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些发现啊。”
剧痛感传来,廉尺却毫无反应,似乎这幅身体不是他的一般,他甚至一鼓作气,将真气一股脑往死脉输送过去,同时绝对精确地控制每一条筋脉,将真气全部抽空,然后输送到那团死脉。
已经不能称作剧痛,那是人类绝对无法忍受的感官极限,却丝毫不能影响到廉尺的动作,直到全身衣衫湿尽,脸上布满豆大汗珠,甚至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那是人类在剧烈疼痛下,正常的生理反应。
在坐照自观中,他清晰看见那些死脉表面呈现的黑灰色,并且真气每进去一分,复又被强行挤出来,说明此脉不通。
但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干脆将所有真气抽空后,把其余经脉全部暂时封闭,独留死脉,然后朝着里面猛灌真气,以强力破之。
千山我独行!
这是一项前无古人的试验,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干过,因为在长久以来人们的思维认知的,死脉哪里是能够通行真气的呢?
有了死脉,就宣告修行之路的终结,谁还会去做这些尝试?
也做不出来这些尝试,因为控制筋脉和神经这种非人的事,意味着非人的痛苦,整个过程中但凡有一丝差错,那些筋脉就会崩溃。
或许有人这么干过,但绝对是以失败告终的,没人能够忍受那种痛苦,因为那种痛苦是直接作用于神经之上的,是里世界的痛感共鸣,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不是由外而内的痛感传递。
相比之下,分筋错骨什么的,还真是小儿科了。
但廉尺能忍受这种非人痛苦,因为他以前就不是人。
痛苦于他而言,无非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感官体验罢了,酸甜苦辣痛痒爽……这些感知于他的世界里,不过是些新奇的体验,无所谓忍受不忍受的。
因为一个月以前,他根本就不懂这些感觉,所以毫不畏惧——他甚至不知道畏惧是什么。
胸前死脉贯通那一霎,忽然光华大作,鲜血淋漓间,闪着乌亮微光的死脉逐渐变色,一点血红在中间荡漾开来,逐渐扩散,倒映在廉尺诧异的瞳孔里,猛地放大!
廉尺只觉眼前一花,眼前立时充斥一片血红,视网膜内再看不见其余东西。
这种感觉是……瞎了?
他没有一点惊慌,只是觉得好奇,心想当个哑巴还不够我倒霉的,莫非还要变作瞎子?
等等!视线内那片血红中怎么有……火光?
心中一动,廉尺凝神定睛,再次盘坐在地,缓缓将心神沉浸其中,细细寻找那团火光,恰恰搜寻到胸口处筋脉的时候,很突兀的,眼前便变了模样。
无边无际的血红弥漫眼前,中间一个小点在微微闪烁,廉尺好奇,心神缓缓靠近,一股炎流扑面迎来,内心里竟觉得滚烫无比,不由更是觉得新奇。
当下更是小心翼翼,徐徐接近,细细查看,却见那小点猛地投射过来,以自身为中心,投射出无数射线——有点像是激光,红得耀眼。
射线交织变幻,不一会又缓缓收拢,凝成一个不规则形状,不停蠕动,逐渐成型,然后廉尺慢慢看清了那个物体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鸟!
一只霸气侧漏的鸟!
那只鸟周身布满耀眼红光,羽翼却焕发五彩光芒,尾羽极长,拖动着炫目火焰,鸟首高高扬起,似乎对这世间充满了不屑,但又不叫人觉得嚣张和癫狂,似乎它本该是俯瞰世间的——廉尺在脑海里搜遍词汇,终于想到了一个比较贴切的形容词:高洁。
那只鸟往着四周顾盼了一下,发出一声清亮啼鸣,顿时响彻廉尺的整个脑海,嗡嗡不绝。
正在头晕目眩间,鸟兄已化作点点星光,散入体内消失不见。
然后廉尺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
一部书卷在识海中翻腾不定,封面上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不死印》!
正在诧异间,忽然脑中生疼,记忆中骤然多了无数庞大信息,和自己的神识记忆、以及之前尚未融化完毕的记忆一起,汇作一股洪流,在脑中激荡回响。
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是失去了生机一般,许久之后,手指缓缓抽动了一下。
慢慢从地上爬起,长喘大气,眼中却闪动着莫名的光,好半天回复过来后,廉尺缓缓起身,仰望着漫天星斗,眼中流露出明悟,慢慢消化着脑海里凭空增添的无数信息。
他挽起袖子一看,那道小指深的伤口竟已经完全愈合,非但如此,更是连疤都没留一块。
原来……是这样子啊……
传说中的血脉之力?
妖族血脉的传承?或者复苏?
看那只鸟的样子,电视剧里的形象应该是叫凤凰吧?
原来口不能言,是因为血脉之力太强,以至返祖的缘故啊,那就是传说中的喉生横骨?
只要突破玄骨境,炼化横骨就能说话了?
还真是一个不小的惊喜啊……
第七章 放丹日
说起来有一匹布那么长,其实也是很简单的事情,托脑海里那突然涌来的信息的福,再结合方才完全融合的廉尺的记忆,廉尺瞬间便明白过来了。
这幅身体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叫做廉尺的少年,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废材。
恰恰相反,他体内的潜力简直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这方世界大到了极点,人族、妖族、魔族并存世间,举凡种族不同,大抵必然会产生纷争。
魔族天生身体强悍至极,妖族有天赋血脉神通,人族身单力弱,又无血脉神通,照理说三两下就该被灭族才是。所幸人族天生适合修行,于灵性一点上,是另外两族拍马不及的,所以还能维持三族鼎立。
大约几十万年前,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魔族开始崛起,五方大陆再无法维持三族鼎立之势,魔族性子暴虐好杀,率先挑起了大陆战争,最后被人族和妖族联手镇压。
整个五方大陆,人族和妖族占其四地,魔族龟缩于北部魔域。
至于此役之后,妖族开始衰弱,在大陆逐渐式微,人族开始占主导之势,那是后话不提。
当年三族并立时,有过短暂的和平时期,三族间也曾通婚,因此妖族和魔族的一些血脉也在人族中悄悄扩散开来,虽然只是小范围的。
血脉是一个很玄奥的概念,有一些人,祖上并无和妖族魔族通婚之例子,说起来是不可能拥有那些血脉的,但偏偏体内会有血脉复苏,随之伴生的,是一些妖族或是魔族特有的能力。
有人会喷火,有人会控水,有人能御风,有人未经修行,天生体魄便比仑泉境的修行者还强……
这些例子,虽然少之又少,但毕竟存在,久之,整个人类也默认了这类人的存在。
不过廉尺搜遍记忆,也从未听说过谁的血脉之力,会强到喉生横骨以致口不能言的情况出现。
谁都知道妖族出生后便是如此,喉生横骨,需得炼化后才能学会说话——毕竟三族鼎立时,大陆的官方语言还是人族语言,没办法,人族创造力强,妖族和魔族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不仅血脉之力强到长横骨,居然还有本功法跟着血脉的复苏而出现在识海里,这种闻所未闻的事让廉尺好奇到了极点。
原来少年经脉天生破败,是因为体内妖族血脉之力太强,以致经脉都不能承受和容纳,最后变成了死脉的缘故,而不是人们说的废材之体。
天生不能说话,是因为体内妖族血脉之力,逆天到了长横骨的地步——妖族和动物有些相似,横骨没炼化,自然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当然,若不是廉尺忍受那非人痛苦,另辟蹊径,强行破开死脉后血脉觉醒,以潜藏在体内血脉之力的强度,大概之前的那个少年这一辈子也不会见到血脉觉醒的希望。
“我虽然不相信人类的情感,但也不愿欠别人,所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爹的,或者说……我爹。”
心中默默说出这句话,那股隐约存在于识海内的残余灵魂,微鸣一声,散发出一道感激的善意,随后闪烁两下,彻底消散了。
前尘如水,浮生若梦,穿越过来的机器人,或者说前机器人,现在叫廉尺了,再次盘坐在地,开始了在这个世界上的修行之路。
夜空繁星点点,有一颗格外耀眼。
次日清晨,廉甲推开房门,看见盘坐门口的儿子,很是惊诧。
他竟在这里打坐了一夜?
廉尺照着那部《不死印》修行了一夜,开始总是不得要领,幸好之前那个可怜少年底子打得好,虽境界不高,但对于打坐修行却已如同本能了。
一夜打坐行功,吸收天地元气,转化真气,他发现自己的肌肉和骨骼都在受到温养,经脉也开始缓缓被洗刷,被拓宽……
看来是之前修行的入门功法太低级的缘故,这《不死印》是否逆天还不知道,但应该是更高级的功法,不然进步不会如此明显。
体内又开始真气数量又有提升,虽然不多,但精纯度胜过从前无数倍。
感觉到站在身后的“那人”,廉尺缓缓收功,又深吸两口气,这才回过身来,点点头以示招呼。看着那人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想了想,又勉强笑了一下。
廉甲有些受宠若惊,自从懂事以来,儿子总是不爱吭气,从前和自己交流还会用打手语来表达,但当他背负的东西越来越多,慢慢便不再交流,更多的时候仅是靠点头或是摇头来答复,把自己藏得越来越深,偶尔自己关心询问下,也只是露出个微笑。
自己知道,儿子那微笑分明是苦涩的。
眼前儿子竟然主动对自己笑了,虽然看起来很是僵硬,甚至微微有些不耐烦,但毫无苦涩之意,感觉……倒像是敷衍自己的。
虽不知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廉甲还是惊喜交加,心说不耐烦总好过你独自难过,看来多半是元灵丹起作用了,当即笑着问道:“有什么进展吗?丹药服下后有没有效果?”
廉尺点了点头。
廉甲顿时有些得意,笑道:“师兄给的元灵丹果然有效!我就说嘛,虽然我早已厌倦争斗,退出江湖,不问世事已久了,但这点面子,师兄还是要给我的,哈哈哈哈!”
这人又开始吹牛了么……
廉尺有些无奈,记忆完全融合以后,自己也对面前这人有了更深认识,大抵人类都有点奇怪的嗜好,比如面前这人,就喜欢吹牛。
他懒得应付,打了个手势,示意说自己去做饭,便进屋去了。
廉甲一愣,随即脸上笑开了花,大概年少尖锐的廉尺从未有过这种举动吧。
他站在门外,看着儿子忙碌的背影,嘴角高高上扬,心中满是喜悦,简直老怀宽慰到不行了。
……
一个月后。
廉尺盘坐门口,从修炼中缓缓醒来。
那日服下元灵丹后,又将另外三颗抢来的丹药吞了,效果不错,但远不如元灵丹。
如今他虽仍是仑泉境初期,但隐隐有了突破之兆,死脉已经修复了不少,《不死印》的修行也摸着一些边了,真气也比从前深厚了许多。
值得留意的是,从那晚之后,他就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变得异常暴躁,有时候在打坐修行的过程中,自己也感受到了身上散发出的炙热之意……就像是一团火。
他猜到那应该是修炼《不死印》带来的收获,虽然不明,但也觉厉,甚至隐隐觉得体内那暴躁真气,威势必定胜过从前无数倍。
“我说了多少次,叫你不要总是坐在门口打坐,夜里寒气重,万一伤了身子怎么办?你这孩子怎么老是听不进大人说的话,大人说的话虽然唠叨,但总有道理在,不然我凭什么比你多吃几十年的盐?这些盐是白吃的么?还有,你白天也修行,晚上也修行,什么时候休息?凡事总要有个度嘛,你说你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日后落了病根可怎么办……”
见廉尺醒来,廉甲开始念叨个不停,廉尺没有理他,径直进门做饭,任廉甲在门外不停唠叨。
“可惜我义兄不在,不然以他的修为,足以把你调教成才!哪里还需要在这僰山上,独自摸索修行!”
廉尺一愣,随即回忆起来,印象中廉甲曾经说过,他有个很厉害的义兄,是某个超级大派的长老,修为惊人,在大陆上地位也很高。
不过这话廉尺是不放在心上的,这段时间相处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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