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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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风月-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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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处地势稍稍高于澄江湖,一眼望去除了满目繁华杏花,还有湖面上刺眼的金光,远方的山青黑雄峻,金顶的青帝宫有一半陷入云雾。

    玄乙定定看了半日,突然轻轻问道:“扶苍师兄,华胥氏剑道觉醒,是不是以后舞刀弄枪就更厉害啦?”

    这龙公主为什么醉了之后说话还是如此叫人揪心?扶苍背靠杏树,语气淡漠:“不错,一剑过去你便没头发了。”

    她急忙把头发全部拢进衣服里面,清晏去天北了,他真要削头发,她可完全没辙,结果一慌头顶的雪球掉了下来,她伸手要捡,扶苍早已先捏了起来,轻轻往她脑门上一放,垂睫看了片刻,眼睛里又流露出让她恐惧的温柔。

    玄乙闭上眼,却觉他的手指触在额上,替她取下一片落英。

    她慢慢躺下去,把脸埋进柔软的纤云毯中,过了很久很久,又小声问:“那……你是不是也要一梦千年了?”

    扶苍低头去看她,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近乎寂寞的神情。他忽觉心口有些许疼痛,仿佛那天中了幻术,被纯钧穿心而过,只不过那一次是冰冷的,而此刻,却是火热的。

    “……不急。”他低声回答。

    她朝他笑了笑,把食盒推给他:“给你吃。”

    扶苍又觉好笑,一时还觉心惊,他方才说了什么?

    霞光丝丝缕缕地吞噬天边,远处的澄江湖倒映出艳丽的颜色,纤云毯上的龙公主终于不胜酒力沉沉睡去,落英满身。

    他替她将拢进衣服里的头发慢慢拔出来,放在手里梳理。

    原来这四野八荒最要命的从来不是什么**幻术、明争暗斗,也不是日复一日漫长而空虚的日。最要命的是,你明明厌恶,却又深深被吸引。

    ——————作者的话】——————

    (*/w\*)写的我心情荡漾……

    。。。

 ;。。。 ; ;    午时正,所有的宾客都已来齐,除了十几名白泽帝君的弟,其余不过七八位年长帝君,这次宴请果然范围小。

    齐南因为不知道送天火之精合适还是送西海明珠合适,他干脆把两个都带来了,天火之精又特别大,用一辆车才装满,放在贺礼堆里显得特别扎眼。

    他心情倒是很不错,和青帝有说有笑的。玄乙垂头用筷慢慢去戳碟里一粒粒的豆,她心情不好,什么也不想吃。

    她旁边坐着的是一位面生的年轻神君,也不知是在座哪位帝君的儿,他总是吃一会儿便回头看她一眼。玄乙心情更不好了,把脑袋别过去,忽然一枚绿冻石酒杯放在了白石小案上,少夷柔声道:“常言道,一醉可解万古愁,小泥鳅看着郁郁寡欢的,不如来一杯罗浮春?对了,小龙君没和你一起来吗?”

    玄乙默不作声把杯推回去:“他回天北继续一梦千年了。”

    少夷有些讶然:“这么快就回去?他当真刻苦。”

    玄乙抬头看着他:“少夷师兄,你和我哥哥是怎么认识的?上回听你提起,我还以为你俩关系不错,如今看来倒像有什么芥蒂,不如说给我听听,我也好帮你们化解。”

    少夷浅啜罗浮春,轻道:“小龙君没告诉你么?”

    玄乙叹了一口气:“我不要听他说,我就要听你说。”

    少夷不由笑出声:“他都不告诉你,我自然更不能告诉你了,我这样越俎代庖,岂不是叫小龙君不高兴。”

    玄乙轻轻勾住他的袖,用指尖挠了挠:“你偷偷的告诉我,我绝对不叫哥哥知道,好不好?”

    少夷忍俊不禁,抬手在她发间金环上扶了扶:“不好。”

    玄乙眉头一皱,她这会儿没心情跟他虚以委蛇,正打算摔手离开,却见芷兮快步朝这里走来,她似乎心情也不大好,神情十分严厉,一双眼瞪着少夷,一面道:“玄乙,到我那边去。”

    方才少夷和玄乙亲密的模样她都看见了,她本来都对他改观,觉得他并非是自己想的那么浪荡薄情之人,谁知他又开始招惹玄乙。玄乙年纪小不懂事也算了,她不信如此聪明的少夷会不懂得吸取教训,非要继续把明性殿弄得一团乱。

    玄乙巴不得离开这鬼位置,一把抱住芷兮的胳膊,笑得开了花:“好啊,我要跟师姐坐。”

    芷兮指向东面几个位置,古庭尧他们都在:“你到那边等着,我马上过去。”

    有师姐罩,玄乙乐颠颠地奔着古庭他们去了。芷兮盯着少夷,淡道:“少夷师弟,我不想看到明性殿再出类似延霞和夫萝那样的事了,希望你能够言行谨慎一些,至少在师妹面前有个师兄的样。”

    少夷苦笑:“是是,我知道了,师姐。”

    芷兮又道:“你对延霞……是真的心怀愧疚?”

    少夷将酒杯抵在唇边,缓缓道:“是真的,对她,我真心愧疚。”

    芷兮不解:“既然有愧疚,为何不反省,还要故态复萌?今天招惹一个,明天再招惹一个,你这样让延霞回归上界后,还怎么和你继续?”

    少夷比她更不解:“延霞和我继续什么?”

    芷兮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会错意了,她不禁皱起眉头:“你去救延霞,还了结了她的因缘,难道不是为了就此收心,对她专一不二吗?”

    少夷默然片刻,慢慢放下酒杯,再慢慢斟满罗浮春,最后慢慢开口:“师姐心地纯善,将我也想的这么好,我很是感激。不过,我和延霞从前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师姐,我喜欢多情的女,但并不喜欢痴情女,我喜欢在一块儿开开心心,不在一块儿便各自找别人开开心心。我就是这样无可救药的家伙,师姐莫要把我想的好。”

    “你……”芷兮愣了半日,又一次无话可说。

    少夷冲她浅浅一笑,柔声道:“我敬重师姐的高洁,也请师姐莫要再谆谆教诲,浪费了你的口舌和精力,岂不尴尬?”

    芷兮怔怔看了他良久,什么也没说,慢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可她的目光始终本能地要往那浅紫色的身影上凑,她已经彻底明白这家伙是个真正的恶棍,是她最厌恶的那种神君,她在一遍又一遍严厉地警告自己,然而曾经引以为傲的理智此刻竟全无作用。

    真真要命了。她手腕微微发抖,斟满一杯酒一口喝下去,第一次盼着自己快点醉。

    玄乙一面用筷戳碟里的豆腐,一面听古庭跟她说他跟尧在下界痛快玩耍了几天的经历。

    他大概是喝多了,舌头都大了一圈,含含糊糊地重复了好几遍下界居然有客栈这样的存在。在诸神看来,建一栋破楼,里面开几个破房间给出门在外的人睡觉吃喝是如此不可思议。

    正说着,扶苍提着酒壶走了过来,他已给诸位长辈敬了好几圈酒,只怕喝了不下五坛罗浮春,看上去倒像没事似的,藏青色的长衣铺开在白石小案对面,优雅地跪坐下来,排开绿冻石酒杯,又要给师兄们斟酒。

    尧拦住,轻声道:“扶苍师弟,莫要饮多酒,我们这里也不能喝了,你看古庭。”

    扶苍看着古庭醉态朦胧的模样,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他素来量浅,还总爱贪杯。”

    他朝玄乙那边看了一眼,她面前白石小案上的东西几乎一样都没吃,豆腐都被她用筷戳碎了,她又去戳鹌鹑,把脆皮戳出一个个洞。

    怕是这里的吃食不合这位挑食公主的胃口,扶苍下意识凑过去,正要说话,冷不丁她忽然转头,无聊赖地看着他:“扶苍师兄,给我倒一杯酒罢。”

    她居然要喝酒?她不是闻到酒气便打喷嚏么?今日酒水是味道淡的罗浮春,喷嚏她是不打了,反倒主动要酒。

    “你能喝酒?”扶苍反问,一面却已替她斟了少少一杯,放在案上。

    “不能。”玄乙捏着绿冻石杯,她就摆个姿势,看看齐南什么时候注意这边,他忙着跟青帝说话,头也不回,他到底有多少话要跟青帝诉说!

    扶苍觉得自己又要开始搞不懂龙公主这莫名其妙的思了,午时到现在也过了挺久,她粒米未进,滴水不沾,倒有些不对劲,平日里她挑食是有的,却没这么严重。他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她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显得有些黯淡,心情不好么?

    对面忽然行来一位神君,肤色青白,面带病容,他款款走到众弟面前,恭敬行礼,十分客气:“扶苍神君,芷兮神女,玄乙公主,我家小妹在下界遭遇无妄之灾,多亏诸位出手相助,吴回感激不尽,还请去对面一叙,家父家母恭候位。”

    吴回?这不是赤帝长么?

    芷兮已喝了半醉,这会儿却不能失礼,急忙与众弟一同起身还礼,一面又顺口道:“吴回神君客气,当日与我们一起的还有少夷神君……”

    她倏地又闭上嘴,不好,真喝多了,居然在延霞家人面前提少夷,别人都刻意绕过他了。

    。。。

 ;。。。 ; ;    这下不单玄乙,连陷入兴奋不可自拔的齐南都怔住。

    “这么快就回天北?”玄乙喃喃,“那个玄冥帝君有什么好,天北还那么远,要么你再多呆几年再去嘛。”

    齐南亦劝道:“小龙君才回来天,不如多住几天陪陪公主也好。”

    小龙君不在钟山,公主脸上的笑都少了好多,夫人陨灭后,帝君终日锁在长生殿不问外事,尽管自己用尽心力关照他们两个孩,终究不能替代父母,巨大的被冰封的钟山,只有他们兄妹两个相依为命似的。年了无音讯,才见面他又说走就走,公主必然要郁郁寡欢好几日。

    清晏淡淡一笑,将玄乙的脑袋揉了揉:“我一梦千年被离恨海坠落中断,再不回去,这些日的修行便白费了,相聚的日以后总有的是,不急这几天。待白泽帝君将近日杂事处理完毕后,你也该回去继续听课,好生修行,即便不拳脚剑道,术法总得认真,再被欺负也好还手。”

    玄乙抱着他的胳膊仰头看了半日,终于慢慢放开,低声道:“一梦千年……那我要一千年之后才能再见到你了?”

    清晏轻道:“千年不过是个笼统说法,兴许只要几年,兴许也有数千年。你可以时常给我写信,这次我醒后必然每一封都仔细看。”

    玄乙盯着他:“好,那我一定时常给你写信。你……明天、不,后天再走好不好?”

    清晏摇头:“我马上就走,方才已叫神仆在山门处备好长车,赶去天北还要一天,再迟真的于修行有损,先生也要责骂了。”

    玄乙垂下头,停了半晌,道:“那我送你去山门。”

    清晏反倒笑了一声:“又不是见不到,精神点,别把齐南怄哭了,他的脸还没消肿呢。”

    齐南本来已经含了两包眼泪,被他这样一说反而不好意思哭了,赶紧偷偷揉揉眼睛,勉强笑道:“走罢,我们送小龙君去山门。”

    他没有通知钟山帝君,清晏必然也不会喜欢他提到帝君,他们父俩的关系如今形同陌。

    上车前,见玄乙还是神色阴郁,清晏便道:“你才多大,相隔几千年就觉得一辈似的,不过弹指瞬间而已,莫要再板着脸。”

    玄乙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你也知道我年纪小,我就是舍不得。”

    清晏苦笑摇头,忽又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慎重道:“别和那个青阳氏少夷走近,最好连话也不说。”

    玄乙笑得更深:“你还真会乱想,这点心力还是省省罢。”

    清晏眉梢一扬:“也是,我竟担心你被骗,你不使诈便算好的了。跟你斗气的那个扶苍神君,等我回来了再帮你揍他一顿出气,我不回来你只管跟他胡搅蛮缠便是,有大哥罩着你,不怕。”

    玄乙“嗤”一声笑出来:“你说的啊。”

    “嗯,我说的。”

    尽管是怕公主寂寞所以才叫她跟扶苍斗气,但小龙君这个样岂不是把公主教的更坏?齐南叹着气目送长车远去,低头看看玄乙,她眼里有一丝泪花,可是一倏忽间又消失了,只余一层清郁。

    她那丝眼泪真要流出来兴许倒好些。

    齐南柔声安慰:“公主,小龙君说的没错,你年纪小,觉得几千年很长,其实真的一下就过去了,以后还有一梦万年的境界呢,习惯就好。”

    玄乙眨了眨眼睛,一梦万年,她现在就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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