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有天赋,资质之别,哪怕脱离桎梏,化羽登仙,也并非人人同一,照样有高低之分。而仙籍,则是唯一能改变人的资质,决定其在今后所走路是否长远的扭转之物!难道你,能够拒绝吗?”智慧的光彩,从她眼中洞射而出,灼灼逼近了马哈。
“难道,无仙籍的凡人,就不能走得长远吗?”马哈凛然反问,隐约间,女子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那种“不归”、“无所动”的毅然之神!
这一反问,女子想到了许多许多回答,但最后,经过自己那颗“正之心”的挑拣后,却一个都没剩下。
她无法否认,因为那么做,会违背自己的道。
根只是起点,但未来长成何物,谁能去推测,谁敢去保证?
马哈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甩开之前那副凛然的表情,随意笑了笑,而后又略带些认真地说:“所以,我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女子望着他,眼中有一种岁月流逝后的沧桑,沉重地说了句:“但是,有些时候,不是你说了就算。有些人,会先礼后兵,但为兵时,你的境地就必定十分悲惨。”
“至少,我知道你做不成兵。”马哈道。
“谢谢你的信任,但我,不能帮上你的忙。”她凭空捏住了一张玉符,刹那间朝内刻了几句话,掐出了诀。
片刻后,几名修为已达臻境,一身仙力消隐不现的仙人,统统降临到了这个不大的院落里。
“你违背了你的道。”马哈神色平静,看也不看来人,只对女子说道。
摇摇头,女子不语。倒是新来的一名男子眉头紧皱,开口责问:“小小凡人,也谈论道行?难怪寒山说你仗着有几件法宝,自以为是,看来确实没错!”
“入了歧途,转身就好。下了陷阱,起来再行。殊途同归,总有一天,我会在尽头等着你们,等着天下众生的到来,一同悟道!”听那男子一言,马哈心血来潮,略有所悟,话语中,带着一股极深的自信!
站在尽头,等你归来,同悟道。
总有一天……
第二百九十章 林;有根
马哈在数位大法力者的重重包围之下,却出奇地显得平静,仿佛接下来要面对的,只是一件不值得挂念的小事。
他先前的那一番话,虽说没能让面前的几位大法力者的坚定的内心有过动摇,但讶然、出乎意料的心理却是有的。
毕竟如果谁看到一个在自己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人,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都会有些想法。
“他是不是傻了?”匆匆赶来,想看马哈的悲惨结局的陈寒山,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句话。
陈寒山以为,马哈是被这种阵容给吓到神经错乱了,想至此,他不免有些快然:“咸鱼仗着法宝翻身以后,还不是一条任人宰割的咸鱼?”
然而,他满心想看见的马哈被瞬间擒拿、责问的情景没有出现,反倒是对方,大摇大摆地步入了一个连几大长老都感到了威胁的黑洞之中。
马哈悄无声息的走了,留下一院心思各异的仙人,陈寒山则是其中最为紧张的一个。因为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为仙籍处惹下了一个绝对不小的麻烦!
“看来,他拥有穿梭各界的能力,难怪能从下界凭借凡躯不度劫,而直接进入仙界。”带马哈来的女子,似乎有一种感觉,她错过了一个机会,一个完成自己的道的机会!
而那名之前一上来就斥言马哈的长老,则忽然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顿时心头一片冰凉,“要是让上边那些人知道了,我的位置只怕是不保了,这……”
这边喜忧皆有,那边悠然自得。马哈入了混沌,而后又换了个地方接着出来兜风,却是一刻也不敢在其中停留。
与让海凌薇知道那难以说出的真相相比,自己让其误会、生气,倒是下策中的上上策了。
“那个真相,除非自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否则,永远不能让她知道!”这是马哈的信念。
否则,她该会承受多大的痛苦,在世间,却不能接触世间,孤身流落于过去,这该是何等的苦痛?
马哈乘着风,寻访山河名川,人间的秀美、灵动,确实不及仙界,这里可到处都称得上是风光如画。
当然,马哈此行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遍览大好风光,他此来,是与山之灵约定好,要找一处隐蔽的地方,栽种那片桃花林。
桃花林,之前马哈就看出其的不凡,毕竟其引发出了种种异象。
而后来,山之灵告诉马哈,那是他生前的一把杖,在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后,似乎自行产生了一丝意识。
一个生命的诞生,是奇妙的,不可复制的过程,因为谁也说不清楚,自己从何处而来。
三日前,山之灵沉浸在修炼中,忽然心有所感,明白了那一丝意识的想法,它要找一处地方,扎根。
现在的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死山,而是山之灵,的躯体显化而成,桃林中产生的意识,不愿做一个寄生者。
它要自行成长,要在仙界中,找到真正意义上,自己的家园!
林,有根。人,有乡。马哈伴着风,忽然想到了时空之外,那曾经的亲人。
“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存在于世间?”混乱的时空,纷离的世界,马哈也就只能在这短短的一刹那,叹息……
第二百九十一章 断尘
星河一转八万载,心门一开五行归。
日月交替,星斗流离,梦幻般地划出了无数道灿烂的轨迹。看着色彩斑斓的宇宙,马哈的眼神中那令人惊骇的金色流光一闪而逝,慢慢地,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不似要垮掉的巨木,轰然而落。他更像是一座早该被时间带走的雕塑,就那么渐渐地失去了色彩,让人不经想到,下一步,他的形体都将要溃散。
决然,浩然,漠然,层次的递变中,马哈感觉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没了意义,什么七情,什么六欲,什么色彩,都是短暂的,甚至是虚假的。
千种神通,万种法术,在踏上最后的道路的同时,就都失去了用处,成为了空白。因为在最后那条路上,没有他人在阻挡,阻挡自己的,只有自己。
时间,空间,心间,当三者一同达到极静时,就会产生变化,若是乘着这变化的风,就有可能冲破最后的束缚。
但是,就在这千载难逢的时机,马哈突然感觉到自己还缺少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那是他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
“既然缺少什么,那就去寻找。”无须太复杂的思考,智慧的剑,可以斩断纷繁的丝,直指本心。
目光中,金芒一现,但再无半点耀眼的样子,只要是色彩,在马哈的身上,就要呈现其本质:虚幻。
既然是虚幻,那么破开幻觉后,便是空无。现在的马哈,无论走在凡间或是仙界,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平凡没有极致,不像光暗,到了极点就会转化。因为就算达到极致,平凡也终归是平凡。
哪怕是“混沌”中,与马哈相处颇久的同融宝灵、山之魂、甚至是从一开始就追随着他的海凌薇等人以及所有与他有过接触,有过记忆的生灵,几乎都同时感觉到自己遗忘了什么。
他们不再记得,谁是马哈。到了现在,哪怕马哈再从他们身边经过,哪怕马哈站着挡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不会认得马哈。
马哈的身躯处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一个奇妙的境地,他没有堪破一切虚幻,但却又领悟到了一定的真实。
在他身上发生的一个巨大的变数,引发的动荡,却几乎为零,因为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没有人可以推算出他的存在。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现在的马哈,无论走到何处,都超越了最杰出的隐士。因为他的本意不是隐,反却达到了更高的效果。
不隐而隐,其隐为真。咫尺天涯,不过一步耳。他人之语,不过一忘耳。世间之事,不过一瞬耳。
哪来那么多的争执,哪来那么多的妒恨,哪来那么多的情感?一笑罢了!
一步,他回到了最开始的世界。又一步,他走进了自己曾居住过的房门,他看到了两位老者。
但两个老者,哪怕一个曾是亲人,一个曾见过多次,都没有察觉到马哈来了。
“算算时间,离我们上次去那里也有好几劫了。”
“每次都如此,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你就不想成为……”
“我一直想,但从未达到过。现在想想,心也淡了。”
“这不像是你啊。”
“问这些,也不像是你啊。”
两个老头的对话至此戛然而止,马哈仿佛什么也没听到,没有疑惑,没有留恋,转身一步,袖揽清风,走了。
面面相觑,两个老头凭借直觉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但并不清晰。
蝴蝶,一旦冲出了花丛,在真正浩大的天空中尽情飞舞,那就意味着它完成了升华,从此不再仅仅为了饱食而劳碌。
马哈步行得很快,时间与空间对于他来说不再是阻隔。为了寻找自己缺少的东西,他的第一站选择在了曾经的起点,也就是刚刚离开的老家。
在回来之前,马哈就有了发现,他一切记忆的起源,并不是从婴儿开始,而是从告别爷爷独自踏是旅途时开始的。
而之前的十几年的记忆,显得极为模糊,好像是都在花时间读书,好像又不是。好像有父母,可以现在的实力,依然没能在脑中找到所谓的证据。
甚至,到了现在,他可以肯定,爷爷,并非他的亲爷爷,而是一个隐藏了身份,他也看不透的人。
念至这里,他便已明白,丢失的,是自己。真正难以明白的,还是自己。转了那么多圈子,得到的却是一个说简单也不简单的答案。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丢失的,在哪丢失的?”马哈想到这里,决定顺着当年的路走下去,这是直觉,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一个人临老命终,总会去回顾这一生,反思自己做到的,没做到的,快乐的,失落的,满意的,后悔的等等之事。
老人的日子过得是迅速而单调的,换句话说,他们的大部分时间都活在过去。至于未来?除了死亡,在他们看来哪还有什么未来。
马哈的心灵达到了一个高山仰止的境界,他与临终的老人的想法表面上有些相同,但实质里,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
是的,马哈所看到的,就是未来。哪怕他所走的是过去同样的路,他要寻找的是过去丢失的东西,但他不会沉浸在过去,而是步步紧逼未来。
老路换新人,一晃早已过去了百年,原先泥泞的小道早已成了宽敞的商路,原先人人避之不及的迷之森林,现今也成了冒险者们增强实力、猎取魔兽的乐园。
危险的高级魔兽在百年前的一次变故中消失殆尽,而一旦有利可图,人们便如潮水一般滚滚涌来。
再过上个百年,这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刻意放缓了步子,马哈漫步在宽敞的道路上,过往的马车带起了阵阵灰尘,饶是清新的晨曦,也多了些风尘仆仆的尘土味。
不同的人,为了各自的理想,奔走着,消耗着这短暂的一生。
“行走尘世,是为了最终出尘。”马哈持着这个想法,继续着未完的路途。
第二百九十二章 化身
一路风尘衣不染,半堂池水面清寒。
马哈前方不远处,一个小小的池塘将他立足之处与对面的土地分隔开来,没有了路,同样也没有桥可以通行。
被如此一个小池塘拦住了,马哈本该绕道而行,但他没有,他就此停下了脚步,在清晨微微湿润的寒风中,静静地等待着,内心进入了一种空明的境界。
光华一瞬,暖日横空,池面上不时倒映出每一个经过此地的人与车的影子。这种倒映,只停留了刹那便已流失。
马哈立于池塘一旁已有两个多时辰,然而至始至终,池面上从未有过他的倒影。
忽然,马哈伏下身来,将脸贴近水面,目不转睛地盯着,转而又侧过头,让耳朵与水面保持了绝对接近却又不会触及的距离。
马哈看见了人流的倒映,听见了水细微的流动,然而他却看不见自己,听不到自己内心的声音。
能感觉到外界,自然,却感觉不到内界,自我。丢失的东西,再次急切地催促着马哈:“找到我,找到我。”
轻踏水面,如履平地,马哈径直走了过去,再前边一点,就是城镇,就是熙熙攘攘。
城卫队依旧忙碌着,日渐加大的人流让他们仅收取入城费一项便要耗上大半精力,虽然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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