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第23部分

第一次见到叶洛尘，她正躲在竹林里打电话。她声音很轻，很好听，所以我才特地绕过去，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只是我还没走进，就被她的笑声给吓到了。应该是在竹林里吧，没什么人，她笑得很大声，跟之前讲电话的声音完全不同，很畅快，很肆意，还有一种纯真。我当时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年头竟然还有那么单纯不做作的人。

她一直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脸，她身材很好，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想过去和她搭讪。只是我头一次竟然会紧张，等我做好准备时，她已经走了。

心里有点闷闷的，我无精打采地回到教室，今天是补课第一天，应该会有很多新面孔，想想，心情又好起来。没想到坐在位置上没一会，就看见她走进来。当时真的很吃惊，难以想象，那么成熟的身材上，长得却是娃娃脸，还有点婴儿肥，不过不得不承认，很可爱。

我转过去和箫璐说，没想到竟是她的小学同学。很自然，我们就认识了。

只是她学习特别努力，整整高四一年，她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我再也没有看到她笑得那么灿烂过，基本上她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很淡漠。就连老师夸奖她时，她还是淡淡的，偶尔有人过来特地祝贺她，她会安静地笑笑，什么也不说。有时候我都会怀疑那天在竹园见的到底是不是她。

只是后来，我们两个坐在一块，这些疑惑才慢慢消散。叶洛尘其实还是挺能闹腾的，只是不张扬。

我坐在她前面，一转身就可以看见她的一举一动，竟然没有一节语文课她是认认真真的。

高高的书堆在桌上，她要么睡觉，要么看闲书。偶尔老师讲个什么问题，还能听见她唧唧歪歪在那抱怨。她趴在桌上讲话，用的是假声，声音不大，却特别童真。第一次听见的时候，我愣是惊了好大一会，以为自己在看动画片，很像是米老鼠米妮的声音。

她会上课偷偷在我背后贴纸，上面画上小猪，老鼠之类的，再配上一些很卡通的字。我记得第一次她贴上的时候，我背着那张纸走了整整一天。那天中午回家的路上，我就发现行人都朝我看，我还沾沾自喜了一回，自己回头率也会有很高的时候。到下午上课的时候，叶洛尘见了我笑得特别灿烂，跟那天在竹林见的一样，我心情突然很好。纸是在晚上洗澡的时候发现的，小猪很可爱，上面写着，“大家好，我叫段宇梵，我是一只很可爱的小色猪，美女请过来和我搭讪吧，帅哥你请一边！”

第二天我“恶狠狠”地跟她说，让她赔偿精神损失费，她竟然乐呵呵地都给我一瓶可乐。

她说，别客气，猴子和马高个多说效果很不错，以后我会再接再厉的！

从来没想过会把她列入女朋友的考虑范围，和她在一起很高兴，因为她很容易满足，一满足她就快乐了。她很可爱，善良，很重情义，只是，从来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进了大学，我会经常拉她出去吃饭，给她讲自己最近的一些囧事，当然，还有自己认识的女生。她很喜欢讽刺我，不过我讲话时她总是很安静地听着，我喜欢被倾听的感觉。

那天我跟她开玩笑，给她发了条短信，“很想和你在一起！”，隐隐还是有种很期待的感觉。只是我没想到会把她惹得那么生气。

她说段宇梵，我不是你平时认识的那一种女生，所以麻烦你以后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一字一句，我笑嘻嘻说就开个玩笑，心里却还是因为等到她的答案有些失落。

在湖边，看着撒娇的模样，我第一次对她竟然有了心动的感觉。极力掩饰心里的慌乱，我说请她吃东西，看见她乐呵呵地在前面跑，心里竟然有小小的欢喜。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和她在一起的画面，她笑得一脸甜蜜，她一脸狡诈，她不屑一顾。我开始试着不再给她打电话，慢慢我又认识了其它女生，她的身影似乎慢慢也消失了。

叶洛尘有句话评价我，特别中肯，她总是说，段宇梵你就是资产阶级产物，生下来就是为了享受，攀比。我在乎外表，什么都讲究名牌，喜欢名媛淑女，过上流社会的生活。

她说，段宇梵，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为你可笑的虚荣心！

番外（五）

（番外五——段宇梵）

再见叶洛尘的时候，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有了男朋友，而且是个典型钻石王老五，年轻有型，为人还很好。

见到他的第一面，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是因为叶洛尘有了男朋友，还是单独作为男人的自尊受到打击。看着韩湛轩把她护得死死的，想到那么一大男人竟然还会吃醋吃成这样，心里有种酸味。

我故意当着韩湛轩的面挑刺，叶洛尘倒是依旧白痴，乐呵呵吃着她的东西，韩湛轩却如我所愿火冒三丈，看着他一言不发闷头吃饭，我有种自豪感。

我和韩语夏谈恋爱了，她是我喜欢的那种，而且很单纯，整个暑假我们发短信，打电话，关系极速上升。刚开学，我迫不及待表白了，她答应做我女朋友。只是我央求她，不要告诉叶洛尘。她很奇怪，却还是忍着没问。

只是还是被叶洛尘撞见了，她怒气冲冲把自己拉出去，当时心里真的还有一丝高兴。只是当她说明原因，心里犹如泼了一盆凉水，好久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在你心中有那么差么，八字还没有一撇的未来小姑子竟然比我这个跟你做了四年的朋友还重要……”

她好像意识到自己做得有点过分，连忙道歉了，只是降解不了我的怒火。小语似乎以为我早料到叶洛尘会反对，所以才不让她说，当时她特别开心。晚上给自己打电话时，特别安慰我，说叶洛尘专门给她打电话，说他有多么好，让她好好把握！

小语在那边特别激动，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照理她难得讲自己好话，我应该很开心才对，只是……

我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的情绪，叶洛尘就出事了。小语说，叶洛尘撞见她哥跟别的女人接吻，淋了一晚上的雨，高烧送进了医院。小语还在解释她哥的行为，我却已经挂了电话。

从来没见到她这么苍白脆弱过，连睡觉她眉头都皱得紧紧的。心里没来由一阵痛，看韩湛轩竟然还一副没事的样子，对着就是一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手，虽然自己一向喜欢讲狠，可是真正动手打人，这却是第一次。

挥出去的手还停在半空，叶洛尘却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因为身体虚弱，她很快又倒下去。我无法形容当时的感觉，只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丑，被人家抛弃了却还为她卖命。

出医院我让小语一个人回去，独自跑到附近的酒吧喝得烂醉，最后还是打电话给寝室同学把自己弄回去。

后来叶洛尘和韩湛轩还是好了，小语却和我提出了分手，这是第一次女生跟我提出分手。坐在星巴克，我只是淡淡地问她为什么，结果她却哭得歇斯底里。

她说段宇梵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是尘尘姐！

端在嘴边咖啡杯抖了一下，咖啡泼了一身。

小语说宇梵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讲话三句离不开尘尘姐，你讲话时的眼神和语气，根本不是在讲好朋友，而是恋人！

我在店里一直坐到打烊，出门已经很晚了。

月亮很圆，很亮，走到两人以前经常走的小路时，我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笑。我记得每次叶洛尘坐在我后面的时候，总是会偷偷张开手，不用回头他就知道，她肯定笑得特别开心。

她现在应该正和韩湛轩待在家里享受甜蜜的二人时光吧！没想到一向连听自己讲男女事就打岔回避的她竟然会有勇气现在就同居，她应该很喜欢韩湛轩吧！

这么想着，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她寝室楼下。望着熟悉的窗口，熟悉的身影早就已经不在了，我自嘲似地笑笑，一句话一直徘徊在嘴边。

段宇梵，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

番外（六）

（番外六——段宇梵）

我后悔了，特别是在她待在北京的那个月。看着那么活泼的她整日的沉默，看着她生活越来越不正常，看着她瘦得皮包骨，我心里只有后悔。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自己喜欢你，你就不会跟韩湛轩在一起了，现在也不用变成这样。

我想起钟姨那天跟我说的事，想起当时她的反应，心里更是悔恨的要命。从来不知道那么阳光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这么伤心的事，是她隐藏地很好，还是自己从来没有认真去关心过她，我除了自责还是自责。

她每天只有在对着电脑打字的时候，才能感觉和正常人没有区别。刚开始时，她根本不让我靠近，那天我哭了，她竟然轻轻抱住我，还安慰我，我知道她其实还是清醒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理清心中纷乱的事。

我换了手机号码，和小语她们断了联系。也许是自私心理作祟，我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虽然我总感觉这之间会有很大的误会。我也不在叶洛尘面前提，只是尽心照顾她。我开始改口叫她尘尘，她没有反对，我很开心。那天帮她把电脑搬到客厅的桌上，我偷偷瞄了一眼，竟然是小说。我很惊异，在精神失常的情况下，她竟然还能写小说。

只是在我读了之后，我呆了！

虽然只是很短的一个片段，可是我知道，写的是她和韩湛轩。晚上趁着她睡觉，我把整个情节读了一遍。故事没有写完，可是主角是他们两个没错。两个人出现了很多波折，只是从头到尾没有一幕是男女主角互相猜忌对方的真心，无论什么情况下，他们都坚信对方。

我坐在电脑前笑得很无奈，笑了很久，笑得脸上肌肉酸疼。

关掉窗口，我突然瞄到一系列很熟悉的题目，是我很喜欢的一个作者写的。

尘夕的青春系列，《天黑了，我不想回家》，《这个夏天有点闹》，《孤独，我却快乐地长大了》，《虫鸣泉涧》。

而《邂逅》，她跟韩湛轩的故事，就跟这些摆在一起。

我突然记起，这一系列小说的主人公都是一个人生活，家人以各种方式离开了家。刚开始，小说总是带有灰色的印记，后来却越来越明快，虽然摆脱不了忧伤，可是吸引人的更多是主人公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虫鸣泉涧》是进大学之后出版的，记得里面还有一些很熟悉的画面，自己当时觉得特别亲切，也许就是身边发生的事吧！

把窗口往回退一步，文件夹的名字清晰显示，尘夕！

心突然跳得很快，我像是个贼，无意知道了惊人的秘密，又像是年少时突然见到自己喜欢的作家。

晚上躺在床上，我很兴奋，想着第二天要怎么跟她开口。一夜辗转，直到她起床的响声惊动了我。

她依旧呆呆傻傻，看着自己面无表情，洗漱后就坐在电脑前，进入忘我状态。有风吹进来，她的头发在风中凌乱纠结，她却只是淡淡敲着自己的故事。我决定把它留作心中的秘密，因为，这是她心中的秘密。

叶洛尘还是回去了，在小语提了一句韩湛轩之后，她马上就变得清醒，完全不像过去一个月的呆呆傻傻。

为了留在韩湛轩，她费尽心思，最后竟然绝食。我没有去医院看她，我知道，韩湛轩一定会出现在她身边。韩湛轩是个很好的男人，跟着他，我知道叶洛尘一定会幸福，就算他没几天可活。

从北京回来，我没有再见叶洛尘。小语还是跟我联系，不时跟我讲叶洛尘的情况，她说，我允许你思念你喜欢的人，但是决不允许你破坏我哥跟尘尘姐之间的感情！

我笑笑，我没那个能力，四年我都没能赢得她的一丝青睐，在你哥那么强大的对手前，我怎么可能起到什么破坏作用。这是我第一次承认自不如人，心中没有羞愧，而是开心。

在毕业答辩那天，我见到了很久不见的叶洛尘。她正一脸小心翼翼走在韩湛轩旁边，韩湛轩冷着脸，可是以男人的直觉，我知道韩湛轩在笑。她一会可怜巴巴地望着韩湛轩，一会又拽拽他的袖子，撅着嘴，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我就站在她的斜前方，可是她却没有看到，只是韩湛轩经过的时候对着我笑了笑，算是招呼。我礼貌地也笑了笑，看着她就这么从我身边走过。突然想起网上改变的一句话。

世界上最心酸的事，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而你却看不见。

经过的时候，叶洛尘正攀在韩湛轩身上，右手无名指上，戒指绚烂夺目。

小语说，韩湛轩在很在之前就已经开始建叶洛尘梦中的房子，想要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她说，从来没看到她哥做事那么认真过，每一盆花，每一棵树都是他亲手挑选的，连篱笆旁的种子，都是他一粒粒亲手撒下的。

能够嫁给这样一个男人，被他爱着，宠着，肯定会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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