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破一切虚妄”的窥镜!
――既然打了狗,就一定要打死,决不能再给它反咬一口的机会,这,是羊鸣会无数兄弟用鲜血换来的经验!
只可惜,那原本可以清楚看到对方身形的窥镜,这次却失灵了――其实想想也是,毕竟那所谓的“看破虚妄”,其实是通过光线的折射来实现的,而现如今光线全被雾蒙蒙的烟气所遮挡,从窥镜中看去,自然是黑漆漆一片。
“怪不得是‘看破’而不是‘看透’,原来区别竟在这里!那老弗拉基米尔还真是……讲理啊!”罗文哭笑不得地想,嘴上,却唤出了对方的名字:“阿莱克,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是的,此时此刻罗文基本上已经确认了对手的身份――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当初在大地精营地被拉兹维兹一枪击毙的那个指挥官的同伴了;毕竟除了他们两个犯事跑路的,习惯于住在幽深地底的黑暗精灵,有几个愿意往这火山遍布的尼贡岛上跑。至于罗文先前所喊的名字,也是从那个被派出来找拉兹维兹复仇的灰矮人口中套出来的。
只不过这所谓的“应该谈谈”,其实是罗文的诱敌之计,他心中压根就没有和对方谈判的念头;道理很简单,如果对方的身份真的如他所猜想的那样,那么双方之间的仇恨,恐怕就很难化解了。
因此罗文说话的同时,便悄悄地召唤出盾牌挡在身前,之后更默默地引导着源力,只等对方接话,便一个大雷劈过去。
当然他开口说话,会先一步暴露自身的位置,但这恰恰是罗文真正的杀招――要知道此时此刻他的位置,是紧贴着墙壁,因此身后的攻击几乎就可以忽略了,而张开的巨盾,则护住了他身前的所有要害;除非揭开盾牌,否则根本不要想攻击到他。
而一旦对方真的来掀,掀得动掀不动先不说――看到盾牌中间,那手臂粗的炮口了么?
只是也不知是受伤过重以至于无法说话,还是对方的谨慎,让他生生忍住了没有开口,反正罗文一口气喊了几声都没反应――不论是应答还是临身的攻击。不但如此,就连那些原本应该有的声音比如说伤重的喘息,或者离去的脚步声之类的竟然都统统没有,仿佛被弥漫的黄烟吞噬了一般;安静得吓人。
“难道真被我一脚踢死了?”一念及此,罗文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毕竟在这种双方都无法视物的环境中,和一个精于盲斗的黑暗精灵对战绝对是件十分危险的事,尽管这个黑暗精灵刺客在开始时就吃了大亏。
然而理智却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恐怕没有他想的那般乐观――更大的可能是对方就躲在这烟雾中,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就好像受了伤,却没有放弃的豹子。
等着他焦躁,等着他犯错误。
想通了一切的罗文,当然不会给对方这样的机会,“阿莱克,你难道就不想回去吗?”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平和了许多,“回布莱梅门,为现在的第一家族,无光家效力――就像你曾经的灰矮人手下一样?”
这个诱惑,对于早已成为丧家之犬,背井离乡出来避祸的阿莱克来说,不可谓不大;而且罗文说话的同时,还故意用盾牌的边缘刮着墙壁,一点点地往来时的方向蹭去,毕竟范围再大的烟雾也有极限,只要自己稳扎稳打地沿着墙走,总能走得出去;到那个时候,就要轮到对方头疼了!
果然如罗文所料想的那样,他这边一动,对方便立马有了反应:“你是说,你可以让我们得到宽恕?”
………【第二百六十八章 死在这里】………
声音嘶哑,还透着那么几分有气无力――可见罗文刚才那一脚实在不轻,只是这个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愣是让人分不出发声之人的具体位置。
罗文不由得暗暗吃惊。毕竟以他被蜘蛛血大幅提升的听力,都听不到没对方移动的脚步,这说明要么对方无声行动的等级,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要么,就是有某种特殊的发声技巧。
比如腹语术之类的。
其实想想也是,要知道生活在幽深地底的黑暗精灵,经常要在完全的黑暗中作战,在这种时候谁若是出了声,就等于拱手将先手送给了对方。因此,他们才养成了那种从不借呼喝以壮声势,只一味咬牙狠斗的习惯,甚至受了伤,也是一声不吭。
但这么多年过去,总有那心思剔透的想到反其道行之,开发出某种靠声音诱敌的法门――比如眼前的这位刺客兄,显然就掌握了这门秘技,让罗文精心准备好的“大礼”硬是送不出去。
无奈,他只好将招降继续下去,“当然。”从灰矮人的梦境中,罗文便已经知道了这一支冒险小队之所以出逃,是因为得罪了在布莱梅门只手遮天的陨龙者――虽然罗文也搞不懂一个野蛮人长老为什么会在黑暗精灵的城市中有那么大的势力,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扯虎皮做大旗,“先前的那一招法术,你没有看到吗?那可是主公亲赐的力量……难道,还不够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
之所以称呼用“主公”而不是“阁下”、“大人”,无非是想把这层关系往“追随者”的方向引――事实上,若不是罗文压根就不会奥术技巧,也装不像,他弄不好都口称“师尊”了。
反正是怎么近就怎么来。
就这样,罗文还生怕不够,索性把努尔瑞拉这一张豹子皮也扯了起来,“而且这次与我同来的,还有第一家族下任的武技长,有我们两个在主公面前替你作保,你还担心什么?”
“我凭什么相信你?人类,别忘了维斯勒可是死在你们手里……”
这个维斯勒,自然是那个被拉兹维兹一枪击毙的倒霉蛋了――如果这个问题罗文处理不好,那接下来就都不必谈,是以罗文毫不犹豫地打断他道:“那不一样!他是首恶,首恶明白吗?所以他必须死!而你们,只不过是被他蒙骗而已。所以主公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尤其是你阿莱克!”
“想要我为他效力?……可以。”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从浓烟中幽幽地响起――这说明罗文的提议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打动了对方,只不过,语气中的恨意和淡淡的讽刺,却让罗文知道事情恐怕不会像字面上那么顺利。
果然对方紧接着便提出了要求:“但我要那个矮人。把他给我,余下的都好说。”
“这不可能!”罗文几乎想都没想,便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毕竟见多了夏尔洛先生跟人谈判的他,知道一味的退让反而更容易让人起疑,因此在某些时候,必须要展现自己强硬的一面,“阿莱克你要搞清楚,是主公可怜你,才大发慈悲让我给你们一个回头的机会,否则你觉着以主公在布莱梅门的权势和地位,还愁找不到刺客替他效力?现在的你,根本没资格提任何条件!”
这一回,对方倒回复得很快。“是吗?……那如果再加上你呢?就有资格了吧?”
“什么意思?”
“你难道没发现,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吗?而且还伴随着头晕、恶心……”只听那阿莱克一项一项地数着,语气,却平静得仿佛在和老友商量晚上去哪里喝酒,“接下来你的眼泪和鼻涕就会淌下来,怎么也止不住……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跟你说话的时候,我又多投了一份毒!”
正所谓算人者人恒算之,罗文这边算计着阿莱克,那阿莱克又何尝不是在算计他?要知道阿莱克可是亲眼见证过这种毒药的效果――虽然威力不是很强,见效也不是特别快速,但它的长处,就在于解起来相当麻烦,一般的解毒药剂和法术根本就无法解除,撑死了,不过在一定程度上压制它的效果罢了。
因此在他的想法中,中了毒的罗文绝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先前的反击,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只要拖下去,拖到罗文毒发的那一刻,胜利就唾手可得。
只可惜他不知道,罗文这个怪胎的身体和常人不同,虽然不能说完全免疫,但对毒素的抗性,只能用令人发指来形容――想当初在深坑之蛇的岛上,千万毒蛇围着,他尚且能在蛇阵中来去自如,何况,是这种威力不强,仅仅靠“麻烦”取胜的毒?
更别说为防万一,他在从机关人座舱中出来之前,就把身上的什么中和毒素,延缓毒发,驱除疫病之类的药水灌了一肚子。
当然罗文不可能老老实实地把底牌露给对方,只高深莫测地冷笑道:“愚蠢的家伙……你以为在主公赐给我的力量面前,区区的毒素,又算得了什么?”
对方没接话,也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暗中观察罗文,不过,罗文可不在乎对方拖时间,毕竟再浓的烟,也有散尽的时候,而且对方身上的伤也不是假的,因此越拖下去,对罗文就越有利。
就这样,两人闷不做声地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黄色的浓烟开始变淡,阿莱克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来,只不过这一回,却失去了先前的镇定,“你真的对毒素免疫?那之前你在机关人上……”
“小小的陷阱而已。我不那么说,你这个施毒者,又怎么可能舍得现身。”
“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么……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很显然,对方对自身隐形匿踪的水平很有自信,因此压根就不认为罗文能看穿他的行藏,但答案,居然出乎他想象的简单。
“因为火把。”罗文好整以暇地解释道,“在地道中,应该是没有风的,但火把上的火苗,却被风吹得左摇右晃。”
“难道就不能是你们的机关人带起的?”
“当然有可能。不过你别忘了,我们的机关人,有一段时间可是停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当然是指拉兹维兹中毒后哇哇大吐――毕竟你总不能指望他能一边吐,一边操控着机关人大步流星。“好了,做出抉择吧阿莱克,向我的主公效忠,或是――死在这里?”
这可不是单纯的诈唬,因为此时此刻黄烟虽然还没散尽,但比起之前来却淡了许多,至少,可以透过烟看到墙壁上摇曳的火光。
能看到光,就意味着能看到影!因此罗文不再废话,悄悄地执起了窥镜,但还没等他找到对方藏身的地点,一声惨叫,就在左侧不远处突兀地响起,紧接着是一个有些森冷的声音:“叛徒……必须死!”
………【第二百六十九章 无法逃离】………
很明显,这不是阿莱克的声音。
因为和之前的声音相比,这个声音不但更粗、更低沉,且少了那种初学大陆通用语的生涩。
要知道黑暗精灵平时所用的高等黑暗语和地底通用语,都是脱胎于精灵语系的,里面有许多在人们发来极其别扭的擦音和小舌音――这个习惯在他们说大陆通用语时,会时不时地带出来,即使是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了的几年努尔瑞拉也无法避免。
何况是这个逃到了矮人地盘上的阿莱克。
可罗文最后听到的这个声音,大陆通用语却说得字正腔圆。
而且这边说话的时候,惨叫声仍在耳边回荡――罗文吃不准这惨叫究竟是不是阿莱克发出来的,毕竟无论什么种族说什么话,惨叫声似乎都差不多,也都包含了一个“啊”字。
但问题是,什么样的遭遇才能让习惯了在沉默中厮杀,在沉默中死去,甚至连胸骨被自己踢碎都没吭一声的黑暗精灵,发出这样的惨叫呢?
罗文想不出。
虽然在叫声传来的那一刻,他就透过窥镜向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只可惜周围的黄烟,却似乎有意识阻挡他似的,先一步翻腾起来。
或者应该叫……雾?因为和之前相比,这次的黄色似乎淡了许多,透光性也更好,墙壁上跳跃的火光,被折射成几道斑斓的彩带,在烟雾中一沉一浮。
不过夏尔洛先生的笔记中却明确地说过,越是鲜艳、绚丽的色彩,也就越危险!
罗文的警觉心前所未有地高涨起来――这让他及时地用盾牌,截住了那道从雾气中陡然出现的黑影,“嘭”的一声,蓝血飞溅。
是黑暗精灵的血。
――只有黑暗精灵这类长期生活在地底的种族,血液才会是这种罕见的蓝色。而且蓝色中,还夹杂着难言的腥臭和一丝丝极细的银光――原本罗文还以为是什么恶毒的武器,后来才看清楚,这银色的东西,分明就是一些沾着脓血的头发!
是的,对方那一头半长不短的银发,如今竟一团一团的脱落,露出下面好像开水表面一样翻动不休的头皮;其余像脸部,手臂这样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是如此――湛蓝的血液,在底下脱了僵一般来回地涌动,时不时聚成一个个鲜亮的小包,然后“啵”地爆开,其脓血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