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志是温敝珍的侄儿,家在县城,一直借住在温家读初中。丁珩知道舅舅很少玩女人,但这个田甜明显令他刮目相看。不过舅舅做事有分寸,他也不必多话。
丁珩点头:“看着是不错。”
温敝珍却想起什么,脸色一正:“你现在跟吕兆言称兄道弟,有一点必须牢记——我最近听说吕家有毒品生意,你搞其他的我不管,毒品绝对不许沾上一点。现在全国抓贩毒抓得很严,你要敢碰,我亲自让禁毒大队抓你。”
丁珩笑道:“舅舅你放心,我沾那个干什么。”
从温家出来后,丁珩脑海里掠过田甜令人惊艳的容貌身材,想起的却是另一个女人——慕善。
她最近的行踪不难获悉,每天三点一线:公司——家——医院。这令丁珩略微有些恼怒,她明明拒绝了陈北尧,还说要暂时离开霖市。怎么陈北尧一出事,她像换了个人?
曾经有人提议对慕善下手。可丁珩几乎是立刻否定——他的理由是:陈北尧就算追过慕善,也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什么实质牺牲;而且对一个无辜的女人下手太下作。
吕兆言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同意了。但现在,慕善令丁珩在吕兆言面前,有些颜面扫地。
想到这里,丁珩忍不住拿出手机,拨通慕善的电话。可响了一阵,也没人接。丁珩皱眉将手机仍在副驾上。
两天后。
午后的阳光柔软明媚,照得农家新砌的院落,洁白素净。
院子里是一个新搭建的竹棚。虽是相间,那竹棚却搭得极精致,每一根细竹、每一束藤条,都错落有致。
丁珩就站在竹棚下,英俊容颜,在十数个黑衣男人中,最为沉静醒目。
院门口走过来一群男人,吕兆言亲自作陪,为首的中年男人容貌硬朗、目露精光:“丁少,久仰!”
丁珩微微一笑,伸手:“球哥的大名才是如雷贯耳。”
一行人都哈哈大笑,尽皆落座。吕兆言今天穿了套白西装,整个人显得有几分不符年纪的仙风道骨。他对那男人道:“球哥,今后丁少专门跟你这条线。”
球哥微笑点头。
这是吕氏今年最大的毒品买家,也是丁珩在吕氏负责的第一笔毒品交易。
吕氏一直向俄罗斯运送合成毒品。俄罗斯人很谨慎低调,在国内的合作方极稀少。吕家这几年走私俄罗斯,赚得很多。
面前的球哥,据说九十年代打服了整个长沙市的混混。后来改行卖粉,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外界传闻他为人彪悍狠毒,但也极守信义。他手上也有毒品生意,但比起吕家,不管是货源还是实力弱很多。他索性与吕氏合作,直接出贵一点的价格,从吕兆言这里大量拿货。
对方分量不轻,吕兆言非常重视与他的合作,甚至亲自带丁珩来面谈。
几人聊了有半个小时,差不多条件都谈妥。球哥赠给吕兆言一方通透的玉观音;吕兆言回赠一只大大的金蟾蜍。
球哥虽然言辞豪爽,行事却谨慎,婉拒了丁珩一起吃晚饭的要求,要连夜赶回湖南。
吕丁二人也不多挽留。眼见对方一行五辆车消失在国道尽头,他们也坐上车。
吕兆言这边今天带了二十个来个人,六辆车。这个农家乐是吕家亲戚开的,临走还送了几条肥大的鲑鱼放在后备箱。丁珩心细,让人剖开一条看了,干干净净。吕兆言赞许的看着他,却笑他太过小心。
丁珩笑笑没说话。他想,大概人栽过一次之后,都比较容易紧张。
吕兆言坐在防弹车后排,丁珩打开车门刚要坐上副驾,手机却响了。
丁珩看一眼手机,对吕兆言道:“我接个电话。”他转身下车,低声道:“慕善,什么事?”
吕兆言听到,失笑。对身边人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丁珩走了几步,重新站到竹棚下。
电话那头却安安静静。丁珩又唤了几句,那头还是不说话。
丁珩心中起疑,挂了电话,重新打过去。通了,却无人接听。
丁珩心中一沉。
他抬头看一眼吕兆言车的方向,先是给自己在市里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去查看慕善是否出事;同时继续打慕善家里的电话和手机。
依然无人接听。
吕兆言大概是等烦了,丁珩看到有人把手伸出车窗挥了挥,大概是示意他先走了。
五俩黑色轿车顺序驶离,只留下一辆等着丁珩。
丁珩又拨了一次。在长久的等待后,终于被人接起。
是慕善略有些倦怠的声音传来:“丁珩?”
丁珩警惕道:“你找我有事?”
慕善迟疑片刻:“我找你?”
“你刚才打我手机。”
慕善顿了顿,才道:“对不起,我刚才趴着睡着了。可能是不小心拨了出去吧。”
丁珩沉默。
这种乌龙以前也发生过。他姓丁,在很多人手机通讯录里排第一个,确实容易误拨。可时隔多日,听到慕善为了另一个男人疲惫失神的声音。他发现自己比想象的不舒服很多。
“你在哪里?”他沉声问。
慕善默了片刻道:“医院。”
丁珩声音微怒:“好,下午我来接你吃饭。”
“不用,丁珩。”慕善的声音比以往每次都要冷。她直呼他的名字,带着刻意的疏离,这令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是为了陈北尧?
丁珩淡淡的、不容拒绝道:“六点,等我。”
他挂了电话,自己先笑了。
因为尽管不悦,她的声音还是令他想起那个吻的滋味。
既然她自己先违背原则,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出手?
他抬头看向车的方向,正欲迈步。
就在这时。
“轰!轰!轰!”数声剧烈的声响,像是惊雷骤然在天空中炸开!
一阵冲击波似乎从远处翻滚而来,头顶的竹棚簌簌作响。
丁珩浑身一僵,那声音——是炸药!那方向,正是吕兆言等人驱车离开的国道!
他拔腿就往国道方向跑,却一眼瞥见路旁等候自己的轿车,几个男人全部探头出来,一个人朝他大喊:“丁少,前面出事了!”
丁珩脑子一个激灵,怒喝一声:“下车!”
几个保镖全是一愣,有动作快的,打开车门往下跳!
“嘭——”又是一声震天的爆响,眼前的轿车瞬间暴成一个灿烂的火球。男人们惊痛的嘶吼被掩埋在火焰里。
丁珩只感觉到巨大的冲击波像是炽烈的海浪扑面而来。他几乎是拼尽全力往后扑倒,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头。而后,他感觉到后背一阵雨点般的锐痛。他恍恍惚惚想,慕善的电话怎么就那么巧救了他一命?
紧接着,像是被人用巨大的铁锤狠狠一砸,他脑子一木,失去了知觉。
18、北尧哥哥
丁珩其实只昏迷了五分钟不到。
他觉得满嘴都是灰土气味,浑身脏腑像是都换了位置,空落落的痛。
他忍受着头晕眼花,挣扎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便看到车子只烧剩半个灰黑的架子,上面还搭着几截人体残肢。
“啊!救命!”最快跳下车的男人全身是火,在地上呼救打滚。丁珩见状想都没想,立刻脱下西装,狠狠往他身上拍打!
农家院里的几个伙计小妹,听到声响都冲出来。丁珩从一人手中夺过灭火器,朝那人身上一阵狂喷,火才渐熄。
院子里停了辆面包车。丁珩拉开车门跳上去,大喝一声:“跟我过去!”
他带着几名农村小伙,急匆匆颠簸飞驰到不到三公里外的国道上,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
五辆轿车都被炸得支离破碎,硝烟弥漫的公路上,四处散落车体残骸、血肉尸块。几个小伙子脸色煞白,有的甚至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丁珩忍着恶心,一个箭步冲到中间那辆车跟前。
这是吕兆言的座驾,防弹防暴性能最好。也是五辆车里,唯一还保持大半个躯壳的。但这并不能令车里的人逃脱噩运。丁珩一低头,便看到被炸飞的车头附近,司机只剩下两只脚踩在油门离合上。
丁珩忍了忍往后看,却只见一只手搭在破损的车窗上。无名指上的戒指,正是吕兆言的婚戒。
“……救我……救我……”极微弱的声音传来。丁珩心中一震,立刻蹲下凑近。
只见还冒着火苗的后座上,吕兆言满脸是血、双眼紧闭,有气无力的瘫在那里。只消望上一眼,丁珩就差点吐出来——他的白色西装早已被鲜血染透,整片肚子被炸穿,腑脏外露,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丁珩的手紧紧握住车窗门,正要拽开车门。
他忽然愣住。
他看着吕兆言身上伤口大股大股涌出的鲜血,只要再过一会儿,他全身的血都会流的干干净净。
他脑子里骤然掠过很多信息——想起吕氏近年来敛集的巨额财富;想起吕兆言虽然信任,却也在自己身边安排盯梢。
他也想起吕兆言只有一个在读书的妹妹;想起吕兆言安置在公司的几个表亲,面和心不合;想起吕兆言的心腹中,并无能掌控全局的人才。
最后,他想起自己被人灌白粉,神智昏迷濒临死亡的窒息感觉……
那感觉他一辈子不会忘记。
他抓着车门的手慢慢松开。
“兆言!兆言!”他极嘶哑的哭喊着,仿佛悲痛欲绝,身子却一动不动。
过了一阵,刚才被他所救的男人,亦是吕兆言的心腹,被人扶着,含泪冲上来:“丁少!老板呢!”
丁珩低头看一眼车中已然气绝的吕兆言,仿佛极艰难的闭上眼:“我赶到的时候,老板已经……”
夜幕降临的时候,慕善抬头看了眼日历。
陈北尧昏迷已经整整二十天。如果再不醒来,就会如医生所说,苏醒的几率越来越小,直到某一天猝死。
这个认知令慕善最近越来越焦虑,甚至偶尔濒临暴躁。可她不愿意把这份焦虑表现在外,也不想憋在心里。于是就经常约叶微侬喝酒。
这晚,两个女人坐在酒吧幽深的卡座里。叶微侬看着慕善看似乎淡定,双眼下却有了深深的黑眼圈,忍不住叹息。
“后悔了?没有趁他好好的时候爱他?”叶微侬道。
慕善神色平静:“我的决定不会变,但那已经无关紧要。”
叶微侬苦笑:“最近霖市实在太乱了。先是丁默言,再是陈北尧,现在是吕兆言,前天也死了。就像没人能再霖市老大的位置坐久一点。虽然市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当成普通刑事案件处理,每次也都抓住了‘凶手’。可连老荀都说,霖市的黑势力实在太猖狂了。这下好了,不用警方扫黑,他们自己黑吃黑,先斗了个两败俱伤,大快人心。”
慕善沉默。
三天前,吕兆言被湖南帮抢毒品生意炸死的消息,震惊全市。她并不会站在陈北尧的立场上感到高兴。若论这一连串的风波,陈北尧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但叶微侬说得不无道理,这次之后,霖市黑势力大大受挫,的确是好事。
“丁珩怎么样?”慕善问。
叶微侬语气意味深长:“现在吕兆言死了,吕氏乱成一锅粥。但我有预感……”
“两蚌相争渔翁得利。”慕善接下她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沉默。
叶微侬忽而笑了,将两只雪白如玉的手摊到她面前:“左手陈北尧,右手丁珩,慕善小姐,你选谁?”
慕善也笑了。
她轻轻抓住叶微侬的左手。
“我有时想,如果他不死,如果他能一直睡下去……三年、五年、十年也好,我都会一直陪着他。那样也等同于跟他在一起了,对不对?”
叶微侬一怔,看着慕善温和而平静的容颜,双眼竟然一酸。
跟叶微侬分开后,慕善驱车前往医院。推开病房的门,在床边坐下,慕善有些失神。
陈北尧的气色好了不少,白净温润的脸色不再死气,嘴唇也有了几分血色。这令微醉的慕善有些高兴,眉梢眼角便带了笑意。
她拿出书,翻到昨天的段落,继续读给他听。读着读着便觉得倦意袭上心头,连带看着他的轮廓,都模糊起来。
陈北尧的床很宽,慕善有时候晚上也在这边陪他过夜。她把书一丢,轻手轻脚掀开被子,小心翼翼蜷到他的身旁。不敢碰到他的身体,只能隔着半尺的距离,望着他恍若沉睡的容颜,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慕善隐约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冰凉凉的。半梦半醒间,她有些难过,仿佛回到八年前,她低低嘟囔一句:“北尧哥哥……”
脸上的触觉忽然消失了。她今天本就疲惫,又饮醉,脑子沉得像浆糊,哪有精力再思考,继续呼呼大睡。
忽的,她觉得唇上一阵柔软冰凉。紧接着,一个温热湿滑的东西分开她的唇,来势汹汹的开始缠绕攻击她的舌。那气息实在太熟悉,她的唇舌几乎本能的与他纠缠。她简直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只觉得那唇舌比今晚的烈酒还要刺激还要醉人,令她从口里,酥软到心里。
她近乎贪恋的睁开眼,看到一张英俊、清透、憔悴的侧脸,与自己寸寸紧贴。他也闭着眼,黑色长睫在灯光中微微颤动着。
慕善完全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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