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面具,瘦小的身形,这些都是“潜行者”的标准配置没错――但为什么,武器方面却是一对又细又长的弯刀?
用长弯刀的潜行者?
这事本来就有点说不过去,要知道兵器越长,对隐形匿踪的影响也就越大,用后脊梁想也知道藏起一把匕首,和藏一支莫迪斯长戟的难度绝不可同日而语。
否则人家潜行者又不是傻子,难道会不知道兵器越长,打斗的时候就越占便宜的道理?
但眼前的杀手,却打破了这一定律,让罗文怀疑这会不会是某种他不知道的特殊职业;当然,罗文也没指望对方能将职业的秘密告诉自己,那一问更多的,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至于说冲上去跟人家抻量抻量……拉倒吧!虽然当年他曾经和小保罗配合,放翻过三级的战职者,但眼下罗文可是孤身一人。而且只看对面那家伙随手划出的几个刀花,就知道这份迅捷,灵动,绝不是三级战士所能够拥有的。
不要说这人,他能不能留得下来,就连从对方的手中逃命罗文都没有一丝把握。好在周围的火焰渐熄,而火墙外时断时续的人声,似乎也有了越来越近的趋势。
只可惜,对方也注意到了逼近的人群,忍不住有所动作了:“把人交给我,你可以不用死!”
交人?交谁?这个自己不知名的兄弟么?难道眼前这家伙,竟不是冲着夏尔洛先生而来;还是说因为夏尔洛先生被烧了个面目全非,所以先前凶人背着他跑路的时候,对方没认出来,反而盯上了这具包裹着熊皮的尸体?
至于是那一种,试试看就好了!“你说的是他?”说着话,罗文将尸体上熊皮猛地掀开!
………【第八章 我会再来】………
果然就如罗文所料,在看到尸体的全貌后,对方明显有那么一瞬间的郑愕,于是,便给了罗文死中求活的机会!
“扑啦啦”,随着风声,一张展开的熊皮,就那么飞旋着出现在视野中,好像那压城的乌云。
对于这种声势迫人的攻击。刀客也没敢用手中的弯刀,去校验一下熊皮的坚韧程度,只一刀探出,用了个柔劲,想要把袭来的熊皮挑飞。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意外突生!
只见那弯刀即将落下的地方,忽然极为诡异地隆起,将他的刀硬挤到一边不说,余力更是带着熊皮,攻城锤一般凶猛地向他胸腹间撞去!
这般突如其来的变化,纵是那刀客身经百战也不禁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再要躲闪已经为时过晚,百忙间,他也只来得及将另一手的弯刀横在胸前,紧接着,就被那一股沛莫可当的巨力,连人带刀地一起撞了出去!
相当沉重的一击!
因为罗文很清楚,他再也找不到比眼前更好的机会了,所以这当胸的一脚,他几乎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整个人都飞身而起,借着全身的体重一起向对手压去。
显然他成功了――走灵巧路线的战职者哪怕等级再高,在力量方面也强不到哪去。凭着这得来不易的优势,罗文手腕一翻,就将上好了弦的连弩握在手里。他也不管熊皮还没有完全落下,只大略地瞄了一眼,便果断地扣紧了扳机!
“叮、叮”的兵器撞击声,在这般嘈杂的火场中,也显得是那样的清晰而又幽远,紧接着,便是两声不约而同的闷哼――没错,是两声,因为几乎是弩箭射出的同时,一把短柄的投掷匕首,也悄无声息地钉在了罗文的肩膀上!
对手,居然在这般不利的情势中,仍能一面格挡着肉眼难辨的弩箭,一面抽空反击并且命中!
这就是所谓“专业人士”的实力吗?罗文强压下心头的惊骇,也不管先前的那一轮攒射,究竟命中了几支,直接手上用力,“咔嚓”一声卸下了射空的箭匣,并随之压上一匣新的。
这箭匣,是和连弩配套的,一匣五发,可以让射手快速地更换弩箭,从而更快地,发动第二轮攻击。只可惜,这种好东西小保罗当初也只给了他一个――这就意味着如果这一轮再射不倒对手,失去了利器压制的罗文,恐怕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但是想射中,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且不说对方那灵动的身形,只看其手中的两把弯刀,就堪比两面巨大的盾牌了――在先前那般不利的局势之下,他都能准确地磕飞弩箭,何况是现在?
所以罗文只有等,等到对方弯刀出击的那一刻!
毕竟刀法再神,也不可能同时兼顾杀敌和护身――像什么“攻守兼备”,不过是相对的说法罢了,事实上只要你露出攻击的意图,那么防守方面,就势必会受到影响。
当然罗文也知道这种赌博,实际上是对自己非常不利的,毕竟再怎么说,对方手中的弯刀也是两把;只可惜实力上处于劣势的他,除了赌命,已经是别无它选。
然而让罗文疑惑的是,对方在受了这一击之后,竟没有恼羞成怒地冲过来双刀齐下,反而极为冷静地又退了一步,通红的目光,也落在了罗文手中的连弩上。
“……无敌初始型?”从那张怪异的面具后面,又迸出了一句让罗文无法理解的话,“居然连这种东西都给了你,看来,你和她的关系还真不一般呢。”
“她?”
要知道在大陆通用语中,“他”和“她”发音是不同的,罗文自问绝不可能听错,只是他不确定对方这么说的目的,究竟是一时口误,还是在这件事情里面,又牵扯到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比如说一个和自己手上这把连弩有关联的女人;又或者,对方只是单纯地和自己刚才的战术一样,故意说错以分他罗文的心?
――哧啦!
就在罗文心里面疑窦丛生的时候,左侧三十米处的火墙上忽然多出了一个缺口,蒸腾起大量的烟雾,一个尖嗓子在那里高叫着:“就是那边!我听到有人说话了!”紧接着,便是一阵喊叫和凌乱的脚步声。
“亚连德蔑……”对面的刀客恼火地咕哝了一句什么东西――很明显是这冲来的人群,打乱了他原先的计划;因此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终于决定还是暂时退避。
“我会来找你的,很快。”也不见他怎么作势,他的身体,就仿佛被风吹拂的落叶般翩然而起,融入到周围无处不在的黑烟中,只留下这一句冰冷如刀的威胁,生生地刺痛了罗文的耳膜。
“很快么……该死!”罗文咬着牙,拔出插在肩头上的匕首――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背上,早就被汗水沓透了,清爽的河风一吹,竟然冷得刺骨。
……
……
罗文并没有选择跟老妈费舍尔会合,因为他知道,这次自己惹下的麻烦只怕不小;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那个神秘的刀客,他也不想让老妈掺合到帮会的事情中来。
何况,还是这种大树将倾,外敌未明的时刻。
来到马克西姆的铁匠铺,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虽然马克西姆的铺子离火灾现场,撑死了也不过十分钟左右的距离,但是在罗文过去之前,必须先确定身后并没有被缀上“尾巴”。
“你来得正好,夏尔洛刚刚醒过来。”刚一进到里间,胖铁匠就如释重负地送上了好消息。
但片刻的惊喜过后,随即而来的,便是深深地警惕。“疗伤请的什么人?可靠吗?”
“没请外人,我……”
罗文猛地回头,双目灼灼地盯视着对方的眼睛:“你居然还会疗伤?难道说黑石堡的军队里,还教人这个?”
“嘿!想什么哪!”见罗文一脸郑重,胖铁匠也罕见的不吹牛了,“我只是负责包扎而已,剩下的,可都是老家伙自己的功劳,待会你自己问他……倒是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客气,上来就一把扯开了罗文的领口――结果,却见那到斑斑点点的血迹下面,皮肤光滑如旧,根本就找不到什么明显的伤痕:“撞上那帮天杀的了?是对方的血?”
………【第九章 翡翠梦境】………
之所以没猜是救人时沾上的血,道理很简单――因为被火烧过的人,不会有如此新鲜的血液。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罗文的身体,其实是与众不同的:打很小的时候,罗文伤口愈合的速度就比常人要快上许多,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到后来,甚至到了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因此在当年混帮会时,无论是多么激烈的械斗,哪怕连凶人和小保罗都被人打得满头是血,可罗文偏偏就毫发无伤,让小保罗每次都郁闷无比,大叹众神不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传说中公正与审判之神提尔,本来就是个瞎子呢?
也许这么说,对神明似乎有些不敬,但提尔的形象,双目处的的确确是蒙着布条的,只要是大一点的教堂,你都可以看到他的雕像。
好在每一次毫发无伤的,还有夏尔洛先生本人,这才让罗文的特异之处没显得那么扎眼,而且这种事情,罗文也没打算去四处宣扬――他可不想让自己,被心怀恐惧的人们给关到钟楼里去。
“嗯,你说的没错。”罗文顺着胖铁匠的口风,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接着他便从腰间拔出了用衣服包裹的匕首,递过去道,“这是对方当时所用的家伙,你是行家,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小心,上面可能抹了毒;还有这弩箭,恐怕也得麻烦你了。”
“哦?这可是……正宗矮人的手艺,好东西呀!”马克西姆接过手弩,一面把玩,一面连连地发出赞叹;至于那把被罗文忍痛用身体强留下来的“证物”,却被丢垃圾似的扔到一边了。
要知道自从一百多年前,北地爆发的那次“三族战争”将这些矮脚的骡子们彻底打疼开始,近几十年,就已经很少见到他们的踪迹了。而大陆上矮人制造的物品,也越来越少,更别说他们的制造工艺。
因此在听到“矮人”一词,再看到胖铁匠脸上露出的,那种见猎心喜的表情时,罗文就知道这家伙又来劲了。而这时候,凶人那充满了愤怒与不满的咆哮声也从里间传了出来:“罗文!**还在外边磨蹭什么?夏尔洛先生要见你!”
“该死!”罗文三步并两步冲进里屋,有些光火地扯了凶人一把,“小点声!你怕别人不知道夏尔洛先生躲在这――”
他话才说了一半,便仿佛被人拦腰砍断般戛然而止,因为他已经看见夏尔洛那只裹满了绷带的手,正缓慢而又坚定地,伸向了自己所站的方向。
“我在这里!夏尔洛先生。”罗文连忙跑过去,想要握住那只颤颤巍巍的手,可又怕弄疼了对方,只好眼睁睁地瞧着那只手一点一点的爬上来,最后重重地,跌落在他的脸上。
当眼睛被糊住的那一刻,罗文听到了风声。
――就好像当年铜冠街还是一片荒土时,从碧流河上吹来的那种苍凉、悲怆的风。它肆无忌惮地卷过河面,扯得岸边的芦苇“唰唰唰”地作响,最终裹挟着尘土和沙石,扑簌簌地打在棚屋的窗板上。
当然像这么大的风,在浮冰港并不常见,更多还是一种沁人心脾的安抚――果然没过多久,那呼啸的风声便平静下来,变成了有如母亲哄婴儿入睡那般低低的哼唱。可是婴儿本身,却没有多少睡意,反而顽皮地一会儿跃入水中,激起层层涟漪;一会儿又撩动着树冠,发出拨弦琴一般动听的声响……
等等!树冠?
碧流河畔,何时有过什么高大的树木了?罗文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但接下来展现在他眼前的,却仍是那一片生机勃勃的绿。
阳光从叶片的缝隙中透下来,沉甸甸地照在他的脸上,温暖而又真实;真实到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夹杂在光柱当中的细小微尘。
更远处,是一片辽阔的河谷,湛蓝的河水倒映着如洗过般洁净的天,一起弯弯曲曲地伸向远方,而在河道的两侧,则是葱郁的群山和如阶的台地;巍峨雄峻的雪山,端坐在天地尽头的薄雾之中,仿佛那高高在上的神?,威严、却又缄默地注视着世上的一切。
“该死……我这……究竟是在哪儿?”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罗文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显然不是马克西姆的铁匠铺。
“美吗?”就在罗文困惑不已的时候,一个熟悉至极,却绝对不应该出现的声音响了起来,“这里就是世界的本源,是它未被任何文明改变时最初的样子。也是我们,最后的圣地――翡翠梦境。”
“夏尔洛先生?”罗文猛地转过头来,结果便吃惊地发现,原本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伤者,如今却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甚至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