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檀口轻启,整个世界彷佛也安静了下来,疾风平原、萨欧要塞都渐渐淡去,天地,仅剩下她唯美的声音存在。
「混浊的蓝河畔,有折翅天使的深切哀伤。
钟楼倒下的剎那,时间彷佛从此彷徨。
圣堂焚起烈火,故土铺满鲜血,
橄榄枝被粗暴折断,天堂前方谁人导航?
晴朗的碧空下,有自由子民的痛苦悲叹。
蓝天大道已远在身后,
曾经的家园,如今只能梦中寻觅,
曾经的高贵,如今也只能梦中寻觅?
我们不能忘记高尚,正如我们无法忘记家乡。
我们不能拋弃尊严,正如我们无法拋下橄榄。
我们不能失去信心,正如我们无法选择遗忘……
故土,终有一日会归还。
橄榄的旗帜,将永远飘扬!
自由,将为我们导航!……」
悠扬的歌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响彻在每一个苦难者的心灵深处,让人暂时忘却时间的流逝,也让人暂时放下沉淀在心头多日的悲痛。
这位巨星的魅力,让平凡的土丘变成了最为绚丽的舞台,也让心灵正处于最低谷的人们找回生机和信心。
一阵清风拂过,这首回荡在天地间的歌谣,彷佛也触动了众神。被乌云笼罩的天空,忽然掀开了一角,洒下一道阳光,绚丽夺目,光华中的凌蒂丝绝色倾城,那份病态的美丽中,满是圣洁的光辉……
阿伦正沉浸在这唯美的意境中,身后却响起了一吧低沉的女声,「除了宗教,有时候歌声也能成为心灵的良药!」
阿伦转过身,不由得失声道:「啊?河马!」
由天空之城逃难南下的荷玛修女和她的同伴们,这群天空圣堂的的幸存者,虽然满脸风尘,但看起来还不至于颓丧,他们正搭建着临时营帐,只等凌蒂丝今天的演唱结束,他们就将为难民免费义诊和派发一些比较廉价的药物。
很显然,荷玛修女是特地走过来打招呼的,出奇的是,她这次竟然没有纠正阿伦的称呼,而是顺着阿伦的目光,回头望向自己的同伴,解释道:「我们希望能为大家做点什么,这些基础设施和药物,都是由疾风的波特大人提供的……洛塞夫大主教虽然走了,但他的精神将永远延续。」
听到这位值得尊敬的老人的名字,阿伦心中再次一酸:他是父亲生前的故友,他彷佛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切,但还没有机会多聆听一次他的教诲,他却已经走了,圣堂里火炉边的咳嗽身影,已成为了最后的回忆。
荷玛郑而重之地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封信,双手递给阿伦,说:「先生,天空之城沦陷前,大主教叮嘱我,要将这封信交给我们的守护者,蓝雪云大人……但狂风大人岂是这么轻易就能遇上的,更何况,我们再过一段时间就得离开此地,也不知何日才能归还,所以只能恳请先生,如果北上能遇见蓝雪云大人,请把这封信转交给他。」
阿伦心中一凛,荷玛修女难道知道自己是谁?
这一刻的他,完全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如果荷玛的记忆力惊人的话,远可以追溯到三年前见过的娜娜小姐,近也是两年前的约翰带着凤雅玲前来求医……她凭什么知道自己是蓝雪云?
忽然,阿伦又想起那年在爱莉娅的院子里,索赛克为何竟能知道凤雅玲正藏身于此?当当年的所有嫌疑人都不再可疑时,那么面前这位荷玛修女,恐怕就是那时出卖凤雅玲和自己的唯一疑凶了!
这时,凌蒂丝的歌声又一次响起了,词曲仍是如此动人,但却抹不去阿伦心中涌起的杀意,淡淡道:「你说的蓝雪云大人,是不是经常戴者一副大号墨镜,头发乌黑,着装新奇,看起来很是气焰嚣张,有男扮女装的变态嗜好,和爱莉娅小姐有婚约的那一位?」
「这个……我想应该是的,先生。」荷玛修女回答道,对方描述得十分具体,连民间不知道的都描述了。
「那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阿伦已经在观察荷玛手中那封信的两边封口了。
荷玛不由得笑了,她往后退了一小步,仍保持躬身递信的姿势,轻声说:「先生,在平静的年代里,往日人与人之间都有过芥蒂,但我相信,在今天,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日子,这些芥蒂将不复存在,正如同疾风、神龙与自由天堂。波特大人是如此对我说的,我窃以为很有道理,先生,你觉得呢?」
「呵,是这样吗?」阿伦看向荷玛,荷玛却是微微低下了头,避开对方的目光。
她竟是波特的属下吗?这可信度有多少……姑且先当那次是索赛克的卤莽行为吧,如果她是波特的棋子,这个人情得卖波特一次,现在也不是计较往事的时候……
阿伦慢慢收回了凌厉的目光,微微躬身,也郑而重之的将信件接过,沉声道:「定不负所托,将此信亲手交到蓝雪云大人的手上。」
「有劳先生了!」
「……」
阿伦再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高处的凌蒂丝,此次北上兽人腹地,谁知道这重遇是否就成永诀?
弹动心弦的音乐精灵正在这片空间里飘舞,但他已无暇聆听完这段天籁之音,飞身上马,往北疾驰而去。
自由天堂中部。
夜色迷蒙,一层薄薄的雾气正浮游在大地之上,景物朦胧,其灰色的气氛,就像此时自由天堂灰色的格调。
一个废弃的小村庄中,一团巨大的篝火边,一群落魄的自由天堂人正围在四周,当中有自由佣兵,自称为浪人的乞丐、拾荒者、落魄的贵族、破产的富人……
他们大口喝着酒,高声谈着话,说着一些完全不好笑的笑话,然后大伙一同苦着脸哈哈大笑,有人笑着笑着还会忽然哭起来……颓废和沮丧就是他们的共同语言。
兽人正自东北方向狂风扫落叶般席卷而来,此地已变成危险区域,这群人同样是逃难者,但已远远落后于难民潮,目的各不相同,有的是希望能寻回失踪的亲人、爱侣,有的是某个势力、情报组织的探子,但更多的是侥幸者,这些人希望能在已经跑得没人的城市、村庄里找到点好处,黄金、宝石、古董……什么都好,只要值上两个钱。
所以这群大多为男性,阿伦坐在其中并不扎眼,就像一个没落的豪门子弟,落寞,落魄,但仍矜持。
远方的丛林传来阵阵狼的哀鸣,听起来多少有点凄凉,一个老佣兵正说着自己的故事,「……好不容易从暴风那边逃回了老家,咱那个小城,记忆中那城墙还是蛮结实的,但现在已经破烂成一块块,就像是被切碎了的豆腐,最糟糕的是,城头的旗帜也变了,城门下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反抗者和逃亡者的尸体,咱心已经凉了一半下来,心里暗暗祈祷家里的婆娘和孩子千万不要在里面啊!好不容易等到半夜,我才敢潜伏过去,借着月色,逐具逐具去辨认,如果有兽人巡逻队走过,那我还得赶紧装成是尸体中的一员……」
另外几帮正在聊着的人都静了下来,看向了这个满脸沧桑的老人,虽然这中故事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但过程中的紧张和那悲凉的气氛,都能引起这群亡命天涯人的共鸣。
那老佣兵灌了两口酒,继续说着,「家乡父老死得真惨啊,有人的脸蛋被敲的稀巴烂,有人的脑袋掉了一半、少胳膊少腿,哎,那是小问题,不少人的脑袋也不知滚哪去了,我在这尸体里认出了小时侯一起玩的范妮依,她就住我隔壁;认出了大侄子德路……嘿嘿,好多的熟人,上次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和我闲话着家常,嘻嘻哈哈喝着酒,但现在……」
老佣兵的眼睛有点湿润了,他慌忙又灌了几口酒,四周的人们都注视着他,有怜悯,有悲哀,也有同病相怜的愤慨……没有人说话,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劈啪声和远处狼群的嚎叫声。
老佣兵缓缓把故事说到最后,「眼看把这些试题搜个遍,我心里难过之余又升起了欢喜,以为咱婆娘和孩子并不在其中……嘿,最后还是让我找到了他们,咱婆娘死的不痛快啊,被一根细竹从她下体穿过,竹另一端从她的眼睛里冒出来的……嘿,那婆娘年轻时和我在暴风山脉里打滚过,肯定没给那些兽人什么好果子,所以,所以……」
他没能把话说下去,用力抹了抹眼角,才继续道:「咱那孩子恐怕也因此被那婆娘牵走了,拳头大的棍子从他腰间穿过,兽人崽子的力气可真大,那傻孩子临死前那瞬间还是笑着的。哈哈,你们说好笑不好笑,他笑得就像往常,我抓他胳膊底、抓他腰时的那种笑容,哈哈……」
老佣兵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事实上一点也不好笑,篝火边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笑出来,这片天地彷佛又剩下了狼嚎声和烈火的劈啪声,再加上老佣兵诡异的笑声。
好一会后,阿伦身旁的一个年轻人忽然轻声问了句,「老先生,你的老家是火源城吧?」
老佣兵停下了笑声,愕然望了过来。
年轻人苦涩一笑,尽量让自己用平静的声音说道:「那也是我的家,我刚从西部回来,眼看终于把货卖了出去,还是个好价钱,这次赚了钱,想必父亲能认可我,不再说我是败家子,母亲也能露出宽慰的笑容,我很期待、很期待的回家,但看到……就和你看到的一样,不同的是,我连偷偷摸摸上去查看尸体的勇气也没有,呜呜──」
说着说着,那年轻人再也按耐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老佣兵叹了口气,安慰道:「年轻人,坚强起来……其实咱是你邻城的费丽都市,虽不同乡,但我能明白你的痛苦,我们遇上了一群知道杀戮的禽兽……」
「……」
在这个战争年代,不幸总是类似的,兽人往西闪电吞并的过程,类似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
一个脸上有道新刀疤的中年商人接过了话题,开始讲述他的悲惨经理。阿伦默默的聆听,也默默的难过,被号称是一片自由土地的守护者,但他现在可以做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兽人一边用暴力和血腥去征服另一个种族,一边宣称和平万岁,真是讽刺到极点。或许兽人的领导层也有对人类怀柔的想法,但千年和平之后,有多少人有过远征的经历,兽人也不例外,他们远离家乡,一路上战友一个个倒下,思乡和悲伤同样在扭曲他们的心灵,杀戮就成为他们发泄的唯一方式……唯有这场战争结束,这样的悲剧才能被终止,但人心呢?人心将如何修补?还有,那本就刻骨铭心的种族仇恨,将继续,永永远远,伸展多少世代……
面前的火光在这个剎那,彷佛也变得有点朦胧,阿伦忽然想起了洛塞夫大主教最后留给他的信件。
信里面,大主教第一次称呼他的全名──迪·阿伦,也第一次提到他一直逃避的银灰色血液,更第一次提到他父亲的另一重身份──龙之隐士第三代传人,而洛塞夫自己,则是龙之隐士第二代传人……
第三章
龙之隐士,来自阿兰斯大陆西南以外的神秘大陆。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派出一个使者来到阿兰斯人类世界,去游历,去观察人类世界的一切,这些使者,他们都自称为龙之隐士。
每一代龙之隐士,都会在人类世界收取两个弟子,目前看来,他们对人类并无恶意,从未干涉过人类的历史,也不干涉人类的生活,除非,有人触及到他们的底线……
每一代龙之隐士都有自己的规矩,阿伦,你该值得庆幸,第三代龙之隐士是位宽容的长者,他允许了你的父亲将龙族的呼吸方式传授于你,本来你已到了银色沸腾点,他神龙圣物「元气锁」,还有龙族的呼吸法,帮你度过了这个生命的最大难关……
我深深的明白,你渴望结束这一切,那么将来有一天,你必须到精灵的国度,到他们的祭坛去,使用龙的呼吸,接受精灵世界的生命仪式,或许,你将可重新看到你渴望已久的鲜红色……
末了,阿伦,望你不负自由天堂守护者之名。我将一直在天空中注视你,护佑你!
阿伦内心深深叹了口气,思索着洛塞夫大主教最后留给他的遗言。
身旁那青年突然用手肘撞了撞他,打断他的思绪,大声问:「兄弟,你愿意加入这个新成立的军团吗?」
「嗯?」阿伦这时才意识到,四周的气氛变得异常热烈,大伙同仇敌忾,已有了组建反兽人游击军团的建议,这个建议正迅速获得所有人的认同。自己这个沉默者就显得有点异样了。
他心里已准备吃完手上的干粮就继续赶路,口中随口表态,「这么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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