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气息奄奄，俊逸的脸庞，此刻已变得惨白无比。他苦涩地笑了起来，勉强伸手，抚在了海娜尔布满泪花的脸颊，冰冷的手碰上着寒若冰霜的泪花，深海的之中，她的泪花竟是如此的晶莹剔透。喘息着，最后的气力，也只是虚乏，弥留之际，谁又能将遗憾的美丽留驻？
“威尔……你恨我吧……尽情地恨我吧……都是我不好……是我没能劝阻父王发动战争……”海娜尔痛彻心扉地哀嚎，却无法让时光倒流回从前的单纯美好。
“娜尔……我们不需要憎恨……我不会怪你的……错的……是贪婪的执念……而不是单纯美丽的你呀……”威尔的遗言，却是一种解脱般的释怀。
“威尔……威尔！我……对不起……”看着那根洞穿威尔腹部的“鱼人三叉戟”，海娜尔压抑不住的，不再是悲伤，更多的，是对战争和欲望的愤恨！
可是，谁又能保证自己没有欲望呢？现在的海娜尔，也不敢说自己没有欲望，只是极端的欲望和浅薄的欲望，都只是愚昧凡庸之辈梦寐以求却会为之付出巨大代价的得不偿失之物，丢失的快乐与美好，令往日再也无法回流过来，忏悔的人生，正在等待着那些愚昧之人。
“娜尔……你是人鱼族的公主……你们的军队马上就要吞噬我们海蛟族群了……你快走吧……”弥留的最后时刻，威尔却还一心为海娜尔这个侵略方的公主着想，“仇恨，留在心间，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你失去本有快乐……记住，永远都不会放弃微笑……我爱过你，这样就足够……听说人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所以……请你忘了我吧……”
“不！不！什么七秒的记忆，全都是瞎掰的！我不要你死！不要！”海娜尔，人鱼的悲泣，这是她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
“记住我说的……娜尔……”说完这句话，威尔垂下了手，他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一时间，海娜尔不知所措，他傻傻地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的记忆，真的被清空了吗？不……那份空白，只是他精神之海陷入了空虚罢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捂着心口，感应着冰冷的脉动，海娜尔喃喃开口，“威尔的遗言，永久地铭刻在我的心中，我不希望我们的族群再继续一遍遍地重演着悲剧，我想族人的鲜血，早晚都有流干的那一天，尽早悬崖勒马吧，我看的，比你们都要透彻的多啊。”
“公主殿下……”海马似乎有些被海娜尔的话打动的迹象，他已经开始犹豫了。他怀疑起自己的信仰，他先前所相信的“神明”，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好了，公主殿下，我们没必要再听信你的一面之词，神明的旨意，是不会有错的。”海龙仍然固执得很，“既然公主不愿回去，那作为属下，我等也不再强求，只希望公主能将传说之剑交还于我们，好让族群重振当年的雄风啊。”
“够了！呵呵……看来青钢剑，果真比我这个公主还要重要嘛！”海娜尔冷笑起来，“落难的族群，还想着要拿回这柄带来无尽苦难的不祥之剑，不思进取的族群，对他们讲再多的大道理也无用了！人鱼一族，已经无药可解！今天你们滚也得滚，不滚也得滚！要不然，我就让这附近的转职战士都叫过来，把你们就地剁成肉泥，做成菜肴！”
“公主殿下亵渎神明之罪过，我等不会在意，但传说之剑，你必须留下。”海龙终于跟她摊牌了，“不跟公主废话，传说之剑，你今天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好大的胆子！海龙，你们是要造反不成？”
“造反的人，是海娜尔公主才对。”海龙阴笑着，只见寒芒一闪，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杆海蓝色雕纹的三叉戟，“交出传说之剑，否则休怪海龙无礼！”
海娜尔倒退三步，青钢剑厉芒闪耀着，与三叉戟之寒芒形成了对峙。然而就在这时，房门却被人轻推了开来。
“海娜尔大人，送宵夜来了……”威鲁推门入内，却目睹了眼前的骇人之景，一时惊得杯盘近碎落于地，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这……这两个怪人是……”
“聚水弹！”海龙的掌心迅速凝聚了一团水元素，那些不起眼的小水滴凝成了强有力的碧蓝色冲击水弹，飞快地就往威鲁的身上击打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威鲁被弹在了墙面上，当场被这股冲击力给震晕了过去！
“住手！”海娜尔喊住了就要上前一戟把威鲁刺死的海龙。
“我们已经暴露了，这小子必须杀了。”海龙冷哼一声，“海马，你守在门外，有人经过就杀。”
海马迟疑了片刻，方才“喏”了一声，手心幻化出一杆墨绿色的长枪，决然迈步而出……
第三百七十七章 剑之宿命
“海龙！”海娜尔的忍耐力总算到达了极限，“你们除了杀人，还懂得什么？”
“公主殿下，真不好意思。”海龙还是一副阴沉的冷傲之态，“对于我们来讲，杀人就跟呼吸一样，每日必须。公主殿下之所以与族群格格不入，就是因为心地太善良了。像您这么好心肠的软小姐，只怕很难在天国大陆残酷的竞争中生存下来吧？”
“海龙！你看看，本公主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海娜尔扬剑指天，一副孤高冷艳的态势，“只有弱者，才会整天想着取走别人的性命，而真正的强者，根本不在乎这一点！正是因为你们的自私、贪婪和残酷，才引得人鱼一族迈进了黑暗堕落的深渊！真是抱歉，本公主可没空搭理一群堕入邪门歪道的族人，本公主向往的光明和自由，是你们这群藏匿于深海中乱杀一气的废物们，所无法理解的境界！”
“公主殿下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但公主殿下您逃离族群，难道不也是弱者的表现？”海龙一语中的，可见，他也是有备而来的。
海娜尔现在，宁可当初只有七秒的记忆，这样就不会觉得心痛了吧？然而即使这么逃避，也改变不了自己内心承认自己的懦弱，他逃离族群，难道不也是一种消极的做法么？
“总无错小说 m。（quledu）。Ｃom之，你们已经暴露了，想活命的话，就赶紧离开吧。劝你们不要惹恼了本公主，否则吃不了兜着走！”海娜尔又是冷哼起来，不管怎么样，如今筹码都在她手上，海龙奈何她不得，“现在威鲁晕过去了，如果想要本公主帮你们隐瞒，那么你们最好放老实点。别忘了，这里可是人类的地上世界，不是你们可以随心所欲滥杀的地方，人鱼族上了岸，战斗力就会大幅度锐减，一旦你们跟人类的转职战士们交手，发挥不出全力的你们，只有败北被诛这一条路！”
“公主殿下……”海龙、海马俱是一怔。
海娜尔轻轻地挥动了一下手里的青钢剑，剑身上，澎湃的气息无形之中已如江河的怒涛般奔流而出，扩散至整个房间。尽管海娜尔无法用出青钢剑的真实威力，但其剑上的威压，却还是散布得近乎无限，令海龙、海马二人直惊骇得动弹不得。
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在海龙、海马二人的眼中，这把剑，却确认是传说之剑无疑了！因为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连心脏都要完全停跳一般，头顶仿佛压了一座大山。
虽然确认是传说之剑，但海龙、海马却为之莫可奈何，这份气场太过强大，令他们都望而生畏，无法靠近。如果强行去夺剑，难保不会遭遇不测，因而，他们此刻已是进退两难了。
“把话挑明了，本公主不会跟你们走！这青钢剑，本公主也绝对不会交给你们！你们要是有胆子，就在这里把本公主杀了！要是没胆子，就从本公主的眼前彻底消失！”海娜尔对他们发起了最后的通牒，她已经没有耐性再待见这两个没事找事的“同族败类”了。
“公主，就算你不承认，你也是和我们一样，是我们的族人啊！”海马毅然道，“就算我们是自作自受，可您就真的对我们心如死灰了吗？您就真的……不可怜可怜您的族群了吗？”
“烦死了！要本公主说多少遍，我不能回去！”海娜尔说着，面色又黯淡下来，“我当然希望我的族群能够好起来，我们都能够重回当年的快乐无忧的日子，只是……现在的我们，只能够往前看，过去的事情，再提也没有意义。我不能回去，不仅仅是因为族群令我失望，更是因为，我有不得不坚守在这里的使命。”
“使命？”海龙诧然一愣。
“是的，我现在，已经是人类转职战士公会的一员了。”海娜尔道，“既然格洛拉城的大小事宜，都已经托付给了我，那我就必须脚踏实地去做好，不能半途而废！这是我答应某个人的，这座‘雷霆之城’，就是那个人的心血堆积而成的，所以……请原谅我……”
海龙、海马都犯难了，只是海龙还不死心：“我们早就有付出生命的觉悟了！既然如此……那么就在这里，做个了断吧……”
“海龙……”海马却在此刻，伸手拉住了蓄势就要迎着青钢剑的威压冲上去的海龙，无奈地冲他摇着头，“我们可能真的已经……丢掉了很多宝贵的东西……”
“海马！你在开什么玩笑？”海龙恼怒起来，“公主有公主的使命，我们也有我们的任务！”
“公主说的对，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了。”海马黯然叹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族群就习惯了倚仗凶暴的武力来对他人威逼胁迫，甚至对自己的族人也不例外，而依靠武力夺取的东西，到最后，只能招来更多的仇恨。我们所需要的，不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人心啊！”
“也罢……也罢……”海龙呆立了少顷，便也释然地吐出了一口凉气，“继续留在这里，我们也只能是自取灭亡，顶撞神威是行不通的。”
“那我们先回去吧，到时就跟陛下说找不到公主，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海马。”海龙叹了口气，抬眼正视海娜尔，虽然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公主殿下，这次看在传说之剑的份上，姑且不与您相争，回去以后，我们也只能撒回谎了。”
“海龙。”海娜搁下了剑，蓦地面露微笑，“我理解你们的使命，但振兴族群，并非就离不开传说之剑。滥用神明之力，只会招来更大的祸乱，我想大家应该学会不再依赖传说的力量，用最质朴的心，去走出属于我们族群的未来之路。”
“你想多了……”海龙唏嘘了一声，面色暗沉，脚下再度冒出了无数泡沫，地面上又形成了一滩液体。怎来，就是怎么去，海龙的身影渐渐融入了地面，随着这滩液体一并消散了踪迹。
“公主殿下，保重。”说完，海马也和海龙一样，在他融入地面的同时，气息也终归虚无。
海龙和海马都已离去，而海娜尔却凝视着手里气息暴腾的青钢剑，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青钢剑，请你告诉我，你所指引的宿命，究竟是谁的宿命？我们族群未来的命运，又将如何？
一夜未眠，青钢剑也没有回应海娜尔，想必海娜尔，真的并非此剑所选召的主人吧？
“海娜尔大人……昨天那两个怪人……”清醒过来的威鲁，脑海中还清晰地印刻着昨晚昏迷之前的情景。
“啊……没事了，他们是我的客户，个性比较凶残，不过已经被我制服，打发走了。”海娜尔随便扯了个谎，威鲁便信了。
与海娜尔截然不同，夏言风在考兰城安眠一夜，睡得香香，一早起来，百忧皆销，神清气爽。
漫步观景，步入正堂，享用起香喷喷的早餐，夏言风别是一番惬意。只是匆匆赶来的哈林却扰乱了他悠闲的兴致：“夏先生！夏先生！”
“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没看见本帅正在用膳吗？”饮下一口肉汤，夏言风眉宇飘扬，态度好似一个玩世不恭的大少爷。
“抱歉，只是属下确有急事要禀报。”哈林单膝跪地，一脸严肃。
“好吧，起来吧。”夏言风搁下早餐，轻笑着转过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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