日的暖阳攀在他身后的屋脊上,彤彤的光照得他面颊颜彩红润。他皱眉伸手掸去我衣上的灰尘,责备道:“这么凉的地怎么能坐呢?”
    烤鸡的诱惑让我从善如流地被他顺手拖进了屋子里,一边在暗地里还分外忙碌地格挡住跃跃欲扑的留欢。
    留欢在扑了几次无果之后,龇牙咧嘴在旁边刨了刨地,无视之。岂料它转了两圈后,三条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地伸长,牢牢拴住我的手,动弹不得。它得意斜视过来,又看着书生手里提着的油纸包吞了吞口水,肥乎乎的爪子眼见着就要伸过去染指了。
    果断踹之。“嘭”短腿狐狸四肢趴地,啃了一嘴的泥。我朝天哼着小曲随书生于桌边坐下,满心欢喜接过他递来的烤鸡。
    容竹自然没瞧见我和留欢的一番明争暗斗,只自顾从袖兜里取出个小小的绣囊来,递了过来略带羞赧踌躇道:“眼见是阿罗生辰了,也没别的可送。便托村头的莫大娘替你绣了长寿袋,也不知你喜欢否。”
    那瘦如骨的长指上静静托着一只红底金边的锦囊。料子只是粗劣的绸缎,倒是上面的绣功十分精致,栩栩如生的几丛茜红色花草,打眼一看,似迎风而曳。锦囊不大,待呈在掌心时能嗅到淡淡甜香。
    我盯着掌心那小巧柔软的东西,微微有些出神,就听他忐忑问道:“怎么?不喜欢吗?”
    “喜欢!”将它紧紧握紧,我掩去心底隐隐刺痛,朝他咧开嘴。忽而转过神来,想起了什么,我奇特问道:“容竹,你怎么知道我十二月二十六生辰的?”
    他在桌子那端看着我的眼神十分温柔平和,还有着一丝不可捉摸的情绪。他摆出一副“万事皆知”的姿态来,很是神秘道:“你猜!”
    我狠狠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他神色不变反倒悠哉悠哉地从他那无所不有的袖子里捏出三枚铜钱来,摊开我的手放进去:“压一压岁,阿罗永远是这般大。”
    我瞅了瞅铜钱,又惊奇问:“难道你不痛吗?”
    他不解看来,我低头。桌子底下,刚刚爬上桌腿的小狐狸正悲怆地抱着尾巴,金色的细眼包着泪呜呜咽咽。
    ……
    末了书生咳了几咳,对努力掩饰狼狈之色的我道:“当初替你疗伤时,见到你随身的芙蓉玉,上面刻了你名字。”
    “哦。”那芙蓉玉是老爹在我小时仙术不济时送我护身祛邪之用,后来嫁于岁崇时,他曾试图用一块破铜烂铁来换它,我死活不干,为此好一段时日他没给我好脸色。至此时,我突然发觉在我想起那个曾让我心境大起大伏的前夫时,已是安然无波。不是历经悠远时日的遗忘,而是一下子陷入茫茫的空白,在心底拔得一干二净。没有伤心,没有怨恨,也没有了……眷念。
    原来离开很简单,淡然也是如此简单。
    书生说,今日一只烤鸡并几块梅花糕花了十五个铜板,付给做香囊的莫大娘五个铜板工钱,再加上给我的“压岁钱”,还剩下一块碎银三十个铜板供我们这月开支。然后又将生计问题扯到村里谁谁家孩子读书很是伶俐,谁谁家老爷子又快不行了。很快,他又将民生问题扩展到了国家时事上。
    他说当今的慕皇室已行将朽木,皇室衰敝,诸侯战乱,九州疮痍。并在疮痍之上挨个将诸侯七国点评了一番,分析得倒很是头头是道。
    我在心里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虽然我没见过人间皇家如何,但也好歹在天界皇家里狐假虎威过一段时日。表面上天帝老头慈祥又睿智,实则再是小心眼不过了。那轮回台、诛仙台动不动就有人来场生离死别,当是玩着的吗?
    少年郎啊,你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吗?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幸好你是活在这小山村里,出去之后再这样也不知你那一块碎银三十个铜板还够不够给你添口棺材。
    我一边肢解着那油酥小烤鸡,一边听他絮絮叨叨念着词,顺便嗯嗯胡乱点着头。
    “阿罗是否不习惯这样的生活?”他突然刹住话头,直直看着我道:“看阿罗也是从小被捧在掌心里的,而今这样的粗茶淡饭自是委屈了你,是我不妥。”
    他将手紧紧捏成了拳,冲我道:“若是阿罗愿意,我当拼尽性命!送你回家见爹娘……”前面的话很是壮烈,后面的话则是浓浓的委屈和失落,整体评价一个字“傻。”
    我偏偏被他这股子傻气给逗到了,噙着鸡翅膀失声笑了起来,我拍着他肩道:“傻书生,我……爹常年不在家,回去也没甚事儿。我呢,也不是娇生惯养大的。”我轻轻踢了踢还气鼓鼓在埋头啃鸡腿的小狐狸,它扭了扭不理我,我摸了摸鼻子道:“这样的日子,我觉得甚好。”
    见他尚有些怀疑,我补充道:“有鸡吃,不愁生计,平日还有邻里打趣有狐狸抱。这样的日子当真已很好。”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满足,不掺半点假的。
    幼年在家,家中只有我和阿爹并着一群鸟兽。阿爹是西荒主,平日里总是忙得紧,也没多少时日陪我说话。家中一群鸟兽嘛,似乎自我学得一手好厨艺后便是对我唯恐避之不及。嫁了岁崇后,天宫虽然金灯玉阶、锦绣楼台,但偌大的天宫里,也没几个能说上话的。岁崇不像别的神仙们,他是个实干派,整日里就差没抱着文书们睡了。
    他总是责备我到处晃荡乱闯祸,但倘若祸都没得闯,这漫漫无边仙寿,空荡岁月该如何打发呢?
    唉唉,往事休再提,反正已在人间,过一日是一日。在天在凡都只四字,混日子嘛。
    书生陪我坐了一会子,看我和狐狸瓜分完梅花糕和烤鸡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懒懒伏着时,起身说要继续回村塾里教书了。我依依不舍地在他那无所不能的袖子上擦上两个油乎乎的手印,他走了沈红衣也不在,好无聊的说。
    话说沈红衣这庸医难道出诊把人医死了,一命偿一命了吗?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容竹揉了揉我脑袋,说要是午后没事可出去在村中转转,村里人都是很好相与的,但切莫跑远。我稍作思考,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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