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山洞,廉尺又伸出手指试了试寒池水对自己身体的损伤程度,心里大概计算了一下,若是不依靠体内那灵气抵消寒意,以自己目前的身体强度能撑多久,得到的结果是三个时辰。
已经远远高于当初他初入寒池取灵果时的数值了,但他更惊讶的是,自己之前竟然在寒池中呆了三日?
虽说是因为体内那庞大灵气的关系,并没有给身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反而因祸得福,将身躯修炼得更加强悍,但这是否也意味着,自己已经开始习惯用这方世界修行者的思维来看待问题了?
正在沉思间,忽然心中一凛,廉尺条件反射般回过头去,目光如电,凌厉射向洞口。
一道身影静静的站在在那里。
“灵气十足,好一处洞天福地!”
那人嘴里发出啧啧惊叹,慢慢走了进来,一张脸庞被山洞外洒落的月光照得惨白,脸上尽是得意的神情,看着廉尺,冷笑道:“心机很深啊,我的好徒儿……”
廉尺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
余暇一面打量着四周,一面说话:“不枉我煞费苦心,这天地灵气实在是浓郁到了极点!那日听弯弯说你伤势痊愈,我心中便有些怀疑,你那糊涂老爹去了妖行山脉,分明还未回来,你是如何伤愈的?却发现你并不在家中……”
余暇顿了顿,伸出手指比了一下,“三天,你消失了整整三天!我一直在那院子外守着,终于跟着你到了此处,难怪……”说完又闭上眼睛,猛地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享受的表情,喃喃道:“能在灵气如此充沛之地修行,莫说三天,就是一辈子,我也愿意啊……”
他将目光投向寒池,并且注意到了寒池中那株灵植,或许是被摘去了果实的缘故,那株灵植的知见障早已消失,但余暇还是看出了其不凡之处,面色震惊,失声道:“好惊人的灵气,这是什么灵草异果?”
他面色狂喜,忽地发现枝头上空空如也,脸上顿时变得难看,如同笼罩了一层寒霜,转过头来紧紧盯着廉尺,冷声问道:“你吃了?”
廉尺点头,忽然感觉场间温度骤然一冷,一股寒意从余暇身上散发开来,有如实质,笼罩洞内。
“该杀!”
凄厉的吼声响彻山洞之内,余暇面带杀意,恶狠狠看着廉尺,厉声道:“你敢吃了我的灵果!”
你的?廉尺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微讽。
见此情形,余暇反而神情一滞,冷笑道:“好!很好!你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我……”
说到此处,他忽然将头转向洞口方向,厉声喝道:“何人鬼鬼祟祟?出来!”
洞外流光一闪,转瞬消失,只有月光下两根青草被风吹得轻轻颤抖,摇曳不停。
余暇一愣。
他眼中寒光一闪,问道:“可还有别人知道此处?”
廉尺轻轻摇头,心想貂却是有一只的。
“想来也没有,这处洞天何等珍贵,你又怎会让别人知晓?如此一来就解释得通了……”
余暇盯着他,恨恨说道:“这寒池如此惊人寒意,所生灵果定然不凡,难怪你周身经脉受损严重,本是废材之资,前段时间实力却突飞猛进,难怪你身体被火热真气反噬,原来是因为这颗灵果……”
不是一颗,是两颗。廉尺心想,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得很。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若是有半点不实,我杀了你!”余暇冷声说道。
廉尺一愣,心说你难道还有其他疑问。
“第一,你所习功法是什么,为何如此刚猛霸道?莫要想着用廉甲敷衍我,我仔细观察过,你那废物老子也不会!”
“第二,你那身拳脚技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第三……”
说到此处,余暇忽然微咦一声,转头望向洞内深处,“此处竟还有玄机?”
先前他一进洞便被寒池灵果吸引,并未仔细观察洞内构造,刻着剑意传承那块石壁本就在山洞深处,入口又极为隐秘,是以余暇一时也没发现。
他转头看着廉尺,不容置疑地说道:“你带我进去!”
廉尺摊了摊手,一言不发,转身当先入内,走了一段,到了最深处那块石壁前,一见石壁留字,余暇顿时面色震惊,“好强的剑意气息!”
待将那石壁上的留字看到一半,余暇身子一震,像受了刺激般神情恍惚,嘴唇微微颤抖。
“剑……剑圣传承?”
“哈哈哈哈……竟然是剑圣传承!”
“是我蜀山剑派有史以来最强者剑圣前辈!哈哈哈哈——”
余暇状若癫狂,纵声大笑。
廉尺无动于衷,早就猜到了此人身份,只是空有剑意,并无剑法,又有何用?况且目前在他看来,这道剑意并没有什么用处,反倒是处处给自己添麻烦。
余暇看到最后,有些迷茫,什么都没发现,神情一变,面色惊惶,颤抖着声音道:“剑意呢?那道剑意呢?”
“剑圣大人留下的剑意传承呢?”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着廉尺,目光似剑,锋利如刀,咬牙切齿地说道:“那道剑意被你得了去?”
廉尺面带无奈之色,耸了耸肩,貌似很轻松的样子,心中却在苦思对策,怎么办?看余暇的神色,自己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杀了余暇?他自认没有那个能力,余暇是所有外门弟子之师,修为高深莫测,况且他听那人说起过,余暇已是第四境昆海境的修为——虽然在那人口中,余暇剑道天赋并不怎么样,但他却是连天赋都没有的,面对修为足足高过他三个大境界的余暇,他有什么资格做人家对手?
余暇死死盯着他,眼神恶毒,透着无限杀意,阴森说道:“你和你老子一样,真是我命中的魔星啊!不杀你难消此恨!啊——”
余暇歇斯底里地大吼,恨不得生啖其肉,他狠狠盯着廉尺,气势骤然而起,廉尺的衣衫无风自动,黑暗的山洞内开始响起了呜呜的风声。
廉尺却眼神一凝,他?他怎么了?
廉尺疑惑地看着余暇,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实则却是拖延时间,想办法脱身。
余暇一怔。
“你想知道我与你老子的恩怨?”
廉尺点了点头,心说,我只是想知道他的过往。
“好,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余暇面色变了几变,终于稍微平复了些,恨声说道。
“我与你老子是同门师兄弟,多年前,一同拜入僰山外门,我是师兄,他是师弟……”
“当时大家都年轻,他资质绝佳,不到一年便是仑泉境初期,震惊整个外门,我却毫无寸进……”
廉尺心中微惊,他当年……如此厉害?
说到这里,余暇的神情有些复杂,眼神里满是嫉妒之意,忽然又哈哈笑道:“资质好,那又如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了如今,你再看他?他仍旧是仑泉境巅峰的废物,但我,却已是昆海境了,这中间的差距,何止是天人之别!”
“后来开始学剑,学的第一套剑法是蜀山基础剑法,他三个时辰就学会了,比任何人都掌握得好,便是那些早入门十几年的师兄师姐们都不如他,真是恐怖的剑道天赋啊……可惜他从此沉迷于剑道,也幸好他沉迷剑道……”
余暇沉默片刻,叹道:“他刚一接触到剑,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把自己关在屋中,闭门不出,每日里只是盯着那柄剑痴痴的看,这一坐,就是三年……”
“三年后他大笑破门而出,将剑抱在怀里,整日里就在僰山外门四处游荡,有时甚至会消失数日,说是去了其他山头,他一个外门弟子,自然是不得其门而入,就远远地站在外面看,说是养剑……”
“又是三年过去,他不再四处乱跑了,开始整日整日的坐在房内发呆,说是要悟剑……”
余暇面色更是复杂,有些惘然,更多的却是得意,说道:“彼时我已是仑泉境巅峰了,他却仍旧是仑泉境初期,弟子们都在笑他,明里暗里的笑,见他没有反应,甚至跑到他门外大声嘲笑,他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一直到,三年后的一天……”
黑暗的山洞深处四下无声,漆黑一片,但两人都是修士,并非目不能视,所以廉尺能清楚地看见余暇脸上的表情,只见他神情有些茫然,举目四顾了一下,又缓缓回忆道:“那一天,阳光很好,我亲眼看见有新入门的弟子在他门外大声挑衅,不服他的剑道天才之名,嘲笑他只学了一套基础剑法,便要学上九年,然后……”
“他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他很轻松就打败了那名仑泉境中期的弟子,又找上那些从前挑衅过他的人,一一打败,然后……”
“他开始剑试整座僰山……”
第四十五章 昔时意
入夜的初秋,后山一片安静,星月交辉,空气清新,夜露在树叶上缓缓凝结,晶莹剔透的水珠弧面倒映出整片夜空,月白风清,淡然宁静。
忽然——
一道流光由远而近,转眼即至,似乎是因为速度太快,与空气发生了剧烈摩擦,那道流光尾部又拖着一条长长的焰光,就像是凤凰的尾羽。
那是一柄剑,剑身上,立着一个老人。
许是因为风大,他正佝偻着腰,面色微微发白,但尚不及他两鬓斑白那么白,嘴唇有些发黑,却也没有他的粗糙大手那般黑。
他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个农民。
“往哪边?”他停在半空,弯腰问道。
怀中忽然探出个小脑袋,看了看,吱吱叫了两声,伸出爪子往不远处那片断崖指了指。
会御剑飞行的农民御剑而至,停在断崖边上,怀中小貂猛地跳下地来,指了指下面,他点点头,手指一划,长剑化作一道虚影自动归鞘,然后搓了搓手,不作任何歇息,直接纵身从断崖边跃下。
“天佑我儿,你可一定要撑到我来啊!”
……
余暇笑了一声,表情有些轻蔑,但声音里却藏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敬畏之意,“说是剑试僰山,其实也就是僰山外门,毕竟外门弟子,连内门的入口在哪都是不知道的,但相对于他仑泉境初期的境界而言,整个外门,竟无一人是他之敌!”
余暇神色复杂,缓缓说道:“三年看剑,三年养剑,三年悟剑,然后开始试剑,整整一年,他以仑泉境初期的修为,打遍整个外门无敌手,这就有点可怕了……”
廉尺心中一惊,仑泉境初期,打遍整个外门无敌手?那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到最后,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他竟找到了外门教习——也就是我现在的身份,两人一战,他虽然败了,却也得了那人青睐,直接举荐他入内门……反正内门试炼也是比斗胜者晋级,如此一来,还空出来一个名额,自然是没人反对,之后……他进了内门。”
场间开始沉默,余暇似乎又陷入了回忆,照理说这是个很好的逃离机会,廉尺却丝毫不敢妄动,他知道以余暇的修为,在他面前逃跑这种行为只是无谓的尝试。
况且他也想了解那人的过去。
廉尺注意到,方才余暇的话中,提及外门教习,并没有说师傅两个字,这一点让他很是疑惑,那时候的外门教习只是教习,并不以师傅相称?为何如今却变作了这个模样?
半晌后,余暇继续说道:“他进内门之前,传了我几手剑法,我花了五年时间将剑法练熟——就是你现在学的那套《五岳倒山剑》,五年后,我已是玄骨境初期,仗着那套剑法,一路杀败那些竞争对手,也晋级成为内门弟子。见到他时,他却只是仑泉境中期,这还是内门教习催促得紧,迫不得已之下修行提升的,但他的剑道修为,却无人知晓,因为他进了内门以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学过那些剑法,他所使的那些剑法,全都是他自创的……”
“和从前一样,内门弟子都在嘲笑他,他却当作云淡风轻,如此又过了些年,我已是幻血境巅峰,他却只是玄骨境初期……”
廉尺心中微微一惊,心道,玄骨境初期?他不是一直都是仑泉境巅峰的修为么?
上次他在林中偷听二人谈话,从余暇口中得知廉甲并未突破第二境,怎么现在又变成玄骨境了?
“那一年,内门弟子纷纷被派下山去历练,我和他一组,跟随同门师兄外出,到了半道,他却不愿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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