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勇敢坚强镇定,大家都依赖她依赖惯了,从小大家就夸她:紫棠真独立真能干!事实上,到外地上大学,出国,竞争激烈的工作,不独立不勇敢不坚强也不行。
于是她就真的独立了。
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有时候也想被别人照顾一下……
不想了不想了,虽然穿越以来辛苦居多,但是这段时间,有潘旃在身体里的时间,自己还是挺受照顾的,至少还可以想:实在不行可以让潘旃上。就不知道等他离开了,自己会怎样?
两人都各有各的心思,潘旃接着她的话嘲笑:“这点小事也值得拿出来说?真是从和平时代出来的人,没遇过什么危险。”
魏紫棠反驳:“我那时才七八岁呢!”
潘旃冷笑:“我七八岁都能自己解决一只三阶妖兽了!”
紫棠不忿:“是啊,谁能跟你这样的天才媲美啊!”
这样互相挤兑一番,潘旃觉得心里舒服了些,才对魏紫棠说:“刚才我已经大致看出机关所在,如果下次能有机会靠近些,我就能破掉禁制……对了,刚才我在禁制旁边看到一株四百年的珠草。”
魏紫棠眼睛一亮:“下次靠近,被发现我就说是想采那株珠草的!”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平静无波,穆红轮值的这半年里,没有再找她炼药——实际上他也没有多余的材料了,于是魏紫棠只好继续等,等过了这半年,又到清远祖师轮值,魏紫棠决定等到再过了清远祖师轮值这半年,等又到穆红的时候,自己再一次以送丹药的名义过去看能否靠近机关所在。
于是她耐心地等啊等啊……
谁想这世上,预料好的事情从来都会有变故,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还没等到穆红轮值,就在清远祖师轮值的时候,竟有了一个突然的机会放到了她面前。
原来,上次那个被潘旃叫做小蔷薇的中年金丹女修士出外游历,不知道被谁重创,拖了一口气逃回门派,一进宗门就倒地不醒,引得宗门高层一片震怒。
这个小蔷薇虽然资质不算十分好的,但是她是堂堂元婴中期修士的弟子,还是他的血亲传人,在宗门中也算是深受重视的,罗浮门作为罗海第一宗门,在罗海大陆那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哪个不长眼的敢于来挑衅罗浮门的尊严?
清远祖师虽然也只是元婴初期,又不是小蔷薇的师父,但她却是罗浮门擅长医疗的第一人,又是小蔷薇的师叔,看着她长大的,现在小蔷薇生命垂危,请到她自然不能不管,当即离开那石屋,去给师侄疗伤去了。
虽说给潘旃师弟守卫护法是菩散老祖留下来的使命,但已经五百年了,又没有出现过险情,这一夜无人值守也就没人在意了。
对于魏紫棠而言,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咱们……行动吧?”魏紫棠向潘旃征询,心里很是激动。
潘旃仔细思量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阴谋和陷阱的影子,又仔细从头到尾考虑,确定不会将魏紫棠带入灭顶之灾,才点头说:“好,小心行事,一有不对就赶紧回头!”
魏紫棠点头,略作准备,漏夜出发。
彼时月明星稀,山石巍峨,崎岖古怪,一块块在月光下如怪兽择人而噬,又有林木森森,山风过处,声响古怪,惊人胆脾,动人心魄……
魏紫棠当真是心惊胆战,神魂难安,三步一回头,潘旃能觉出她的不安,不断出言安慰她,她又倔强不承认自己害怕,就这样一步三捱地到了大阵的边上。
潘旃结合上次行进的经验,略作观测判断,就出声指点她行走方位。
此刻大阵无人镇守,也就是没人以神识监视,但是阵法还是发动的,所有机关禁制都还是在的。魏紫棠步步小心,生怕行差踏错,前功尽弃,这般寒风习习的山间夜晚,作为一个寒暑不侵的修士,竟有冷汗从额间滴落。
清远祖师离开,并未交待哪位徒弟替她值守,只因这大阵之内,不是元婴修士的神识是不能胜任的,所以现在整个大阵里,就只有魏紫棠一人,最多加上潘旃的身体。
越来越近,已经过了值守的石屋,眼看着,潘旃的身体已经在望……
如愿和受罚
魏紫棠本不是相信神佛的人,此时也忍不住心中暗暗祈祷:让我们这次能成功吧,为了这个筹谋了多少年了,再不成功我就疲惫了。
总这样在这个身体里也不是个事儿。
何况,潘旃也受了五百年的罪了,也耽误了五百年的时光了,就算当年孙猴子,犯下大闹天宫的重罪,也不过五百年而已。
所以,老天你就给次机会吧,不要让我们失败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发出一声尖厉的啼叫,魏紫棠骤然间被吓得浑身颤了一下,心跳紊乱。月亮恰好从成堆的浮云后出来,皎白的月光倾洒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色泛白,但眼中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坚定如刃。
潘旃外放的神识也同样可以欣赏到她月光下的脸庞,他觉得异样皎洁,仿佛那面庞自己便能绽放那如玉如磁如水的幽幽月光。
在这时,不同于魏紫棠,潘旃的心,反而是寂静的。
四百年的珠草顶端有四粒红红的小果子,甚是喜人,枝叶舒展,姿态不俗,不愧是仙草之属。
可魏紫棠看的不是它,而是它旁边的石头。
那是一块完全平淡无奇的石头。
和这山上几千几万块大大小小的石头无异。
如果不是潘旃说它就是机关禁制所在,魏紫棠完全不会注意到它。
“过去把手按在它上面,把神识透进去。”潘旃吩咐着她,声音稳定,平静,充满自信,既不温柔,也不焦躁,但是所有人听到了,都会不由自主地信赖,依从。
潘旃真的有很能为自己加分的声音。
听到他的声音,魏紫棠的紧张,焦虑突然间无影无踪了。
她深深呼吸,走上去的时候,身姿已经从容。
手掌按上粗糙的石头表面,神识如水渗沙如光渗影一般缓缓渗入,好在里面并没有巨大的吸力把她的神识灵力吸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
渗入一尺多深,突然一变!
里面仿佛一个黑洞,幽暗无底,魏紫棠知道潘旃判断对了,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石头!
“快!把灵力灌进去!”潘旃的声音急促了。
魏紫棠掌心灵力一吐,身体各部位,尤其是丹田的灵力开始源源不断地输入,不过一二息的时光,她就心惊了,这输出的速度绝对不慢!
如果不是她身体里有的是一个元婴初期修士的灵力,这片刻间,她已经被吸空了。
灵力如流水般输入那石头。
一盏茶后,她有些心惊,她身体里的灵力已经空了大半了。
“别怕,快了。”潘旃低声安慰她。
魏紫棠一狠心,咬着牙把体内剩余的灵力全都一股脑儿灌进去,终于,似乎碰触到了什么东西。
豁然间,识海中一片刺目白光,灵力神识全都耗尽,太阳穴刺痛,浑身无力的魏紫棠差点昏厥过去,恍惚间她听到潘旃的声音:“好了,我进去了,紫棠,你要小心,宗门肯定会审你的,你一口咬定你是来采珠草的,他们对你的炼丹术很有期待,不会轻易对你施展搜魂术或伤你性命,无论什么样的处罚,你要挺住,等我出来……”
魏紫棠没来得及心头一凉或是怅然若失,只觉泥丸宫中仿佛要爆开一般,潘旃那小小的元婴骤然间高速旋转起来,一边旋转一边增大许多,让她只觉得头内胀痛,尤其是头顶百会穴,仿佛要被撑破一般,忍不住咬着下唇呻吟了一声。
潘旃黑色的长发如水草般蔓延,激烈的旋转中秀丽而英气勃勃的面孔仍然很平静,带着银色的黑眼睛如头顶夜空中的星辰一般闪亮,听到魏紫棠轻轻一声呻吟,他皱了下眉,压低声音说:“紫棠,忍一忍。”
魏紫棠不想忍也没有办法,心里忍不住暗骂:夺舍的时候也没见怎么疼,怎么出来反而如此痛苦?又不是生孩子,犯得着吗?
最后潘旃终于脱体而出的时候,仿佛植物的根从土里拔出,许多无形的根系被从她体内拔离,顿时不止是头痛,体内到处都是一阵撕裂的疼痛,因为疼痛面积太大,她竟顾不上感受出到底是哪里疼,也分辨不出那疼痛到底是神识中的还是**上的。
晕过去之前,她最后看到一个正常大小,暗银色长袍,黑发披散的人影如流星般遁入那已经封闭五百年的石室之中。
最后一个念头是:不知道元婴身上的衣服是哪里来的?是真实身体所穿衣服的影像?还是真的有衣服能穿在元婴身上?
一片黑暗的世界中,似乎有了声音,动静,或者类似于红绿幻影的色彩变化,我哪里好疼……神识慢慢凝聚,终于意识到我是谁,对了,我是魏紫棠……哪里疼?太阳穴?不是……头顶……双臂和腰,火辣辣的……
有人狠狠地拍着她的脸,说醒醒!
她终于睁开眼,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疼:自己双臂后背,被一条明显有灵力波动的绳索拦腰捆了个结结实实,躺在冰冷的地上。
打她脸的是一个女修士,应当是金丹修士,满脸不耐烦,但是手掌间没用灵力。
周围的人不少,大都冷冷或漠然看着她。
意外的是,她那个新拜的师父也在,坐在当前右手边,脸色很不好。
当中坐着一个长髯老者,头发胡子皆是花白,从坐的位置和散发的气息看,修为应当还在穆红之上。
左手边是一个美妇人,看着三十来岁,脸色平静,目光却很锐利。
其余十来个人都是站着的,大都是金丹修士。
魏紫棠还很虚弱无力,睁开眼看着穆红,呻吟了一声,眨眨眼睛,挤出个微笑:“师父,您不是去游历了么?怎么回来了?”
穆红咳嗽了一声,终于厉声道:“孽障,自然是你惹了祸,连累我被召回来审你!”
看她已醒来,中间的老者沉声开口:“秦川峰弟子魏紫棠,你擅闯禁地,可知罪?”
魏紫棠苍白的脸上露出惶恐之色:“弟子……弟子知罪……”
穆红便道:“你究竟为何擅入禁地?难道又迷路了?”
魏紫棠一听,便知道穆红是要为她遮掩,可说一声迷路,这借口也太粗糙了,如何能服众?
果然,穆红声音方落,旁边的美妇人便笑了:“三师兄,你果然是护短成性!”
穆红脸色更是黑了几分,冷冷道:“清远师妹,休得胡言!”
魏紫棠心中暗叹穆红果然不会做人,难怪人缘那么差,人气那么低。当即便挣扎着跪下道:“弟子有罪,弟子不是迷路,确实是打听得清远师叔不在,偷偷去的。”
穆红脸色这下真的难看极了,一拍桌子,骂道:“混账!”
中间的老者开口道:“你为何要擅入?”
魏紫棠继续做出惶恐苍白之色,哆哆嗦嗦,挣扎着爬起来跪下,道:“弟子痴迷炼丹,手头有一丹方,因缺一味年久的珠草,难以炼出,上次给师尊送东西上山时无意中发现禁地内居然有一株四百年的珠草,喜出望外,难以忘怀,所以这次闻得清远师叔不在,便心存侥幸,偷偷进山去了……”
穆红这次真是痛心疾首了:“你这……你为何不与我说,让我替你采来!”
魏紫棠诺诺道:“我……我拍师父拒绝……毕竟是禁地内的,不是我们峰的……”
穆红痛斥:“禁地内怎么了?我看守禁地五百年,采它一株草,算得了什么!”
魏紫棠心中温暖,这穆红,果然真的是护短,居然这样替她开脱。
旁边两位元婴修士却听不下去了,同时侧目皱眉,一个道:“三师弟……”另一个道:“三师兄好威风,那禁地莫非是你家的么?”
穆红怒了,站起身来:“我没家,比不得清远师妹!不过这禁地禁地的,本宗禁地甚多,这一处也不过是潘旃那小子闭关之处而已,是师父偏爱那小子,才设为禁地,竟遗命我们替他看守!我已是看了五百年的山门,也不曾怨言,如今我徒儿不过是采了其中一株草,你们难道要她偿命不成!”
魏紫棠听到这位便宜师父居然如此给力,连忙作怯生生状加上一句:“我还不曾采得,要伸手采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旁边一块石头,不知为何,片刻间神识灵力被吸得干干净净,就晕了过去……”
这话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又仔细盘问了一番,最后清远说:“看来除了师父布置的防御大阵,潘师弟自己也设了隐秘的阵法。”
那中间的老者,听了这话,不由咳嗽了一声,也不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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