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七八步我一脚踩空,整个人摔了下去,溅起许多水花,哦,不,是血花,这似乎应该是一个血池……我觉得不对劲,但骨子里有一种欲望,让我不能自拔地浸入血池里,连头骨也沉浸下去。
我很快陷入一种充实的快感中,如同一个好几天没吃饭的人,面对着任由吃喝的满汉全席。我贪婪地在血池里放纵自己,享受这种快感充满每一寸骨头,什么恢复人形,什么再造机和三成机会,都见鬼去吧!我渐渐地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里,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听不见了,看不见了,思想也似乎放空了,但不是昏迷,我真真切切地清醒着。
当我渐渐恢复知觉时,我清晰地看见血池底有一个臂环,一个黝黑的古朴臂环,这种黝黑不是锈蚀所致,仿佛它本来就是这种色调,上面铭刻着一些符文,似乎跟我左边骨架浮现出来的符文有点相似。我好奇地捡起来往臂上套了上去。
在这一瞬间我才醒觉,我的手臂上仍没任何皮肉,这个臂环对于我的臂骨来说,实在太大了,它理所当然无法在我左臂上停留。我有点喜欢这个臂环,比划着套来套去,谁知一套上右臂骨,它就没入袖子里,直接穿透了衣服,紧紧地扣合在臂骨上面,如同千百年前就在那里似的。
这时我发现,那龟裂的骨头已完好如初。拉开衣服上的拉链,我发现右肋的骨头色泽,变得和左肋一样,不知右边头骨是否也是一样?我不知那些符除了让银器不能再对骨头造成伤害之外,还有什么用?也许黑夜里可以发出皓洁的微弱光芒,不用点灯?
我慢慢地走到血池边上,一步步地走上台阶,芭特丽趴在池沿,脸上还挂着泪痕,已经睡了过去。我用右手轻轻抱起了她,力量比进入医院之前,自我感觉强了许多。我很想去找一面镜子,看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
在黑夜里,以前我所谓的能视物,不过是能分辨出轮廓,再通过风声,景物的对比,得到一个大概的感觉。但我现在真的达到了如同白昼的视觉,例如十米外的那个军人,我一眼就可看清他防毒面罩左下侧铭刻着的那串数字编号上面,有一位磨损的痕迹,大概是他穿戴面罩时习惯性着力的部位。
而侧对着我的军人,显然没有发现我在用他检验自己的视力。我的身体不单充满了力量,而且灵活性也大为提高,起码我可以控制穿着军靴的脚骨,落地时不让十米外的人听到动静。
我把芭特丽放在洗手间的洗手台上,对着镜子扯下自己的头罩拉开拉链,赤裸着上身的骨架,我发现整个上身和头骨都透着那种洁白的,古玉一样的光泽,眼骨的黑洞里,两点火焰很有生气地跳跃着。
只是右手就有点不如人意了。右肩骨以下,整条右臂骨都是赤红色的,如同一块火炭。那个臂环就扣在右臂骨上,而通红的右臂骨上,有一条条暗红的线,似乎是正常人体肌肉上的神经膜一般,我感觉右手似乎比左手更灵活。
这时芭特丽动了动,她马上就要醒了,我可不想在一个女孩面前赤裸身子,但就在我快穿好衣服时,头发!如果不是对着镜子,我会以为我是用手拉起拉链和头上兜帽的,但面对着镜子,我清楚地见到头发,我的头发轻巧地把拉链拉上,把兜帽扯了上来。
我感到很滑稽,似乎我有一个章鱼脑袋?上面无数触手?我似乎越来越不像人了。但不管怎么样,总比之前布满裂纹的骨头强吧。
芭特丽醒了,我想靠近她,谁知她一下子闪开了,似乎很惊慌地问:“这是哪里?你是谁?”
我打着了打火机,火光照亮了我的头骨,她一下子掩住了嘴,过了半晌才说:“为什么,为什么我很怕你现在身上的气息?对,就和靠近教堂,或是你们夏国的道观,或是印度人的湿婆庙一样……你圣洁的气息,之前没有这么强,现在起码比之前要强上两倍!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我伸出左手想去摸她的头发,她如同那只变异狗旺财一样,惊慌地躲开了。
我无奈地伸出右手,这次她不再害怕,反而很亲近地抱着我的右手。
把她抱到洗手台上,我也纵身坐了上去,用右手在她手上写下几个单词“血”、“池子”、“为什么?”她会意地点了点头,抱着我的右臂,如同一个女儿依偎在父亲的身边,慢慢地向我述说。
原来他们盘踞在这个医院,就是为了巨大的血库库存。因为他们需要血,来建一个血池,然后通过某种繁复的仪式,召唤血神降世来对付海伦纳,还有其他敌人,比如基因变异人。她说:“基因变异人是美国五十一区的科研成果,早在核爆之前他们就存在了,银器、大蒜,我估计连你们东方的道符,都对他们没有意义。他们诞生之初是为了代替普通人进入核试验现场,所以,辐射对他们应该也没有伤害。”
而隶属五十一区的这些变异人,也是追杀他们的势力之一,当然,还有教廷,核爆以后吸血鬼不再害怕白天,因为阳光被过滤以后,没有了紫外线,教廷认为这会让吸血鬼坐大,于是加入了追杀他们的行列。
“海伦纳?我不知她是什么。总之她很强大,我们召唤出来的三个下位血神,联手也只能勉强挡住她,她什么时候不想打,就可以从容离开,而三个下位血神是无法这么做的。因为召唤出来的血神都无法负荷该隐的镣铐,所以他们只是下位血神。”
我望着她,用右手抚摸着她的长发。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用来召唤血神的血池,会让我圣洁的气息突飞猛进?我想她说的圣洁的气息,大约就是来源于我头骨和上身躯干骨架那古玉般的光泽和符文吧。天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我想我要走了,不知为什么,我讨厌顾问组的人,我想如果白天再走,也许他们会用各种各样的借口让我留下。但是当我示意她一起走,她却对我说:“为什么要走?你们夏国的人很善良,声明只要我们不咬人,可以给我们一块定居点。现在我们血族的长老正在赶过来和你们谈这事。”
是啊,我的同胞向来良善。一千多年前,全世界屠杀犹太人时,只有夏国收留了逃亡到那里的犹太人,而当时夏国还是被人入侵,泥船过河说沉就沉的景况。
我望着她,也许,留下对她来说,才是对的吧。我轻轻在她手心写下:我走了。
她哭了,突然有点歇斯底里地嚷道:“走吧走吧!治好了伤,我却愈加不能靠近你了!你就是在我跟前,我也感觉到莫名的恐惧,你走吧!”望着她的泪眼,我想拥抱她,却又怕骨架上的符文会伤害到她。我只有拭去她眼角的泪,默默地离开。
“秋!”她叫住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怀表塞在我手心,对我说:“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很老气的东西,不适合我,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拿去和夏国顾问组的人换两杯血啫喱了。”这是一个古老的三重壳怀表,我打开它,一千五百年前制造的它,仍在坚强地走动着。
我走了,没有回头,我害怕一回头我就再也走不了。我已经经历了一次和小雀斑的生离死别。下次见到芭特丽时,谁知会不会又是命在旦夕?我可不想再经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听听可以,成为主角,一次就足够了。
离开时,我想试一下用头发卷住门把手关门,但头发在夜风里飘扬,一点也没有听我指挥的意思。我只好悻悻地关上门,蹑手蹑脚地潜回二楼,我的背包还在那里,里面有我的她留给我的一套崭新的连体作战衣,还有一对军靴。
背包安然地靠在墙角,但我的那把双管猎枪,却不知去了哪里。不过我决定马上就走,我可不想留下,我一点也不想加入军队。
“接住。”当我无声无息从医院的排污管攀爬下来时,身后传来这么一个声音。我伸手一接,是我的双管猎枪,不过似乎和以前有点不同,仔细一看才发现,枪管上刻满了“急急如敕令”之类的符咒。
老萧坐在轮椅上,咬着烟说:“秋儿,你走得急,哥本来想把这枪熔了,给你锻根狙击步枪的白银合金重枪管。但你现在就要走,哥只好给你刻些聚灵阵和灵宝五符,哥是想你银弹打光了,这枪管加持过,发射普通弹,估计也能达到效果。不过行不行秋儿你自己去试,哥这心意到了就是。”
“你那把左轮,好好保养。那枪柄是圣水之仲裁的一部分啊,就是千多年前,新旧教徒之战时,教皇加持过的一把钉锤。那把钉锤叫圣水之仲裁。”他幽幽地说着,胡子拉渣的脸,沧桑的口吻,真的很有一种故事主角的感觉。
我紧了紧背包,背好猎枪在地上写了几个字:你真的会这些?
谁知老萧打着电筒一看,立马火了,吼道:“滚!你给我滚,妈的老子今天算看透你了秋儿,在你心里,老子就只会泡妞走马是不是?除此之外我就是会大便,你也要惊奇一番了!滚,我不要再见到你这笨蛋了!”
说着他就摇着轮椅朝医院洞开的大门去了,我捏了捏手心的东西,是一张纸条,刚才他骂我时塞过来的,我打开一看,只有一个字:走。后面还有四个感叹号。
我知道老萧是冒了很大险来给我送这纸条的,赶紧在黑夜里狂奔,当我冲进医院附近那间半塌的房间,旺财还忠实地守卫在那里,而那两个拉美人靠在小小的火堆边上睡觉。旺财见我,亲近地跑过来摇着尾巴,它是一只好狗,不会乱吠的。
但在离我两米的距离,它就停下了,有点疑惑,我知道,是和芭特丽一样的问题,我只好向它伸出了右手,天啊,它马上跑过来舔了一下,湿答答的口水弄得我整手都是,我只好从地上拿起一瓶水来洗了洗手。
但这时我发现有点不对劲,尸臭!有一股尸臭正冲这边而来。我在心里对旺财说:不要出声。然后端起猎枪,慢慢地探了出去。
一只腐尸,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过来,离我七八十米时,它似乎发现了我,这很奇怪,我一动也没有动。当它离我三十来米时,我站了起来,冲它举起了枪,谁知它马上举起了双手,我发现这很奇怪,它的双手都带着腐肉,并不是那种刮去左手腐肉,有意识的腐尸。
它有点害怕我手上的猎枪,但退了两步它就停下,似乎在找什么,我觉得很搞笑,真的,很滑稽。这时那腐尸似乎找到了它要的东西,对着我嗬嗬地比划,指着自己的背,然后又瘸上旁边的一块大石头,站在那里。
我不知它在搞什么,尽管我能读出腐尸心里在想的事,但也得它会想才行。这种没有刮掉一些腐肉的腐尸,根本就表达不了什么东西,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不行。我走近了点,只明白它在不停地重复“背”、“站”。天知道是什么意思!我转身走了几步,发现它又跟了上来,这下惹火了我,马上回身端起枪,谁知那腐尸急得又拼命重复“背”、“站”,然后又反复踏上那块大石头,瘸下来,再瘸上去。
这下我真的迷惑了。它站上那石头干什么?指挥交通啊?突然间我想起来,我知道它是谁了,是那只给我送背包的腐尸!它在说我背上的包是它送来的,那天我让它站在交通岗的水泥墩上,天啊!
我招手让它过来,它走近了却又有点怕我。我拔出战术刀扔给它,说:“刮掉左手上的腐肉。”我发现我居然可以顺利地发出声音,而它居然也听明白了。它傻傻地捡起战术刀,开始削自己的左手,我很担心它会不会把左手砍掉,因为它的动作和在劈树一样。
刚想让它轻一点,却不料突然响起一串急剧的枪声,打破了整个宁静的夜。我回过头,枪声炸豆一般响起来,正是医院的所在。
腐尸仍在削它的腐肉,这些枪声和它没什么关系。我闪进了那间半塌的小房子,旺财不安地走来走去,而那两个人,吓得抱在一起缩在墙角。我对旺财吆喝了一声,它冲我摇着尾巴停了下来,死死地盯着那两个人,不再走动了。
枪声愈演愈烈,间中夹杂着爆炸,我静静地摸到那辆悍马的边上,取了一个高倍望远镜出来,还好我之前没有把车直接开到医院楼下。我小心地借着断壁残垣,向那医院的大楼摸去。我渐渐地接近了医院前的空地,小心地趴在一个扭曲的汽水自动销售机后面,张望着那枪声不绝的医院。
靠近了,我也听得清楚,枪声里夹杂着许多惨叫,有用英文骂的粗口,有用法语的诅咒,有带着美国腔调的哀号……不时炸裂窗户的火光,和急剧的枪机回击声,无不说明了上面战斗的惨烈,如果不是已到了濒死边缘,谁会去叫骂暴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