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有资格,我只是述说真相。裁决交给那个人。”少年竖起右臂,一道白色的光芒铺天盖地下来,常仪觉得自己要被白光吞噬了,连忙捂住头。她感到白光穿过身体,透明的洁净的白光将她的灵魂都净化了。
白光打在黄明珠身上,他张开了双眼。仿佛看到了幻觉,黄明珠笑了。
白光是冷漠的,黄明珠却像沐浴在春日的阳光里,闭上了眼睛。
“我爱上了神?不,我没有爱上神,神和我没关系,”他说,“我只是,我可能??”
一道闪电劈开黑夜。黄明珠急了,他张大眼睛,对着虚空说:“我真的,真的是!!我真的??”
“我没有撒谎!我没必要对你撒谎!”
望着黄明珠的表情像是在演出独脚戏,常仪困惑极了。红衣少年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他走到常仪身边,对着常仪地耳朵吹了一口气,常仪尖叫了一声,正想痛骂少年,突然她被雷鸣般的声音镇住了。
“人类不能爱上神!这是不被允许的!”
常仪惊讶地望向红衣少年,少年耸耸肩。“作为证人,自然要听到全部的证词。”
“我不知道什么神不神的,我喜欢她!”
“喜欢她??她是谁?”白色的光芒慢慢变成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常仪也终于看到了,太白金星的模样。黄明珠没有告诉常仪他的头发是如同水银般的柔软,他高大的俊朗的身形笔直地站立在那里是多么好看。他更没有告诉常仪,太白金星的脸,看了一眼会让人一生都无法忘记。
常仪真希望有个地洞能钻进去。方才被黑伏羲看穿的感受再次出现,但是黑伏羲的手她可以打去,但是被太白金星看了一眼。她就仿佛不再是自己了。那种讨厌的感觉就像洗一件心爱的被污点弄脏的衬衫,再也洗不干净了。
“是我吗?”
黄明珠好像也愣住了,他的脸部抽动了几下。他的嘴角似乎挤出了一句什么。太白金星接下去说:“你并不爱我。”
“不是!”
“你只是告诉自己爱上了一个女人。”
“不是!”黄明珠挣扎着想要从束缚中出来。他可以听到皮开肉绽的声音,但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身体依旧在绳索里。
“没有牵上的线,根本不用扯,迟早会断。”红衣少年笑了笑。常仪不解地望着他。
“看来不需要天劫了??”太白金星的眼睛里映出黄明珠痛苦的表情。
“一开始就不需要什么审判,”红衣少年抄起双手,“是你多此一举。呐,仲裁的结果是什么?”
太白金星没有回答,红衣少年却像听到了什么,他挺起胸膛,大声宣布:
“仲裁之神的判决:黄明珠爱上神,十恶不赦,罪名不成立。”少年的衣服变化成一道红色的火焰,可以看到火焰中他带着血红的凤冠,红色的长袍,张开双臂的袖子有数米长。袖子上画满了火焰纹。袍子的尽头,高高竖起三个血红色的凤尾。
“黄明珠罪名不成立,立即释放!”少年再次高呼,声音在宇宙间此起彼伏。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黄明珠痴痴地望着这一切,突然他惨叫了一声,“不要,不是这样!”他的声音立刻被火焰的燃烧声淹没了。
朱雀鸟飞到空中,对着黄明珠尖鸣,朝着黄明珠的身体穿过去。
常仪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结局么?
真是最差劲的判决。
第六章神的爱和人的爱(中篇)
“当你再见到我时,如果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你还会爱我吗?”
“当你再见到我时,如果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我还会爱你吗?”
常仪呆呆地望着空中渐渐散去的火焰。
他不爱他,他说他不爱他。因为不爱他,所以罪名不成立。常仪用双手死劲地捂住嘴巴,眼眶好热,好重,视线慢慢模糊了。
常仪从不知道,比起犯罪,无罪更凄惨。
红衣少年跳到常仪面前,他俯视着常仪,嘴里一边喃喃着:“果然还是不应该……”一边伸出右手手掌。常仪望着他,脊背一阵发寒。她告诉自己快点逃走,身体却不听使唤。
“还是不应该让人类……”少年的手心中出现一团火焰,红色却没有温度。他的嘴唇轻轻开启,表情就像这火焰,不带任何感情。
“闭上眼睛,不疼,一下就好了。”
“你,你想做什么?”常仪磨蹭着脚,身体想后压去。
“消除你的记忆。”
“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人类没有资格和神在一起。”
讨厌!讨厌!常仪瞪大双眼,她的心里说了无数声讨厌,可是身体依旧动不了。
“永别了,人类。”
少年的手心朝着常仪的额头压去。
“你好大的胆子!!”
他猛地收回手臂。常仪昏倒在地。
鲜血从少年的耳蜗里流出来。他的手臂上现出满满一个手臂朱雀图案,手掌颤抖着,燃烧火焰的地方冒着黑烟。
他单膝跪在地上,一口黑血喷出嘴唇。“咳咳咳咳”。
就在刚才,当他的手掌碰到常仪的额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压上了高达6000度的火墙,整个手臂都化作了热气。如果不是身体里的灵力本能地保护自己,恐怕早化作热气消失了。不仅如此,那个可怕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从头脑里劈出来,几乎把他的大脑震裂了。
少年的眼皮抽动了一下,眼前变得模糊起来。隐约中,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少年使劲张开眼皮,想看清那个人的模样。
隐约能看见那人的嘴唇动了一下。
大脑里一片苍白后,顿时变得一片漆黑,耳朵里貌似飞进了无数只蚊子。少年翻了下白眼,直挺挺摔倒在地,双目呆滞,身体不断痉挛着。
“除了我,谁也不能碰她。明白了么,小鸟?”
大神这么说。
大神走到常仪面前,俯下身,抱起昏迷的常仪。常仪的头发蹭在他的胸前。月长石色的长发和黑色的头发卷在一起。
从胸口感受到的她的心跳,仿佛从自己的心口传来。
时间和思念,瞬间交集在一起。
他抬起头,抱着常仪向前走去。
白烟散去。太白金星出现在少年面前。少年的眼眶里涌出泪水。“这就是……他的力量?”
太白金星没有接话。
“这就是这个地球的力量……我,我……”
太白金星俯视着少年。
“我根本无法看他,连一眼都……”
“力量……勇气……都没有……”泪水溢出了少年的眼眶,流得满脸都是。
太白金星抬起头。
“……”仿佛听到太白金星的话,少年沉默了一会,说:“我要吃肯德基的汉堡,还有鸡翅……该死,玄武为什么不在?!……还好玄武不在……我实在太难看了……”
少年用手捂住了脸,也捂住了从手下传来的啜泣声。
在上海随处可见的肯德基快餐店里,穿着红色背心的少年对着满桌子的快餐,左右开弓地塞进嘴里。一时吃得太快,他噎住了,面色通红地伸手抓饮料。他的手指忽然颤抖了下。饮料似乎远离了自己,他再加一把劲,才抓住饮料杯。
一种微妙的感觉爬上心头。就像滑过荷叶的露水,说不出的清爽;又像是花尖沁人心脾的芬芳,地钻进大脑深处。
整洁却显得过于单调的肯德基,不知何时染上了晕染的色彩。从夜雨芭蕉的浓绿,到荷尖下摇曳的茎青,流过阳光下的初春的嫩绿,秋天第一点的枫黄,转眼间,眼前满是那少女一样的粉红,轻柔地吹过雪白的花萼。
少女抬头一看,四周墙面上,桌椅上,甚至食物上,都画满了水墨画一般的荷花。他用力捏紧饮料杯,饮料被挤了出来,他手忙脚乱地用纸巾去擦拭。
他的手擦着擦着,停下了。
桌子的那边,搁着一只雪白的手臂。修长的手指上贝壳般的指甲仿佛在炫耀一样。少年突然想起有人这么说过,看美女只要看手就行了。他摇了摇头,似乎要把这个念头从头脑里摇晃出去。
“好可怜,居然一个人吃东西。”华丽手指的主人说话了。少年“吱”了一声,没好气地说,“我想肯德基什么时候换空气清香剂了……果然是你。”
少年正视前方,一个雪白如玉的美人就坐在他面前。
该怎么形容这个美人呢?有些女人坐在你面前,你总能找到一个感觉来形容她。或高贵、或贞淑、或温柔、或忧郁。然而这个美人所拥有的万种风情,根本无法用一个感觉来形容。如果她从朝云中走来,金色的光华落在她的轮廓上,就像映在精美的金色佛像的霞光;果然她踏着夜色走来,水雾便是她的裙摆。白皙的手臂托起皎洁的月光;风中她如少年般得意,雨中她吟唱着别离的哀愁;须臾之间,她变幻着无数的脸孔,信手捉弄着你的情意。
等你发现时,心跳已乱如小鹿,脸红舌燥,手里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是在桌子上乱摸。就像坐在一边的男客人那样。他的女友见他的模样,不快地说:“不要盯着人家小姑娘看啦,好恶心。”
美人扭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男客人立刻傻眼,半晌才说:“我没看她,是她对我笑。”
“人家笑你花痴!”女友拉着男客人离开肯德基。一边的人窃窃私语,不时发出笑声。
美人转回头,发现少年一边吸着可乐,一边不怀好意地瞧着自己。“你还是那么喜欢勾引男人。”他不客气地说。
“我只是在表达善意。”
“我看你根本是把别人当猴子耍。”
“唉,为什么我说话就是没人信呢?做美女也真辛苦呢。”美人托着下巴,起眉头。
“别装了,谁相信你,谁就是白痴。”
美人浅笑了一下,说:“你这么大彻大悟,是因为以前爱过我?”
少年手中的饮料杯差点摔落到地上。“我说人厚脸皮也要有个限度,我什么时候爱过你?想到就好恶心~~”
“真的,你爱过我。”美人突然沉下脸,“只是你忘记了。”
少年心口一震。“不可能,我~绝对……”
“不要轻易说绝对……你的事情,你自己最清楚吧?”美人秋水一样的眼睛望着少年。
“真的?”少年歪着嘴巴,试探性地问。
“你希望我说假的吗?”
少年低下头。突然一头敲在桌子上,说:“你放过我吧,云华夫人!”
“算你聪明。”
“果然是骗我的吗?”少年抬起头。云华俯视着他,嘴角浮过一丝苦笑。
“真的……没骗我?”少年心口咯噔一声。
“这样不好吗?就算你想不起来,我也会爱你呀。”
“这一点都不好!如果我想不起来,你爱我又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啊,因为我爱你。”云华笑得和花一样。
少年的头再次砸向桌面,“云华大人,我下辈子做牛做马还你,你别再玩我了。”
“哈哈哈,我有那么可怕么?”
“没有人不怕你吧,连哪个人也对你信任有加。”
“小朱雀妒忌了呀?人家真不好意思。”
“谁妒忌了?你这花痴女人!”朱雀手里的饮料杯杂空了,被他捏在手里,咔吒作响。
“可是,小朱雀那么长时间不和人家联系,人家担心得要死呢。”
“老太婆不要三天两头学小女生说话,你恶不恶心?”
“我要是老太婆,那你就是老老老妖婆……”云华指着朱雀说。
“这样好吗?”朱雀一手托着脑袋,丧气地问,“不管那个人的任务,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有在查。”
“那你查到了什么?”
“你想知道?”
“是,你不告诉我,我就没办法接手。”
“没想到你和哪吒一样是工作狂呢。”
“别把我和自虐狂放在一起。”
“不过你也真奇怪呢,那么执着于神灵和神仙的区别,却对那个人死心塌地。那个人不也是神仙吗?”
“那个人不一样。”朱雀松开了饮料杯。被捏成一团的饮料杯倒在桌子上。
“因为是恩人吧。”云华笑着说。
“恩?!”朱雀惊讶地抬头。
“把玄武带到你面前的恩人。”
朱雀低下头:“只有玄武……我不想忘记。”
“你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云华摸了摸朱雀的头。“那么,乖乖告诉云华姐姐,你看到了什么?”
“恩?”
“在太白金星的结界里,你最后看到的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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