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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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宝生-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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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在此倒不打紧。可你也近二十三年,作为连家长子竟无结亲。”

    连磷见话锋已经扯到哥哥身上,偷偷扭了头来冲着哥哥鬼脸一笑,又对母亲道:“哥哥也是要有门亲事,让他娶到个又凶又丑的女人管管他。”

    甄氏被连磷逗的又是一笑,斜了眼睛打量连曜:“这大半年,又是国殇,又是战事,要正经娶个合适的人大礼过门实在不易。我倒是想过了,也算是我老婆子做个媒人,雪烟和你从小一起长大,虽然那些祸事……”甄氏的眼神竟有些飘忽起来,连磷急急唤道:“母亲!”

    甄氏方回过神来,尴尬继续道:“雪烟是个好姑娘,当年的事情不要再提,你也老大不小,你先收了她做屋里人填房,一来算是给程家个交代,让雪烟有个归宿,二来也给你收收心,有个家室。”说完挑着眼睛望向连曜。

    连曜静静听完这番话,缓缓对着母亲坐下茶凳之上,想了一会儿,方微笑道:“母亲说的极是,儿子这些年在家事方面不以为意,家中都是母亲操劳,实属不孝。本想着找个可人的姑娘,但一直拖着,让母亲烦恼了。”

    甄氏见儿子顺服,心中大悦,急忙道:“既然你也同意,今日也是大吉之日,我也请了雪烟过来,我们多事之家也不讲究那么多,更兼且不要张扬,你们便悄悄把事情办了。”

    连曜突然双腿直直跪了下来,抱拳道:“儿子不孝,有一事瞒着母亲,只因辱没家风,本想瓜熟蒂落之时候再向母亲禀告。”

    甄氏和连磷从未见连曜如此郑重其事,皆糊了一跳,不出声等着连曜说话。

    连曜却是羞涩一笑,如沐春风:“回京之后我结识了女子,甚是两情相悦,只是诸事烦身,不敢禀告母亲。我与她,已有私定终身,兼有夫妻之实,此时若是与他人结婚姻之事,只怕我担了负心人之名。而且我与她共处已经有些日子,不知她是否怀有我家骨肉,如此一来,怕她想不开便很是麻烦。”话语说的诚恳至极,更是朗朗到来,无半丝犹豫。

    甄氏先是被唬的一愣,后来听得心思纷乱,再后来听到“我家骨肉”四字,便如枯木逢春霖,古井起波澜,心中万般念头顿时化成巨大的喜悦,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倒是连磷听了笑嘻嘻一阵,盯着哥哥的眼睛眼睛半响,方道:“我只道哥哥是个冷心冷肺的冷面郎君,在北边的时候能活剐了人,连柔然杂碎都怕见的人物,怎么一回到这南边,真是暖风吹的游人醉,也动起了凡人的心思,唱起了卿卿我我,才子佳人的花窗折子戏来了。”说完又笑嘻嘻盯着连曜。

    连曜嘴角有些抽动,但强忍住皱着眉头不予理会,等着母亲发话。

    甄氏痴痴想了一阵,方抒怀道:“这事情也算不得辱没家风,男子行事不必太拘于礼节。可是到底哪家女子,为何要偷偷摸摸,躲躲藏藏行苟且之事。如此一来,只怕也不是良家好女子。”说起又盯着自家儿子。

    连曜脸上一热,强自镇定下来,道:“确实个良家好女子,只是她家与我素有些政见分歧,不合的很,甚至只怕有些党乱之祸,便是此时我也不能告知姓甚名谁。可是我们确实真心相对,也是我一时把持不住,方辱没于她,此事于她无半丝关系。恳请母亲不要猜忌。”

    甄氏听了心中方放下疙瘩,急忙追问道:“那如此你想如何善后。她毕竟已是我连家人,甚至有连家骨肉,千万不可失误。”话语中竟是藏不住的喜悦和紧张。

    连曜见母亲态度转好,心中轻轻松了口气:“此事母亲无需担心,儿子早有安排妥当,过些时日定将她送于母亲面前奉茶。”说完竟得意斜挑了连磷一眼。连曜不甚服气,但又无言可问,哼了声转过头去,自言自语道:“看你怎么从石头中蹦出个女人。”

    甄氏低了头又想了想道:“此女你若欢喜,我也无甚意见。”抬头之势,坚决望向连曜:“但是雪烟,你是必收了她。就算是赎了我们对她父母,对她老程家的罪孽。”
第五十六章
    萬和元年七月中,新晋太子少保谢睿上书新皇,将百丽籍先皇遗妃闵氏遣返原籍修佛,以示我朝好生之德,兼且宣传中华教化凤仪。新皇肯首。

    六月初五,百丽国王光海君遣谢恩使臣李恬迎接遗妃闵氏从锦州东八关出关,沿途护卫由新任东宁卫大都督王启明亲自负责。

    七月二十八,新皇赐一品将军连曜从一品柱国,赐子爵爵位,赐邓中宽初授明威将军,当日正午两人于宣武门谢皇恩,立下军令状,自领五千兵士出京,奔赴西南。

    这些宝生却是不知。

    宝生每日只是绘图,初始零零星星送来几份,宝生研习绘制之法,进展甚慢,后来颇有心得,速度加快,慢慢由三日一图变为五日两图,直到后来的一日一图。图纸传来也愈发加快。

    偶尔也夹带连曜的纸条,三言两语,只是简单告知宝生韩驿丞的近况,只说韩云谦一案已有九门卫移交提刑按察使司,并由谋逆之案降为渎职论处,不日将有定夺,无须担心之类。

    宝生得知此消息,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又是害怕,各种情绪莫衷一是。待哑婆子进来时候,只见毛笔扔在小桌上晕开了一大滩墨渍,墨汁滴滴答答沿着桌角流下胡床,宝生正望着轩窗外出神。

    哑婆子也不打扰,只是拖着瘸腿上悄悄收拾起来。宝生察觉有人,方才发现自己打翻了砚台,却咬着牙冷笑道:“如何他的话也能信。

    哑婆子停下来手中活计,深深叹了口气,并身坐上胡床沿。可能不常用笔,整只手紧紧把住宝生落下的笔杆,写的十分吃力,在旁边的白纸上歪歪扭扭留下一行字:连少爷不诳人。

    对于这位照料自己两月余的老人家,宝生平日并无多话,但依恋之情渐生。宝生看着这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仍是冷笑道:“婆婆你倒是会写字,那你说说他怎么就不狂人。”

    哑婆子似乎对自己的字不满意,,想写多几个出来,但再怎么比划多不成形,后来也就写多了三字:有办法。

    除此之外,并无大事。呆的久了,每日傍晚,哑婆子都会离开宅子一阵。宝生知她又去那间灵堂。宝生自觉这个地方端的无比古怪,也想窥探一二。于是这日缠着哑婆子一同跟去。

    哑婆子只是深深看过宝生一眼,迈开步伐并不阻挠。

    黑狗在前带路,哑婆子如常打着绸子灯笼,一拐一拐拖着瘸腿。宝生踱着碎步慢慢跟在后面。

    还是那条深巷,只有初秋的凉风推送着微弱的烛光踯躅前行。

    哑婆子推开中堂大门,只见一排整齐的骨塔牌位森然矗立,五排十行六列,共三百牌位。宝生远远站在过堂处,不知是晚上的风凉还是心里抽紧。哑婆子点上香火,给各列牌位前的添上灯油,又跪在蒲团上闭目祈祷了半日,似泣似诉。

    宝生借着火光仔细看去,整整满是连家姓,生辰各不相同,但卒年全是黑字写着“元辰二十三年八月三日”。

    **********

    两人搭伴回去,却见多日不见的李医师焦急徘徊在院口,见到宝生回来,略略放下心,急着向哑婆子道:“如何带她出去。”

    哑婆子并不理会,自进去下房了。

    时近立秋,月色正好,两人各怀心事,便停住院中石凳旁。李医师斜着眼睛问道:“又去那里了?”

    宝生按捺不住,想了想道:“却是说暮堋!崩钜绞ι钌钐玖丝谄舻拖氯ィ骸吧仙舷孪氯偃耍先宋迨耍嗄暌话倨呤耍救嫫呤呷耍惶熘腥チ恕!焙竺婢瓜覆豢晌拧�

    宝生站在风口,风吹进耳朵,并没听清楚,追问道:“什么全去了。”

    李医师负手站在檐下,仿佛沉浸在无法自拔痛楚的思绪中,秋风卷起他的衣襟,更显为人得矮小不堪。宝生不敢追问,只是回头坐下石凳。

    过了良久,李医师才轻声喃喃道:“半日之间,活生生的三百人就没了。”宝生仔细听着,越发觉得身上发冷,正在细想,突然,“啊”的一道碎音,只见哑婆子跳出来直冲到李医师面前,半哭半吼的样子,宝生从未见人疯癫至此,唬的跳将起来,躲去李医师身后。

    李医师却不惊慌,啪啪推上哑婆子面额,沉声喝道:“又犯疯病了!”手到之处,哑婆子一啸嘶吼,如同极度苦痛一般,却直直倒下。

    李医师转了向宝生道:“帮我抬她进去。”宝生方从惊恐中醒来,却有些退却,无奈帮着捡起哑婆子脚,哑婆子确实高大沉重,两人俱是矮小,费了好些功夫才将她抬上踏去。

    李医师用铜勺烧了点白酒,又撒了些药粉进去,对着哑婆子喷了些,边喷边道:“别怕,不碍事,睡上一觉就好。我就是怕她发疯,特地赶来。”

    宝生心跳的厉害,却又不敢多问,躲了出院子,浑身犹自颤抖不停。

    李医师忙完之后,出来院子坐下了闭眼休息了会儿,方道:“你知道前朝辛酉之变吗?”宝生茫然摇摇头。李医师叹了口气道:“你父母却是教养的好女子,不问世事。”

    李医师自言语道:“如果说我这辈子佩服何人,就只有一位,顶天立地,贞洁不屈的清官。可惜他十三年前的今日在闹市处死并弃尸街头,抄了他的家,灭了他的族人,家人都被充军边疆。你说,做出这样决定的皇上是不是个昏君!”

    宝生从小很少听父母议论政事,听得李医师如此评论帝君,惶惶然之下不知如何作答。

    李医师不理会宝生,苦笑道:“可就是那天,我还要战战兢兢为这位昏君一位爱妃的小恙会诊配药,连他的尸首都不敢去看一眼。我也可算是懦弱之人了。”话尽之处满是嘲讽的苦涩。

    李医师所谈之事,宝生闻所未闻,惊诧之下只能听着。

    李医师自觉多话,静默了一会儿又道:“说与你也无妨,当年,我上京求仕,偶遇一位年轻人,两人一同去拜会你的外祖父,深聊之下,三人俱对杂家偏术有所研究,造诣不敢说,但各自颇有心得,故而深感知音,于是我们与你祖父结为忘年之交。后来,这位年轻同伴不似我这般庸碌,成为顶天立地的栋梁之才,却为奸佞所害,为君王所嫉,落得斩首街头的下场。”

    顿了顿,又道“今日是他的忌日,十三年前我不能送他一程,只能此时月下纪念。兄弟,你莫怪我当时胆小。”说着,竟空撒了面前的酒杯。

    夜已深沉,宝生想了想前因后果,问道:“原来和我祖父有这样的渊源。您所说这位同伴可是姓连?那婆婆也是受此牵连?”

    李医师看过宝生,有些诧异:“你如何知道我这位好友是连姓?确是,这婆子本是此庄连姓媳妇。当年连家诛族,官家见她强壮,唯留下她收尸。其他人,哎……她那时候丈夫子女都被推下湖中,她被割了舌头,打瘸了脚,从此得了疯病。我医得她好了些。”

    宝生想起灵堂的骨塔,不由得心中一阵糁然,自想了半日,道:“我听父亲偶尔偷偷说起过元辰年间有位年承宗大人的事情,你所说的同伴,可就是这位大人。”

    李医师猛然听到这个名字,打了个冷战,喃喃道:“年承宗,年承宗。”

    宝生追问道:“这人可是连将军的父亲?”

    李医师回过神来,道:“你想问什么。”宝生道:“父亲告诉我,世上有种奇门遁甲之术,能八字风水摆布地理布置,甚至将日常的地形人为改变。这种术数自南北朝之后便式微,只在古书上有记载。父亲曾经讲,只隐隐听闻前朝的一位年大人算会的,我见了这村落的阵型,确是有过疑惑。如此说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八卦九变村。”

    李医师飞快扫了宝生一眼,欣慰道:“算你识得些,想当年,他给我们讲授这些高深的术数,那种风姿只和谪仙人是也。”回想起当年和友人松下泉边仿晋人之风的情形,不禁有些忘形。

    宝生冷哼了一声,突然想起连曜种种作为,狠狠不屑道:“那样谪仙人的父亲,如何生出这样不堪的儿子,只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祸害他人。”

    李医师却嘿嘿一笑道:“他祸害你了?”语气竟有些猥琐,宝生听得语气有些不堪,想起两人相处之情,脸上一红,啐道:“他嫁祸我父亲!嫁祸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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