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是有,按我的计划,有五成胜算,但若是他精神状态没变,还是像之前一样冷静沉稳,或许会更少……四成,嗯,三成半吧!但损失太严重,得不偿失……”青衫男子说道。
旁人反驳道:“只要能得到功法,不管是什么损失,应该都在咱们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吧?”
“若是那损失指的是像秦宇平一样丹田被废呢?据我估算,估计会有三人乃至四人被废,甚至很有可能……会死人,这样你们也能接受?”青衫男子问道。
“不可能!蜀山门规,不得伤人性命,不得有意残害同门!他不敢!”
“以那人的心性,他有何不敢?张小泉已经黯然下山,秦宇平现在还睡在那里,这些人的下场你们没看到?再说了,咱们对他动手就动得,他对咱们动手就不成?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不得残害同门?我呸!”
众人沉默一会,那大汉忽然问道:“那你为何不动手?我相信按照你的计划,死的伤的都只是咱们吧,那不是正好?你一人独得功法,从此修行顺利,平步青云,岂不完美之极!”
青衫男子沉默片刻,开口说道:“虽说身为蜀山剑修,大道在杀伐里头取,争斗更是家常便饭,但毕竟日夜相对,大家平日里相处也不错,总算是臭味相投,也有几分同门之谊。人又不是野兽,怎么会没有丝毫感情?为了一份未必是真实存在的功法,让我算计你们去送命,我又如何能做得出来?”
场间忽然沉默起来。
只有树上的知了在鸣叫。
夏日仍是炎热,无风,蝉鸣唤起焦躁,绿意仍只是视觉上的清新,滚滚热流还在林间涌动。
但众人忽然觉得,先前那股烦躁不安的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
剑修之资,虽是不惧炎热,但众人此时心中却是热烘烘的暖意一片,随后散发到全身。汗水却早已干了,因为心中已没有了焦躁和恐惧。
在炎炎夏日里,这种热流奔袭心尖的感觉,竟让他们感觉很好。
数丈之外,盘膝运功的廉尺缓缓睁开双目,脸上的线条竟莫名的柔软了几分,不再像先前那般冷酷僵硬。
小貂蹲坐在廉尺身旁触手可及的地方,微微仰着脑袋,瞪着火红的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廉尺忽然牵扯了一下唇角,虽然看着很是勉强,但他似乎是……笑了?
小貂一时看得呆了,极为人性化的伸出爪子,揉了揉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廉尺看着它。
它看着廉尺。
好像它从廉尺的眼睛里看到的不再是冷静到极点的眼神,那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冰冷,似乎微微有些暖意?
小貂兴奋地尖叫了一声,透露着无限惊喜,纵身就往廉尺肩膀上蹿。
啪——
被廉尺一把拍开……
小貂扭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恼火地看着再次闭目行功的廉尺,又抬头看了看中午有些毒辣的太阳,摇了摇小脑袋,似乎是在想,莫非天太热了?
它晃了晃脑袋,似乎是想不通,干脆往地上一趴,两条小短腿直直向后伸出展开,像是挺尸一般,脑袋耷拉在两条前腿上,舌头像小狗那样微微伸出,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儿,那销魂的姿势,好像是睡着了似的。
果然是天气太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廉尺缓缓睁开眼睛,停止了行功。
小貂猛地从地上弹起,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他。
感觉到了小貂的目光,廉尺对着它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说,已无大碍。
小貂好像松了口气般的继续趴在地上,留下廉尺坐在原地,微微皱眉思索。
“无性命之忧,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这幅身体的强悍似乎还要超出我的想象,短短的这点时间,伤势竟已好了一分……是因为妖族的血脉天赋?还是因为体内的那道剑意?”
廉尺想不通。
但嘴上说是无碍,实际上还是有的。
“不过伤势未愈之前,接下来的几天都不能和人动手,不然身体会垮掉的。”
看着那只小貂,廉尺微微皱眉,心想这是妖族还是狗?莫非体内有犬类的血脉?祖上曾与狗杂交过?这姿势还真是丑得无以复加……
好像是厌恶,但他方才点那一下头,似乎就是为了宽那只小貂的心,不管怎么样,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廉尺身上确实是发生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到的细小变化。
又静静想了一会,廉尺起身,往小院方向走,也没唤那只貌似睡着了的小貂一声。
“吱——”
良久,闪电貂从地上一蹦而起,偏着脑袋四处望了望,便化作一道流光闪电往远处去了,空气中徒留下满是恼火的一声尖叫……
第三十一章 剑意对决
一人一貂回到小院,廉甲见他一身血污破衣,吃了一惊,问道:“发生什么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廉尺没有答白,小貂倒是忍不住了,在地上人立而起,两只爪子不停比划,嘴里吱吱叫个不停,也不知道在表达个什么意思,看得廉甲一头雾水。
“这家伙怎么了,得了失心疯了?”廉甲忍不住问道。
廉尺默默点头,小貂尖叫一声,转过头一边忿然看着廉甲,一边叫个不休。
“好好好!是我得了失心疯了,不是你,好不好?”廉甲赶紧摆摆手说道。
小貂这才满意地点了点脑袋,复又站在地上比划不止,嘴里叫声不断——显然,它没忘记自己之前是要告诉廉甲,他儿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廉甲一拍脑袋,只觉头疼之极。
……
“这么说,余师兄把每月仅有三颗份额的元灵丹给了你,那些人气不过,来和你争抢?”廉甲有些惊诧地问道。
廉尺点了点头,自己比划了半天,这人终于明白了——从这一点上来讲,他比划和小貂比划,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都是口不能言么。
谁知下一刻,廉甲就满脸的沾沾自喜,道:“余师兄果然是个好人,一共就三颗元灵丹还给了你一颗,当然,主要还是你老爹的面子大……不行,我明天要去好好感谢感谢他!”
廉尺无语之极,心想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重点在哪里,你那个余师兄居心叵测,我告诉你这件事的原因是想要你有点防备之心,莫被那人算计了。
“身体无碍吗?有没有事?”廉甲忽然一脸紧张,关心问道。
廉尺总觉得这人脑筋有点问题,这时候你才想起来关心伤势?
又比划半天,廉甲不信,非要自己亲自证实,也就只好任他将手搭在自己脉上,一股精纯磅礴的真气顿时进入身体,在经脉里行走开了。
“嗯,看上去很严重,但实际上并不厉害,修养几天也就好了,话说和你动手的到底是哪个弟子?实力如此不堪,也没怎么伤到你,你没把人家怎么样吧?”廉甲一边在儿子体内运行真气查看伤势,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听到这句话,廉尺只得轻轻点头。
“那就好。你记住,蜀山剑修,修的是剑的确没错,但他们说要从争斗杀伐中来,那就是狗屁!你看老子平日里和谁打过架没有?但我这身剑道修行,放眼整个蜀山,有几个人敢在我面前嘚瑟?”廉甲得意洋洋道。
这一下,连一旁的小貂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知正好让廉甲一眼看到。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什么意思?看不起老子啊?混蛋!什么时候我廉甲沦落到畜生都要对我翻白眼的地步了!我告诉你,我……”
话音未落,小貂已是尖叫开了,显然是廉甲骂的那声畜生勾起了它的逆鳞,估计是看着廉甲正在运功查看伤情,这才没有一把扑过去,就这样也是蹲在地上,嘴里叫声不断,腮边几根胡须气得直抖。
一人一貂骂开了,小院里那个热闹,一直到头顶上那轮上弦月逐渐被乌云遮蔽,才偃旗息鼓。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争了,我道歉,不该骂你是畜生,我是畜生,行了吧?德性!”廉甲尽顾着和小貂吵架去了,查看个伤情花了半个小时,这时似乎才想起了初衷,又将真气渡入廉尺体内,开始趋行。
小貂干脆将脑袋朝另外一边趴着不理他。
“尽跟你吵架去了,差点忘了正事!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把你爆炒了下酒!”廉甲一边喋喋不休,一边继续查看儿子伤情。
这时候想起了吗?
廉尺终于忍不住,上眼脸微微翘起,眼珠向上滚动,瞳仁朝上,露出周围的白色球形膜……
也就是俗称的翻白眼。
真气在经脉里飞速穿行,就如同自己坐照自观一般,廉尺体内的情形一一在廉甲头脑里浮现出来。
忽然,廉甲面色骤变——
“你……”
只说了一个字,廉尺身子猛地一震——
一股极强的锐利之意,忽然凭空出现,以廉尺的身体为主战场,和廉甲的真气发生了激烈对撞!
那股气息强大得令人窒息,仅仅是碰撞的余威,稍稍泄露了一丝出来,整个小院瞬间温度就下降了许多,相比外面的星夜蝉鸣,这里仿佛自成了一方世界,一片肃杀之气。
剑意弥漫!
杀机四起!
“吱——”
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叫,小貂忙不迭地在小院里乱窜,实在找不到地方躲了,干脆一头往地上栽去,两只爪子死死蒙住眼睛。
一股无形之气直冲上云霄,小院上空那片乌云瞬间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慢慢变成薄纱一般的云雾,最后消散无形。
月如钩,清幽光辉星星点点,洒向下方的小院,给院中缠在一起的两人蒙上一层银色光晕。
淡淡光晕下,那张年轻的脸表情很是平静,脸上的肌肉却在微微抽搐,显然是痛苦到了极点,只是那双眸子,依旧是沉稳冷冽得令人心悸。
廉甲脸上也布满了豆大汗珠,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双臂在微微颤抖,却始终不松开廉尺的手分毫。
“妈了个巴子!一道破剑意,还反了天了,给我破!”
廉甲憋红了整张脸,忽然扯着喉咙吼了一声,另外一只手也往廉尺身上搭了上去。
又是一股磅礴之意冲入廉尺体内,两股剑意瞬间混作一处,相互极为排斥,但廉尺却隐隐觉得,似乎有种水乳相融的亲切感……
但很快,他就知道那是错觉了,因为那两道剑意在一瞬间分出了彼此。
剑意与剑意的碰撞!
砰的一声,廉甲被那股强大的锐利之意击得向后倒飞而出,撞在院墙根上,一时间有些晕眩,瘫在地上缓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但廉尺体内那道剑意总算是偃旗息鼓了。
廉甲缓缓从地上撑起身子,张口刚要说话,忽然哇的吐了口血,掩饰不住的满脸惊骇道:“到底怎么回事?”
“为何你的体内隐藏着如此强的一道剑意?”
一旁的小貂悄悄睁大了双眼,惊惶地望着两人……
望着廉甲震惊的表情,廉尺轻轻低下了头,没有看他。
廉甲似乎没注意到,仍旧是问个不停。
“究竟是怎么回事?”
“……”
“那道剑意是怎么跑到你体内的?”
“……”
“你说啊,我在问你话!我告诉你,那道剑意非同小可,单以剑意而论,我自认普天之下没有几人能胜过我,但那道剑意……太强大!我完全不是对手……”
廉甲的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见廉尺还是没有反应,急声说道:“你不要不把这个当一回事,赶快告诉我缘由,我设法为你降服,若是不成的话,就驱逐出去,如此潜藏在你体内,终究是个隐患,太危险了!”
沉默。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廉甲神情微微有些变了。
他看着面前那个人,似乎一直低着头,一直没抬头看过自己,这是为何?
良久。
“你……不愿意说么?”廉甲表情有些复杂地问道。
“……”
无声仿有声。
“……不说就算了,你……自己小心些。”廉甲眼神一黯,低下头轻声说道,廉尺注意到,他的声音变得略微有些嘶哑。
“我明天去给你弄点九节续断藤来,这样伤势好得快些,你……早些休息吧。”说完这句话,廉甲转身向屋内走去,佝偻着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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