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硬胜铁不说,银合欢木是自带冰属性的,这种冰和万载玄冰那种冰属性还不一样,不仅仅是攻击力而已,这种带着植物的本木生气和水的寒凉之气的冰,对主人还有清心宁神祛魔的效果,魏紫棠本身的身体就是冰雷双灵根的,和她十分合适。
合欢木的花粉是催情的,但银合欢木本身却反而能清心宁神。
可是,银合欢木能成精倒还真没听说过。
要把眼前这么漂亮可爱的男孩子杀了?
魏紫棠顿时觉得难度略大了些。
那男孩子泪汪汪看着她不算,还腻上来,双手抓住她的袖子,一张粉嫩的小脸直往她跟前凑:“漂亮姐姐,不要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卖弄色相的妖怪……
魏紫棠没经历过这阵仗,心里有些厌烦和反感。
感觉好像以前去发廊做头发,一进门,那帮还没有脱离乡土气息就硬生生装成时尚潮男的小弟们就贴上来,用腻死人的声音叫“姐”,魏紫棠最恶心这帮人,连带着连发廊都不愿意去,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对大叔大妈开的发廊,手艺还很好,如获至宝,从此成为那里的常客。
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就是明明没有色相的男人卖弄色相。
眼前这妖怪倒是有色相,没那么恶心,但也足够令她厌恶了。
比她更加反感的是潘旃同学,勃然大怒:“你还不动手!”
那男孩的手已经像蛇一般缠住她的腰,还想往她衣服里伸。
魏紫棠也知道妖怪不可能是无害的,心念方动,体内磅礴的灵力便喷涌而出,那小男孩一声惨叫,一只手臂便断了,流出的也不是血,是淡绿色的汁液。
但是,紧接着,他的手臂断的地方便慢慢长出新的一只手臂来。
他好像快要哭出来了:“姐姐,好痛,你不喜欢我吗?”
一边说着,一边手中却有冰蓝色的旋风朝着魏紫棠卷过去。
魏紫棠以前发挥不出先天白鹿浑元甲的功效,如今却不同往日,白色毫光一出一卷,那冰蓝色的旋风就无影无踪了。
妖怪天赋和种族差异很大,但是大致也有个共通的,五千年的妖精大约有元婴期的修为,两千多年的大约能抵上结丹初期,一千年的也就是筑基中期的样子,而草木所化的妖怪,本事又往往比动物的要差了许多。
魏紫棠虽然刚筑基,身体本身却有元婴期的修为,要对付这妖怪一点都不难。
妖怪自己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就一味装可怜:“姐姐,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说实话,虽然明白这是个妖怪,但这么一张小脸仰着哀求不要杀他,魏紫棠还真下不去手。
潘旃却很怒:“快动手啊,再不动手被它跑了怎么办,快点!”
魏紫棠犹豫的时候,远处居然有匹马越跑越近,上头一个狼狈不堪的男子,正是那位书生表弟,马被他连连鞭打,跑得口吐白沫,那书生自己也是衣衫不整。
对面的妖精面色一变,当着魏紫棠的面,生生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小美女,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豆蔻一般鲜嫩。
看得魏紫棠又是很需要心理干预。
“童哥哥。”小妖精娇滴滴悲切切地叫着。
那书生一骨碌滚下马背,跪在魏紫棠面前,一脸悲切地哀求:“仙姑,仙姑,求你放过我们二人,银芽她从来没有伤过人命啊。”
这么狗血的事情居然要发生在自己面前,魏紫棠很想深呼吸:“你知道它是妖怪啊。”
“在下,我……”姓童的书生憋得满脸通红:“我一开始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它不伤人命了?你难道没觉得自己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不吸你的精气它无故接近你做什么?难道是你人品格外出众才华格外高明?还是你以前救过它。”
童书生涨红了脸,想想也疑虑,看着那叫做银芽的妖精。
潘旃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和妖怪凡人说那么多干嘛?”然后魏紫棠便觉得自己的手不听使唤,灵力失去控制,不由变色:“潘旃……你……”
“别抗拒!”潘旃吼她,“你当我隔着你的神识操控你的身体灵力容易吗?你若不想神识受伤就给我维持在平时打坐时的状态!”
魏紫棠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自己的神识和他相比脆弱无比,一旦自己挣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虽然十分气愤,却还是尽量使心态平和,精神状态稳定。
潘旃控制了身体,二话不说,巨大的灵力放出,那个小妖精惊骇无比,把跪在地上的书生卷起就往潘旃攻击的灵力上撞过来,魏紫棠眼看着一个无辜的凡人就要粉身碎骨,不禁惊呼出声,便想把灵力往回收,可她的神识方一动,便被压制,潘旃沉声说:“不要碍事!”然后那灵力毫无阻碍地冲过去,直接撞上那肉身凡体的书生,书生鲜血狂喷,身体都被冲击得支离破碎,掉在地上,不用看也已经了无生机。
而此刻潘旃的灵力继续直冲上前,一力破千巧,根本无需什么法宝,法诀,单纯的压倒性的力量,将那小妖精卷起,它便完全挣脱不得,只是一味哭泣挣扎哀求。
这时潘旃才顾得上给魏紫棠翻个白眼:“你这种时候还敢往回收灵力?你控制得住?不怕反噬?难道一个凡人的性命值得你冒受伤的危险?”又冷笑着把那小妖精用灵力卷着举得高高的:“看到了吧?妖就是妖,不过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而已,你就心软了?现在还要放过它吗?”
魏紫棠的神识沉默不语。
潘旃冷笑着,灵力一收,那妖精一声惨叫,已被他捏死,现出原形来,一段闪着银色光芒的木头,看上去灵气充溢,不同凡俗。
而潘旃居然会抽取妖灵之法,将那妖精的妖灵抽取了出来,装在一个小瓶子里,这才满意:“等到法宝炼成,把这妖灵封进去做器灵,威力能增加不少,这种开了灵智的器灵最难得了。”
锻心诀
……》
潘旃很快就把身体还给了魏紫棠。
魏紫棠沉默着,在那书生家人赶来之前溜之大吉,没有去听哭声和责难。
她并没有去责怪潘旃,自觉没有那样的资格和立场。
突然觉得,很多事要去从头想清楚。
小的时候,她是个心软的孩子,看到打针时针头戳在别人的皮肉会觉得自己身上也疼。最受不了妈妈杀鱼和杀鸡,看到刀挂在鱼鳞上会觉得自己背上凉飕飕的,忍不住打寒颤。
可是她其实很喜欢肉食的。
有时候想想觉得自己很伪善,因为看到了鱼和鸡临死的惨状,就尽量不吃鱼也不吃鸡,可是猪呢?牛呢?羊呢?
只不过自己没有看到它们被屠宰而已。
明明知道一样会很惨,可根本做不到食素。
少女时代的一段时间,她为这个想法很是烦恼了一阵子。
地球其实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吧?
如果有外星文明,会和地球一样,强者要依靠剥夺弱者的血肉和生命才能活下去吗?
人类也一定是奇怪的种群吧?
是因为已经站在了这个星球食物链的顶端,所以才有闲暇和余力去反省自己和怜悯弱者?
因为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少女时代的魏紫棠纠结了一段时间之后,姑且只能用纪伯伦的《论饮食》安慰自己。
她也一直是个乐观的人,有时候,会觉得,从小到大,她的生命的延续是以多少只猪牛羊,多少只被宰杀的动物的生命为代价的,就为了这些惨死的猪,可怜的牛羊,也该尽量活得像样点。
因为知道自己的想法一定会被认为很装13,所以她从来也只是心里想想。
越长越大,她也渐渐学会了不再去想,不听不看,就可以装作不知道,反正现代社会很文明,鱼和鸡都是杀好的,再也不需要像妈妈当年一样亲自操刀。
把这种弱肉强食的关系放到人与人之间来说,魏紫棠从很早就知道自己未来成不了一个真正的女强人。
她自问很聪明,成绩很好,能力也不错,会看人会统筹也会说话,但是她没有野心,除非被逼到死角也做不到下狠手。
她也知道,像她这样的人,很容易就会成为别人成功的踏石,就像已经化为她身体养分的某一条鱼某一只鸡一样。
可她并不想改变。
不能很成功也不要紧,如果,能好好的工作下去,赚到虽然不是很多也足够宽裕地生活的钱,找一个不是很英俊浪漫但是诚恳地生活着的男人,生个健康也不太笨的孩子,等着退休,这样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惜,生活的轨迹永远不是身处其中的人能够妄加揣测。
来到这个更加血淋淋的世界,弱肉强食的关系突然更加赤…裸裸地摆到了面前。
别人不死你就要死的时候,杀人也不是那么难,可没有那么危险那么必要的时候,魏紫棠还是不愿意亲自伸手去刮那鱼鳞的。
她也有些后悔,如果自己更加果断些,那个人可能也不用死了。
可这后悔也仅仅是一下而已,毕竟真正害死那书生的,是那个妖,没必要硬把十字架背到自己背上来。
自然反省还是必要的。
如果那个妖怪长得丑恶些,自己估计也早下手了吧?
修炼到今天,居然连皮相都堪不破。
凡人的生命,对于绝大多数修士来说,都和猪牛羊无异。
潘旃的手段,也果断而狠辣。
虽然不大舒服,魏紫棠也知道自己是没资格评判的。
她苦恼的是,以后怎么才能快速判断出什么样才是必要杀人的,什么是可以不必要的。她不想成为肉包子或者炮灰,也不想做杀人狂魔。
也许,再磨练一段时间,就会很自然生出反应了吧。
这个过程,大概会很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元神有些消耗,潘旃有点烦躁,不耐烦地说:“你不会还在想那个倒霉鬼吧?不要把心思浪费在没用的地方,快点找一处安静之所,我跟你说说我近日想到的修炼之法。”
魏紫棠突然发现,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一点都不怕潘旃了。
他对于弱者从不留情,可是对自己却分明有点不一样。
在夺舍的时候,他没有吞噬自己元神,而是费劲保存了自己,还帮自己找了个凑活的庐舍,又加以照拂。
现在,他宁可不便些,把身体的主控权给了自己,也不愿自己神识受损。
也许是出自内疚,也许是有了些好感,魏紫棠便知道了他不会随便伤害自己……女人的直觉很灵敏,所以,当魏紫棠还没有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时,她对潘旃的态度就已经随便了起来。
想起来,还觉得胸口微微觉得有了些暖意。
潘旃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一味催她快开始修炼。
魏紫棠找了一处干净的客栈,要了一间房间,便乖乖盘膝坐到床上,恭聆护法大人的教诲。
潘旃原来是想到了一种以前被他遗忘的法决,急于让她试试。
这法决名叫“锻心诀”,本不是修炼的基本心法,而是元神弱一些的修士专门用来锻炼神识的,因潘旃一路修炼时从来不曾神识落后过,自然也用不上这个法决,突然间想起来,正合适魏紫棠此刻的需求。
魏紫棠身体的灵力是不需要练的了,如果专练“锻心诀”,修炼速度应该会快得多。
魏紫棠专心跟他学会了心诀,沉下心来,进入内视之境。
却很惊讶地发现,自己体内的那棵树已经没有了,闪烁着冰蓝和金褐色的灵力澎湃汹涌如滔滔长江,在自己体内流淌不息,不由惊讶了一番。
潘旃用嘲笑的口吻说:“结婴之体,自然筋脉通呈,体即是脉,脉即是体,心念所动,灵力即出,你是因为本身没有元婴才达不到这境界。”突然又想到说:“我当初教你把灵力贯穿,你是怎么能够分辨出冰灵和雷灵的,居然能够各行其道,倒是省了我很多气力,且施法也顺当许多。”
“噢,”魏紫棠有些诧异,“颜色不同,自然就分开了。”
潘旃愣了一下:“颜色?”
“是啊。”魏紫棠答得很自然,却不知道通常体内的灵力是看不出颜色的。
魏紫棠自己的元神居住在紫府丹田之内,是一个金褐色的核,外裹一层冰蓝色,光华绚烂,很好看的小光球。
修炼锻心诀的时候,那些灵力被一丝丝吸入小光球中,若是正常修炼,灵力涌入元神不过是个经过,略加淬炼,便流淌出去,元神依靠着那灵力的滋养缓慢地增长,可锻心诀旨在锻心,是专门用灵力来增长元神的,所以虽然灵力涌入光球后也会出来,却已经少了不少。
她的元神,一点点增长,一夜修炼,居然能肉眼看出大了一圈。
魏紫棠很兴奋,光球的光芒度也亮了不少。
潘旃的元婴寄居在魏紫棠头上的泥丸宫中,不是一个光球,而是一个小人儿的样子。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