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他正和喀麦隆团长站在一起,于静默中看着这出人为财死鸟为食完的杀戮表演。
死亡丝毫不能影响到猛兽们对鲜血的饥渴需求,减少了一些数量的兽群,无动于衷地纵过同类的尸体,在一个全力加速的短暂过程后相继伏低前肢,腾空高高越起,黑压压一片阴影掩过半空,浓烈的腥臭味在风中扑鼻而来。
在几个纵跃之后,几头高跃至半空中的铜脊兽在余光中已经清晰可见,它们正探伸着刀一样的利爪,血盆大口边拖出长而粘稠的涎水,低吼着扑向面前的这道血肉大餐。
喀麦隆团长回身,看着所有早已抽刀而出的战士们,雕像般坚毅的脸庞上涌动着淡淡温情。最前端几头铜脊兽身躯所形成的阴影急速扩大,已将他完全覆盖,距离最近的五支弯曲利爪,离他的头顶不过咫尺之遥!
一道白色的光芒于喀麦隆的刀口亮起,斜斜划过半空,它比烈日更为炫目,比闪电更为耀眼,在燃亮的时候,挟卷着一种妖异的嗡嗡颤响之后,无数片淡青色的三角鳞片在空中雨点般坠落,赤黑粘厚的血液飞溅四射,染红了喀麦隆团长一身。在罗兰或整个欧兰大陆,这是人类所掌握的最强杀戮技能———炎气!
这一刻,所有的战士开始从弓箭手中走出,他们保持着前直立的姿势,于狂风中横执长刀,身边的地面上是几具已经被横扯开来的铜脊兽残尸。坚若铁石的鳞甲与刀锋相触的时候,变得有如纸片般脆弱不堪,横摧一切的最大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这种独一无二的兵器,有着难以想象的沉重锋锐,而是在狭长刀身上,还闪烁着一层像水一样荧荧流动的微弱光华,其中交织着刀身原本的赤红色泽,灵动而剔透,这便是罗兰的军刀!
每当触及这些兽体表的时候,这种奇异的光华会微微吞吐颤动,在刀锋之间切开坚韧鳞片。与喀麦隆一样,在其他人手掌边缘也正在逐渐散发出这妖艳的光芒,有一些接近于淡黄色,另一些则是微弱的白色,连串猛烈的裂响爆起。
在与战士们的正面冲击的压力下,猛兽们开始狂吼!
轰隆声中,数百头铜脊兽从两侧的树林中冲入了这块宽达余里的空埕,人与马已被它们组成的青色狂潮完全淹没,在及近的正面交锋之下,混乱嘈杂中,啊迦西等人勉强射出最后一拨箭矢,这一拨齐射中,一支支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单体箭矢,在没入目标的前胸后贯穿身躯,毫无停顿地掠走第二头,第三头甚至是第四头猛兽的生命———穿透箭法!
“哈哈,这次是我最厉害!”啊迦西手执长弓调侃道,“巴克罗,你他妈的上次酒醉时不是说,只有你才能称得上是红魔第一射手吗?我刚才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好像你这一箭比我少杀了一头?嗯?”
“我所杀的每一头畜生都爆裂开了,比箭法的话,你还不行。”阵形前端,身材中等的汉子巴克罗面无表情:“还是老大厉害!他的炎气已经快到第五阶了吧?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说完,巴克罗往人群中挪动了几步,一脸羡慕地望向前方傲然而立的喀麦隆。
就在这一刻,红魔军团中所有的战士都已全数站到阵形外围,与这些视生命如粪土的原始物种们近距离作战。过于庞大的体形,使得猛兽拥挤在一起时无法做出灵活的撕裂动作,它们相互挤撞着身躯,急不可耐地想要抢先饱食眼前的新鲜血肉。
从一开始,战马群就是兽群的主要攻击对象,然而却没有一匹能够成为它们的腹中食物。因为在这些乌黑油亮暴烈如食肉动物的战马之间,还存在着一直守在马上的强大人类。就在此刻,那些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扩散,将饥饿的兽群刺激得更为疯狂。
如同以往遭遇猛兽的时候一样,战士们将这段山谷,变为了一块真正的死地。单手横执长刀,阻截马群周遭,就像是一座孤高的,不可逾越的山峰。疾若冷电的刀光每一次闪动,就必然有一头扑上来的铜脊兽被斩为两截,直接而凛冽。干涸大地已经被喷涌的鲜血所浸透,湿淋淋地呈现出一种凄冷的褐紫色。堆积如山的野兽尸骸间,喀麦隆的眸子里,正燃烧着比烈日更加炽热的杀欲。五尺长的军刀在他手中微微低吟,意犹未尽地吞吐着猎猎辉芒。于片刻间斩杀了十八头失去耐心的猛兽之后,但凡是它所指的地方,一头头虎视耽耽的铜脊兽便会向后畏缩退去。在这一刻,握着它的那个男人,已狞如魔神!
大量同类的死亡,反而给剩余的野兽们腾出了足够大的空间。它们开始本能地腾闪跳跃,在躲过攻击的同时挥动利爪,咬合巨齿,将汉子们死死围困在几个不同的区域。相较于这些野兽来说,这些从战场上爬起来的战士的体力要好很多。在砍杀了一头大口流着口水的铜脊兽后,他们中的一人又挥刀齐齐斩下身后无声袭来的那双利爪,它怒睁着双眼,在喀麦隆团长的刀身没入它体内时,那头野兽终于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喀麦隆团长,您的武技越来越精湛了!”威尔顿于队形的另一边道。
远处的喀麦隆浑身一颤,岩石般冷峻的面容上隐现苦涩。对于一个武者来说,炎气和力量是最难提升的,他这第五阶的炎气修为都已经练了不知道几个秋冬了。
在一声大吼遽然炸响之后,每一个战斗中的人都发出了咆哮声,疯狂地一次又一次的劈出手中的刀。
于这一刻,野兽们的双眼已经变成了狰狞的血红色,但战士们还不够快意。尽管已经经历过太多的杀戮,然而当这群猛兽来临的时候,这些在一起出生入死的男儿们亦在为每一次的屠杀感到漠然。
从很久以前,他们就已经不再流泪,能为身边兄弟流的,就只有自己的血。
“感觉真不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几十头猛兽已悄然将喀麦隆和另一个同伴围困,只是在眨眼的瞬间,十几道金黄色的刀光自喀麦隆的刀身上猛然间爆裂四散,横飞的血雨立时弥漫了半边天空。汉子略带着一丝讶异地环视着周围地面上一块块的铜脊兽残体,低低狞笑了起来。
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危机,喀麦隆并没有太在意。在应付一次猛兽们的齐袭时,他用那柄长刀挡下了几支探来的利爪。毋庸质疑,罗兰军刀那可怕的摧毁力,于切开猛兽鳞甲之后便深切入体,似是要将一切障碍撕裂摧毁。
看着同僚们一头又一头地栽倒在那柄长刀的光芒中时,那些还没有倒下的猛兽们,所能做的,就只有在竭力闪躲后退的过程中,等着某个冲刺后扑食的机会,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浓烈。
围在马群周围的猛兽是最多的一批,它们已经被鲜血的味道刺激得几欲疯狂。在第一头铜脊兽按捺不住,腾空扑向马匹后,接二连三的黑影相继跃起,狂躁地迎向席卷而来的刀光。血肉的诱惑背后,等待着这些贪婪猛兽的,是茫茫无尽的黑暗。喀麦隆全身上下都在滴坠着粘稠的兽血,面前堆积的妖兽尸体早就超过了正常人的高度。虽然呼吸已略显粗重,额上却还未曾流下一滴汗水,他的手却依旧稳定!于此刻,他手中那柄长刀所挟卷的妖异辉芒在掠过半空时依然凛冽锋锐,所有试图逾越的猎食者在连续亮起的弧形刀光泯灭后,尽皆一刀毙命!
严格来说,炎气并不能算是武技,而是应该属于魔法的一种。作为对信徒们的恩赐,光明神族早在千百年前传授人类魔法的时候,就赋予了武士们这种特殊的能力,值得无数人为它疯狂的,是它那可以摧毁一切的可怕力量。
带着一抹邪恶的笑容,喀麦隆不知疲倦般挥出刀锋,并且准备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仿似要等倒下的那一刻才会停手。这些悍不畏死的战士们,所爆发出的威力是难以想象的。剩余下来的兽群以飞快的速度急剧减少,直至被屠戮一空。当最后一头铜脊兽摇晃着轰然倒下时,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马群处。
他们的老大,那个似乎永远也不会倒下的男人,正拄着长刀站立在马群之前,默默地凝望着他们。他铁石一般的胸膛在急促地起伏着,凌厉冷漠的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神色。
“你不仅是我的兄弟,还是个优秀的军人,这一点我从来没怀疑过。”微微点头,威尔顿目光似是一缕阳光。
“这里的每一个都是优秀的。”喀麦隆看了看手执长刀的战士们正色道。
威尔顿久久地凝视着身前这个面目俊朗的部下,似乎是想要将他的面孔深深镌刻入脑中。
一直以来,威尔顿就坚信,一个有着钢铁般意志的男人,才会成长为真正的王者。在这个充满了危机与欺诈的世界,强大实力固然是自身生命的保障,但更为重要的是,还必须要有着一颗残忍冷酷的心。喀麦隆是个军人,他用以磨练军人意志的一切手段,只看追求速度和结果,从不讲究过程。战士们心灵上的承受能力,并不在喀麦隆的考虑范围之类。因为在他的眼里,战士就应该这样。
密密麻麻的铜脊兽尸体之间,到处都是赤色泥浆,随着一匹匹战马重新回到主人的跨下,红魔军团缓缓驰离了这片充斥着死亡和鲜血的杀戮之地,在一声低沉的叱喝后,他们又再次驰上这还没有完的行程。
马队在翻越山口后,一座巨大繁华城市已然印入眼帘。侧向所对的一截山体上,隐约可见一个灰褐色的城堡。从看到它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脸色逐渐缓和。
塞基城与其说是一个城堡,倒不如称作一个占地面积不大的军事堡垒更恰当一些。地面上特有的硬性黏土,包裹着大大小小的方型石块,粗糙地构筑起整座要塞的框基。由山腰渐行渐低,可以望见树林尽头,一道厚重的要塞大门正大开着,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息,两个士兵正笔直地守卫在门口,在威尔顿示出令牌和简单的交涉之后,一个士兵就急速朝着城里飞驰而去。
嘈杂刺耳的马蹄声,渐渐响彻了塞基的石路上。随着队伍的接近,一些人影从屋子中走出,簇拥在路旁,远远发出了一阵粗豪欣喜的呼喊。似是远方归来的同伴一样,他们大多面目慈祥,就像是一群来自远方的故人。不同的是,在这些身着罗兰军制皮甲的士兵里面,每个身上都已经沾满鲜血。马队里的每一个人,陆续挥动起双手,回应着人们的呼声。
塞基城,已经到了。 。 想看书来
第十四章 夜行
那位亲眼目睹了红魔军团消灭了那上千头野兽之后,便一路狂奔回城将消息传开。在红魔进入西城门后不久,门卫就将消息传到了塞基城主啊尔发那里和军部指挥所,在两个不同机构协商之后,前去接待这些在谈笑间就解决了塞基人出城问题的战士们的,是城主之子鲁森。
似是远方归来的英雄,红魔军团受到了塞基的热情款待。
塞基不是没有派出重兵出城围剿过这些数日前才出现的野兽,但是一个地方的军力再强也不足以和这些强悍的猛兽对抗,哪怕是用上围剿这样多的人数还是不敌那些凶猛的野兽,过于庞大的身躯注定它们会给塞基带来梦幻般的灾难,但是在还未曾饱饮鲜血之前就倒在了塞基山口的那个阴森的山坳中,使它们散命的是和那些和它们数目成反比的箭羽和深可见骨的长刀切口。
或许,对一些人来说,宰猪也没有这么简单和轻松,那集聚潇洒和狂暴的动作,都体现了实力在战场上的重要性!
亲目睹了整个杀戮过程的那个塞基人,到了花甲之年依旧清晰记得那些战士们屠杀每一头野兽的所有细节,他的名字叫作克雷斯。站在人群中,他如同仰望一座座高山,看着那些脸庞刚毅中却带着几分温和的战士们,似是要将他们深深刻入骨髓里,生怕在哪一天,他们的样子就模糊不清。
红魔军团在走了一段不算太长的路之后,鲁森就带着所有前来迎接战士们的官员们匆匆轻骑而来,带着微笑,鲁森微微低头道:“我是鲁森,欢迎您们的到来,塞基是个不错的地方,家父正在准备您们所需的物品!”
“有劳了。”威尔顿少将正声道。
“没什么,我们只是做了我们力所能及的。”
“我们在这里补充一些东西,今天望上还要赶路,希望在此不会打搅到塞基的人民。”
“大人言重了,请!”调转马头,鲁森示意道。
“请!”威尔顿身躯在不经意中轻轻动了一下,跨下的战马就缓缓向前行去,而后是整支队伍。
在人们嘈杂的议论声之中,马队渐行渐远,克雷斯带着一抹奇异的微笑径自走回了家,在那些漫长而孤独的长夜里,克雷斯某某总会想起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