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这种东西都考虑到了,他还真是忠诚地揣摩每个形象的心理和性格……这真是艺术家的风范……
要是在现代,他一定是大家了。
不过,他原先那轻浮俊俏的样子,配这艺术家的脾气也就罢了,现在这样子配起来,却叫人心里渗得慌。
魏紫棠心里后悔极了,为什么她不说“我喜欢事事听我话的男人”呢?
田蕤搂住她腰的手臂突然一紧,魏紫棠吓得小小惊喘了一声,田蕤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低低说:“乖点,否则你就别怪我手段直接了。”那声音和内容腻在耳边,却蕴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东西,魏紫棠咬紧了下唇,才能平静地直视他带了太多掠夺内容的眼睛。
一个冷酷的男人也可以想要一个女人。
当这样一个冷酷的男人想要一个女人的时候,威胁比一个轻浮的俊俏少年要大得多。
对于很多女人来说,霸道冷酷的男人似乎更加有吸引力,因为雌性天生有对于强者的依附之心,何况,“他对天下人冷酷,只对我温柔”是多么有成就感,多么能满足虚荣心的一件事。
可这种东西,还是小说里多一些。
而且前提是,最好这个男人是你心里本就有的人。
否则你只能感觉到被强迫的愤怒和憋屈。
魏紫棠现在就是如此。
新版田蕤居然真的逼迫她把所有帐目重新计算一遍,而且似乎以监督她为乐,时不时还要来两个走在调戏边缘的动作。
本来那些帐目就不是魏紫棠自己做的,她是管理者,又不是账房先生,幸好她以前修过两门财务课程的,而且修炼之后心智大大提高,终于赶在两天后的傍晚天色黑下来之前把账重新算了一遍。
大大舒了口气,魏紫棠这两天几乎累出久违的黑眼圈来了,比以前连续通宵加班还累。
田蕤拿起来看,没多久指出来:“和原来的有两处不同。”
魏紫棠一惊,抢过来看,两人对了一下,很快发现一处是原来的账有问题,一处是魏紫棠粗心犯了错。
田蕤扫她一眼:“你要受罚。”
魏紫棠头皮发麻,勉强辩驳道:“我虽然不小心错了一处,但也挑出原来的一处错……”
这话立刻被截断:“你是管他的,手下算错了,居然没有及时发现,本就该受罚。”
田师叔虽然很艺术家,很技也近乎道,逻辑却一点也不差……
魏紫棠没法反驳,急了,总不能真的在这里给他扫地铺床,等着被他有一天吃干抹净吧?
潘旃到时候出来也来不及救她了!
她心急却又无法,最后心一横,耍赖道:“我要修炼,没空执杂役,田师叔不满意就一掌拍死我好了。”
田蕤闻言却是又一声冷笑,笑得又冷又硬,“我喜欢你,自然不舍得打死你,不过有些事情我却会很高兴做。”说着眼睛瞟了石床一下。
魏紫棠打了个寒噤,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于是,乖乖忍气吞声地留在了田蕤的洞府里。
她和外界的联系几乎被完全切断,虽然田蕤几乎不用她真的做什么杂役,还愿意指点她修炼,只是有时在言语上吃她点小豆腐,动作总在过火和调戏边缘徘徊。
魏紫棠却忧愤欲死。
她现在还能守身如玉,不过是如同某些要养肥了再吃的东西一样,总有一天会……不成不成,一定要想想办法!
好师父
魏紫棠的忧心是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解决的。
某一天,她被田蕤支使着烹茶,突然间地下洞府地动山摇,山石纷纷而下,魏紫棠手中的茶一个不稳就泼了出去,幸好有灵气护体手才没被烫伤。
地震?
她微吃了一惊,抬头看。
旁边的田蕤已经变色,倏的站起了身来,长睫毛下的眼睛朝她一瞥,声音干脆:“你小心待着,我出去看看。”
魏紫棠想起他的洞府是有大阵防护的,若只是小小的地震,那是不用担心的。
外敌来犯?
这里可是罗浮门内部,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此骚扰?
田蕤的身影消失在洞府的门口,黑色的衣服虽然很不华丽,但显得他的腰还挺细的,身材还不错,潘旃的元神一直穿宽袍广袖,不容易看出身材好坏。
魏紫棠在洞内留守,猜测种种可能性,突然觉得自己颇像西游记里那些被妖怪抓回去的女子,突然有一天孙猴子打上门来,妖怪大王出去应战,那些女子当时留守洞中的心情不知如何,是悲是喜?是激动还是忐忑难安?
外面的动静大起来,洞内的震荡进一步升级,魏紫棠已经站不稳,索性放出玉莲花坐上去,飘浮在半空中,往洞口处靠拢……不知道田蕤是否设下禁制?自己能出得去吗?
突然间传来穆红的声音,力透金石:“田师弟,你侍强拘禁我的弟子,莫非是欺我穆红无能!”
替天行道的孙猴子居然是穆红!
师父回来了!
魏紫棠大喜过望。
这下真是得救了!
接着穆红的声音以更具穿透力的方式传来:“紫棠,出来!”
魏紫棠闻声奋力朝门口冲击,想不到田蕤居然没有设下禁制,竟真的被她冲了出去。
好几天不曾看见外面的天空,蓝天显得异常明媚,连空气都格外清新,她忍不住眯了下眼睛。
再一看,外面的山岗已经是面目全非,一块山头被削平了大块,稀稀落落的草木如今更加是踪迹全无,天空中的两位还在继续斗法,一时间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元婴修士之威,一动手便是移山倒海,两个元婴修士的斗法,那是难得一见,声势浩大,附近的灵气都被搅得翻滚不休,魏紫棠只觉得胸中闷闷的,气血翻滚。
两人都是元婴初期,穆红年长,法力精粹雄浑些,田蕤则更擅机变,法宝似乎也更给力些,一时间倒也是斗了个半斤八两,难分难解。
魏紫棠立在旁边看,虽然灵气有些失控,身体很不舒服,心中却有所领悟,隐隐有所触动。一时间竟忘了劝架,虽然她也劝不开。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不惊动旁人,田蕤这里虽然偏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已经陆陆续续来了执法弟子,还有看热闹的,金丹期和筑基期的都有。但都不敢靠近,远远观望着。
似乎有弟子回去禀报通传,没多久,果然是柳老祖来了。
鹤发长须,鹤氅羽衣,履空而至,身后随行着十数弟子,俱都面容端肃,不卑不亢,果然有仙家风范。
元婴中期修士的威力,同时敌过两位元婴初期是没什么问题的,穆红和田蕤动静折腾得如此之大,柳老祖一挥袖子,广袖中飞出一把莹光璀璨的红色玉尺,一出手,魏紫棠认不得的上古字符就满天飞,威压极重,一下便把穆红和田蕤的法宝都格挡住了,柳老祖这才开口,声如黄吕:“两位师弟还请助手。”
柳老祖掌管戒律堂,便是元婴修士也都对他尊敬有加,他这一开声,两人也只好停下手来,行礼说:“见过二(柳)师兄。”
柳老祖脸一沉:“这到底怎么回事?”
田蕤一拱手道,也板着脸道:“柳师兄,是穆师兄来我洞府寻事!”
穆红闻言一阵冷笑,气愤难消:“田师弟,我无事来寻什么事,你无故拘禁我的徒弟,是何道理?”
柳老祖早看到俏生生立在一旁的魏紫棠,如何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狠狠瞪了田蕤一眼。
田蕤却丝毫无惧:“柳师兄,紫棠素为我所喜,我前一阵子把贡奉堂交给紫棠代管,这不过是招她来指点一二而已,又岂会伤害于她。”
穆红又是一声冷笑:“你打的什么主意寻思我不知道?你这些龌龊肮脏的心眼,少往我弟子身上使!”
田蕤却也长笑一声:“穆师兄这样说,好像我田某人曾经欺男霸女一般。”
柳老祖暗自皱眉,两人一是自己嫡亲的师弟,一是门中大有前途的新近元婴修士,哪个他也不愿有所损伤,眼看两人越说越僵,连忙打圆场。
“田师弟,这却是你的不是!你也太操之过急,既然有意,何不向穆师弟提亲,名正言顺地行事?”
田蕤还没来得及回答,穆红却又是一声冷笑:“我穆红虽然能力有限,但是自家弟子都不能保全,岂不叫人耻笑,你不必提亲,提亲也不会将我的弟子予你为妾!”
柳老祖皱皱眉,心想三师弟果然迂腐古怪了些。
田蕤回以冷笑:“穆师兄好霸道的口气,弟子的婚事捏得这么紧,谁还敢作你的弟子?”
柳老祖心中一动,心想也是,这姓魏的女弟子田师弟恐怕是势在必得,他性格古怪,难得对女子动心,何况一个区区筑基修士,得以侍奉元婴真君,难道还委屈了不成?那女子心中必是情愿的,被拘禁这些日子,她必是已经被得了手了,看她皮肉完好,神完气足,也不曾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心里定是愿意的。
夫君年少,颜色好,实力强大,世间女子,所求莫过于此,又怎会不愿意?
三师弟不情愿不打紧,架不住他的弟子自己愿意啊!
自己干脆当众定下来,少了多少风波?
当即和颜悦色对魏紫棠道:“你可愿嫁给你田师叔?”
魏紫棠抬起眼,看看面前三位元婴真君,她本是不敢太过得罪田蕤的,可现在师父都这样来为她讨还公道,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当即容色镇定道:“柳师伯,弟子不愿。”
柳老祖脸上一僵,田蕤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魏紫棠却依然镇定,轻声道:“师伯,弟子不愿予人为妾,且弟子对田师叔亦无男女之思。”
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
柳老祖纵然有心成就好事,也不能太过,人家自己就不愿意,若再威逼利诱,自己家三师弟还不要拼命了?
当即道:“既然如此,此事到此为止,三师弟和田师弟也不要心中记恨,三师弟,你将你的弟子带回吧。”
长者赐
魏紫棠本来对穆红纯粹只是利用的心思,并不曾真的把他当作师父对待。
何况穆红这人虽是元婴真君,脾气又执拗又小气穷酸,也挺难对他有好感的。
但是从上次闯禁地被抓住时他出言维护,到这次他不惜上门大动干戈来救她,魏紫棠着实心中感激。
他纵有千般不好,就冲着护短这点,也是个可爱的师父了。
魏紫棠向来是个受人滴水之恩,就要寻思着涌泉相报的性子,别人对她善待,她就什么都舍得给人家,打从小时候起,手头有什么好东西也从来不会自己藏着,好朋友看上的东西,只要不是对她有特殊意义的,再珍贵也都舍得送出去,因为这个性子,朋友还真的不少。
这种本性中的慷慨和她遇事一般要从现实角度算计得失一点也没有冲突,反而在她身上很和谐。
人嘛,不可能生活在无菌室里,作为一个智商情商都还不错又不缺心眼的人,自然不可能一点不懂得算计。
但是她本性的善良慷慨,她也并没有如时下的人们那样认为是一种生存的负累,而要斥之为可笑愚蠢。
在任何时代,善良正直都是美好的,令人愉悦的品质,即便没有不择手段那么无往不利,尽管会束缚我们的行为,使我们更容易受伤,某种意义上使成功更加艰难些。
但这世界上,什么都只不过是取舍的问题而已。
魏紫棠并不是志向特别高远的人,功名利禄,虽然不是说完全不在意,却也没有太急切的心,她比较喜欢欣赏生命本身中一些细微的乐趣,幸福和美,比起结果,她本来就更加重视过程。
成功如果要依靠不择手段,那她宁可一辈子平平常常,和潘旃那种一定要站在众人之上,力量的最高峰不一样,她就算泯然众人,或者在途中殒落也不会觉得有太大的遗憾。
当然,她也不喜欢总是受伤,不喜欢被人当成傻瓜,所以,她也总是有她的算计,那是她的自我保护方式,她缜密地把自己保护在一个茧中,但是仍然保持了心的柔软。
她也有手段,但只是用来保护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她从来没有主动去图谋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不是任人鱼肉的食草动物,但就算她有爪有牙,她也只取仅够自己生存的份而已。
生命对她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所以,在朱有德被章鱼怪卷走,楚春菲要退出的时候,她还是向前走。
比起做一个让自己唾弃的卑鄙猥琐的人,她宁可冒生命的危险。
对于自己重要的家人,性命相交的朋友,她不怕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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