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要暂时不被她发现,也许时间一久,她就忘记了吧……”迈克尔心怀侥幸地想。
但很明显司职战斗和战争的坦帕斯,不屑于管这种琐事,因此小祭司的愿望并没有得到实现――就在他想要若无其事地将此事遮过去时,一个娇憨未退的声音,忽然在甲板上响了起来。“你们两个!都站在那里看什么呢?……不会是想偷懒吧!”
“当然不是!”迈克尔一边撇清,一边将手中的木刷藏到身后,“只是和罗文先生一起探讨下……武技上的问题……嗯,就是这样。”
或许是不常撒谎的关系,迈克尔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让罗文怎么看怎么觉得假;就连那藏到身后的木刷,也十分搞笑地露了半个刷子头,在迈克尔肩膀后尴尬地摇晃着。
“是我在向他请教才对。”罗文一边帮腔,一边不动声色地挪过去,让原本不存在的另外半截刷柄,看起来就仿佛被他遮住了一样。
“罗文……就是你旁边的那个坏蛋?”也不知为什么,这小妞似乎从一开始,就对罗文很不待见;因此罗文一挪过去,她立马便移开了目光;只有些不快地跟迈克尔说,“还有空探讨武技――很闲吗?如果甲板刷完了的话,就把咱们被某个坏蛋臭血熏臭的船舱打扫下。”
“至于那个坏蛋……让他操帆去。”
………【第九十三章 罗文操帆】………
其实像这种单桅的小船,有没有人操帆倒无所谓,毕竟船本身的重量很轻,只要有一点风,就能带着它跑起来。
所以大多数时候,人们都是把船帆用绳索固定好一个角度,然后就扔在那不管了。
当然这样做,船不可能开到最快,但若操帆的是一个像罗文这样的菜鸟,只怕有他还不如没有。
因此罗文心里也明白,这就是那个不知为什么从一见面开始,就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红发妞在借故整他,但寄人篱下,总不好跟主人闹得太僵,何况他一个大男人,跟一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妞计较,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最重要的是,他在浮冰港生活了近二十年,船也坐了无数,但罗文还从来没有亲手开过船,弄过帆,所以这种事对他而言,也不失为一次颇为难得的体验。
让罗文兴趣盎然。
然而真上了手,罗文才知道这种事远比看上去要难得多――就这么一面简单到用块绣着“卓”字招牌的白布,外加一横一竖两根木头组成的三角帆,居然令他心中,升起一股犹如老鼠拉龟无处下嘴的感觉;而男人的面子,又让他拉不下脸来,去向那臭屁的小妞请教。
“瞎比划吧!反正这大白天的,总不至于把方向弄反。”
心中发着狠,罗文咬牙解开了固定船帆的绳索;但对操帆一知半解的他,并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把位置给站反了。
要知道世人操帆,都是站在船帆的后面,也就是风吹来的方向;靠体重将吃住了风的船帆向后拉;可罗文,却傻乎乎地站到了船帆前面,结果绳索一松,那兜满了风的船帆便带着横木,“呼”地一声扫了过来。
“要命!”这一下,闹得罗文是手忙脚乱。结果横木是抱住了,却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张船帆在吃满了风后,力量竟变得出奇的大,愣是推得他立不住脚,蹬蹬蹬地连退了几步。眼瞅着就要被这打横的船帆扫下海去,罗文也急了――他一坐腰,后脚狠狠地蹬在甲板上,两腿叉开,将横木“嘭”地顶在了绷起如环的左臂上!
这个动作,竟与迈克尔先前所授的持盾防御姿势惊人的相似!
顶住了!
就是这个标准的防御姿势,让罗文站稳了脚,这时候他才发觉或许是角度发生了偏转,让迎面推来的力量,并不如先前那么强了。
“……在与敌人兵器接触的一刹那,偏转盾牌,让一部分力量沿着武器与盾面形成的斜角,擦过去!”眼前这一幕,不正是对迈克尔这番说辞最好的诠释么?
想到这就有如福至心灵一般,罗文紧接着,竟想起了马克西姆那张满是油汗的胖脸,正在那声嘶力竭地大吼着:“谁告诉你盾牌就是呆在那等挨揍的?给我顶上去!顶上去!选择后退,就等于选择死亡!”
“吱――嘎!”
……
……
整整的一个下午,罗文都在与这面三角帆“吱嘎嘎”的较劲中度过,到后来,他甚至进入了某种十分玄妙的状态。
很难用语言形容,反正在这种状态中,他恍惚间竟有种正站在更高处,俯视着自己的感觉,这让他觉得时间仿佛过得更慢,而他的感知,似乎也得到了很大幅度的提升。
于是罗文便发现了,这吹来的风看似连绵,但实际上,却是断断续续的――如果能抓住中断的那个瞬间,就很容易将帆推回去;而且同一时间吹来的风,也不是他想象中那样铁板一块,而是由无数道更为细小的气流纠缠、碰撞的结果。
所以当帆受风时,几乎每块地方受力的大小都不一样,让他不得不随时做出调整,才能找出卸力的最佳角度。
或许是由于精力高度集中,这一回,他居然没有再晕船。而船上的其他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的关系,愣是没有一个出来打扰他的,就连那个故意恶整他的卡琳小妞,似乎都忘了到甲板上来看他笑话。直到天色将晚,太阳落到海平线上挣扎的时候,她才伸着懒腰从船舱中爬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捧着个瓦罐的爱玛。
显然,这是要给他送饭了。
眼下爱玛,还是不能出声说话,但卡琳的嘴,却从来都没有闲着过――“管他做什么,那种人就算不吃饭也饿不死……咦?船难道停了么?”
她狐疑地看了眼正在海面上打滚的夕阳,又“蹬蹬蹬”地跑到船头,放出一蓬明亮的烟火――那倾斜飞散的烟柱,说明时下里并不是无风;而那个坏人操帆的姿势最然别扭,但船帆的角度,似乎却没什么错。
“奇怪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停了呢?”
听到卡琳在那里不明所以地胡猜,罗文忍不住心头暗笑;因为他知道,船不是停了,而是刚刚才开。
说来也巧,就在卡琳出来的前一刻,罗文正好从那种奇妙的状态中退出来了,接着便十分汗颜地意识到,自己这一下午,光顾着去研究怎么卸力,竟忘了他最初、也是最根本的目的。
――操帆,是为了开船。
可他倒好,愣是把风力都给卸掉了,这船要开得动才有鬼――虽然罗文及时地将帆转了回来,但启动,还是需要一定时间提速的。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只怕一早就察觉到了吧!亏得船上,都是些一桶水不满半懂水咣当的半吊子。”就在罗文暗自庆幸的当口,从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忽然冒出一只十分显眼白帆,白帆顶上,还隐隐地站了个人,头大身小,仿佛生长在房梁上的蘑菇般,在那里左摇右晃的,却偏偏不肯落地。
而且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一步远远地传了过来――估计,是用了某种扩音的法术:“怎么回事?船出问题了吗……我看你们都停在那老半天了!”
于是当罗文转回脸来,对上的,便是卡琳那双直欲喷火的杏眼。
………【第九十四章 折翼的信天翁】………
在茫茫的大海上与人不期而遇,可不是什么浪漫的事,甚至可以说非常危险;因为你完全不知道对方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与你接触,而接触以后,又会不会基于某种缘由而改变初衷。
即使对方是海军。
更别说后面跟上来的这艘船,还不是。
虽然船帆上没有什么醒目的标志,也没打着“血色骷髅”那种令人闻风丧胆旗号(那是海盗们劫掠时专用的);但这艘船的外形却极有特点――正面近乎“T”型的船身,白色是船头,黑色的船舷则往两侧伸展,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只紧贴着海面滑翔的巨大海鸟。
“信天翁号!”不知什么时候,努尔瑞拉也从船舱中出来了,正抱着胳膊,在后面冷冷地观瞧。最后,才是刻意等了一会儿的迈克尔。
没错,就是“刻意”!
连罗文这种在感情方面算不上敏锐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之间有点问题了――没什么交流不说,甚至还时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个距离,大概就是努尔瑞拉的臂长,加上弯刀长度,再加上她平时迈的一步,大概三米多点的样子;也就是所谓的“攻击范围”。
如非必要,迈克尔基本上不会呆在这个区域里面――这和罗文对卡琳的那种敬而远之不同,更多的,似乎是一种“必要的谨慎”;而这种谨慎和戒备在努尔瑞拉身上也有,只不过总是戴着面具的她,感觉上,没有迈克尔那么强烈而已。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恐怕还是双方阵营的问题。但话又说回来,还好迈克尔信奉的是除了战斗,基本上啥事不管的坦帕斯;若换了小肚鸡肠的黎明之主洛山达或者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提尔,现在是什么情形还两说呢!
但或许是夜幕将临,阳光不像下午时那么炽烈的关系,眼下,努尔瑞拉并没有戴上她那只半边脸哭,半边脸笑――后来罗文才知道,那是布莱梅门“校卫军”专用的古怪面具,而是在眼睛上,蒙了一副从当初袭杀他们的黑暗精灵刺客手里缴获来的“风镜”;这才让罗文能够清楚地看到她说到来船时,脸上的表情。
没有多少戒备的意思;更多的,还是意外。
“难道是老熟人?”罗文暗暗地猜测着;而就在他心中疑窦重生的同时,那艘海鸟一样的怪船,也靠到了近前几十米处。
于是罗文便看清了那桅杆顶上的人,原来并不是生来头大身小,而是一头深棕色的卷发,不知为何就像触电般根根直立。“你们是怎么回事?”那蓬头男子身手敏捷地,随着哗啦哗啦落下的船帆一起滑下桅杆,劈头就是一句,“出来都几天了,还在这晃荡呢?”
――这个姿态,无疑是在向这艘船上的人示好,表明不会攻击;毕竟下了帆的船,就跟一只露出肚皮的野兽没有任何区别。
“你谁啊你?”卡琳狠狠地瞪了罗文一眼,不过当着外人,她倒是想着给罗文留面子,“我们喜欢在这里看风景,不行啊?”
但这句话对那个已经跳到对面船首像上蹲着的蓬头小子来说,恐怕就不怎么讲情面了。
“杰伊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迈克尔见状赶忙打圆场,将话题岔开;而微觉诧异的罗文也在旁边低声问:“怎么,你也认识?”
“是啊!”迈克尔点头道,“前两天在墓园区的酒馆里,见了一次……那次承蒙您照顾了,杰伊先生。”看迈克尔一脸诚恳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在故意说反话。
“啊,原来是我们的祭司大人。”那个叫杰伊的小子站起来,行了个夸张的贵族礼,但很明显,他没有多少和迈克尔寒暄的心思,“我说,你们还是赶快走吧!浮冰港的事发了,现在那帮人,正发疯一样地找你们。”
“浮冰港有什么事?”
此言一出,连罗文都不禁为之侧目――因为努尔瑞拉才对他说过,为了接应他,把大桥区那边的城卫军给调开,这个叫卡琳的红发妞,硬是把正在浮冰港聚会的一伙海盗给告了,所以才有后来的全城搜捕。而海盗们吃了这么个闷亏,又怎么可能不想着找回来?
如果当时卡琳她行事隐秘,也就罢了,只可惜城卫军的嘴,向来比流莺街那些女人的裤腰还松;更别说在浮冰港大肆搜捕海盗的同时,卡琳和努尔瑞拉两个,却借着卓尔商行的势力,明目张胆地架着小船在碧流河上游弋。
不怀疑她怀疑谁?
可眼下的卡琳,否认起来那叫一个干脆,若不是罗文事先知道只怕都真信了。“别说了,赶紧走吧!”罗文吱嘎嘎地横过船帆,扬声向对面的蓬头小子道:“那个――杰伊老大是吧?多谢您专程赶来通知我们,此番恩义,我罗文记住了!”
“罗文?”蓬头小子愣了愣,估计是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下一秒,他却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怀中摸出张古旧的羊皮卷轴展开,一看之下,当即脸色大变。
“糟糕,他们追上来了!看这个速度,应该是达蒙斯塔的那艘‘精灵宝贝’!你们跑不过他的!”
“他的船很快?”
“和我这艘‘信天翁’号差不多。”
于是罗文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毕竟这艘怪船滑翔一般的速度,他刚刚才见识过。“怎么办?”他转过头,问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努尔瑞拉――在这种时候,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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