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李清一面露恍然之色,冲虎头说道,“虎头,去洋泾浜!”
“啊?少爷,现在不是我们能去哪就去哪呀,那帮狗日的存心想拦住我们啊!”
“你只管开就成。”李清一道,“既然他们那么想请我过去做客,再不去的话,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虎头听得一头雾水,那帮黑衣人明摆着会在道口拦路,怎么会让他们顺心如意的去洋泾浜呢?就算真到了,自己两人接下去又该如何?
想不清楚,虎头索性不想,一加速,直直的开了出去。
“大人,他们好像知道您的用意了。”一辆灰色轿车内,前后排上各有一个黑衣人,开车的那人道。
“哼哼,如果还不知道的话,李清一就未免太蠢了些。”听声音,坐在后排的黑衣人赫然是之前与李清一对话的那个,“不过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碗里的肉还能飞了不成?”
“是是是。”开车的人连声应道,“等这事做完,大人在夫人身边的地位可就能超过那小子了。”
“夫人?”一个妖娆的背影出现在黑衣人脑海,那背影缓缓回头……黑衣人猛的被自己吓了一跳,于是恼怒道,“好好开车,别那么多废话!郑家木桥上的流氓痞子,你都交代过了吧?”
“已经安排妥当了。”开车的不敢再多说,只简单的回了句。
黑衣人满意的嗯了声,眼角露出诡秘的笑意,“李清一,你可不能那么快就被打败啊,我可指望着你跟那女人好好斗一场呢。哼!臭**,老子迟早要将你骑在胯下,让你好好享受做女人的滋味……”
民国时期的上海,以洋泾浜为界限,北边是英租界,于1863年与美租界合并,更名为公共租界,南边则是法租界。二者相隔对立,自成一片天地。
洋泾浜本是一条小河,由于是英法两大租界的界河而出名。在河上横跨数座木桥连接两岸,郑家木桥是其中最为出名的一座,只因为汇聚在此的流氓痞子比较多。
当虎头开车赶到洋泾浜,本应是交易旺时。若是以往,此刻应有无数船只从黄浦江驶入洋泾浜,运来大批粮食,蔬菜,鱼虾及其他货物,摆在郑家木桥两端的码头上贩卖。然而,眼前竟是一片萧条的景色!
郑家木桥北边被死死的拦住,而南边是一条宽阔的大路。
“原来是法租界的人。”李清一遥遥望了眼,见桥前两边情形,心下已然明了。
可本该聚集在此地的商贩,流氓痞子去哪里了?郑家木桥前一派狼藉,到处是散落的菜叶,扭曲变形的箩筐,还有几条鱼正在一片水渍里活奔乱跳……
“是鬼子进村了吗?”李清一咬着牙,往车顶猛砸了一拳,吓的虎头差点抓不住方向盘。
“少爷,现在该怎么办?”
“把那么多人给整没了,算你吊!不过小爷还有其他办法!”李清一怒道,“就跟你们好好玩一把,只怕到时候玩不起,哭着鼻子喊求饶!”
“虎头,开到公董局去!嘿嘿,要闹咱们就给他闹大咯,顺道告诉上海滩里的某些人,品古轩的李大少回来了!”
“好咧!”虎头兴奋的喊道,联想起以前种种,每当李清一这样说时,上海滩都会震上一震,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那些人目瞪口呆的嘴脸了。
一辆表皮满是刮痕,处处凹陷的轿车,载着一位坐在车顶,衣服破烂的青年,笔直的驶入法租界……
法租界——贝当路,圣路易斯交易所。
“源少爷,我们到了。”
“嗯,知道了。”
一道慵懒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接着只听到“嗵”的一响,车门豁然撞开,一个肉呼呼的圆球直接从车厢内滚了出来。
“嗯,天不是还没亮嘛,干嘛那么早喊我起床,管家你真是闲着蛋疼。”肉球慢吞吞的展开,这是一个体态臃肿的胖子,他揉了揉眼,砸吧两下嘴,头一枕路沿,又要睡去。
老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弯下身,推了推胖子,“源少爷,圣路易斯交易所已经到啦。而且,现在都快十点了,天色暗,是因为要下雨的缘故。”
胖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眨巴眨眼,终于坐起来,他使劲的伸了个懒腰,一副没精打采的道,“你以为我真不知道?我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待会儿谈生意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胖子一翻身,刚站直身子,头又垂了下去,狠狠的打个哈欠后,抱怨道,“老爷子也不知道是咋想的,做生意的事交给老二去做不就行了嘛。非得赶鸭子上架,把我从被窝里揪出来,哎……”
“源少爷,老爷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毕竟,您也到了该管理家族生意的时候了。”老管家语重心长的道
“好啦,好啦。”胖子不耐烦的摆摆手,“我这不是来了嘛,那些话,听都听厌了……”
一阵急促的鸣笛声,从贝当路尾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仔细一听,还有大喊大叫的声音。
“杀人啦,放火啦!大家快来瞧一瞧,看一看,黑帮要杀老百姓啦!”
道路一头,一辆非常有个性的轿车,顶着一个非常有个性的人,那人也非常有个性的边合着车喇叭,边放声大叫,胖子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
“卧槽!好帅啊!”胖子双眼发亮,疲惫的神态一扫而光,望着倏然从眼前的划过的轿车,心底不禁痒了起来。
三辆灰色轿车紧随而至,死死的吊在前面那辆车后。
“哇靠,还真是黑帮大战啊!”胖子激动的直打哆嗦,“没想到胖爷一来上海,就碰上那么有意思的事!不行,这种时候怎能没有胖爷登场!”
胖子一把拉开车门,将还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扯下,一屁股坐了上去。
“源少爷!现在不是玩的时候啊!里面的人还等着您去开会呐!”老管家都快急死了,拼命的想拉开车门,但车门早被胖子给锁上了。
“生意啥时候都能谈,这种精彩的戏码可不是啥时候都能有的。”胖子发动引擎,车子飚出的瞬间,一句话飘向了凌乱在风中的老管家。
“让那几个外国佬等会儿,就说胖爷去拍电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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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谋杀
极端高调的黑色轿车驶入贝当路,瞬间将秩序井然的街道搅动的鸡飞狗跳。
疯狂按动喇叭的虎头,大声喊叫的李清一,两者摆出一副不计后果的架势,专往人群聚集的地方横冲直撞。
路人惊恐万分的避让,随行的东西满大街的乱飞,堪堪躲过危险的他们,愤怒的沿边叫骂,但犹不解气,于是自行组成一伙,死死跟住那辆惹是生非的黑色轿车!
“大人,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再这么下去,就算我们成功抓住李清一,消息也会迅速泄露出去。”开车之人担忧的道。
“你以为我是瞎子,需要你来提醒我吗!”黑衣人怒道,“计划改变,给我追上去,把他们拦住!该死的小瘪三,我一定叫他好看!”
“嘭!”那辆灰色轿车猛的震了一下。
“怎么回事?!”
“大人,后面有辆车子在撞我们!”
黑衣人回头一看,尾随的车子又撞了过来,他身形不稳,差点从座椅上滚下,黑衣人恼怒的道,“开车的是谁?难道是品古轩的人吗?”
“那车子挂着北平牌照,应该不是本地人。”
“前面的黑帮小子莫要嚣张,速速停下车来,迎接胖爷的制裁吧!”
因为两车挨得很近,黑衣人一字不漏的将后者的话听了进去,“气死我了,哪来的野小子?他这是在唱京剧吗?”
“嘭嘭嘭!”
灰色轿车被连番撞击,车轮一打滑,整辆车斜甩向一旁,重重的摔向边上的灰色车子!幸好另一辆车上的黑衣人眼疾手快,把方向盘打到一处,顶住了冲击的力道,否则或许会被撞入街边的商号中!
“少爷,好像有救兵来了!”后面的情景全部反射在后视镜里,虎头一看,立刻朝车口大喊了一声。
灰色车子重新开动,成三角形状,将陌生轿车团团包围。李清一回头看时,正赶上黑衣人从车窗伸出枪口的瞬间!
“不好!”李清一叫道,“虎头,全速倒车!”
灰色轿车内。
“竟敢玩老子,胆子真是不小啊!现在甭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你也休想活命!”黑衣人从容的拿出枪,狞笑着望向车后,那枪口已笔直的正对驾驶位置上!
“大……大人!李清一要撞上来了!”
“什么!……”黑衣人惊愕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瞳孔中,黑色车尾迅速逼近!
“嘭!”
“嘭!”
巨大的声响,振聋发聩!三辆车撞在了一块!
李清一借着两车相撞的力量,身形一矮,快速欺身闪进到灰色车顶,脚掌在上面一蹬,整个人已落在了地面。
“哥们儿,你还好吧?快跟我走!”李清一打开那辆陌生车子的车门,发现里面是一个不曾见过的胖子,此刻歪倒在方向盘上,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似乎被刚才的撞击,震得不清。
“你是谁呀?我在哪呀?天怎么在转呀?”胖子呓语连连,双眼前好像有无数星星,一闪一闪。
不远处,那两辆灰色轿车已掉头过来,李清一深知时间紧迫,一把拉过胖子,放在背上,那深沉的重量,压的李清一暗自哼了一声,“卧槽,我背上的家伙是猪吗?”
灰色轿车迫近,枪口伸出,对方已经失去了猫戏老鼠的耐心,准备一举击溃李清一,让其丧失行动力!
“虎头,开车门!”李清一吼道。
虎头接过胖子,将其安放在座椅上,虽然动作极快,可对方的枪口仍对准了李清一的后背!
“少爷,快趴下!”虎头睚眦欲裂,拼命喊道。
李清一豁然回首,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左胸,那个位置的后面则是胖子的头颅!
“呯!”
滚烫的血四处飞散,胖子整张脸都溅满了鲜红的血,流入嘴唇的腥甜味道,瞬间冲光了胖子脑中的昏沉。他惊讶的望着李清一嘴角渗血的模样,一时间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待注意到前方那飘着缕缕青烟的枪口时,胖子竟呆住了。
“你……”胖子只觉得喉咙干涩,不知该说些什么。
“嘿嘿,小事而已。”李清一强笑道,“刚才你帮了我,现在我帮了你,这回扯平了。”
“扯……扯平?”胖子茫然的重复着,不知在想什么。
李清一强忍伤痛,拉开车门,说道,“开车!”
“少爷,您怎么样了?”等车子再次发动,虎头看着后视镜里,前胸血红一片的李清一,急声问道。
“小伤罢了,没想到那些家伙的武器威力挺大,索性是打在肩上,没打在要害。”李清一无所谓的道,“快去公董局,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帮我们了。”
逃亡继续,只不过空气间的沉闷越来越重,灰暗的天空,经过两天的酝酿,终于飘下了第一滴雨。
公馆马路上的公董局,是民国上海法租界最高的市政组织和领导机构。1862年4月29日,法国驻上海领事爱棠宣布法租界自行筹办市政机构“法租界筹防公局”,1865年后确定译名为上海法租界公董局。
当李清一等人万般艰辛赶到了公董局,那幢巴洛克式风格的建筑前时,雨势已成瓢泼之状,如同一张恢弘的幕布,遮天盖地席卷整个上海滩!天际暗云里,忽闻白光一闪,阵阵轰鸣此起彼伏,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下车,我们快走!”李清一当先走出,胖子二人随后跟上。
灰色轿车紧随而至,三五个黑衣人寻着李清一等人的身影,在雨幕里疯狂追赶!
“我们现在去找理事长,乔治先生。现在只有他能让我们摆脱难关。”雨水仿若从头顶泼下,李清一稍稍说几个字,口腔里便被雨水灌满。
逆向的狂风,混着雨水,搅得眼前一片朦胧!李清一的胸口仍在淌血,虚弱犹如沉沉的睡意,他越来越觉得困乏。在走阶梯时,脚下一滑,若不是胖子将其扶住,他便会从上面直接摔下去。
“哥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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